借錢

郭靜

時 間 傍晚時分

地 點 李村長家里

人 物 李村長 男，55歲，一村之長，看起

來很大方實則喜歡斤斤計較

張建國 男，50歲，和村長家是鄰居，

抽煙喝酒賭博，愛占小便宜

李東方 男，29歲，村長的兒子，在

外地工作，一直未婚

張彩虹 女，24歲，張建國的女兒，

大學本科畢業，性格開朗

[李村長戴著老花鏡，靠在沙發椅上看報紙，電視里放著“扶貧”的新聞。

[李東方拖著行李箱進家門。

李村長 （透過老花鏡瞟了一眼）回來了，咋又是你一個人啊，不是說一個人回就不準進家門嘛！

李東方 （轉移話題）啊，我和彩虹妹妹一起回的，路上碰著她爸了，還打招呼了呢，看他是朝咱家的方向來了。

李村長 （摘掉老花鏡，放下報紙）少扯開話題，明年不帶個女朋友回家就別認我這個爹了。

[李村長起身朝窗口走去，透過窗戶向外張望，又看了看手表。

李村長 這個張建國，從咱家借走十萬多少年了，年年要年年不還，去年說好了今天來還錢，這都幾點了，馬上都要吃晚飯了！

李東方 不就十萬快錢嘛，整天念叨，行了，我去廚房幫媽，待會兒告訴你個好消息，好讓你樂呵樂呵。

[李東方提著箱子下。

李村長 （自言自語）除非是老張頭那家伙今天把錢給我還了，這個年就算過樂呵了。

[李村長在房間里來回踱步，聽到敲門聲后連忙正襟危坐，戴上老花鏡看報。

[張建國提著一只臘豬腿上。

張建國 （笑嘻嘻地）喲，李大哥，看報呢？

李村長 （不理會張建國）國家急著扶貧，有的人就是好吃懶做，一點兒也不著急，真是一點兒辦法都沒有啊，唉。

[張建國頓了一下，順勢把臘豬腿擱在桌子上，不請自坐。

張建國 這是孩子她媽自己做的臘豬腿，非讓我拿來。另外呢，今天是臘月廿八，去年咱倆說好的，今天過來……

李村長 （放下報紙摘下眼鏡）喲，張老弟，你咋來了？你看我這光顧著看報了，咋這次還帶禮物了？哎呀，這可是好東西，趕緊拿廚房去燉了，等會兒就在這兒吃飯啊！

[李村長提著臘豬腿下。

張建國 （自言自語）咋突然這么客氣呢，難不成他……哎呀，那這事就好辦了。

[李村長拿著一瓶酒上。

[張建國連忙站起身來迎接，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那瓶酒。

李村長 你說你多少年沒來我家吃飯了？幾十年的鄰居了，這一晃孩子們都長大了。這次得陪我喝幾杯，這可是東方帶回來的好酒，我平時都不舍得喝。當然了，今天也算是一個好日子，你說是不是？

張建國 （喜出望外）你今天咋這么客氣呢？我都不習慣了。以前每次想趕著飯點來都不湊巧，這次算是趕著了。

李村長 （有點尷尬）咱不說別的，你就說這么多年我們兩家是不是也算是風雨同舟了？兩個孩子都有出息了，日子也都好起來了。

張建國 李大哥是村長，吃公家飯，我們這農民可是比不了。

李村長 你咋這樣說呢，這些年我是不是一直幫襯著你們家，這搞扶貧我第一個就想先在你們家試點，你們家彩虹小時候也沒少來我們家吃飯，你家一到過年就缺鍋碗瓢盆，哪一次不是來我家借的……都是鄰居，這些我啥時候計較過，你就說你賭博欠那十萬塊錢，當年我二話不說就借你了，連利息都沒提過。

張建國 那十萬塊錢當年確實幫了大忙了，要不然彩虹連大學都上不了了。這么多年你也沒少上我家要，可是我沒你有本事呀，運氣也不好，這么多年補了東墻補西墻，就是缺錢，沒辦法呀，一直還不上。

李村長 都是過去的事了，不提了，不就是十萬塊錢嘛，現在能還上不就行了。咱們都是老哥倆了，別傷了感情就行。

張建國 我今天正想和你說這個事，現在手頭還有點緊，之前的錢目前還……還不上，但我想再找你借十萬，到時候一起還。

李村長 （突然黑下臉來）你等等……

[李村長把放在桌上的酒放在地上。

李村長 （嚴肅地）你今天來干嗎？

張建國 （笑臉相迎）聽閨女說我那扶貧果園里種的火龍果可以在網上賣，銷量更好，我就想來借十萬塊錢擴大擴大規模。

李村長 （突然站起身，非常生氣）張建國啊張建國，我還以為你今天……你可真行啊，先前十萬還沒還，你怎么還好意思開口，再借十萬？

[張建國也站起身，仍舊笑臉相迎。

張建國 是，是，我本來也不好開口呀，但這個村能拿得出十萬給我的，也只有你李大哥了。

李村長 （諷刺地）你什么意思，我有錢我活該借給你，然后不還給我是嗎？

張建國 話也不能這么說。再說了，這以后都要成一家人了，我也算開得了口了。

李村長 你等會兒，誰跟你是一家人了？你咋凈想美事！你少跟我套近乎，你把我惹急了，我敢告你欠債不還。

[李村長拿起地上的酒放進柜子里。

[張建國眼看著酒被放進柜里，氣急。

張建國 咋，還我想美事？你們家兒子都三十了還找不到媳婦，你咋不說我們家閨女吃虧了，要不是看在東方上進懂事、脾氣好，我死都不答應，你們家的門我都懶得踏。借十萬塊錢，都便宜你了，想娶我們家閨女，一百萬都不夠。

[李村長氣得說不出來話，直拍桌子。

[李東方從廚房端著菜聞聲趕來。

李東方 這是怎么了，這臘豬腿好不容易燉好了，張叔叔，爸，別顧著說話了，準備開飯了。

李村長 （氣憤地）端走！我們家不缺這一只光腿不要臉的東西。

張建國 （故意地）東方，端過來，我端回家去，光腿的不配來你們家，我也不配，彩虹也不配！

[李東方連忙把湯碗放在桌子上，去安撫張建國。

李東方 爸，你怎么說話呢，這臘豬腿不是你提進廚房的嘛！張叔叔，您先坐。

李村長 （白了張建國一眼）東方，你說，你和彩虹沒那回事！

李東方 啊，你都知道了。

李村長 （非常無奈）我知道啥了，你咋這么大了還凈給我添亂！

李東方 爸，我這次回來就打算和你說這件事，剛好現在張叔叔也在。我和彩虹已經在一起兩年多了，這幾年張叔叔和爸不和睦，一直沒敢說。但我也老大不小了，彩虹也大學畢業了，所以就打算這次回家告訴你們，也好趕緊準備婚事。

[李村長連聲嘆氣，癱坐在椅子上。

李村長 這，你咋這么突然呢，那彩虹……

李東方 爸，你和媽不是一直在催我趕緊找一個結婚嘛，彩虹多好啊，我們倆性格也合拍，這是好事啊，你也該放心了。張叔叔，你也放心，我會對彩虹好的。

李村長 （小聲地）彩虹是挺好的，但你說你找誰不行，他張建國……

[張建國嘚瑟地坐在椅子上。

張建國 （理直氣壯地）我說實話，李村長，彩虹剛回去和我說這事我是一萬個不同意，我們家彩虹也才二十多歲，還是大學畢業，你說這村里哪一個比得上。我也是看著東方長大的，是個踏實的人，要不然我也犯不著今天來你家借十萬塊錢，這不是也看在你之前幫過我們家的分兒上嗎！如果你覺得這事不成，我無所謂，等我家彩虹以后嫁個好人家，我也不愁還不起你那十萬塊錢，也不愁借不到十萬塊錢！

李村長 （氣急）借！誰說不借了！

李東方 （小聲地）爸，我這次回來剛好帶了十萬塊錢。

[李東方看著兒子，無奈地搖了搖頭，把柜子里的酒再次拿出來放在桌上。

李村長 張老弟，今天這十萬塊錢我是借定了，現在國家提倡扶貧，你說的那是好事，我這做村長的也該支持。再說了，你說這孩子們成雙成對了，我們做父母的也不好阻攔，我們活了這么大歲數了，為了個啥，不就是為了孩子，現在十萬塊錢也不算個啥，我等會兒就讓東方拿給你。

張建國 （高高在上地）我覺得吧，這事還是得再考慮考慮，我們家彩虹畢竟也剛大學畢業，她還年輕，時間長著呢，急不得，你說是吧？

[張彩虹敲門上。

張彩虹 爸，我媽讓我喊你回家吃飯。

李村長 （起身迎接）來來來，彩虹，就在我家吃，你爸也在我家吃，酒都備好了。

張建國 李村長，那光腿不要臉的臘豬腿你還要不要，要不我讓彩虹端回去，我們還是回家吃吧！

[李東方慢慢走近張彩虹身旁。

李東方 （悄悄地）你爸不同意。

張彩虹 （大聲地）爸，你咋還反悔了呢？你不是挺樂意的？在家都說好了，我和東方今年就要結婚。

張建國 （把彩虹往后拉）你閉嘴，你也不害臊！

張彩虹 我不管，反正我已經懷孕了。

[其他三人都愣住了。張彩虹也覺說錯話連忙躲在李東方身后。

張建國 別聽她瞎說，李大哥，你看這豬腿也給你燉了，咱們以后也都是一家人了，我就不客氣了。

[張建國連忙把桌子上的酒打開了。

[李村長輕蔑地瞟了張建國一眼。

李村長 東方，把彩虹媽叫來一起吃飯吧！

張建國 彩虹，幫東方媽端菜去。

[李東方和張彩虹齊聲答應著。

責任編輯 姜藝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