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可欣
【摘要】短視頻作為一種新興的媒介形式,已全面融入農村生活,并與鄉土文化表現出密切的關系。鄉村生活和鄉土環境在短視頻中被“圍觀”和“展示”,短視頻成為鄉土文化呈現的重要平臺,在短視頻所建構的虛擬社群關系網絡中,短視頻生產與鄉土文化生產相互建構,地方性知識在互構實踐中實現了擴散與重構,鄉土認同嵌入媒介邏輯,以短視頻的方式推動鄉土文化建構和認同,助力數字鄉村振興。
【關鍵詞】鄉土文化;現代性;建構;空間
“從基層上看去,中國社會是鄉土性的”。[1]我國社會自古以來便根植于鄉土發展,“鄉土性”為我國社會長期的標簽。黨的二十大報告提出,全面推進鄉村振興,明確指出“扎實推動鄉村產業、人才、文化、生態、組織振興”。①文化作為民族與國家興旺發達的不竭動力源泉,根植于中國社會的鄉土文化在百余年的歷史嬗變中逐漸處于邊緣化的地位,鄉土文化日漸式微,鄉村振興戰略的提出,使處于邊緣化和孤立狀態下的鄉村逐漸走上發展舞臺,為鄉土文化的發展注入新的時代內涵。
一、鄉土文化多樣化發展
鄉村文化發展程度差異較大,逐漸形成多樣化發展態勢,主要呈現出兩種不同類型:
第一,鄉村文化萎縮型。城鄉二元對立格局下,城鎮化的快速推進和市場經濟體制的發展,處于社會變革中的鄉村一直處于被“凝視的他者”地位。在城鄉文化消費市場的博弈中,鄉村長期被市場化媒介排斥在外,處于信息的被動接收狀態,鄉村主體不斷被打散,鄉村文化逐漸被消解、被異化。加之鄉村社會固有的閉塞性以及城鄉民眾文化素質差異,鄉村民眾對于信息的接收能力和理解能力相對較弱,極易出現信息偏差和信息消弭,內生文化空間正在逐漸被壓縮,長期處于“失語”中的鄉村往往與落后、愚昧聯系在一起,長期被建構導致逐漸減少文化自信與認可,鄉村文化出現萎縮的狀態。
第二,鄉村文化整合型。在抖音、快手等短視頻平臺賦能下,打開鄉村民眾接觸媒介入口,越來越多的村民制作鄉村短視頻傳播文化,助力鄉村振興戰略發展、縮小城鄉發展數字鴻溝。“三農”短視頻層出不窮,鄉村美食火爆全網。隨著技術和傳播生態的極速變革,傳播話語權轉向普通用戶,“鄉村振興”“扶貧”政策日漸完善,刺激用戶生產鄉村文化相關短視頻內容。2021年12月火爆全網的“張同學”借助“新農人計劃”引流,2016年李子柒基于微博的“扶持內容原創者”成為鄉村視頻推廣的獲益人。井噴式出現的“鄉土達人”借助新媒體展現鄉土文化,一定程度上滿足了從小成長在城市的網友對鄉村生活的向往。
二、短視頻:媒介沖擊下的鄉土文化異變
根據第50次《中國互聯網絡發展狀況統計報告》,到2022年6月,國內的短視頻人群約為9.62億,與2021年年末相比,新增人數2805萬,約為上網人數總和的91.5%。[2]短視頻人群規模上升狀態向好,逐漸發展成為全民應用,成為大眾進行生活展示的“新舞臺”。
“我國社會以鄉土為根本,同時以鄉村作為核心,大部分的文化均源自于農村,同時為農村服務,鄉村即為國內文化的主體”。[3]較之于圖片和文字,短視頻更生動、更易呈現事態發展變化,具有動態性、可視性特征,鄉村影像可以動態展現鄉村生活全貌,是體現鄉村景觀與創建鄉村文化的主要媒介形式。作為一種新興的媒介表征形式,短視頻具有傳播內容廣、適應用戶多、實時觀看、實時分享等各類屬性,是鄉村文化主要的呈現平臺。
短視頻的出現,賦予社會底層群體更多的話語敘事表達權,使處于被凝視地位的鄉村逐漸走上社會舞臺,擺脫他者形象,媒介精英也逐漸轉向平民敘事,專業范式也逐漸向平民范式轉變。同時,短視頻巨大的宣傳性為父老鄉親提供了便利、開放的表達平臺和渠道,賦予民眾更為多元的實踐空間,各種鄉土短視頻競相涌流,形成了復雜龐大的鄉村文化宣傳景觀,也使得鄉村文化具備了全新的宣傳、生存以及進步空間。
新媒介將鄉村生活以跨時空形式呈現,在此過程中賦予行為、觀念等新的文化符號和內涵。短視頻作為新媒介賦予底層群體的話語權,進一步“激活”了鄉村日常生活的“可見性”。鄉民自發創作與拍攝短視頻,記錄家鄉美食、日常生活,展現地方特色,打造了一批批新穎獨特的“鄉村網紅”。“新農人”“鄉村振興官”以平民視角記錄鄉村生活,以影像展現鄉土文化,打破“他者”對鄉土文化的片面解讀,進一步增強了受眾對鄉土文化的認同。短視頻構建和傳播鄉土文化,加深城鄉受眾對鄉土文化的認知,進一步改變了人們對鄉土的刻板認知。短視頻以影像實踐模式記錄中國鄉土社會集體記憶,構建新時代鄉村風景。
三、媒介建構下的鄉村社會
“相對于傳播效果回路中的媒介而言,經驗共享領域是媒介化的重要功能之一”。[4]從現代性來講,現代媒介意味著流動與發展,在鄉土文化的傳播中,媒介的存在和參與必不可少。短視頻平臺重塑了鄉村民眾的記憶空間和表達場景,他們通過短視頻來記錄生活、表達生活,新媒介場景的建構又反過來助推媒介的使用與依賴,相互循環,打造媒介形式的鄉土社會。
(一)“呈現”與“嵌入”:日常生活的角色展演
短視頻生產的媒介邏輯嵌入鄉村生活,形成了鄉土慣習。在短視頻的影像敘述中,鄉村一日三餐、婚俗嫁娶、民意風情中都包含著濃郁的鄉土氣息,通過對鄉村人民生活狀態的影像呈現,“擬態”的鄉村環境在短視頻中進行展演,在平民視角的角色展演中建構鄉土文化,喚起人們對于鄉土文化的情感認同。一大批“鄉村網紅”在短視頻中通過對家鄉風土人情的記錄和表達收獲了一批粉絲,勾連起人們對于鄉村生活的記憶和向往。一大批新農人也紛紛入駐短視頻,以日常生活呈現來構建鄉村生活“記憶空間”,他們或展現鄉村特色美食,吸引人們對于鄉土風味的嘗試;或呈現鄉村特色風貌,勾連起遠離鄉村的人們對于鄉村原生態生活的向往;或展演特色民俗風情,勾連起人們對于特色民俗的好奇,在記憶空間中傳播和建構鄉土文化認同。
(二)“虛擬”與“現實”:鄉村空間的場景互動
始于20世紀70年代末的改革開放,使“熟人社會,差序格局”的我國鄉村社會逐步發生改變,鄉土呈現出真實意義上的“流動”,大量農民進城務工,從形式上造就了鄉土社群、社區的分離和解構,長期處于封閉狀態的鄉村空間面臨著人口流失的空心化危機,流動中的鄉村空間也由傳統逐漸向現代轉型。“現代性逐步自‘固體至‘流動時期過渡,流動性意味著不確定性,也意味著開放性”。[5]在短視頻建構的異質性空間內,鄉村敘事充滿著現代性的想象,以往封閉的、孤立的鄉村空間逐漸走向前臺,傳統的“熟人社會”逐漸向現代性轉變。短視頻作為鄉土關系維系的平臺,進而形成了以短視頻為中心的虛擬鄉土社群關系網絡,線上形成的個人空間為鄉村民眾的自我呈現提供了平臺,促進了新的社會互動的形成,互動和體驗在短視頻建構的虛擬空間中進行,流動中的鄉村通過短視頻實現跨越空間的“返鄉”與“在場”。
(三)“融合”與“重塑”:鄉土規范的認知建構
中國鄉土社會自形成以來,便是建立在悠久的農耕文明基礎之上,長期以來形成了以血緣、地域為親疏遠近的“差序格局”,形成了以約定俗成的道德體系來治理村落的秩序,并在此基礎上形成了特有的鄉土文化。村民在對鄉村文化的認可與傳承里演變成濃厚的情感凝聚力,對鄉村完成了深深的認同感與歸屬感。在傳統鄉村社會,公共空間及公共村務活動是村民進行溝通和連接的紐帶。在短視頻建構的虛擬社群中,短視頻與鄉村環境融合,在媒介空間內進行鄉風文明建設,通過對鄉風民俗、傳統祭祀、宗教祠堂等承載鄉土記憶的傳播,建構鄉土文化認同,同時也為鄉村文化注入了全新的血液。在這樣的背景下,短視頻生產為鄉土文化的規范重建奠定了基礎。在短視頻建構的“意見廣場”內,鄉土規范倫理不再僅僅掌握在少數鄉賢的手中,人人都有表達權,這在一定程度上重塑了鄉土規范的認同建構。
四、結語
根植于中國社會的鄉土性長期以來被賦予了豐富的文化內涵,鄉土情感是鄉土文化得以延續的不竭動力源泉。鄉土短視頻在傳播的過程中通過喚起受眾的鄉土記憶,使得受眾在短視頻建構的媒介空間內延續鄉土情感,構建鄉土記憶和文化認同。鄉村文明創建是鄉村振興戰略里不可缺少的一個環節,新媒體時代,借助短視頻的話語表達,城鄉結合趨于活躍,城鄉各項社會化生活正在全面融合,目前正逐步由“鄉土中國”邁向“城鄉融合中國”,塑造中國鄉村文明新形態。
注釋:
①2022年10月16日習近平在中國共產黨第二十次全國代表大會上的報告《高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旗幟,為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而團結奮斗》。
參考文獻:
[1]費孝通.鄉土中國[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5:1.
[2]第50次《中國互聯網絡發展狀況統計報告》[EB/OL].www.gov.cn/xinwen/2022-09/01/content_5707695.htm.
[3]梁漱溟.鄉村建設理論[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1:6.
[4]施蒂格·夏瓦.文化與社會的媒介化[M].劉君,譯.上海:復旦大學出版社,2018:24.
[5]齊格蒙特·鮑曼.流動的時代:生活于充滿不確定性的年代[M].谷蕾,武媛媛,譯.南京:江蘇人民出版社,2012:33.
(作者單位:河南日報社時政新聞部)
編校:王志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