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水平 荀秀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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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安徽理工大學經濟與管理學院,安徽淮南232001)
[摘要]近年來,我國進入了數字經濟發展新時代,數字經濟在推動產業結構升級、區域經濟發展的同時也影響著我國勞動者的就業。基于2005—2020年經濟發展相關數據,實證分析數字經濟發展對我國勞動力就業的影響,發現數字經濟的發展并不必然縮小我國的就業規模,在就業結構上表現為削弱了第一產業對就業的吸納力、增強了第三產業對就業的吸納力,與此同時,國內勞動力市場表現出了對較高技能勞動者的迫切需求。為此,我國在新時代應制定相關政策,以穩定就業、引導就業結構協調發展、促進勞動力群體實現高質量就業。
[關鍵詞]數字經濟勞動力就業就業技能結構就業結構優化
[中圖分類號]F241[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8—3642(2023)01—0051—06
收稿日期:2022-05-22
作者簡介:張水平,安徽理工大學經濟與管理學院教授、碩士研究生導師;荀秀秀,安徽理工大學經濟與管理學院2021級碩士研究生。一、引言
(一)研究背景
就業是最大的民生,是社會穩定最主要的保證之一。2020年初暴發的新冠肺炎疫情沖擊著全世界的經濟社會發展,世界經濟形勢中不確定性因素的增加使情況更加復雜嚴峻。隨著信息通信技術與時俱進的發展與新舊應用設備的更新換代,人類社會已經逐漸進入了“數字經濟”時代。以數據作為關鍵要素投入生產的數字經濟在此次疫情中表現出了頑強的韌性,以云計算、大數據、人工智能等為代表的數字化信息技術蓬勃發展,使線上教育、公共平臺、協同辦公等新業務廣泛應用,對推動中國宏觀經濟平穩、回升起到了關鍵作用。數字經濟已成為中國應對新冠肺炎疫情沖擊的關鍵選擇、推動中國經濟社會高質量發展的關鍵引擎、促進中國經濟社會轉型升級的關鍵著力點。
2021年中國信息通信研究所發布的《中國數字經濟就業發展研究報告:新形態、新模式、新趨勢》表明,數字經濟的發展開辟了中國就業新空間,提供了全新的工作機會與職業形式,其中數字經濟產業化領域招聘職位占據總體招聘數量的32%,就業職位占比明顯超過了同期的數字產業化GDP占比,數字經濟提升了我國就業市場的規模和質量[1]。在新經濟時代新興行業的出現為我國經濟發展提供了新動能,相關數字化技術的應用不僅引發了以生產資料變化為標志的生產力革命,還促進了社會生產關系、交換關系、消費關系乃至分配關系發生重大改革[2]。在這樣的背景下,我國勞動力市場必然會受到巨大的沖擊,新興技術的應用可能為破解當前全球勞動力成本普遍提高的困境尋找到新的辦法[3]。數字經濟促進就業成為重大經濟戰略議題。
(二)文獻綜述
1.關于數字經濟發展與技術進步的研究
數字經濟具有技術進步的特點,王右文和董生忠認為當今世界經濟進入數字化發展階段,數字技術是一種集數字化、網絡化、智能化于一體的新技術形態,社會全要素生產率將會因為數字技術的應用而提高[4]。賈利軍和陳恒烜認為以大數據、云計算、人工智能為代表的數字技術為經濟發展提供了新機遇,打開了新的機會窗口[5]。
2.關于技術進步與就業關系的研究
技術進步對就業產生的影響主要存在兩類理論闡述,首先是“技能偏向型技術進步”假設,該假說認為技術進步會導致對高技能水平勞動力需求的增加,而對低技能水平勞動力需求的減少。但是,該假說無法解釋較發達國家中技能水平勞動者的就業份額有所下降的現象[6],于是出現了“程序偏向型技術進步”假說。該假說認為工作任務可分為程序性工作與非程序性工作,技術進步會增加對程序性工作的替代,對非程序性工作起互補作用。
3.關于數字經濟對就業結構影響的研究
我國數字經濟的發展起步較晚,國內大多數研究停留在理論階段,但從現有文獻上來看,均證實數字經濟發展帶動了就業結構變化。王夢菲和張昕蔚認為數字化技術的應用在擠出體力與簡單勞動需求的同時,增加了對腦力與復雜勞動的需求,高層次人才在人工智能等技術密集型行業具有較強競爭力[7]。葉胥和杜云晗等實證發現數字經濟的發展優化了就業結構,使就業結構朝著高技術化與高技能化方向發展[8]。
綜上,現有文獻缺少數字經濟對我國不同技能水平勞動者就業影響的實證研究,本文在衡量我國數字經濟規模后,對國內勞動力技能水平進行分類,再利用計量經濟模型實證分析數字經濟發展對我國勞動者就業結構的影響。
二、數字經濟發展對勞動力就業影響的路徑分析
(一)對勞動力需求的影響
數字經濟對勞動力就業總量的影響具體表現為兩個方面。首先,數字經濟發展對勞動力需求的促進作用。一是數字經濟時代下新形式、新模式、新業態的產生增加了市場對勞動力的需求。二是數字技術的應用提高了企業的生產率,增加了企業的利潤,產品市場需求未飽和時,理性的企業會為了追求更大的利潤將經營規模擴大,該行為增加了勞動力的需求。其次,數字經濟發展對勞動力需求的抑制作用。一是數字技術的應用增加了勞動生產率,當生產規模不變時,相同產量的情況下企業需要投入的勞動力數量變少,人工智能替代了對部分勞動者的需求。二是數字經濟沖擊了傳統的商品生產與流通環節,供應鏈中部分中間企業失去了存在價值,導致原有勞動者失去就業機會(圖1)。
(二)對產業發展的影響
數字經濟促進產業數字化發展,由于不同行業數字化轉型難度不同,所以數字經濟對不同產業的就業影響也呈顯著性差異。從整體上來看,交易費用較高、固定資產占比低、技術密集度弱是第三產業的主要特點,該類產業對數字經濟的嵌入難度相對較低,更容易進行數字化轉型。與第三產業比較,第二產業具有交易費用較低、固定資產占比高、技術密集度強的特點,所以進行數字化轉型難度較大,如工廠中從事簡單勞動的普通工人轉型為數字技能型人才的難度非常大。第一產業的發展受制于空間位置,隨著時間的推移,已經難以追趕第二、第三產業的發展速度,在產業結構中的比重也逐漸下降(表1)。
(三)對就業技能結構的影響
數字經濟發展對低技能、中技能、高技能勞動者的就業影響程度不同,進而引起整個社會就業結構的變化。數字技術具有技能偏向性,高技能勞動者面對數字技術的滲入能夠更容易適應新的變化,在市場中具有較強競爭力,且對該類人才的需求會不斷增加,如醫生、計算機程序員等。常常從事具有程序式性質工作的低、中技能勞動者,隨著數字技術的發展,他們的工作崗位將會最先被替代,面臨失業的風險,如打字員、會計等(表2)。
三、數字經濟發展對我國就業結構影響的實證分析
(一)指標選取與數據來源
1.核心解釋變量
數字經濟規模(Digital):以數字經濟規模表示我國數字經濟發展情況,數據來源于中國信息通信研究院。
2.控制變量
政府支出水平(gov):以政府支出占GDP的比重反映我國政府行為;城鎮化水平(city):以我國城鎮化率表示國內城鎮化水平,反映區域經濟發展狀況;國內人均生產總值(GDP):以我國人均生產總值表示國內經濟發展水平。數據均來源于國家統計局。
3.被解釋變量
本文借鑒宋錦和李曦晨的方法,按受教育程度對我國就業人員進行分類。將擁有初中及以下學歷的就業人員歸為“低技能勞動力”,將擁有高中及同等學力的就業人員歸為“中等技能勞動力”,將擁有大專及以上學歷的就業人員歸類為“高技能勞動力”[9]。以低(low)、中(mid)、高(high)技能勞動者在國內的就業率代表我國低、中、高技能勞動者就業情況進而反映我國就業技能結構,數據來源于中國勞動統計年鑒。
(二)模型構建
本文使用2005—2020年16年時間序列數據來研究數字經濟發展對我國勞動者就業技能結構的影響,并利用OLS回歸方法分別構建出數字經濟對不同技能程度勞動者就業影響的面板計量模型,如下所示:
lowt=α0+α1lnDigitalt+α2Xt+εt(1)
midt=β0+β1lnDigitalt+β2Xt+εt(2)
hight=γ0+γ1lnDigitalt+γ3Xt+εt(3)
式中,X表示一組對我國勞動力就業技能結構影響較大的控制變量,下標t表示年份,εt為誤差項。
(三)實證結果分析及穩健性檢驗
1.實證結果分析
使用stata15.1軟件,對各個變量進行描述性統計分析,結果如表3所示。從表中可以看出,Digital指標的最小值為0.956,最大值為3.680,說明我國數字經濟發展良好,數字經濟水平持續提高。再對我國勞動者就業技能結構進行衡量,其中,低技能勞動者就業占比最小值為0.610,最大值為0.815,標準差為0.0800;中技能勞動者就業占比最小值為0.118,最大值為0.195,標準差為0.0295;高技能勞動者就業占比最小值為0.0659,最大值為0.195,標準差為0.0508。結果表明,在數字經濟發展過程中,不同技能程度的勞動者受到的就業影響程度不同,且低技能勞動力差異最大,其次為高技能勞動力,中技能勞動力差異最小。新經濟時代對我國勞動者的技能水平也提出更高的要求,通過描述性統計可以簡單判斷出數字經濟發展對就業技能結構的影響方向。
表4所示為數字經濟發展影響我國就業技能結構的回歸結果。在我國數字經濟發展初始階段,模型只加入數字經濟這一指標,可見數字經濟發展對低技能勞動者就業的影響為-0.084的負效應[模型(1)],對中技能勞動者的就業影響為0.031的正效應[模型(3)],對高技能勞動者就業的影響為0.054的正效應[模型(5)],這些數據表明數字經濟的發展對高技能勞動者就業影響的效應大于對中技能勞動者就業影響的正效應,且對低技能勞動者影響的負效應絕對值大于對高技能勞動者就業影響的正效應值。即數字經濟的發展在不同程度上促進了我國高技能與中技能勞動者的就業,且對促進高技能勞動者就業發揮了重要作用,而對低技能勞動者就業具有抑制作用。綜上可得,數字經濟的發展推動了我國勞動力就業技能結構的升級進程。
在模型(1)、(3)、(5)的基礎上,加入若干控制變量后觀察可知,數字經濟發展對低技能勞動者就業的影響依舊為負效應,對高技能、中技能勞動者就業的影響依舊為正效應,且數字經濟的顯著性在模型(2)、(4)、(6)中無明顯變化,表明數字經濟對勞動者就業技能結構的影響是比較穩健的,即對低技能勞動者就業影響呈負效應,對中技能、高技能勞動者就業影響呈正效應。
通過分別對比模型(1)與(2)、模型(3)與(4)、模型(5)與(6)的回歸結果,可以發現在加入政府支出、城鎮化水平等變量之后,數字經濟發展對低、中、高技能勞動者的就業影響與未加入變量前相比,影響方向相同,但影響系數均增大,因為隨著數字經濟的發展,伴隨而來的是進入知識經濟時代,技能水平的高低在社會生產、分配以及消費過程中被越來越重視,具有高技能水平的勞動者會具有更強的市場競爭力。
2.穩健性檢驗
從上述分析可知,數字經濟發展對勞動力就業產生了實質性影響,但是該種影響是否具有穩健性需要進一步去檢驗。故在對模型設定并進行回歸的基礎上,再增加變量人均工資(wage)、對外開放程度(open)指標對其進行穩健性檢驗,檢驗結果如表5所示。對比表4與表5可以發現影響系數大小以及顯著性程度沒有發生大幅度波動,回歸的基本結論也沒有發生明顯變化,即表明模型是穩健的。
四、結論與啟示
本文從就業總量、就業產業分布、就業技能層面分析了數字經濟發展對我國勞動力就業的影響,并得出以下結論:
1.數字經濟的發展對我國勞動力就業總量既產生了促進作用,也產生了抑制作用。
2.數字經濟促進了勞動力從第一、二產業向第三產業轉移,提高了勞動者在第三產業的就業比重。
3.數字經濟的發展會為具有高技能的勞動者提供更多的就業機會。
基于以上結論,本文提出以下建議:
1.加強數字化基礎設施建設,支撐數字經濟發展。國家需要健全促進數字經濟發展的政策,大力扶持以互聯網信息技術產業為主的基礎設施建設,為產業數字化轉型提供良好的發展環境,推進數字中國的演進。
2.完善社會保障制度,增加勞動力失業救濟保障措施。政府可以通過增加失業保險基金的數量、擴大失業保險覆蓋的范圍、放寬失業津貼發放的限制等方式,為受數字化發展沖擊較大的勞動力群體提供基本的生活保障,使勞動力群體在從失業到再就業的調整期間承受最小限度損失。
3.構建完善的數字化人才培養體系,提升我國人力資本質量。數字經濟的發展促進了市場對高素質人才的需求,國家需要在人才教育培養體系上采取措施,橫向上增加我國勞動力人均受教育年限,縱向上增加專業化人才的培養,推動我國從人口紅利大國轉變為人力資本強國,增強數字經濟發展對勞動力就業結構的優化作用。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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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馬秀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