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字技術與思想政治教育相結合的生成邏輯

王凱宗

（山東大學 馬克思主義學院，山東 濟南 250100）

習近平總書記在黨的二十大報告中指出，“推進教育數字化，建設全民終身學習的學習型社會、學習型大國”，并提出“加快建設高質量教育體系”的要求。教育數字化轉型是數字中國建設的重要組成部分，是推進教育現代化的重要舉措，已成為中國式現代化建設的重要戰略性目標。思想政治教育是教育體系中的重要一環，具有圍繞中心、服務大局的關鍵作用。從現實層面、理論層面、實踐層面理清數字技術與思想政治教育相結合的生成邏輯，為搭建數字思政的理論架構、塑造思政教育新形態提供強大的邏輯力量和理論支持。

1 數字文明的變革需要思想政治教育與時俱進

文明是一個眾說紛紜的概念。在中國傳統文化的語境下，文明一詞最早出現于《易經》，是為“見龍在田、天下文明”。在馬克思主義語境中，將“文明”當作人類社會發展的一種特有現象，認為“文明是實踐的事情，是社會的素質”[1]97。隨著數字技術的到來，人類文明呈現出一種新的形態——數字文明。從歷史唯物主義的角度上講，文明是人類在認識、適應和改造自然過程中所創造的財富的總和，影響著人類社會的進步歷程。數字文明的變革作為人類文明新的形態產生結果，在數字技術的推動下正深刻影響著人類的發展和社會的進步。

第一，數字技術與人的關系。數字技術作為數字化過程中的核心要素，反映出數字化進程中的現代技術特質。技術正在通過解構過去，建構充滿新技術的場景來影響著人的生存。正如尼葛洛龐帝提到：“計算不再只和計算機有關，它決定我們的生存。”[2]人的最基本社會需求是與該時代的基本生存方式相聯系。人的基本生存方式是歷史的產物，是由生產方式決定的。在人類工業化進程中，數字技術最初并沒有作為一種普遍的生產技術，只是在特定領域的特定生產中所采取的一種方式，被一些科技工作者作為查詢信息和傳達信息的一種手段。工業化到如今已有二百多年的歷史，隨著網絡信息化技術的發展，數字化網絡空間正在侵蝕著人們面對面交流的空間和實踐，到今天已呈現出新的時代特點，表現為以大數據、云計算、物聯網、區塊鏈、人工智能等為代表的數字技術正在被廣泛而深刻地應用于社會生產和生活的各個方面。現代社會，不僅工業制造生產需要數字技術，而且在經貿往來、人文交流、社會治理中也開始廣泛運用數字技術。從某種程度上而言，當今人們的生產生活方式已離不開數字技術的支持。數字技術的廣泛應用、普遍接受、深度融入，使得數字技術正成為人們基本生存方式不可或缺的重要組成部分。這意味著人們對數字技術的應用不是主動自由選擇，而是必須適應接受。從這個意義上而言，數字技術對人的影響和對人提出的條件約束，已成為人的生存方式的基本條件，對人的發展方式有著解構與建構的雙重意義。數字技術對人的影響源于技術的本質是人的本質力量的對象化。馬克思指出，“感性必須是一切科學的基礎”[1]92，技術改造著人的生活方式，為人的解放做準備。數字技術作為近幾十年最具創造性的工業技術，改變著世界的同時，也改變著人的生產生活方式，而數字技術歸根結底是服務于人的，滿足人的需要的。

第二，數字技術與社會的關系。生產力決定生產關系，生產關系是生產方式的社會形式。因此，數字技術正是通過影響著人們的生產生活方式，進而影響著人們的社會表現形式。數字技術的應用，為社會生活構建了新場景，為社會治理的數智化轉型奠定了現實基礎，為新技術時代塑造了社會治理模式。數字技術賦能社會治理蘊含著深刻的邏輯意蘊。一方面，數字技術彰顯著功用邏輯，表現為整體主義和效率導向。在社會發展過程中，實現平等是一種治理技術。在農業社會，血緣關系成了人確定社會地位的重要依據，決定民眾命運的標準通常并不是個體的行為，而是植根于傳統群體的成員關系。進入工業化社會以來，財產和能力在人的身份平等中的地位越來越凸顯，法律面前一律平等成為現代人一直追求的目標。數字技術的介入使人與人之間的細微差異都可被測量、統計、整理，突破傳統科層制條塊分割和碎片化等多重限制，構建開放、多元、協調的治理體系。另一方面，數字技術也蘊含著效率邏輯。數字技術將復雜而龐大的社會問題進行簡化細分，將復雜的社會治理問題轉化為清晰可見的量化指標，從而進行科學化、組織化的社會工作。

第三，數字技術與思想政治教育的關系。數字技術深刻影響了人們的生存方式和社會治理。思想政治教育工作從根本上說是做人的工作，是治黨治國的重要方式。數字技術的變化發展也將深刻影響著思想政治教育的發展。以數字技術賦能思想政治教育變革已成為推動思想政治教育高質量發展的重要話題，提升了思想政治教育理論架構與實踐探索之間的張力。因此，重新反思數字技術與人，數字技術與社會治理的關系，有助于從哲學維度深化數字技術對思想政治教育內涵界定、主要特征、理論結構的認識，構建完善思想政治教育數字空間，推動思想政治教育深層次變革。一方面，數字技術把人與虛擬世界無縫連接起來，拓展和重塑了信息傳播的中介和場域，實現了人、物、信息三者的相互連接，有助于思想政治教育資源整合，為構建思想政治教育數字化場景提供技術支持。另一方面，數字技術依托人工智能、元宇宙、物聯網等技術不僅使思想政治教育實現從現實空間到虛擬空間的過渡，而且思想政治教育的教育主體和教育對象都受數字化環境的深刻影響，創新了思想政治教育傳播方式，推動了思想政治教育數字生態的構建。

2 相結合源于對思想政治工作規律的深刻把握

數字技術與思想政治教育相結合是思想政治教育創新發展的邏輯必然。習近平總書記多次強調做好高校思想政治工作要遵循思想政治工作規律。黨的十八大以來，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高度重視思想政治教育工作，提出了運用新技術使思想政治工作活起來，推動思想政治工作傳統優勢同現代技術深度融合，推進教育數字化等重要論斷，為以數字技術賦能思想政治教育提供了學理依據和實踐指導。

其一，習近平總書記關于網絡強國的重要思想為數字技術與思想政治教育相結合提供重要保障。習近平總書記從信息技術生產力和生產關系變革中深刻洞察出“網信事業代表著新的生產力和新的發展方向”[3]136。數字技術作為信息技術的重要組成部分，支撐著強大算力，產生了數智生產力。同時，習近平總書記也看到了數字技術發展給國家主權安全帶來的風險和挑戰，對國家文化和價值的交融互鑒帶來的深刻影響。數字思政從本質上而言，是運用數字技術賦能思想政治教育工作，從而推動思想政治教育創新發展，其根本目的是服務黨和國家大局，是做人的工作。因數字技術發展帶來的技術顛覆性、產業先導性、安全風險性、意識形態斗爭性就成了數字技術與思想政治教育相結合的最大變量。因而，加強數字技術建設，就成了推進數字思政的一個關鍵。數字技術建設，離不開網絡強國戰略提供重要保障。習近平總書記圍繞發展動力、治理規范、安全觀念、風險防范等方面，從總體上明確了推動網絡強國發展的指導原則和實施要求，特別指出“沒有網絡安全就沒有國家安全”[4]85，將網絡安全擺在國家總體安全中的戰略位置。數字技術的應用是需要網絡技術提供支撐，只有網絡環境安全才能為數字技術的發展提供良好的條件，更好促進數字技術賦能思想政治教育。

其二，加快數字中國建設為數字技術與思想政治教育相結合提供戰略支撐。建設數字中國是把數字技術全面應用于中國現代化建設的各領域。習近平總書記提出的數字中國戰略，不是簡單意義上的用數字、數據來展現中國社會發展現狀，而是指充分利用數字技術開展對經濟、政治、社會、文化、生態等各領域的創新發展。馬克思早在《德意志意識形態》中就指出，未來新社會的創建“是以生產力的巨大增長和高度發展為前提的”[1]538。科學技術的變革深刻人們的生產生活方式和社會結構，深刻影響著國際政治經濟等領域。正是基于此，習近平總書記在準確把握數字技術對經濟社會發展驅動引領作用基礎上，多次強調“沒有信息化就沒有現代化”[4]115，“運用大數據提升國家治理現代化水平”[3]134，“加快完善數字基礎設施，推進數據資源整合和開放共享”[5]。建設數字中國涵蓋國家治理的方方面面。信息、數據是治理的重要依據。思想政治教育是黨和國家各項事業的生命線，也是國家治理現代化的重要組成部分。數字技術與思想政治教育是兩個不同層面卻相互聯系的課題，二者相結合存在著明顯的內在邏輯。數字思政既是建成數字中國的前提，也是建設數字中國的應有之義。加快建設數字中國戰略的實施便為數字技術與思想政治教育相結合提供了良好的戰略支撐。

其三，教育數字化理念的提出為數字技術與思想政治教育相結合提供現實引領。黨的二十大首次將“推進教育數字化”寫入大會報告，標志著其已成為黨和國家的重要戰略性目標。2023 年5月，習近平總書記在中共中央政治局第五次集體學習時，站在中國式現代化的高度去把握教育數字化的重要戰略意義，強調“教育數字化是我國開辟教育發展新賽道和塑造教育發展新優勢的重要突破口。”[6]教育現代化作為中國式現代化的重要組成部分，起著基礎性和戰略性的支持作用。而教育數字化理念的提出成了推動教育高質量發展、推進教育現代化的必由之路。教育數字化理念體現的是一種從供給側角度出發對教育進行創新發展的理論宗旨，表現為不斷豐富數字教育應用場景，促進數字技術與教育深度融合，創新教育的理念、方法、形態，讓數字技術為教育賦能、更好服務于育人本質。思想政治教育是落實立德樹人任務的根本，教育無論處在什么樣的一個時代、技術如何更新換代，“培養什么人、怎樣培養人、為誰培養人”始終是教育的根本問題。在緊緊圍繞“以中國式現代化全面推進中華民族偉大復興”這個主題中，“思想政治教育工作是經濟工作和其他一切工作的生命線。”[7]思想政治教育工作是圍繞中心、服務大局的重要工作。著眼現代化發展的時代要求，教育數字化理念正引領著數字技術與思想政治教育相結合。

思想政治教育創新發展要求技術與思想政治教育相結合。數字技術的介入促使思想政治教育場域、方法和內容都發生了變化，但思想政治教育的本質屬性與功能價值并未改變。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新時代，思想政治教育工作站在新的歷史起點上，既要從過去工作中總結規律，也要結合新的時代特點創新發展。思想政治教育主動融入數字技術發展的新樣態，深化對數字化時代下思想政治教育規律和熱點的新認識，既是來自數字文明變革的驅動，更是思想政治教育創新發展要求。首先，思想政治教育治理需要數字技術的應用。思想政治教育作為特殊性的精神實踐活動，通過以文化人、以德育人、以理服人等方式，促進人們的思想政治素養養成，在國家治理能力和治理現代化中發揮著立德樹人的功能。數字技術的開放性特點有助于增強教育對象的厚度、豐富教育資源的深度、拓展教育空間的廣度，從而突破思想政治教育在傳統社會治理中形式單調與視野局限的問題，使思想政治教育更全面捕獲人們思想發展與政治認知的真實情況，增強思想政治教育的感染力和生命力。其次，營造良好思想政治教育環境需要數字技術的應用。當前多元社會思潮涌動與輿論環境的復雜性的交織在一起給思想政治教育帶來了許多不確定性。借助大數據和人工智能有助于對歷史虛無主義、新自由主義等威脅我國總體國家安全的思想變量進行有效識別與追蹤溯源，借助算法規制、流量限制和快速披露、有序消解其對于主流意識形態的價值干擾與思想遮蔽，從而營造良好的思想政治教育環境。最后，落實立德樹人根本任務需要數字技術的應用。當代青年“自帶數字基因”，他們的生活環境，面對各種信息來源、處理問題的方式、解決問題的辦法、思維習慣等都與數字技術密不可分、息息相關，這些都直接影響到青年的價值觀養成。對于思想政治教育而言，如果不能贏得青年，也就不能真正發揮功能和作用。通過數字技術驅動，發揮數據、信息、技術的疊加作用，更好地了解青年、認識青年，把握新時代青年的成長規律，營造良好的育人環境，能夠為思想政治教育落實立德樹人任務提供更加數智化的現實基礎。

3 數字技術與思想政治教育相結合的未來進路

正如馬克思所言：“問題與解決問題的手段同時產生。”[8]對于思想政治教育而言，數字技術是一把雙刃劍，既可以引發思考，也可以賦能提效。因此，堅持立德樹人根本任務是結合之本，把握好數字技術的介入程度是二者的結合之策，提升數字思政主體素養是結合之道。

首先，堅持立德樹人根本任務是結合之本。無論教育形態如何變化，立德樹人始終是新時代思想政治教育的主要目標和根本任務。數字技術賦能思想政治教育創新發展，而數字技術遵循的實踐邏輯是建構萬物皆可數的數字社會[9]，人與人之間的社會關系抽象為數字符合。因此，以數字技術賦能思想政治教育，推進數字技術與思想政治教育相結合要明確好以人為核心的思想政治教育與數字技術之間的關系。我們既要建構數字思政的理論體系，也要在把握思想政治教育工作規律中推進數字思政的實踐探索。此外，我們也要防止在數字技術與思想政治教育相結合過程中顯現的以數據為中心的工具理性，要注重人的需求導向，從人的實際體驗、情感需求和主觀感受入手，逐漸將思想政治教育內容內化于心、外化于行。

其次，把握數字技術介入程度是結合之策。數字技術在思想政治教育領域的廣泛運用，加劇了工具理性對價值理性的解構。因此，必須要把握好數字技術介入程度，這是推進數字思政建設的關鍵之策。思想政治教育本質是為人的發展服務的，要注重人與技術的交互和融合，避免技術過載，側重以數據來滿足價值需求，從而導致人的異化。然而，考慮數字技術在為思想政治教育高質量發展提供豐富、精致的知識同時，也要注重思想政治教育的育人價值。思想政治教育價值的數字表達試圖以數字形式表達主體的素養和能力結構，但尚未達到對學生總體性、全面性的掌握和考慮，因而也就不能完全計量學生的個體生命發展與精神成長等價值要素。因此，在推進數字思政的實現需要適當的數字技術介入，但又不能為了數字化而數字化。如果過分重視數字技術對思想政治教育的賦能意義，片面強調數字技術的優勢所在，可能會導致思想政治教育偏離育人的初心與使命。概言之，數字技術作為推動思想政治教育創新發展的輔助手段，如果把握不好數字技術的介入程度，那么數字思政也將失去生命力和感染力。

再次，提升教育主體數字素養是結合之道。數字技術與思想政治教育相結合離不開教育主體數字素養的培育。高水平的數字素養是推進數字技術與思想政治教育相結合的前提。首先，要培育教育主體的數字意識，樹立數字育人理念。把傳統的教育教學理念與數字技術相結合，主動運用數字技術，善于運用數字化技術方法，是教育主體增強數字意識，創新思想政治教育的前提。黨中央對新時代教師提出要“主動適應信息化、人工智能等新技術變革、積極有效開展教育教學”[10]的要求。教育主體就是樹立正確的數據資源意識、數據價值意識、數據應用意思，從數據中挖掘思想政治教育元素，運用數字技術手段，達到精準思政的效果。其次，不斷提升運用數字技術進行教學創新的實踐能力。教育主體要圍繞數字獲取、數字交流、數字賦權等探索全新的教育模式，提高運用虛擬仿真、云場景等多維體驗空間增強教育實效性。同時，教育主體也要不斷提高數字技術賦能自我發展的能力，利用優質數字資源，依托自適應學習系統促進自我能力提升。最后，提升教育對象的數字素養是數字技術與思想政治教育相結合的重要著力點。推進數字思政的過程可以看作是文化、技術、社會等的系統性轉變。對于思想政治教育對象而言，受教育者在教育過程中也要遵循數字倫理規范、明確主體責任，提升對數字信息價值取向的辨別能力，避免因多源信息交融而失去理性判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