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間政治視域下的城市流動攤販治理模式的重構反思

林思敏 朱雨晶

摘要：大力激活城市地攤經濟，積極探索攤販治理新方案，是近年來相關社會管理部門對“保就業、保民生”做出的努力。本文針對后疫情時代背景下城市流動攤販數量的激增及其所帶來的系列治理問題，從空間政治的視域出發，對中國城市流動攤販各個層面的治理困境及空間生存策略進行了梳理和分析，闡述現行政策下分而治之的空間治理新形勢，是社會包容和政府支援的充分體現，提出了對于城市流動攤販治理融入“互聯網+”技術和人文關懷的展望，促進新時代城市非正規就業水平逐步提升。

關鍵詞：空間政治；城市流動攤販；治理重構

回顧中國城市化的進程，非正規經濟起到了不容小覷的作用。隨著后疫情時代的到來，我國面臨國內經濟下行壓力和外部不穩定的經濟環境，非正規經濟能夠在一定程度上增加居民收入，緩和社會矛盾，促進經濟發展。地攤經濟作為非正規經濟的重要表現形式，具有“就業緩沖區”“避難所”“個體經濟穩定器” 等多重功能，具有增加城市就業、豐富居民生活、提升文化軟實力、凝聚城市精神等價值效益；李克強總理曾稱贊地攤經濟、小店經濟是人間煙火、中國的生機。它在新的歷史發展時期，被賦予了更為重要的意義。近幾年，為了加快經濟復蘇，為經濟增長賦能，多地對地攤經濟采取的是“模糊性治理”，這給予了地攤經濟更大的發展靈活性，同時，也讓地攤經濟及其治理模式再次成為一個城市發展的焦點性議題。因此，我們要重新審視和反思空間政治視域下的城市流動攤販治理模式的重構。

一、中國城市流動攤販的治理困境

（一）城市基層治理困境

第一，在布局規劃不合理的背景下，城市流動攤販的涌現擠占了公共空間。活動范圍大、流動性強是流動攤販最顯著的特征，流動攤販往往會與本應屬于全社會的公共空間和道路爭奪空間資源，極大地影響了城市交通和道路基礎設施使用。但我們要看到，城市布局規劃不合理也很可能是流動攤販擠占社會公共空間的重要原因。地方政府為追求經濟的發展、實現城市土地利益最大化，往往默許商業用地侵占居民用地和商業配套用地，因此可能導致地攤經濟所利用的空間面積有所壓縮，最后形成多方搶占公共空間的局面。如果處理得不恰當，容易引發攤販爭奪空間、暴力執法等一系列影響城市經濟政治和諧發展的現象。

第二，地攤經營者大多沒有營業執照。從客觀方面來看，我國未對流動攤販的性質及身份做出明確的界定，通過拒絕為流動攤販辦理合法營業執照、經營許可證等方式，[1]否認了流動攤販的合法存在，導致了地攤經濟與其他正規經濟及政府管理層之間形成了無形的壁壘。從主觀方面來看，地攤攤主往往缺乏法律意識，不愿被法律約束，導致政府部門難以按照相應法律法規及所屬程序對其進行監管，這為城市基層治理帶來了很大的阻礙和壁壘。

（二）城市衛生治理困境

產品來源和食品安全是城市衛生治理的首要問題。攤販經濟缺乏正規的進貨渠道和交易程序，并且產品沒有生產許可證等相關安全鑒定證明。曾有記者采訪過當地居民，李先生居住在一個流動攤販聚集的市場附近，他反映：“在家附近小巷的早市購買食品時發現，不少生熟食品的攤位均露天經營，每天成群的蒼蠅飛來飛去，常常落在食品上面，市場上食品的安全十分令人擔憂。” 李先生還說：“早市的食品，有的包裝上沒有品牌，也沒有生產廠家，更沒有QS安全標識。有不少食品甚至已經過了保質期。在這里，食品安全無人監管。” 記者走訪時也觀察到市場攤位上不同的產品設置混亂，所用工具也十分簡陋、不衛生。這對市民的食品安全造成了極大的隱患。

正是由于流動攤販管理難度大，形勢復雜，治理規章制度和措施難以落到實處，因此為“三無” 產品、農殘超標蔬菜以及過期食品提供了滋生蔓延的溫床。這又加劇了城市攤販衛生治理的困境，形成一個惡性循環。所以，對城市流動攤販的管理和治理模式的轉變迫在眉睫。

（三）經濟治理困境

目前，流動攤販沒有強制交稅，并且大多無營業執照，所售商品往往是“三無” 商品，且任意定價現象嚴重，存在損害合法經營單位的經濟利益的隱患。同時，流動攤販的蔓延也會擾亂當地政府的經濟建設規劃，為假冒偽劣產品提供了出售途徑，影響城市經濟社會持續健康發展。此外，由于擺地攤沒有鮮明的行業標準和規范，“一切由攤主自己說了算” 的行規導致損害消費者經濟權益的現象時常發生，商家以次充好、以劣充優與正規商鋪進行市場競爭，有擾亂商品市場正常運行秩序的嫌疑。

二、城市流動攤販空間生存策略

城市流動攤販的空間生存策略是“抗爭性” 的，表現為一種靈活的、個體化和小規模的行為，包括非暴力性的規避權力、剛性的對抗權力與創新性的收買權力這三種主要形式。

（一）用街頭“游擊戰”規避權力

眾多流動攤販從農村流動到城市，給城市的市容市貌以及衛生管理等帶來了一定壓力，因此逐漸發展為社會空間政治的公共問題，進入了城市決策和管理層的視野。自改革開放以來，城市管理者驅趕違規擺攤人員的事件時常發生在各個街頭小巷，他們之間的“游擊戰” 充分展現了“敵進我退、敵退我追” 的精華。流動攤販看到城管便落荒而逃，以免被沒收商品、處以罰款。顯然，流動攤販在這場戰爭中處于劣勢地位，但也因為其柔性抗爭規避了權力，是其政治智慧和靈活的空間生存策略的凸顯。

然而，對于城市流動攤販而言，逃跑不足以完全規避城管的執法。他們總是會面臨與城管正面交鋒或者被城管“逮個正著” 的情況，以此他們便會采取更加靈活的手段。首先，他們選擇利用空間、改變經營時間、改造擺賣設備等方式，增大其擺攤的靈活性。例如，將體積龐大的固定性桌凳改造為攤布或肩背式貨籃，選擇城管難以即時監控的盲區進行擺攤等；其次，面對與城管正面相遇的情況，他們往往會選擇更為靈活的手段，比如“軟磨硬泡” 和哭鬧，尤其是老人和婦女，對于此策略運用得得心應手。當攤子或者商品被搬上執法車時，他們采取哀求的措施，以求暫時性脫身。假設城管仍然對此置之不理，他們就會在大街上哭鬧，以激發路人對弱者的同情心和同理心，哭鬧便以此成為抗爭實踐中一種靈活的選項；最后，迫于形勢，很多地方的流動攤販還構成了基于“老鄉關系” 的非正式合作。自同一地方來城市擺攤的小販自動形成“幫派” 以對抗城管，互相放風、提醒，遭遇城管的圍追時互相幫忙，維護商品和工具，以此規避管理者權力。

（二）用街頭“動作劇”抗爭權力

當流動攤販與城管的沖突達到不可控的地步，攤販既得的空間使用權和利益遭到剝奪，如強制驅逐和扣押貨物，“表面遵守、內心抗拒” 的規避行為可能轉變為流血性的暴力事件。現實執法中，部分城管存在對流動攤販進行圍攻、毆打、推搡等傷害行為，也存在沒收貨物、掀翻攤位、強行扣押等暴力執法行為，同時也存在侮辱、恐嚇、威脅、詆毀流動攤販的言語暴力行為。個體對抗、多人之間的小規模對抗和集體對抗是流動攤販剛性抗爭權力的主要表現形式。個體對抗主要表現為單個流動攤販運用自己獨特的弱勢群體身份，與城管之間進行肢體沖突。小規模對抗會出現眾多城管對單個流動攤販的毆打和眾多流動攤販對單個城管的群毆這兩種情況。群體間的對抗，則是流動攤販群體之間聯合起來對抗城管的執法活動，容易釀成重大群體性社會事件。引起肢體沖突的根源是城管的暴力執法和流動攤販的暴力抗法。盡管現如今這種剛性抗爭的現象大幅減少，但這并不意味著兩者之間的矛盾完全消失，而是矛盾沖突發生了轉化，由顯性變成了隱性。

（三）用“保險策略”收買權力

部分流動攤販為了避免以上情況對于擺攤進程的中斷性，選擇通過設法收買特定空間的實際控制者來獲得安全的空間。通常表現為攤販每一天或不定時用現金或香煙等物品來收買這些非正式但又切實掌控管理權的權力者，以獲得在某一地點的臨時販賣權，以及有關整治行動的信息。可能被收買滲透的權力主體主要是城管協管員和負責公共空間管理的治安員或保安員。尤其是進入信息化時代，社會輿論的傳播對于城管執法的監督作用越來越強，城管與流動攤販之間的肢體暴力接觸事件也越來越少。于是，兩者之間的矛盾轉化為一種更為靈活的隱性矛盾。相互之間“形象污名化” 的構造促使這種創新性抗爭的存在變得可行且近乎合理，愈來愈多的流動攤販選擇運用“保險策略” 收買權力，形成了一定的灰色交易空間。

三、城市流動攤販的治理重構

（一）現狀：排斥與包容并存

伴隨經濟發展和后疫情時代的到來，城市流動攤販的治理進入了新階段，由空間排斥轉向了排斥與包容并存。實現排斥與包容并存，實質是一種在地理上“分而治之” 的模式。這種模式有助于真正實現空間分割的布局設置，使空間真正成為區分正規與非正規流動攤販的標準，以此去解決一些基本民生問題，維護城市整潔、衛生的良好形象。[2]

城市流動攤販的重構對于社會面所帶來的積極影響為廣大民眾認可。第一，善治下的“地攤服務” 充分滿足了城市居民對于商品和服務多樣化的需求。因此，各級管理部門以更為開放包容的理念對待流動攤販，共同營造良好的經營環境變得迫在眉睫。第二，在后疫情時代里，城市“地攤經濟” 的興起對于恢復社會的經濟活力、復工復產具有一定的輔助性積極作用，也可以一定程度上彌補疫情期間人們的經濟損失，[3]推動經濟的發展。受疫情的影響，城市的居民失業率有所提高，地攤經濟的興起是“保就業、保民生” 的有效舉措。這樣不僅能夠刺激消費市場，而且給予了失業群體更多的謀生機會。面對城市流動攤販對城市基層治理的挑戰，城市執法者應加強包容性治理，實現空間政治視角下的城市流動攤販治理模式重構。疏堵結合的治理方法作為一種新的空間政治，做到了以包容為主體，排斥與包容共通，其根本特征是在城市的某些區域包容或吸納攤販，而在另一些區域進行排斥。[4]“疏” 是通過對包容誰、包容多少、在哪里包容的定義來有效控制攤販，消除有關“解決整個攤販群體的生計問題超過政府能力所限” 的顧慮；“堵” 是服務于“創衛”“創文” 等城市市容發展目標，提高居民生活空間質量，避免流動攤販的過量涌入給城市管理造成巨大負擔。各級政府要合理規劃和布局相關區域，促進非正規市場滿足人們的日常生活需求。

（二）展望：實施科學管控

“互聯網+” 時代的到來使基于大數據的科學管控應用到了社會各領域。將其引入流動攤販空間管理之中，將實現對城市存量空間資源的價值重構。借助新興的“互聯網+” 技術及其工具，能夠做到對同一空間在不同時間的使用權進行無限細分和定價；通過分區化管理，建立大數據監控了解攤販擺放空間實時狀況，判定范圍內的人流量，并定時比較攤販數量的增加或減少。此外，基于“互聯網+” 技術的流動攤販管控可以定期進行空間治理，對于空間內攤販的定期時間行為進行估算和評級，進而搭配相應的獎懲制度。

此外，“以人為本” 的新型發展觀要求城市基層治理者注重城市公共服務供給水平的提升，使城市居民充分享受到開放“地攤經濟” 所帶來的發展紅利。這要求城市管理者要對城市流動攤販的經營情況認真開展調研，了解攤販群體的實際困難之處，為精準服務攤販群體做好充分的準備。城市管理者的暴力執法不但違反了《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而且違背了新時代發展的理念，不利于社會的協調發展。相關部門應傾聽群眾訴求，促使上級政策與民意達成共識，共同維護流動攤販的發展，是善治的表現。

四、結束語

黨的二十大報告指出：“治國有常，利民為本。為民造福是立黨為公、執政為民的本質要求。必須堅持在發展中保障和改善民生，鼓勵共同奮斗創造美好生活，不斷實現人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 基于“互聯網+” 和人文關懷的流動攤販治理是一種分而治之的藝術，良好而科學的治理模式是對民生的一種保障和改善。“人間煙火氣，最撫凡人心”，以包容為主體的城市流動攤販治理并不意味著縱容和放棄管理權力，而是通過疏堵結合的治理方法營造良好的運營環境，展現多樣的社會包容，有利于更好地滿足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的現代化要求，有利于推動新時代城市正規與非正規就業邁向更高水平。

參考文獻：

[1] 孫宇堃.后疫情時代我國城市流動攤販治理問題研究[J].上海商業，2022（11）：21-23.

[2] 呼祥瑞，孟婉婷，蘇鵬遠.空間政治視角下城市流動攤販公共空間治理探究[J].產業與科技論壇，2022，21（18）：232-234.

[3] 李文軍，張欣.“地攤經濟”下的城市基層治理轉型：從運動式管控走向包容性治理[J].新疆社會科學，2020（06）：134-142.

[4] 張倩語.地攤經濟面臨的生存形式分析[J].中國市場， 2022（01）：58-59+7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