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徽省急診科護士替代性創傷現狀及其影響因素

朱宏梅 許敏 莢娟華 韓江英 胡安妮

Abstract? Objective：To investigate status quo of vicarious traumatization among emergency department nurses in Anhui province and analyze its influencing factors.Methods：379 emergency department nurses in 15 public hospitals in Anhui province were selected as study subjects from March 2022 to April 2022.The survey was carried out with general information questionnaire，Vicarious Traumatization Questionnaire for Trauma Helpers，Chinese version of the Interpersonal Reactivity Index?C，and Connor?Davidson Resilience Scale.Results：The total score of Vicarious Traumatization Questionnaire for Trauma Helpers of 379 emergency department nurses in Anhui province was 84.65±21.83，38 of which exceeded theoretical median，and the incidence of vicarious traumatization was 10.03%.The total score of Chinese version of the Interpersonal Reactivity Index?C of emergency department nurses in Anhui province was positively correlated with the total score of Vicarious Traumatization Questionnaire for Trauma Helpers（r=0.181，P<0.05），while the total score of Connor?Davidson Resilience Scale was negatively correlated with the total score of Vicarious Traumatization Questionnaire for Trauma Helpers（r=-0.374，P<0.05）.The results of? stepwise linear regression analysis showed that self?evaluation of health status，job satisfaction，relationship between doctors and nurses，empathy and psychological resilience were main influencing factors of vicarious traumatization among emergency department nurses，which could explain 34.4% of the total variance.Conclusions：The vicarious traumatization among emergency department nurses in Anhui province is at high level，and managers need to formulate intervention measures according to its influencing factors to reduce or prevent the occurrence of vicarious traumatization among emergency department nurses.

Keywords? ? nurse；emergency department； vicarious traumatization； empathy； psychological resilience； influencing factors； nursing management； investigation

摘要? 目的：調查安徽省急診科護士替代性創傷現狀并分析其影響因素。方法：于2022年3月—2022年4月選取安徽省15所公立醫院379名急診科護士為研究對象，采用一般資料調查表、災難救助者替代性創傷問卷、中文版人際反應指針量表、心理彈性量表進行調查。結果：安徽省379名急診科護士災難救助者替代性創傷問卷總分為（84.65±21.83）分，超過理論中值者38人，替代性創傷發生率為10.03%。安徽省急診科護士的中文版人際反應指針量表總分與災難救助者替代性創傷問卷總分呈正相關（r=0.181，P<0.05），心理彈性量表總分與災難救助者替代性創傷問卷總分呈負相關（r=-0.374，P<0.05）。逐步線性回歸分析結果顯示，自評健康狀況、工作滿意度、醫護關系、共情能力及心理彈性是急診科護士替代性創傷的主要影響因素，可解釋總變異的34.4%。結論：安徽省急診科護士替代性創傷處于較高水平，管理者需針對其影響因素制定干預措施，以減輕或預防急診科護士替代性創傷的發生。

關鍵詞? 護士；急診科；替代性創傷；共情；心理彈性；影響因素；護理管理；調查研究

doi：10.12102/j.issn.1009-6493.2023.06.008

我國災難事件多發，人民生命財產安全持續受到威脅[1]。當發生各類災難事件時，急診科護士作為救援隊伍的重要組成人員，經常工作在災難救治最前線，且受急診科工作性質影響，長期暴露于各種創傷性事件環境中，是發生替代性創傷（vicarious traumatization，VT）的高危人群[2]。替代性創傷最早由McCann和Pearlman于1990年提出[3]，隨后Saakvitne 和Pearlman將其定義為“一種助人者的內在經驗的轉變，是同理投入于當事人的創傷題材所產生的結果”[4]。有研究者將替代性創傷歸因為救助者與創傷事件當事人互動過程中所累積的轉變，是救助者感同身受的結果表現[5]。由于對他人創傷的反復入侵，救助者會發生生理、心理及認知等方面的改變，導致心身憔悴、家庭應激和職業倦怠，生活和工作受到嚴重影響[6?7]。急診科護士通常面臨諸多壓力源，其心理長期處于應激狀態，長期創傷事件暴露和過多的共情投入將加劇替代性創傷發生，有研究者認為，替代性創傷是一種共情參與受害者創傷事件的職業危害[6，8]。我國雖有研究者報道了急診科護士的替代性創傷情況[9]，但未探討“共情”這一因素對急診科護士替代性創傷的影響。本研究通過調查安徽省急診科護士替代性創傷現狀并分析其影響因素，以期為替代性創傷研究提供不同視角，為管理者制定合適的干預策略提供參考。

1? 對象與方法

1.1 研究對象 采用便利抽樣法，于2022年3月—2022年4月選取安徽省15所公立醫院急診科護士為研究對象。納入標準：①公立醫院注冊護士；②急診科工作≥1年；③知情同意，自愿參與本研究。排除標準：①實習生、見習生或規培、輪轉、進修護士；②產假或病假≥1個月；③確診為焦慮癥、抑郁癥等心理疾病。本調查使用的主要問卷共包含38個自變量，根據回歸分析樣本量至少是自變量個數10倍的計算原則[10]，考慮10%的無效問卷，擬納入護士418人。

1.2 調查工具

1.2.1 一般資料調查表 一般資料調查表由研究者自行制定，包括年齡、性別、政治面貌、婚姻狀況、生育情況、贍養情況、宗教信仰、文化程度、工作單位、職稱、職務、總工作年限、急診科工作年限、平均月收入、聘用形式、是否參加過突發公共事件應急培訓、有無突發公共事件救助經歷、是否接受過專業心理輔導、性格偏向、自評健康狀況、護患關系、醫護關系、工作負荷、工作滿意度等資料。

1.2.2 災難救助者替代性創傷問卷 災難救助者替代性創傷問卷由韓雪[11]研制，包括4個心理維度（情緒反應、行為反應、認知反應和生活信念）和1個生理反應維度，共38個條目。問卷采用Likert 5級評分法， 從“從不”到“總是”分別賦1～5分，總分38～190 分，得分越高表示替代性創傷越重。根據相關研究，問卷總分及情緒反應、行為反應、認知反應、生活信念和心理反應各維度得分理論中值分別為114分、27分、21分、15分、18分、33分，問卷總分及各維度得分超過理論中值被認為發生替代性創傷[12]。該問卷在本研究中的Cronbach's α系數為0.962。

1.2.3 中文版人際反應指針量表 中文版人際反應指針量表是由Davis開發用于測量共情能力的工具，我國學者將量表的28個條目修訂為22個條目，形成繁體中文版量表，2010年繁體中文版被修訂為簡體中文版，并進行了信效度檢驗[13]。修訂后量表包括觀點采擇、想象力、共情關心及個人痛苦4個維度，共22個條目，采用Likert 5級評分法，從“不恰當”到“很恰當”分別賦0～4分，其中條目2、條目5、條目10、條目11、條目14為反向計分，總分0～88分，得分越高表示共情能力越強。該量表在本研究中的Cronbach's α系數為0.782。

1.2.4 心理彈性量表 心理彈性量表由Connor和Davidson編制[14]，原量表包括5個維度，共25個條目。Yu等[15]將其翻譯并修訂為包括堅韌、自強、樂觀3個維度、共25個條目的中文版量表，采用Likert 5級評分法，從“從不”到“幾乎總是”分別賦0～4分，總分0～100分，得分越高表示心理彈性水平越高。該量表在本研究中的Cronbach's α 系數為0.965。

1.3 調查方法 本研究通過問卷星平臺制作問卷并生成二維碼進行問卷發放。與安徽省公立醫院急診科護士長或護士取得聯系，向其發送問卷星二維碼，說明研究目的、內容及填寫注意事項，再由其轉發給科室護士填寫。在問卷星中設置所有題項為必答題，同一手機號碼、IP地址等僅能填寫1次。共回收問卷418份，其中規律作答問卷26份，不符合納入排除標準者填寫的問卷15份（其中2份同時存在規律作答），予以剔除，最終回收有效問卷379份，問卷有效回收率為90.67%。

1.4 統計學方法 采用Excel 2016軟件整理數據，采用SPSS 25.0軟件進行數據統計與分析。符合正態分布的定量資料采用均數±標準差（x±s）進行統計描述，定性資料采用頻數、百分比（%）進行統計描述；單因素分析采用獨立樣本t檢驗、單因素方差分析；替代性創傷與共情能力、心理彈性的相關性采用Pearson相關性分析；替代性創傷的影響因素分析采用逐步線性回歸分析（α入=0.05，α出=0.1）進行。以雙側P<0.05為差異有統計學意義。

2? 結果

2.1 安徽省急診科護士替代性創傷與共情能力、心理彈性得分情況 安徽省379名急診科護士災難救助者替代性創傷問卷總分超過理論中值者38人，替代性創傷發生率為10.03%，在情緒反應、行為反應、認知反應、生活信念及生理反應5個維度中得分超過理論中值者分別為51人（13.46%）、49人（12.93%）、17人（4.49%）、66人（17.41%）、39人（10.29%）。安徽省急診科護士替代性創傷與共情能力、心理彈性得分情況詳見表1。

2.2 安徽省不同特征急診科護士替代性創傷得分比較（見表2）

2.3 安徽省急診科護士替代性創傷與共情能力、心理彈性的相關性分析（見表3）

2.4 安徽省急診科護士替代性創傷影響因素的多因素分析 選取單因素分析中差異有統計學意義的變量及中文版人際反應指針量表總分、心理彈性量表總分為自變量，以災難救助者替代性創傷問卷總分為因變量，進行逐步線性回歸。結果顯示，自評健康狀況、工作滿意度、醫護關系、共情能力及心理彈性是影響安徽省急診科護士替代性創傷的主要因素，可解釋總變異的34.4%。自變量賦值方式見表4， 安徽省急診科護士替代性創傷影響因素的多因素分析結果見表5。

3? 討論

3.1 安徽省急診科護士替代性創傷處于較高水平 本研究結果顯示，379名急診科護士災難救助者替代性創傷問卷總分為（84.65±21.83）分，高于新型冠狀病毒感染疫情防控一線醫護人員[16?17]及李賀報道的沈陽市急診科護士[9]，與河南省抗擊新型冠狀病毒感染疫情一線醫生[18]得分大致相等。安徽省急診科護士替代性創傷發生率為10.03%，高于抗擊新型冠狀病毒感染疫情一線醫護人員[18]，但低于疫情防控環境下的大學生群體[19]。可能與各研究關注的人群及報道時機存在差異有關。常態化疫情防控以來，急診科一直處于醫院疫情防控前線，需要根據政府和醫院疫情防控相關規定，不斷調整和改進分診及救治工作，與其相比，疫情一線醫護人員暴露于疫情壓力下的時間相對較短，替代性創傷發生風險相對較小；其次，抗擊新型冠狀病毒感染疫情的一線醫護人員多為主動請纓，其主觀意識強烈，心理準備充分，具備較好的心理素質和自我調適能力[16]；再次，國家和醫院層面高度重視救援一線人員的心理狀況，采取多種措施有利于幫助一線醫護人員及時緩解應激情緒[16]；此外，社會各界大力表彰，大眾媒介積極的輿論導向和正面宣傳給予一線醫護人員精神和心理上的高度肯定，有利于減輕不良心理。與大學生等大眾群體比較，急診科護士具備專業知識，職業和心理素養較好，部分護士具有突發公共事件救助經歷，而大眾群體面對疫情或災難信息的沖擊，難以甄別有效信息和進行自我調適，往往過度暴露于創傷事件中，超過心理應激閾值時容易導致替代性創傷發生。

本研究結果顯示，安徽省急診科護士災難救助者替代性創傷問卷中的情緒反應、行為反應、認知反應、生活信念及生理反應維度得分超過理論中值者分別占13.46%、12.93%、4.49%、17.41%和10.29%，其中生活信念維度條目均分最高，與李賀等[9，18]研究結果相似。替代性創傷會負性影響個體信念、價值觀、自我判斷、心理及軀體健康、認知、行為等方面，其中對于個體世界觀和價值體系等信念造成的不良影響最為嚴重。已有研究顯示，替代性創傷帶來的最大危害在于“會影響個體對整個世界的認知”，強調了認知圖式和信念系統發生的改變[6，20]。未來研究者可考慮從生活信念角度出發，采用正念、認知行為療法等調整干預對象的認知，強化正性信念，以減輕其替代性創傷程度。

3.2 安徽省急診科護士替代性創傷的影響因素

3.2.1 共情能力 共情是個體理解他人感受并對其做出富有同情心反應的能力，被認為是醫務人員應具備的重要專業技能之一[21]。暴露于壓力條件下的助人者的共情可通過分享他人情感體驗產生個人痛苦，進而出現暫時或長期的負面情緒，對職業生活質量造成不利影響[22]。已有研究指出，共情是產生替代性創傷的前提條件，替代性創傷的產生需要助人者存在主動付出共情的過程[23]。助人者在傾聽創傷經歷的過程中，會因為共情主動進入他人內心世界，他人創傷經歷反復入侵，助人者想象性重建創傷感覺，與他人產生共鳴，會使自己陷入創傷者的經歷中，導致替代性創傷產生。孟婧等[24]研究顯示，助人者的共情與替代性創傷呈正相關，即個體共情能力越強，越容易出現替代性創傷。本研究結果顯示，中文版人際反應指針量表總分及其個人痛苦維度得分與災難救助者替代性創傷問卷總分均呈正相關（P<0.05），但共情關心維度得分與災難救助者替代性創傷問卷總分呈負相關（P<0.05）。說明急診科護士對他人同情程度越高，替代性創傷水平越低；共情映射到自我程度越深，替代性創傷水平越高。Ratrout等[7]研究發現，具有更高同理心的急診科護士表現出較低程度的繼發性創傷壓力，說明該研究中急診科護士可能在照顧創傷者和自我心理疏導間取得了平衡，能夠在不受創傷者經歷影響的情況下表現出對其的同情；也可能是同理心增強使護士更好地將精力投入救治工作中，從而使護理水平提高，護理質量提升，促進病人轉向良好結局，進而使護士替代性創傷水平降低。

3.2.2 心理彈性 個體的心理彈性是動態變化的，是綜合反映個體在逆境中的適應力或個體從壓力或創傷中恢復的能力[25]。心理彈性與心理衛生健康密切相關，心理彈性增強可以減少不同形式的心理困擾，是應對替代性創傷的重要積極心理資源[26]。Leys等[27]研究表明，心理彈性可以通過兩種方式降低替代性創傷造成的負面影響。首先，在創傷暴露時，心理彈性較高的個體報告的焦慮、抑郁癥狀水平較低；其次，出現替代性創傷后，心理彈性較高的個體可盡快從焦慮、抑郁癥狀中恢復，而心理彈性較差的個體恢復較慢。本研究中，安徽省急診科護士心理彈性量表總分為（60.21±15.96）分，略高于突發公共衛生事件下醫護人員心理彈性得分[28]，處于中等偏上水平。本研究結果亦顯示，護士心理彈性量表總分及各維度得分與其災難救助者替代性創傷問卷總分及各維度得分均呈負相關（P<0.05），說明護士心理彈性水平越高，替代性創傷程度越低，與已有研究結果[28]相似。心理彈性水平較高的護士常具備堅韌、自強的品質，面對壓力時能保持積極樂觀的心態，在壓力性環境中可能充分利用周圍有利因素，提升積極應對能力，降低替代性創傷水平。對于長期處于應激工作環境中的急診科護士，還需要了解與提高心理彈性有關的應對策略，如體育鍛煉、冥想或尋求同伴支持等，通過維持良好的軀體健康、樹立正向認知和信念、建立有效的支持系統預防替代性創傷的發生。

3.2.3 自評健康狀況 出現替代性創傷的助人者常伴隨疲倦、失眠、飲食失調等不良生理狀況。本研究結果顯示，急診科護士的自評健康狀況是替代性創傷的預測因素，即機體越健康者替代性創傷水平越低。Zhang等[29]研究顯示，護士的身體狀況是影響繼發性創傷應激的重要因素。馮正直等[30]研究認為，生理狀況是支撐個體存在與發展的基礎，對于一線救援人員而言，首先需要的不是心理干預，而是適宜的溫度和充足的睡眠，以幫助機體盡快恢復生理機能。史鵬等[31]研究發現，身體活動是影響我國居民替代性創傷的重要因素，處于高身體活動水平的人群發生替代性創傷的比例較低。科學的身體活動和運動鍛煉能使個體保持良好的機體健康狀態，對維護個體身心健康具有積極作用，可有效緩解替代性創傷帶來的生理及心理方面的不良影響。

3.2.4 醫護關系及工作滿意度 急診科護士對醫護關系的看法及工作滿意度直接反映其從組織層面可獲取的有效資源。替代性創傷的出現與組織層面的因素有關，與同事有效交流、團隊間相互支持均是個體在面臨壓力時可尋求的組織力量。對助產士的創傷性分娩經歷質性研究結果顯示，助產士在應對情緒壓力時主要從同事處獲得支持，其創傷體驗需要被重視，并應得到組織機構的支持[32]。本研究結果顯示，良好的醫護關系和較高的工作滿意度是替代性創傷的保護因素。護士對醫護關系和工作越滿意，其職業幸福感越強，從同事和組織可獲取的有效支持越多，越有利于其儲備積極的心理資源面對工作中的壓力，從而減輕急診工作帶來的心理創傷。

4? 小結

安徽省急診科護士替代性創傷發生率相對較高，替代性創傷得分處于較高水平，護士共情能力、心理彈性、自評健康狀況、醫護關系及工作滿意度是影響替代性創傷的重要因素。醫院管理者需注重培養急診護士的共情能力，既要保證合適的共情投入，又要避免反移情發生；可以通過制定有效的應對策略，提高護士的心理彈性水平，提高自我調適能力；此外，還需關注護士的個體健康狀況，發現身體健康狀況不佳的護士應及時安排其休息或調離當前崗位；需關注科室工作氛圍，融洽醫護間關系，做好輪班管理，合理發放薪酬，提供外出學習和晉升機會，保證急診科護士獲取充足的組織支持。本研究尚存在不足：本研究為橫斷面調查，未考慮時間因素對急診科護士替代性創傷的影響，后續將開展縱向研究，以明確替代性創傷隨時間推移的變化軌跡；本研究僅分析了急診科護士替代性創傷總體水平，未針對護士的不同特點進行分析，后續將采用科學的方法進一步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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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22-05-09；修回日期：2023-03-02）

（本文編輯 陳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