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春香治療崩漏臨床經驗

吳月 曾美景 李春香 孫紅燕

【摘要】崩漏是指婦女在非行經期間陰道大量流血或持續淋漓不斷，前者稱“崩中”，或“經崩”，后者稱為“漏下”，或“經漏”。臨床上二者可相互轉化，故統稱為崩漏。病因病機可分為脾虛、腎虛、血熱、血瘀四種，李春香主任結合當代女子習性，認為崩漏病機關鍵是肝郁脾虛，氣虛不攝，日久為瘀。

【關鍵詞】崩漏；黃芪；血肉有情之品；李春香；臨床經驗

Li Chunxiang’s clinical experience in treating metrorrhagia

WU Yue1， ZENG Meijing1， LI Chunxiang1， SUN Hongyan2

1.Hebei North University， Zhangjiakou， Hebei 075000， China；2.Department of Gynecology， Shijiazhuang Hospital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Hebei province， Shijiazhuang， Hebei 050000， China

【Abstract】Metrorrhagia refers to a woman’s massive vaginal bleeding or continuous dripping during non-menopause. The former is called “metrorrhagia”， or“menstrual collapse”， and the latter is called “leakage”， or“menstrual leakage”. Clinically， the two can transform each other， so they are collectively referred to as metrorrhagia. The etiology and pathogenesis can be divided into four types： spleen deficiency， kidney deficiency， blood heat， and blood stasis. Director Li Chunxiang， combining with the habits of contemporary women， believes that the key to the pathogenesis of metrorrhagia is liver depression and spleen deficiency， qi deficiency and blood stasis.

【Key Words】Leakage； Astragalus； Blood and flesh are affectionate； Li Chunxiang； Clinical experience

李春香教授系河北中醫學院中藥系教授、醫學博士、主任醫師、博士生導師，現為河北省第二、四批中醫藥專家學術經驗繼承指導老師，曾師承全國名老中醫田淑霄教授。在多年的科研及臨床實踐中積累了豐富的經驗，尤其擅于運用溫補之法治療崩漏，且頗有心得。我有幸能跟隨老師學習，收獲頗豐，現將李老師治療崩漏的經驗總結如下。

婦科為病，與沖任、氣血、臟腑密切相關，尤以肝脾腎三臟為主。《素問·上古天真論》云： “女子七歲，腎氣盛，齒更發長，二七而天癸至，任脈通，太沖脈盛，月事以時下。”這說明腎氣的盛衰直接影響著女子的月經。若腎氣虧虛，則會出現月經不調甚至閉經等情況。《素問·陰陽別論》謂：“陰虛陽搏為之崩”[1]；《蘭室秘藏》云：“脾胃有虧，下陷于腎，與相火相合，濕熱下迫，經漏不止”[2]；朱丹溪有“經水不及期而來者，血海太熱血崩”。因此古今醫家多認為，崩漏之癥熱多寒少，多為熱擾沖任、迫血行所致，多從熱論治[3]。《傅青主女科》云：“夫脾健則能攝血”[4]。脾為后天之本，氣血生化之源，脾氣虛則統攝無力，故經血外溢，日久為瘀，因此脾氣健旺，經血才能循道而行。“脾虛不攝中氣陷，暴怒傷肝血妄行”[5]。李春香主任認為女子多虛多寒，現代人生活、工作壓力大，易焦慮，思慮易傷脾，郁怒易傷肝，肝失疏泄，又飲食不節，則影響脾胃運化，中氣不足，氣虛失攝，血不循經，發為崩漏，經外之血日久為瘀，瘀血又可為致病因素，因果循環，故崩漏病位在肝脾腎三臟，臨床上以寒虛瘀多見，寒性涼血之品雖一時止血奏效，但傷及胞宮易導致寒凝血瘀，因此李主任在治療上以疏肝健脾補腎，溫經化瘀止血為主。

2.1 善用生黃芪

既往醫家治療崩漏時多從熱論治，而李主任認為女子多虛多寒，尤以脾氣虛為主，氣血同源，相互依存，氣虛統攝無權，血虧血不載氣。氣能行血，血能載氣，氣依附于血，血為氣的功能活動提供精微物質，使其不斷得到充養，故血盛則氣旺，血虛則氣弱，血脫氣亦脫，即血病氣也病[6]。脾胃為后天之本，氣血生化之源，脾統血，在處方用藥上喜用生黃芪，微溫味甘，歸脾肺經，善益氣升陽，《本草逢原》謂黃芪“能補五臟諸虛”，既可補五臟的氣虛，又可補血虛，補氣，氣旺則血循常道，氣旺以生血而收補血之效，“氣固而血自止”，生黃芪可縮短凝血酶原時間，增加患者的纖維蛋白原，因此具有止血的作用。生黃芪另兼有活血作用[7]，陶弘景《本草逢原》首載黃芪“逐五臟間惡血”，黃芪中的黃體酮等成分，可以促進子宮內膜的脫落與修復，相當于具有活血的功效。故選用生黃芪能達到補氣升提，活血而使其補而不滯，止血不留瘀，為崩漏處方用藥中常用藥物。

2.2 善用血肉有情之品

“血肉有情之品”指中藥中具有滋補強壯、填精益血的一類動物藥，李主任認為崩漏易耗傷氣血，日久易傷及肝腎，需用血肉有情之品來滋補肝腎，補益精血，而血肉有情之品多為動物藥，較植物藥更好吸收，補益效果更好。明代韓懋《韓氏醫通》說：“血氣有情，各從其類，非金石草木例也”[9]。喜選用紫河車、鹿茸、鹿角膠，紫河車為健康人的干燥胎盤，性甘溫，歸肺、肝、腎經，“紫河車稟受精血結孕之余液，得母之氣血居多，故能峻補營血”，胎盤組織中具有多種生物活性物質，具有溫補腎精，補益氣血的功效，相當于類雌激素樣作用。鹿茸，甘咸，性溫，歸肝經、腎經，具有補腎陽，養經血，調沖任功效，相當于類孕激素樣作用，故在崩漏治療屬于澄源、復舊階段，在整個周期每天使用小劑量紫河車0.5g以補腎養陰，氤氳期后（黃體期）加用鹿茸0.5g以溫陽補腎，意在模擬建立中醫人工周期，鹿角膠是鹿角經水煎煮、濃縮制成的固體膠，性溫，具有溫補肝腎養血的功效，而鹿角類藥物具有通行化瘀之效，從而使其補而不滯。

2.3 疏肝調氣，顧護脾胃

肝之疏泄及脾之升清之功可促進氣機有序亦提出情志致病因素，肝為氣血調節之樞，可助脾之運化，促進氣的影響。肝主疏泄，行氣血，而脾胃為水谷之海，氣血生化之源，后天之本，可見全身氣血的生成運行都依賴于脾胃的運化功能，若氣機疏泄失常，則影響著脾胃的運行，導致臟腑功能失衡，因此在治療時，需疏肝調氣，顧護脾胃，肝氣調達，脾胃健運，氣血得以運行，沖任得以調暢。防風，辛甘，微溫，歸膀胱、肝、脾經，為脾經引經藥，具有補脾柔肝功效，而脾主升清，統血。故防風亦有升脾陽止血止瀉功效，起到一藥三效之功。配以焦三仙、炒雞內金以健脾開胃，柴胡、醋青皮疏肝理氣，諸藥合用共奏疏肝調氣、健脾和胃之功。血肉有情之品具有味厚滋膩之性，妄用恐有礙脾之弊，而李主任方中配伍黃芪、柴胡、陳皮、焦三仙之品具有開胃健脾，調理氣機的功效，使滋而不膩。

《黃帝內經》曰：“上古之人，其知道者，法于陰陽，和于術數，食飲有節，起居有常，不忘作勞，故能形而神俱，而盡終其天年，度百歲乃去”，李主任從整體觀出發，認為天人合一，十二時辰與臟腑密切相關，因此治療崩漏時服藥時間與臟腑相對應，早上一般于9～10點服用，此時為巳時，對應足太陰脾經，脾主升清，可將水谷精微向上轉輸，通過心肺化生為氣血，以營養全身。在此時給藥，既能促進吸收，又能增強補脾氣的功效。晚上一般于8～9點服用，此時為戌時，對應手厥陰心包經，《靈樞 邪客》說：“心者……邪弗能容也。容之則心傷，心傷則神去，神去則死矣。故諸邪之在于心者，皆在于心之包絡。”心包為心之外膜，可通行氣血，代心受邪，保護心臟。在此時給藥，可以促進藥物吸收，從而事半功倍。

劉某，女，40 歲，2022年5月18日因“陰道出血淋漓不凈 2 月余”就診。訴服藥后未見好轉。患者13歲初潮，月經周期為25～30d，經期為8～9d，平素經量多，有血塊，無痛經，孕2產2。2個月前患者勞累后出現陰道不規則出血，出血量時多時少，多時出血量似月經量。現出血量不多，伴血塊，小腹墜脹，腰酸痛，經前乳房脹痛，乏力，面色蒼白，納差，寐可，二便調。舌淡、苔白，脈弦細尺動。婦科彩超示：子宮大小正常，子宮內膜厚 0.8cm，子宮附件未見明顯異常。血常規：血紅蛋白：93g/L，余未見明顯異常。通過患者舌脈，癥狀體征，可診斷為崩漏-脾虛證，予四君子湯加減，處方：黨參、麩炒白術、黃芪、元胡各15g，茯苓、柴胡、醋青皮、陳皮、防風、焦麥芽、焦神曲、焦山楂、炙甘草、砂仁（后下）、白芍、當歸各10g，炒雞內金12g、鹿角膠6g，黃體期加用鹿茸0.5g，紫河車研磨成粉每日0.5g，三七粉月經期前3d 3g/d，與藥同服，共7劑，1劑/d，150mL/次，早上9～10點服用，晚上8～9點服用。2022年5月25日二診：陰道少量出血，點滴而出，少量血塊，小腹墜脹、乏力較前明顯好轉，偶有咽痛，面色好轉，舌淡、苔薄白，脈弦細，在原方基礎上加玫瑰12g、絲瓜絡15g、菊花12g，共七劑，1劑/d，150mL/次。2022年6月1日三診：陰道無出血，無乏力，面色明顯好轉。觀察2～3個月，月經恢復正常。按：脾胃為后天之本，氣血生化之源，患者工作勞累，思慮過度，脾氣受損，以致氣虛下陷，統攝無權，沖任不固，而致崩漏。患者脾虛，脾胃運化功能減弱，致納差；脾虛氣血生化不足，氣血虧虛，故面色蒼白、乏力；肝氣不舒，則月經前乳房脹痛，脈弦。又患者素體脾虛而致沖任不固，沖任不固以致經血非時而下，故患者陰道不規則出血。有形之血不能速生，無形之氣急當先固，方中黃芪、白術健脾益氣為君藥，脾旺則攝血止崩；黨參補脾益氣、生津，配以茯苓、白術，既能健脾益氣，又能養陰生津，緩解黃芪之燥；焦三仙健運脾胃，雞內金健胃消食、通淋化石，陳皮理氣健脾，醋青皮疏肝破氣、消積化滯，柴胡升舉陽氣，固沖止血，防風補脾柔肝，上8味同用既可疏肝調氣，又能健運脾胃；紫河車、鹿茸、鹿角膠溫補肝腎，益精養血，白芍、當歸補血活血，養陰柔肝護肝陰；元胡活血化瘀，三七化瘀止血；全方補氣健脾類藥物與溫補活血類藥物同用，具有溫補不滋膩、止血不留瘀的特點，共奏疏肝補脾、化瘀止血之效，以達到澄源與塞流并用、固本與復舊同舉的作用，治療崩漏取得顯著療效。

婦科疾病病機復雜，寒熱虛實錯雜，主要與臟腑、氣血、沖任督帶脈與胞宮功能的失常有關，臨床多從沖任、腎論治。女子月經的產生、盛衰與肝脾腎密切相關。脾為后天之本，氣血生化之源，脾氣虛則統攝無力，故經血外溢，因此脾氣健旺，經血才能循道而行。其次應疏肝調氣，顧護脾胃，補氣生血，培本固元。李東垣云“脾胃之氣既傷而元氣亦不能充，而諸病之所由生也”。脾胃充，則氣血生化有源。因此李主任在臨床治療崩漏時，以黃芪補氣，白術、焦三仙、炒雞內金補脾胃，并以柴胡、防風等疏肝理氣，同時兼顧腎及沖任，配以血肉有情之品，臟腑、氣血、沖任各有側重，使經血按時而下。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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