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彥教授用黃芪桂枝五物湯治療產后身痛的臨床經驗

張紹華 李潤淼 趙彥

【摘要】產后身痛是婦人產后常見病之一，主要癥狀為產褥期內出現肢體或關節酸楚、疼痛、麻木、重著，日久不愈，遷延至產褥期以后者。文章總結概括了趙彥教授治療產后身痛的臨床經驗，趙教授謹遵產后婦人多虛多瘀的體質特點，認為產后氣血虧虛為內因，風寒濕邪侵襲為外因，瘀血、肝郁皆不可忽視，治療選用黃芪桂枝五物湯加減以達到益氣補血，散寒除濕，行氣化瘀止痛之功，臨床療效顯著，并附驗案1則，以資同道。

【關鍵詞】趙彥；產后身痛；黃芪桂枝五物湯

Clinical experience of Professor Zhao Yan in treating postpartum body pain with Huangqi Gui Zhi Wu Wu Tang

ZHANG Shaohua1， LI Runmiao1， ZHAO Yan2

1.Hebei North University， Zhangjiakou， Hebei 075000， China；2.Shijiazhuang Hospital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Shijiazhuang， Hebei 050000， China

【Abstract】Postpartum body pain is one of the most common postpartum diseases among women. The main symptoms are soreness， pain， numbness and heaviness in the limbs or joints during the puerperium， which do not heal over time and extend beyond the puerperium. The article summarises Professor Zhao Yan’s clinical experience in treating postpartum body pains. Professor Zhao follows the physical characteristics of postpartum women， which are characterised by deficiency and stasis， and considers postpartum Qi and blood deficiency as the internal cause， wind， cold and dampness as the external cause， and stasis of blood and liver stagnation should not be neglected.The treatment is based on the addition and subtraction of Huang Qi and Gui Zhi Wu Wu Tang to benefit Qi， tonify blood， disperse cold and remove dampness， move Qi， resolve stasis and relieve pain， with remarkable clinical effects.For the benefit of fellow trainees， a test case is also attached.

【Key Words】ZHAO Yan； Postnatal body pain； Huangqi Gui Zhi Wu Wu Tang

趙彥，主任中醫師，河北省醫科大學教授，華北理工和北方學院碩士研究生導師。第四批省優秀中醫臨床人才，第四批省老中醫藥專家學術經驗繼承人，省“三三三人才工程”第三層次人選，石家莊市“十百千人才工程”衛生計生人才，省中醫學會婦科分會委員，市名中醫，市中醫藥學會第七屆理事會理事，市衛生局健康科普講師團成員。李士懋國醫大師高級研修班特聘教師。趙老一直潛心精研中醫經典，師從國內名老中醫郭光業、劉真、杜惠蘭、田淑霄、趙振興、秦滿等。善于中醫臨床思辨及中西醫結合，對婦科常見病、多發病及疑難病有獨到見解及療效。特別是對于產后身痛病，老師根據自己多年臨床經驗總結出產后氣血虧虛是致病基礎，是內因，而產后百節開張，風寒濕邪乘虛而入為外因，另外瘀血、情志因素也勿可忽視。故治法采用益氣活血散寒除濕行氣止痛之法頗為有效。本人有幸跟師隨診，現將趙彥教授治療此病經驗做一概述。

產后身痛是指產婦在產褥期內出現肢體或關節酸楚、疼痛、麻木、重著為主要癥狀的疾病，稱為產后身痛[1]。又稱“產后遍身疼痛”“產后關節痛” “產后痹證”“產后痛風”，俗稱“產后風”。“產后遍身疼痛”首次以病名記載于《當歸堂醫從·產育保慶集方》中。該病主要臨床表現為四肢關節、肌肉酸痛、麻木、重著，同時伴有怕冷、怕風、乏力、多汗、煩躁、失眠等癥狀，實驗室檢查炎癥指標及自身抗體多無明顯異常[2]。產后身痛輕癥患者經過調養休息大部分可以完全緩解，少數患者由于治療及調養不當，疾病遷延難愈，癥狀反復發作，且隨著現代婦女生活方式的改善，以及社會環境的改變，產后身痛的發病率呈逐年遞增的趨勢，這些都對產后女性的身心健康和家庭和諧造成一定影響。

《經效產寶·產后中風方論》中最早記載本病，書中云：“產傷動血氣，風邪乘之”；“產后中風，身體酸痛，四肢痿弱不遂”[3]。《內經》中未有此病名記載，但對類似此病的痹證有較為詳細的論述。《素問·痹論》云： “風寒濕三氣雜至，合而為痹。”《靈樞·五變篇》： “內不堅，腠理疏，則善病風。”《婦人大全良方》中“夫產后中風，筋脈攣急者……風氣入于筋脈，夾寒則攣急也。”表明，感受外邪為產后身痛的外在致病因素。金元時期朱丹溪提出“產后多虛”。《千金方》載： “婦人產訖，五臟虛羸”。《婦科玉尺》[4]曰： “產后真元大損，氣血空虛”；《女科精要》云“產后身痛者，是血虛而不能榮也。手足走痛者，是氣血不能養榮四末”；《太平圣惠方》也指出，婦人產后中風，未待身體氣血虛損恢復，就過早勞役，風冷邪氣乘虛而入客于經脈，則生攣急。可見，產后體虛、氣血不足是導致產后身痛的內在因素及主要病理特點。清·傅山《傅青主女科》云： “產后因虛致瘀，經絡多阻滯，則筋牽脈引，骨節不利”。清·葉桂《葉天士女科》指出瘀血內停肌腠，阻滯氣機升降，從而引起手足拘急，筋脈攣縮，甚則全身肢結游走疼痛。《當歸醫肯唐·產育保慶集方》也認可此說法，書中強調產后百節開張，血多瘀滯于經絡、分肉之間，若日久不消，則影響到手腳動搖、腰背轉側，以致頭身疼痛。故瘀血留滯也是產后身痛的另一不可忽視的病理特點。綜而觀之，產后身痛的主要病機可概括為產后氣血虛弱，風寒濕邪乘虛而入，加之瘀血痹阻經脈，故而“不通則痛”；或經脈失養，“不容則痛”。

2.1 肖承悰教授[5]

肖承悰[5]老師重視“腎-天癸-沖任-胞宮”軸對女性疾病的影響，沖為血海，任主胞胎，妊娠時、胎兒娩出時及生產時，皆會耗散母體正氣，然胞絡系于腎，沖任之本在于腎，腎藏精，精生血，故肖老認為分娩過程實際是腎中精氣驟損的過程。進而導致氣虛血少，血不濡筋，則不榮則痛；氣血不足，營衛御敵失守，風寒濕邪內侵，經脈不暢以生瘀滯，經絡通行受阻，則不通則痛。遵《備急千金要方》，選用獨活寄生湯加減，并調整原方的君臣佐使，桑寄生、續斷、杜仲補腎強腰、壯筋骨為君；獨活辛溫，善祛下肢風寒濕邪為佐；熟地（原方熟地易地黃）、當歸榮筋止痛為臣；余藥中秦艽與防風祛風濕、利關節而不傷陰；肉桂心溫經散寒以利血脈；細辛搜剔陰經以除外邪；川芎、牛膝活血行瘀；白芍養血柔肝；黨參（原方黨參易人參）、茯苓、甘草化生氣血以后天養先天。全方配伍精妙，以“補腎養血為主，少參活血宣絡”，切中產后身痛病機。肖老也重視產后調攝疏導，強調適度保暖，飲食清淡有營養，疏通情緒，避免氣機郁阻而削減治療效果。

2.2 張萍青教授[6]

張教授認為產后病的病理特點為多虛多瘀、本虛標實。虛為產后第一要義，而產后發生百病，多以氣血虛弱為首要病因。瘀為產后病理要點，多種因素皆可成瘀，如產后血脈虧虛，寒熱入侵致瘀、氣虛行血無力致瘀、肝郁氣機不暢致瘀等。故臨證治療時多以調補氣血為先，配合行瘀消散之品，以達到補虛不留瘀，祛瘀不傷正的效果。張老善用生化湯來治療此病，認為生化湯行中有補，能生又能化，是產后圣藥。生化湯中當歸、川芎、桃仁攻舊血以生新血；黑姜、炙甘草引藥入肝肺經以利氣生血。此方常用來治療產后腹痛、產后惡露不凈、產后情志異常等病。張老師也非常重視產后肝氣郁滯、脾胃虛弱等因素，在臨床治療過程中常注意顧護脾胃，遣方用藥時加入雞內金、扁豆、白術、甘草等健脾和胃之品，此外還經常告誡弟子：“治病先治心，心病還需心藥醫”等臨診經驗。婦人接受診療后常常痛止心寬，療效顯著。

2.3 趙彥教授

趙老師在臨床診療過程中，遵循歷代醫家的學術思想，基于產后婦女多虛多瘀的體質特點，認為產后氣血虧虛為本病的發病基礎，屬于內在致病原因，而氣血虧虛，推動血行無力，積久成瘀也是本病不可忽視的因素，再者婦人產時大量耗傷氣血，致使衛外不固，百節開張，風寒濕邪乘虛而入，以致氣血凝滯不通，不通則痛，則是此病的外在因素。另外老師在門診與病人詢問病情時，發現大部分患者均情緒低落，焦慮不堪，女子以肝為先天，婦女長期情緒不暢，易致肝失疏泄，血行不暢，進而身痛難忍，故女子產后情志因素致病也不可小覷。故在治療上遵循以下三方面：一以益氣養血，扶正固本；二以祛風散寒，祛邪外出；三以行氣疏肝，攻心為要。此外需考慮到補益氣血充足雖可使血脈得暢，筋脈得養，但避免邪氣雍滯留寇，可稍加活血之品以助氣血調達。在遣方用藥上則選用《金匱要略》中記載的黃芪桂枝五物湯作為底方加減而治療此病。此方原為治療血痹之方，血痹以肢體局部麻木為主要臨床表現，以陰陽俱虛，營衛氣血虧虛所致，發病機制與本病相類似。老師臨證時在黃芪桂枝五物湯的基礎上加用白術、黨參、炙甘草、熟地等補益藥以健脾護胃，補氣充血；加用獨活、秦艽、桑枝等藥以祛風散寒除濕止痹痛；加用當歸、桃仁、雞血藤等活血藥以①養血活血通絡止痛，②合用補益藥以達到補而不留瘀之效；加用麻黃根以止汗斂陰，濡養筋脈；加用柴胡、佛手以疏肝解郁，行氣止痛。諸藥合用共奏益氣活血，散寒行氣止痛之功。

王某某，女，35歲，職工，2021年11月8日初診。主訴：產后身痛4月，加重10d。孕2產1。5年前行人流術一次。順產一胎4月，患者產時順利，無產時產后大出血等癥。患者4月前因夏季炎熱，貪涼吹空調后隨即出現周身關節酸痛，麻木重著，伴乏力氣短汗出，當時休息后稍好轉，未予重視。10d前因外出受寒，全身多處酸痛，伴關節酸痛麻木加重，以手指關節及腰背部明顯。乏力汗出，面色淡白，神情倦怠，心悸頭暈，納少，寐尚可，二便調。末次月經10月15日，量中，色略深，夾雜小血塊，經期小腹冷痛，得熱緩解。舌淡黯，苔薄白，邊有瘀斑瘀點，脈沉澀。實驗室檢查中風濕、類風濕生化結果均未見明顯異常。中醫辨病為產后身痛，辨證為氣血兩虧，風寒血瘀痹阻，治當補益氣血，祛風散寒化瘀止痛。處方如下：黃芪30g、桂枝15g、芍藥15g、生姜6g、大棗15g、當歸15g、桃仁10g、獨活10g、炒白術15g、秦艽10g、黨參15g、炙甘草6g、熟地12g、雞血藤15g、桑枝10g、麻黃根15g、柴胡9g、佛手9g，共7劑，水煎，1劑/d，早晚飯后溫服。

2021年11月16日二診：全身酸痛明顯減輕，汗出及乏力好轉，心悸頭暈改善，但仍感關節酸痛麻木，遇風受涼明顯，以腰背部為重，末次月經11月14日，量可，色黯有血塊，小腹及后腰骶部冷痛，得熱則舒，納寐可，二便調，舌淡黯苔薄白，邊有瘀斑瘀點，脈沉澀。以上方減桑枝、生姜、麻黃根、杜仲各10g、續斷10g、川牛膝10g、紅花10g、醋香附10g、干姜6g，共7劑，水煎，1劑/d，早晚飯后溫服。

2021年11月23日三診：腰背部及關節酸痛明顯改善，汗出、心悸頭暈、乏力明顯減輕，神情倦怠減，面色紅潤，納寐可，小便可，大便稍干，舌淡紅，苔薄白，脈細滑。上方加火麻仁10g，繼服14劑，水煎，早晚飯后溫服，并囑其避風寒，暢情志，勿作勞。1月后電話隨訪，告知痊愈。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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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清·沈金鰲婦科玉尺[M].天津：天津科學技術出版社，2000：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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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章利晨，張萍青.張萍青治療產后病經驗介紹[J].新中醫，2022，54（20）：192-19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