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火大佬墜亡，誰關掉了發動機？

吳陽煜

雷神科技公司副董事威廉·杰弗里·蘭普金

“上帝關閉了發動機。”

4月6日晚，美國佛羅里達州墨西哥灣海岸附近，一架私人飛機墜毀了，在涉事身亡者威廉·杰弗里·蘭普金的社交媒體賬號底下，有上述這樣一條熱門評論。

該條評論之所以引起這么大的共鳴，原因不僅僅是，喪生的蘭普金和他的妻子都是虔誠的基督教徒，同時還有，蘭普金生前擔任著軍火巨頭—雷神科技公司的副董事（Associate Director），是雷神情報與航天部門的業務總監，負責管理質量工程和系統檢測團隊。

去世的當月，他還轉發關于雷神技術公司向美國海軍交付二十余套“聯合精準進場降落系統”的動態消息，似乎顯示與其具體工作內容有所關聯。

雷神公司有何來歷？作為美國最大的國防工業承包商，兩個月前，其旗下的雷神導彈與防務公司（Raytheon Missiles & Defense），還被中國商務部列為不可靠實體清單，蓋因其參與對臺軍售。

由于雷神公司一直在各種國際爭端和軍事沖突中的深度參與，一時間，各種傳言甚囂塵上。

疑云叢生

事發的4月6日當天下午，家住在印第安納州的蘭普金夫婦，與另一對朋友夫婦駕駛著一架私人飛機前往威尼斯市。當晚，在碼頭餐廳用完餐的四人返回威尼斯機場，登上返程的航班，在夜晚9點35分左右，墜機事件發生了。

碼頭上的幾個餐廳工作人員親眼看見了這起墜機事件，立即撥打了“911”報警。到次日中午，警方的搜救隊在水下7米左右的深度位置，找到了飛機的殘骸，潛水員先是打撈起了蘭普金和另一位朋友的尸體，接著又尋到了剩余兩位女性乘客的遺體。

蘭普金夫婦在社交媒體上的合照

美國作為全球私人飛機擁有量最多的國家之一，發生類似慘劇更是“在劫難逃”。

確認全員喪生后，當地警方懷疑這起事故，與威尼斯市此前另一次飛機失事存在著聯系。不知是否巧合，早在去年12月，在同一片海岸，另一架飛機發生的類似悲劇，奪走了機上一家三口的生命。

但在警方的合理懷疑之外，值得玩味的是，關于蘭普金夫婦的墜機身亡，外界許多關注者，并不將其視為是一起意外事故，有白俄羅斯記者甚至這樣評論道：“正義不會缺席。”對于這架單引擎輕型飛機的隕落，各式各樣的“陰謀論”猜測隨即發酵擴散。

有人認為是洛克希德·馬丁公司為了爭奪美軍的導彈項目，謀劃了一場“軍工財閥內戰”。

還有人說是德國人因為去年9月“北溪1號”天然氣海底管道被炸，而實施的報復行動。

在互聯網社交平臺上，類似這些“腦洞大開”的聲音層出不窮。

由于當事人身份的特殊性，讓這起發生在美國本土海岸附近的事故，在全球范圍內不斷滋生出更大的疑云。

但事發至今，介入對現場附近碼頭和機場監控進行審查的美國警方、美國聯邦調查局和作為政府獨立調查機構的美國國家運輸安全委員會，均尚未就這起事故對外公布調查結果。

私人飛機，事故頻發

從已知的信息來看，蘭普金夫婦和朋友乘坐出事的這架6人座小飛機，屬于美國的飛機制造商派珀航空，型號為“PA-32”。

公開資料顯示，派珀航空“PA-32”這款單引擎輕型飛機早在1965年，就開始交付使用。截至2019年，該型號各機型在全球范圍內的總交付量，已經超過了7200架。

南風窗記者通過查閱過往派珀航空的事故記錄發現，這款“PA-32”型飛機僅在美國本土，近年來或因引擎故障，或因其他未公開的不明原因，釀成墜毀慘劇而登上新聞的事故消息著實不少。

2020年，一架派珀“PA-32”飛機栽進鹽湖城一間民宅的后院

2022年8月，一架派珀“ PA -32”飛機墜毀在加利福尼亞州91號州道上

如除了最近這起發生在佛羅里達海岸的事故外，在2020年，一架滿載6人的派珀“PA-32”飛機，在鹽湖城一頭栽進了民宅后院，導致多人因此受傷；

而在去年8月，堪比好萊塢災難電影的更驚險一幕，在加利福尼亞州91號州道上，被路上行駛途中的小汽車配備的行車記錄儀拍攝了下來：穿行的車流當中，一架白色的派珀“PA-32”螺旋槳越轉越慢，突然從天而降，先是機腹狠狠撞擊在地面上，緊接著，彈起的機體斜斜撞上了路面上躲避不及的卡車，隨著一股濃濃的黑霧升起，經過撞擊的飛機立刻開始燃燒起來，以肉眼可以的速度發生解體。

美國國家運輸安全委員會曾于2010年公開報告稱，相比于更為大眾化的商業航班，即公眾平時買票乘機的飛行活動，在近十年里意外率并沒有發生太大的變化，以私人飛機為主力軍的通用航班發生事故的可能性，或許要比交通死亡的主要肇事者汽車更加高。

該報告結合通用航班的飛行時長，與汽車的行駛英里數來折算統計，得出數據表示，前者達到200萬小時的飛行時間時，就會平均造成21人死亡，而在美國，以每小時50英里車速行駛的汽車，其死亡率為每200萬小時1.1人死亡—因此可以粗略得出一個結論，一架私人飛機的死亡率大約是家用汽車的19倍。

從這個角度來看，蘭普金乘坐的“PA-32”折戟墨西哥灣，背后是否為人為蓄意謀殺尚未可知，但派珀航空生產的這款單引擎小飛機，相比其他主要的公共交通工具有著更高的事故率，確是無可爭議的事實。

而美國作為全球私人飛機擁有量最多的國家之一，發生類似慘劇更是“在劫難逃”。

更重要的問題在于，為何私人飛機的死亡率如此之高？美國國家運輸安全委員會通過對過往的數據統計，給出答案認為：大多數通用航空的事故，最終都歸結于飛行員的操作錯誤。

美國加州，雷神公司

就雷神在部分地區長期的非法軍售行為而言，顯然與其標榜的公司信條背道而馳。

在蘭普金的過往公開履歷里可以看到，其早在2002年1月就考取了美國聯邦航空管理局頒發的商用飛行執照，并且根據該管理部門的規定，私人飛行員每兩年都需要完成培訓和專業檢查—但不可忽視的一點是，與造價更為昂貴、安全配備更齊全的商業航班大型飛機相比，許多私人飛機并不會配備副駕駛員、導航信息備份系統和應急引擎。

更何況，相信坐在駕駛位上的蘭普金，在過往所接受的飛行訓練，遠不及民航飛行員那般艱苦和細致，要想讓派珀航空這款單引擎的“PA-32”從失控狀態挽救回來，主、客觀因素導致了這樣的緊急任務只能是難上加難。

與價值觀背道而馳

作為一家萬億美元巨頭的關鍵人物，蘭普金猝然離世，其爭議的根源，還在于背后的雷神公司的所作所為。

2020年4月，一場橫跨民、軍用領域的大手筆換股合并之后，雷神公司與美國知名飛機發動機、直升機制造商聯合技術公司合并新成立的“雷神科技”公司，一躍成為了僅次于波音公司的美國第二大航空航太和國防公司。

全新的雷神科技公司主要由四大部分組成，包括蘭普金所在的情報與航天部門在內。雷神科技的業務板塊還覆蓋了負責商用、軍用飛機發動機和輔助動力系統設計與制造的普惠部門、負責提供航空電子設備的柯林斯航空航天系統部門和導彈與防御部門。

自俄烏沖突爆發一年多以來，在美國不斷加碼對烏克蘭軍事援助的過程中，以雷神技術公司、洛克希德·馬丁等為代表的軍工復合體巨頭，持續獲得了大量訂單，無疑從中賺取了高額利潤，從而狠狠地大發了一筆戰爭財。

根據美國媒體相關報道，為了保持對烏軍援的力度，美國政府一直對這些國防承包商追加訂單，力促后者加速生產所需的各式武器裝備。

如上述蘭普金曾公開轉發的，有關雷神技術公司向美國海軍交付的武器系統動態，即為該公司所研發的“聯合精準進場降落系統”—近年來，搭載這套系統的美國海軍兩棲攻擊艦，不止一次出現在東海海域等地，通過該系統，對艦上戰機進行起降演練。

雷神技術公司研發的“聯合精準進場降落系統”運用在美國海軍軍艦上

公開信息顯示，“聯合精準進場降落系統”主要用于引導艦載機全天候降落，具體來看，其能幫助美軍的F-35戰斗機在浪高達7米的惡劣海洋環境中，準確地降落在軍艦甲板上。可以說，具備這樣功能系統的美國海軍艦艇頻現東海，其背后的制造商雷神技術公司在加劇臺海緊張局勢上，的確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

除“聯合精準進場降落系統”外，美國陸軍今年還授予了雷神技術公司超過20億美元的導彈系統合同，旨在補充援烏的武器數量。

第聶伯河兩岸，隱蔽偽裝的“愛國者”防空導彈營，在今年4月剛剛進入戰備執勤；而在過去，在紅海和波斯灣地區，噴射而來的“戰斧”巡航導彈，已經無數次穿過了伊拉克與敘利亞的荒漠與高原。

正是通過這些久經沙場的空襲利器，雷神得以從地區沖突中長期牟利，這也是為什么，作為利益鏈條的關鍵一環，其業務部門技術負責人的意外喪生，會遭到如此高度的關注。

在雷神技術公司的官方網站上，張示著價值觀：為了一個更安全、連接更緊密的世界，去行動、做事和表現。

但就雷神在部分地區長期的非法軍售行為而言，顯然與其標榜的公司信條背道而馳。在被中方列入不可靠實體清單后，雷神一直對被處以的990億元人民幣罰款采取拖延和抵抗的態度。

從這樣的態度不難看出，蘭普金的個人悲劇事故背后，在硝煙還在彌漫的烏克蘭東部，更加慘烈的大規模流血事件還將繼續蔓延。

責任編輯何承波 hcb@nfcma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