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工智能時代虛擬偶像的傳播邏輯研究

人工智能時代的到來，為世界各地的各個活動領域注入了新的活力。近年來，數字技術、互聯網技術和二次元文化促進了虛擬偶像產業的發展。與現實中的偶像不同，虛擬偶像有現實偶像無法比擬的優勢，本文從虛擬偶像的特征人手，從技術、價值、文化三個層面重點分析了虛擬偶像的傳播邏輯，進而剖析了虛擬偶像存在的技術缺陷以及可能會產生的社會問題，對促進今后虛擬偶像的發展具有現實意義。

虛擬偶像概述

在中國古代，“偶像”一詞是指用木頭或泥土雕刻的神佛像，具有強烈的宗教色彩。隨著社會文明的發展，人們開始關注人本身，“偶像”一詞逐漸變得更加人性化。虛擬偶像，是指基于二次元文化的虛擬形象，其形象依托于動畫、漫畫、游戲等藝術作品，并通過計算機技術、人工智能技術等手段進行制作，在互聯網上以虛擬形象的形式出現。

隨著受眾對優質內容需求的提升和內容生產領域競爭的加劇，傳統意義上具有相對固定受眾群體和市場定位的明星或偶像難以滿足大眾多樣化、個性化的需求。因此，在媒介融合背景下，虛擬偶像依托于技術手段和受眾需求等多重因素而逐漸發展成為一種全新的娛樂業態。中國虛擬偶像產業處于持續高速發展的態勢，艾媒咨詢數據顯示，2022年中國虛擬人帶動產業市場規模和核心市場規模分別為1866.1億元和120.8億元，預計2025年分別達到64027億元和4806億元，呈現強勁的增長態勢。

虛擬偶像的傳播邏輯

價值支撐：粉絲的情感投射與心理認同

戈夫曼在《日常生活的自我呈現》中提出了著名的擬劇理論，他把表演的舞臺分為前臺和后臺。前臺是指表演者在現實世界中的日常生活，在表演過程中，表演者通過扮演角色來呈現自己，就像我們在舞臺上表演一樣。后臺則是指在表演過程中被表演者隱藏起來的日常生活，表現為一種真實的生活，我們不知道演員在現實世界中的真實身份。對于虛擬偶像來說，其前臺與后臺的界限是模糊的，甚至可以說虛擬偶像是不存在后臺的，它們所呈現的樣子就是他們本身的樣子，不用去扮演。與真人偶像相比，虛擬偶像在生命周期、控制和互動性方面具有不可替代的優勢。一是生命周期的持續時間不同，虛擬偶像可以存在很長時間。第二，虛擬的偶像更容易控制，不容易引起輿論事件。近期頻頻出現明星“塌房”現象，人設崩塌，而虛擬偶像則是可以準確把控、值得信任的。

與真人偶像相比，虛擬偶像是對用戶喜好、心理、個性等多方面的精準捕捉，以數據為基礎進行建模制作而成，可對用戶進行“再創作”，且生產速度快、成本低、周期短。相比真人偶像，虛擬偶像具有更強的互動性。通常情況下，你不能讓真人偶像為你改變，但對于虛擬偶像，你可以通過持續獎勵他們，并以健康的方式與他們互動，來正向引導他們。在虛擬偶像的陪伴中，粉絲可以實現“在場”與“不在場”的雙重體驗，即以虛擬偶像為媒介，可以在虛擬世界中實現情感上的陪伴，又可以在現實生活中與虛擬偶像進行互動。粉絲從最初的圍觀偶像、圍觀表演到最終的參與到虛擬偶像的活動中，完成了對虛擬偶像的情感投射與心理認同。在粉絲觀看虛擬偶像活動時，即使沒有看到真人在現場，也會以彈幕、評論等形式“在線”參與到現場活動中。

技術驅動：全息投影與人工智能技術

虛擬偶像生成是一個復雜的系統工程，涉及到人工智能技術、多媒體技術、計算機視覺技術、動作捕捉技術等多種技術的融合，這些技術共同構成了虛擬偶像生成的支撐技術。全息投影是將一種或多種成像設備所形成的虛擬影像投射到真實空間中，利用光學原理將空間中的影像與實物疊加，呈現出與實物相同的圖像效果。利用全息投影技術，虛擬偶像能從虛擬的場景中走向真實的世界，走到大家的視野中，給觀眾帶來虛擬與現實雙重交織的夢幻感，滿足觀眾聽覺、視覺、觸覺等全方位要求。

人工智能的發展為虛擬偶像的生成提供了技術支撐，它既是一種技術手段，也是一種人文理念。虛擬偶像的生成需要人工智能技術的支撐，人工智能技術在虛擬偶像的創作中具有重要作用。人工智能技術發展至今，已經形成了以深度學習為代表的人工智能技術體系。在虛擬偶像領域，深度學習是最為重要的一種人工智能技術，它通過模擬人腦結構、功能、信息處理和傳遞方式來實現對人類行為模式的模擬。深度學習能夠自動學習、分析和理解人類語言，它能夠自主感知人類情緒變化和情感狀態，從而使虛擬偶像的語音、圖像、文字等信息更加符合人的審美需求和心理需求。

文化引領：偶像文化與二次元文化結合

虛擬偶像背后的中之人的作用是給化身一個實際的聲音，從而使其風格接近一個真實的人，并將其發展成一個具有社會技能和具體控制論意義的后現代主體。在這樣一個多元的社會里，通過粉絲的互動，化身和中之人之間建立起一種擬態社會關系。在這種擬態關系中，化身成為主體，并擁有獨立于個體之外的自主性。這種自主包括作為粉絲對化身的認可和信任，也包括對化身的控制。這種擬態關系為化身提供了一個“他者”身份，在這個身份下，化身可以自由地表達自己的想法和感受。

“偶像崇拜”作為一種現象，在當前二次元文化中已逐漸形成一種流行文化景觀，成為一種年輕、有活力、受年輕人歡迎的文化現象。虛擬偶像是一種基于技術革新和消費市場升級而出現的新興產物，是消費文化與二次元文化相結合的產物。

當今社會互聯網技術日新月異，從人類的發展歷程來看，文化與社會日益倚重于媒介以及媒介本身的邏輯，過去，傳統媒介以單一的方式向受眾傳遞信息，受眾被動接收信息，缺乏互動性、及時性。如今的文化傳播越來越傾向于根據不同群體的生活方式、偏好來選擇、制作和傳播內容。在這樣的媒體環境中，個性化特征越來越明顯，二次元文化作為青年群體中重要的文化認同形式而存在并蓬勃發展。

虛擬偶像的現實困境

技術成本過高

隨著虛擬偶像產業的發展，技術帶來的“真實”和“虛幻”成為虛擬偶像面臨的第一個難題。從虛擬偶像的物理形態來看，虛擬偶像并不是真實存在的，而是被創造出來的一種技術形態，其在外觀上具有較高的真實性。

在新媒介技術時代，虛擬偶像所需要的技術支撐主要有以下幾類：一是傳統意義上的3D打印技術，二是3D建模軟件和設備，三是合成技術。但隨著人工智能、AR/VR等技術在虛擬偶像領域的應用，這些虛擬技術會越來越接近現實世界，而在此過程中也會出現一些問題。

虛擬偶像行業的發展在技術成本方面面臨較大的挑戰，對這一行業而言，長遠、穩定的發展還有許多客觀存在的問題與不足，需要不斷創新、探索和實踐，從而更好地迎合青年人的興趣、愛好，同時收獲更好的社會評價和行業口碑，對社會的和諧、穩定發展提供積極、正面的引導和支持。

商業模式欠缺

從商業模式上看，虛擬偶像的發展離不開資本的助推，這也是虛擬偶像能夠快速崛起的主要原因之一。目前，我國虛擬偶像的商業模式仍不成熟，需不斷完善相關的監管體系、模式。

其一，虛擬偶像缺少與之相匹配的技術和內容支撐。雖然部分虛擬偶像已經實現了在聲音、動作、表情等方面的“擬人”，但在形象、情感表達方面仍有較大的提升空間。并且由于缺乏技術支撐，虛擬偶像大多采用二次元形象進行“復刻”，虛擬偶像本身的特征與二次元文化之間的融合度較低，與受眾之間的互動效果欠佳。二次元形象是對現實生活中形象的藝術化處理，難以讓受眾產生共鳴。

其二，虛擬偶像的價值無法充分實現。目前，虛擬偶像主要由三類主體運營，即IP方、技術公司和內容制作方。其中，IP方主要負責虛擬偶像的IP開發，由其進行版權方授權并進行版權管理，負責虛擬偶像的制作、宣傳和推廣；技術公司主要負責虛擬偶像的生產制作；內容制作方則主要負責虛擬偶像的運營管理。這種模式下，內容制作方與IP方之間存在著嚴重的信息不對稱，內容制作方需要面對大量的技術問題和數據問題。例如在二次元作品中，常常存在“不知道該怎么用”的困境，因此制作出來的內容缺乏深度和廣度，難以引起受眾共鳴，不利于行業的持續、穩定發展。

警惕情感上的過度沉迷

虛擬偶像可能會引發關于身份認同和倫理道德的問題。他們會被設計成符合過度理想化的美學標準，從而對社會的美學觀念和年輕人的自我形象產生負面影響。人工智能時代，數據和算法不僅被用于創造更好的虛擬形象，而且還被用于為虛擬偶像提供情感體驗。對虛擬偶像的數據和算法進行分析可以幫助粉絲更好地了解自己的喜好和偏好，從而更容易獲得情感共鳴和對偶像的支持，而這種情感共鳴和支持可能會導致過度癡迷和沉迷。過度沉迷于虛擬偶像，會使粉絲的自我意識變得模糊，進而影響他們與真實世界之間的關系。此外，當算法把粉絲定位為一個人時，就會逐漸忽視他們的個性、身份和個人邊界。粉絲們可能會被誘導為工具人，而不是為了自己而成為一個多元情感的人。虛擬偶像可能會在某些粉絲中取代真實的人際關系，這可能導致社交孤立和現實生活中的關系退化。

虛實界限模糊

隨著虛擬偶像產業的發展，技術帶來的“真實”和“虛幻”成為虛擬偶像面臨的第一個難題。

一方面，技術本身就是一種擬態環境，如果人們被技術的幻象所誤導，便會對技術本身的意義和作用產生錯誤的認知。在虛擬偶像出現之前，人們對于虛擬世界的想象是無法觸及和進入的，只能通過媒介去了解和認知這個世界，而虛擬偶像則在這樣的環境下被創造出來，打破了原有媒介環境下人們對外界的認知。

另一方面，科技幻象很容易使一部分人失去對現實世界的批判性思考的能力。科技幻象無法使人們擺脫現實生活中的煩惱，人與人之間的關系被虛擬角色所替代。在虛擬偶像中，人們可以扮演不同性格、不同外貌、不同能力的角色來吸引更多人的注意，并產生情感共鳴。在虛擬與現實、物質與人類之間，通過向虛構人物尋求情感支持和指導，人們逐漸模糊了事實與虛構之間的界限，并釋放出他們作為真人的主體性。尤其是作為“粉絲”主體的青少年，其心智還不成熟，更容易受到虛擬偶像的影響，從而形成一種直覺上的、感性的社交學習與依附，從而使自己不知覺地置身于“擬態環境”之中。

本文從技術、價值、文化三個層面分析了虛擬偶像的傳播邏輯，在此基礎上，結合當下虛擬偶像產業發展的實際情況，提出以下幾點思考：

第一，虛擬偶像是依托于人工智能技術而產生的一種擬人化偶像，具有強大的生命力和持久性，但其自身還存在許多技術缺陷。目前，我國虛擬偶像在技術方面與發達國家還存在一定差距，人工智能技術的發展還不夠成熟，目前所使用的AI模型在深度、廣度、精度方面都有所不足，因此要更加重視技術創新。此外，目前虛擬偶像產業的發展還缺乏市場監管和行業規范，在一定程度上會導致行業亂象。

第二，虛擬偶像的產生離不開受眾，而受眾需求決定著其存在的意義。隨著人工智能技術的發展，人類創造虛擬偶像的欲望不斷增強，也促使虛擬偶像不斷趨于“擬人化”，但人們對其產生情感共鳴是需要時間和過程的。因此，我們要正視虛擬偶像帶來的社會影響，尤其是要避免虛擬偶像“人格化”帶來的社會問題。

第三，虛擬偶像作為一種擬人化偶像，其文化價值還有待進一步發掘。當前，人們對“人”的認知還停留在抽象層面，而虛擬偶像身上所承載的情感、審美等人文價值還有待進一步挖掘。我們要重視人類情感、審美等價值在虛擬偶像中的重要地位，促進虛擬偶像行業健康、長遠地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