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瑜 袁鵬妞



摘要:作為一種典型的數字基礎設施,寬帶的建設和普及具有普遍的居民增收效應,但由于“數字鴻溝”的存在以及“數字紅利”的差異,其對城鎮居民和農村居民的增收效應存在差異,進而會對城鄉收入差距產生影響。利用2012—2020年290個地級及以上城市的數據,采用多期DID固定效應模型分析“寬帶中國”示范城市建設對城鄉居民收入及其差距的影響,結果發現:“寬帶中國”示范城市建設同時促進了城鎮和農村居民的收入增長,但對農村居民的增收效應較小且滯后,因而不利于城鄉收入差距的縮小;“寬帶中國”示范城市建設可以通過差異化的就業效應(促進高技術行業就業、擠壓低技術行業就業)產生城鄉收入差距擴大效應,這種城鄉收入差距擴大效應會隨著城鄉融合發展(城市群建設)而減小,隨著數字經濟滲透度提高(產業結構高級化)而增強。導致城鄉居民收入差距拉大的最根本原因還是城鄉差距,尤其是“寬帶鴻溝”和“數字鴻溝”使農村居民獲得的“寬帶紅利”和“數字紅利”較小。因此,應通過城鄉融合發展減小和消除和“數字鴻溝”,進而縮小城鄉收入差距。
關鍵詞:
“寬帶中國”;城鄉收入差距;數字基礎設施;數字鴻溝;數字紅利;可支配收入
中圖分類號:F291.3;F294文獻標志碼:A文章編號:1674-8131()0-0096-15
一、引言
中國式現代化是全體人民共同富裕的現代化,通過城鄉融合發展縮小城鄉居民收入差距是高質量發展的重點領域。城鄉基礎設施建設的非均衡性是產生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的重要原因之一,因而實現基礎設施供給和公共服務城鄉均等化成為新時期城鄉融合發展的主要抓手之一。數字經濟的快速興起和發展使以寬帶網絡為代表的數字基礎設施在經濟社會發展中的作用日益凸顯,2013年8月,國務院印發的《“寬帶中國”戰略及實施方案》指出,“寬帶網絡是新時期我國經濟社會發展的戰略性公共基礎設施,發展寬帶網絡對拉動有效投資和促進信息消費、推進發展方式轉變和小康社會建設具有重要支撐作用”,并提出要“統籌城鄉和區域寬帶協調發展”。“寬帶中國”戰略實施以來,我國移動寬帶從3G到4G、再到5G快速發展,實現了“縣縣通5G,村村通寬帶”,各地區信息化水平大大提升。那么,作為一種典型的數字基礎設施,寬帶網絡的建設和普及是否有效縮小了城鄉居民收入差距?需要通過實證分析提供經驗證據。
現有文獻普遍認為,數字基礎設施建設具有顯著的促進居民收入增長效應(Whitacre et al,2014;金曉彤 等,2022)[1-2]。但是,關于數字基礎設施建設對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的影響卻未能達成一致,有的研究認為數字基礎設施能夠縮小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祝志勇 等,2022;)[3],而有的研究發現數字基礎設施建設擴大了城鄉居民收入差距(孫湘湘 等,2023)[4]。具體到網絡基礎設施建設,同樣有不同的結論:有的文獻研究表明,網絡發展及網絡基礎設施的完善對縮小城鄉居民收入差距具有積極作用(郭家堂 等,2019;賀婭萍 等,2019;劉軍,2021;陳陽 等,2022)[5-8];有的文獻則認為,信息通信技術發展可能減少也可能增加收入不平等(Bauer,2018)[9],短期內互聯網普及對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的影響具有不確定性(陳領賀,2021)[10],互聯網發展和普及對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的影響呈現先增加后降低的倒U型趨勢(程名望 等,2019;羅超平 等,2021)[11-12]。可見,由于經濟實踐的多樣性和動態性,相關研究基于不同的研究視角、研究方法和對象得到了不同的結論,還有必要采用更為科學的方法進行更為深入細致的研究。
為落實《國務院關于印發“寬帶中國”戰略及實施方案的通知》(國發〔2013〕31號),加快提升城市寬帶發展水平,推動我國城鎮化和信息化同步發展,促進經濟轉型和信息消費,工業和信息化部辦公廳、發展改革委辦公廳于2014年聯合印發《關于開展創建“寬帶中國”示范城市(城市群)工作的通知》(工信廳聯通〔2014〕5號),并于2014、2015、2016年發布了三批“寬帶中國”示范城市名單。“寬帶中國”示范城市的創建為研究網絡基礎設施建設的經濟效應提供了一個很好的準自然實驗,其政策效應研究也開始涌現。其中,關于“寬帶中國”示范城市建設影響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的經驗分析還不多見。陳陽等(2022)和郭根龍等(2023)分別采用2005—2018年和2010—2019年城市層面數據,利用雙重差分模型的分析結果均表明,“寬帶中國”示范城市建設縮小了城鄉居民收入差距[8][13],但其政策效應分析是針對泰爾指數展開的。雖然泰爾指數常被用來衡量城鄉居民收入差距,但由于其同時考慮收入差距與人口結構,測算不僅要求城鎮收入與農村收入的統計口徑統一,還涉及城鎮人口與農村人口的統計口徑是否統一的問題,因而如果在樣本期間發生了統計口徑的變化會影響研究結論的可靠性。同時,泰爾指數更多地是刻畫收入分配的結果狀態,僅以其為被解釋變量的分析只能反映解釋變量對差距收入變化的影響,而不能發現這種變化是異向效應的結果還是同向效應不同大小的結果。
基于上述考慮,本文將“寬帶中國”示范城市建設作為一項準自然試驗,基于2012—2020年城市層面的面板數據,實證檢驗“寬帶中國”示范城市建設對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的影響及其機制。在分析中,采用城鄉收入比來衡量城鄉居民收入差距,城鄉收入比是使用最廣泛的一個指標,具有可比性好、直觀準確等優點(錢忠好 等,2013)[14];同時,還將城鎮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和農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作為被解釋變量,分別分析“寬帶中國”示范城市建設對其的影響。本文的邊際貢獻主要在于:一是基于“寬帶中國”示范城市建設對城鎮居民收入和農村居民收入的不同影響來探究其帶來的城鄉收入差距效應,有利于深入認識數字基礎設施建設的居民增收效應以及城鄉收入差距產生的深層原因;二是從城鄉融合發展程度和數字經濟滲透度兩個角度進行數字基礎設施建設影響城鄉收入差距的異質性分析,并基于就業效應的行業差異探究數字基礎設施建設影響城鄉收入差距的關鍵路徑,拓展和深化了已有文獻的研究視角,也為相關研究提供了思路借鑒和方法參考。
二、理論分析與研究假說
從理論上講,寬帶基礎設施的建設與完善會通過多種渠道促進居民增收,產生“寬帶紅利”和“數字紅利”。首先,基于寬帶設施的互聯網發展催生電子商務平臺發展,能有效減少產品交易的中間流通環節,降低產品交易成本,促進經濟增長,從而提升居民收入。其次,基于寬帶設施的互聯網為大眾創業創造了更好的實現條件,而創業會通過就業創造效應、社會保障擴散效應等路徑促進居民增收。再次,寬帶互聯網的普及有利于打破長期存在信息壁壘,為居民創業活動提供更多的信息資源和渠道,提高居民的自主創業與自我雇傭概率,進而增加居民的經營性收入。最后,寬帶基礎設施建設為居民借助互聯網獲取更多就業信息、通過遠程職業培訓提高自身技能以及擴大家庭社交網絡等創造了條件,進而促進居民就業及其工資性收入的增加。可見,寬帶基礎設施建設具有普遍的居民增收效應。創建“寬帶中國”示范城市(城市群)旨在加快具有較好寬帶基礎城市的寬帶發展,并對其他城市產生示范和引領作用,進而促進全國整體的寬帶高質量發展。因此,相比其他城市,更快更高質量的寬帶基礎設施建設會給“寬帶中國”示范城市帶來更高的居民收入增長,而且這種增收效應對城鎮居民和農村居民均存在。然而,由于“數字鴻溝”的存在以及利用“數字紅利”能力的差異,“寬帶中國”示范城市建設雖然對城鎮居民和農村居民都具有增收效應,但效應的大小可能存在差異,進而對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產生影響。
一方面,在經濟社會發展中普遍存在數字不平等的現象(Ochillo,2022)[15],而數字經濟的發展具有正向反饋、惡性循環、贏者通吃的特征(王寧,2022)[16],數字不平等很容易演化為“數字鴻溝”,從而導致不同地區、不同人群能夠利用和享受的“數字紅利”存在差異。在寬帶建設的初期往往是城市優先,從而形成城鄉間的“寬帶鴻溝”,并進一步演化為城鄉“數字鴻溝”,導致城鎮居民比農村居民能夠獲取比農村居民更多的“寬帶紅利”和“數字紅利”,包括收入的增長。如果寬帶基礎設施建設不能縮小甚至擴大了“寬帶鴻溝”,則會通過“數字鴻溝”的放大效應擴大城鄉居民收入差距。在“寬帶中國”戰略實施方案中,2020年城市和農村家庭寬帶接入能力的目標分別為50 Mbps和12 Mbps,在政策目標的設置上就存在明顯的城鄉差異,這使得“寬帶中國”示范城市在創建實踐中也通常是優先發展城市的寬帶基礎設施,再從城市向農村擴展。這不僅會導致“寬帶中國”示范城市建設對農村居民的增收效應在時間上相對城市居民要滯后,而且會因寬帶質量的差異帶來增收效應大小的差異,即對城鎮居民收入增長的促進作用更大。
另一方面,對于不同的經濟主體,寬帶基礎設施建設在經濟實踐中能夠帶來的實際“寬帶紅利”乃至“數字紅利”的多少,并不僅僅取決于寬帶基礎設施建設的規模和質量,還受到經濟活動的數字化程度和經濟主體自身的數字素養的影響。在不同的地區、不同的生產領域,數字化程度是不同的,數字經濟的滲透度越高,則受到寬帶基礎設施的影響越大,寬帶基礎設施建設產生的“寬帶紅利”和“數字紅利”也就越多。目前城市地區經濟社會發展中的數字經濟滲透度普遍高于農村地區,因而寬帶基礎設施建設產生的居民增收效應在城市更為明顯。同時,相對來講,農村居民的數字素養也較低,對互聯網平臺使用不充分,數字技術水平和運用能力也較低,導致其在通過利用寬帶基礎設施和數字經濟增加自身收入方面處于相對弱勢地位。此外,隨著互聯網的普及,數字金融的發展也有效促進了居民收入的普遍增長,但農村地區長期存在的金融排斥問題還未得到有效解決,與城鎮居民相比,農村居民融資依然較為困難。因此,技能條件差異與金融排斥制約了農村居民參與數字活動和信息消費,并帶來新的城鄉“數字鴻溝”(李健,2022)[17]。總之,由于城鄉發展不平衡的客觀事實和城鄉居民使用互聯網的能力差異,“數字紅利”往往在農村互聯網發展初期無法充分體現出來(羅超平 等,2021)[12]。
基于上述分析,提出假說H1:“寬帶中國”示范城市建設同時促進了城鎮居民和農村居民的收入增長,但對城鎮居民的增收效應更大,因而不利于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的縮小。
根據前述分析,城鄉差距的存在和數字經濟滲透度的不同是導致“寬帶中國”示范城市建設的居民增收效應產生城鄉差異的主要原因。從城鄉差距來看,雖然目前在我國城鄉差距普遍存在,但在不同的地區、不同的城市城鄉差距的大小是顯著不同的。尤其是黨的十八大以來,各種中心城市和城市群的發展受到高度重視。城市群是城市發展到成熟階段的空間組織形式,是在特定地域范圍內依托發達的交通通信等基礎設施網絡形成的空間組織緊湊、經濟聯系緊密、并最終實現高度同城化和高度一體化的城市群體。因此,相比非城市群城市,城市群城市的城鄉差距較小,要素的城鄉流通更為充分,“寬帶鴻溝”和“數字鴻溝”也相對較小。同時,城市群的發展要通過中心城市的集聚與擴散效應拉動周邊城市的發展,從而實現城市群內部的一體均衡發展,而農村地區是城市之間聯系不可逾越的空間地帶,處于城市群中的“寬帶中國”示范城市往往會更加重視農村地區的寬帶基礎設施建設,這會使其對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的擴大效應相對較小。從數字經濟滲透度的差異來看,數據要素是數字經濟時代的核心生產要素,互聯網是數據要素的載體,但數據要素只有與其他傳統生產要素結合才能在經濟社會發展中形成“乘數效應”,即數字經濟滲透度越高“數字紅利”越大。對于不同的產業,數字經濟滲透度是不同的。根據中國信息通信研究院的數據,2019年全球服務業數字經濟滲透率已達39.4%,遠高于工業的23.5%和農業的7.5%(陳文玲,2022)[18]。因而,第三產業的數字化轉型通常快于工業和農業(Ivus et al,2015)[19],寬帶基礎設施建設對第三產業發展的促進作用也更為明顯。而且,城市的第三產業發展水平和數字化程度往往高于農村。所以,對于產業結構不同的城市,“寬帶中國”示范城市建設對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的影響可能不同,產業結構高級化程度(第三產業占比)越高影響越大。
基于上述分析,提出假說H2:“寬帶中國”示范城市建設對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的影響具有城市異質性,表現為在較為成熟的城市群中、第三產業占比較低的城市中,“寬帶中國”示范城市建設的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的擴大效應較小。
進一步從寬帶基礎設施建設促進居民收入增長的具體路徑來看,促進就業增長是最為重要的路徑。目前,我國居民收入仍以工資性收入為主。據國家統計局數據,2021年,全國居民人均工資性收入19629元,占可支配收入的比重為55.9%,而就業是獲取工資收入的前提。互聯網平臺及數字經濟發展具有顯著的就業促進效應,但其就業促進效應是存在技術偏向的。隨著寬帶基礎設施的完善,數字產業化發展和產業數字化轉型會帶來高技術行業就業需求的不斷增加,從而促進高技能勞動力的就業;而對中低技術行業就業需求的帶動較弱,甚至導致中低技能勞動力的就業下降。目前,我國高技能人才存在較大的供給缺口。一方面,高技能的形成需要更多的教育培訓,因而高技能勞動者就業得到的教育回報也高;另一方面,高技能就業需求增加,高技能人才供給不足又進一步推高其工資水平。我國農村地區勞動力的技能水平普遍低于城鎮勞動力,農民工接受過非農職業技能培訓的僅占30.6%[20]。因此,寬帶基礎設施建設對高技術行業具有較強的就業促進效應,而對低技術行業的就業促進效應較弱,甚至會擠壓低技能勞動力的就業;這種具有行業差異性的就業效應更有利于技能水平較高的城鎮勞動力就業,也就更能促進城鎮居民收入水平的提高,從而不利于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的縮小(Akerman et al,2015;Hjort et al,2019)[21-22]。
基于上述分析,提出假說H3:“寬帶中國”示范城市建設可以通過差異化的就業效應影響城鄉居民收入差距,即通過擴大高技術行業就業、擠壓低技術行業就業使城鎮居民平均工資水平的上升速度快于農村居民,從而不利于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縮小。
三、實證分析設計
1.基準模型設定與變量選擇
為檢驗“寬帶中國”示范城市建設對示范城市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的政策效應,本文構建如下基準多期DID模型:
Yit=β0+β1Treatportit+β2Xit+δi+μt+εit
其中,i表示城市,t表示年份,δi代表地區(城市)固定效應,μt代表時間(年份)固定效應,εit為隨機誤差項。
基于本文的研究思路,被解釋變量(Yit)有3個:一是“城鎮居民收入”,采用城鎮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來衡量;二是“農村居民收入”,采用農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來衡量;三是“城鄉收入差距”,采用城鄉收入比(城鎮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與農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之比)來衡量。
核心解釋變量(Treatportit)“寬帶示范城市”為樣本城市是否是“寬帶中國”示范城市的虛擬變量(即雙重差分項),“寬帶中國”示范城市在入選當年及以后年度取值為1,否則取值為0。
參考相關文獻(毛其淋,2011;李昕 等,2018;候冠平 等,2019;趙燕,2022;宋佳瑩 等,2022;肖維澤 等,2022)[23-28],選取以下6個控制變量(Xit):(1)“城鎮化率”,采用城鎮常住人口占總人口的比重來衡量。一般來講,城鎮化率的提高有利于縮小城鄉居民收入差距。(2)“教育投入”,采用教育支出占財政支出的比例來衡量。城鄉教育公共投入的不平等將導致城鄉教育發展不均衡,并拉大城鄉收入差距。因此,在當前我國城鄉教育資源分配不均衡的情形下,地區教育投入的增加可能會擴大城鄉居民收入差距。(3)“經濟發展水平”,采用人均GDP的自然對數來衡量。從各國的經濟社會發展史來看,經濟發展水平與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的關系具有不確定性,而在本文樣本期間轉變經濟發展方式、全面建設小康社會、精準扶貧的大背景下,經濟發展水平的提高有利于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的縮小。(4)“財政支出水平”,采用財政支出與GDP的比值來衡量。城鎮傾向性財政支出往往會加劇城鄉居民收入的不平衡性,而農村傾向性財政支出則有利于縮小城鄉居民收入差距。在本文樣本期間,我國始終堅持農業農村優先發展的總方針,把農業農村作為財政支出的優先保障領域。2016—2019年,全國財政一般公共預算累計安排農業農村相關支出6.07萬億元,年均增長8.8%,高于全國一般公共預算支出平均增幅。因此,財政支出水平提高可能有助于縮小城鄉居民收入差距。(5)“產業結構升級”,采用產業高級化指數來衡量(1×第一產業占比+2×第二產業占比+3×第三產業占比)。產業結構高級化意味著IT產業、金融業等于知識密集型行業比例提高,其主要集中在城市且從業者收入水平高,從而可能拉大城鄉差距。(6)“外貿依存度”,采用進出口總額與GDP的比值來衡量。城市的對外開放水平越高,通常經濟活動越活躍、資本深化程度越高,會加速農村農業勞動力向城市和非農部門流動,進而縮小城鄉居民收入差距。
2.樣本選擇與數據處理
“寬帶中國”戰略的一個至關重要的落地措施就是創建示范城市,三批“寬帶中國”示范城市的創建時間分別為2014、2015、2016年,創建期為3年,故本文的樣本期間為2012—2020年。以地級及以上城市為樣本,刪除存在數據缺漏的樣本,最終得到290個樣本城市,其中處理組103個城市,控制組187個城市。所用數據來源于各省區市統計年鑒、《中國城市年鑒》以及各城市統計局官網等。對所有變量進行標準化處理,并進行雙邊1%縮尾處理。表1為主要變量的描述性統計結果,可以看出,“城鄉收入差距”(城鄉收入比)的均值為2.396,表明樣本期間樣本城市的城鄉居民收入差距仍比較大。
四、實證檢驗結果分析
1.基準模型回歸
進行雙重差分分析需要滿足平行趨勢條件,本文參考Beck 等(2010)的研究[29],利用事件研究法對“寬帶中國”示范城市建設的政策效應在年度之間的動態趨勢進行分解和分析。構建如下回歸方程:
分析得到“寬帶中國”示范城市建設的動態政策效應如圖1所示。在“寬帶中國”示范城市建設之前,回歸系數不顯著異于0(95%的置信區間包含了0值),表明此時示范城市與非示范城市的城鄉居民收入差距存在相同的變化趨勢,滿足平行趨勢假設條件;而在進行示范城市建設后,系數顯著為正,而且“寬帶中國”示范城市建設對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的擴大效應在政策實施后的6年間持續增長。
表2為基準模型的回歸結果。“寬帶示范城市”對“城鄉收入差距”的估計系數在1%的水平上顯著為正,表明“寬帶中國”示范城市建設對示范城市的城鄉收入比具有顯著的正向影響,即產生了城鄉居民收入差距擴大效應。“寬帶示范城市”對“城鎮居民收入”和“農村居民收入”的估計系數均顯著為正,表明“寬帶中國”示范城市建設既促進了城市居民的收入增加,也促進了農村居民的收入增加,也說明數字基礎設施建設的居民增收效應具有普遍性;再從系數比較來看,無論是絕對值還是顯著性,“寬帶示范城市”對“城鎮居民收入”的估計系數均大于對“農村居民收入”的估計系數,表明“寬帶中國”示范城市建設的城鎮居民增收效應大于其農村居民增收效應,從而提高了城鄉收入比,這也印證了“寬帶中國”示范城市建設對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的正向影響。進一步通過逐年回歸考察“寬帶中國”示范城市建設的政策效應在時間上的變化趨勢,估計結果見表3。同樣可以發現,“寬帶中國”示范城市建設促進了城鎮和農村居民收入增加,但對兩者的影響具有顯著差異,即對城鎮居民收入增加的促進作用更大,且對農村居民的增收效應具有滯后性。由此,假說H1得到驗證。
2.穩健性檢驗
為驗證基準模型分析結果的可靠性,本文進行以下穩健性檢驗:
(1)安慰劑檢驗。借鑒石大千等(2018)的研究[30],就“寬帶中國”示范城市建設對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的影響進行安慰劑檢驗,具體步驟為:從所有樣本城市中隨機選取103個城市作為“偽處理組”,假設這103個城市為“寬帶中國”示范城市,其他城市作為控制組,并隨機抽取一個年份作為“偽處理組”的政策時點,進而進行模型檢驗。重復上述過程500次的檢驗結果如圖2所示,X軸表示估計系數的大小,Y軸分別表示密度值和P值大小,水平虛線表示10%的顯著性水平,垂直虛線表示基準模型回歸的估計系數。500個“偽政策虛擬變量”的估計系數大多集中于-0.05~0.05之間,且大部分估計值在10%的水平上不顯著(即P值大于0.1)。而上文基準模型的估計值為0.165,且顯著異于0。可見,基準模型的回歸結果不太可能是其他政策沖擊或隨機因素導致的,“寬帶中國”示范城市建設確實不利于示范城市的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縮小。
(2)控制其他政策影響。城鄉居民收入差距在受到“寬帶中國”示范城市建設影響的同時,還有可能受到其他政策的影響,進而可能導致高估或低估“寬帶中國”示范城市建設的政策效應。2014年6月23日,為加速提升公共服務水平,促進公共服務的普惠與均等,國家發改委發布《關于同意深圳市等80個城市建設信息惠民國家試點城市的通知》(發改高技〔2014〕1274號),該通知可以看作智慧城市建設支持政策的落地,而智慧城市建設也可能擴大城鄉居民收入差距(曾億武 等,2022)[31]。對此,本文構造“信息惠民試點”的虛擬變量(樣本城市入選“信息惠民”國家試點城市當年及之后賦值為1,否則賦值為0),并將其納入模型進行檢驗,以控制該政策的影響。分析結果見表4的Panel A,核心解釋變量的估計結果與基準模型一致。值得注意的是,“信息惠民試點”的估計系數顯示,“信息惠民”國家試點城市建設顯著提升了城鎮居民收入,但對農村居民收入的影響不顯著,從而也不利于試點城市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的縮小。
(3)刪除特殊樣本。由于省會城市、直轄市、計劃單列市的特殊性,這些城市更容易入選“寬帶中國”示范城市,因而對這些城市進行剔除,僅研究普通地級市創建“寬帶中國”示范城市的政策效應,估計結果見表4的Panel B。可以看出,刪除特殊樣本后“寬帶示范城市”對“城鄉收入差距”的估計系數有所減小,但仍然顯著為正,表明本文的分析結果是穩健的。
(4)替換被解釋變量。借鑒王少平和歐陽志剛(2008)的方法[32],用泰爾指數替換城鄉收入比來衡量“城鄉收入差距”,重新進行模型檢驗,回歸結果見表4的Panel C。“寬帶示范城市”對“城鄉收入差距”的估計系數依然顯著為正且變化不大,進一步鞏固了本文的研究結論。
(5)PSM-DID逐期匹配。由于“寬帶中國”示范城市的選擇并非完全隨機,而且示范城市與非示范城市的特征不盡相同,而傾向得分匹配(Propensity Score Matching,PSM)方法可保留與處理組特征相似的對照組,減少組間差異。因此,進一步利用PSM方法從未入選“寬帶中國”示范城市的城市中尋找與示范城市特征相似的城市作為控制組(用前述控制變量作為匹配變量)。由于基于面板數據轉化為截面數據的混合匹配法可能造成處理組觀測對象與不同期控制組觀測對象相匹配的“時間錯配”問題,本文選擇采用逐期鄰近匹配和逐期半徑匹配兩種方法來進行傾向得分匹配,然后使用DID方法進行回歸分析。檢驗結果見表4的Panel D和Panel E,與基準模型回歸結果依然保持一致,表明本文的分析結果具有較好的穩健性。
3.異質性分析
(1)城鄉融合(城鄉差距)異質性。“十四五”規劃提出,要“優化提升”5個城市群,“發展壯大”5個城市群,“培育發展”9個城市群。考慮到“優化提升”的5個城市群比較成熟,其他城市群還處在創建或者發展階段,本文將“京津冀”“長三角”“珠三角”“成渝”“長江中游”5個“優化提升”城市群中的城市劃
作“城市群城市”子樣本,將其他城市劃作“非城市群城市”子樣本,分別進行模型檢驗,估計結果見表5的Panel A。在“城市群城市”子樣本中,“寬帶示范城市”的估計系數為正但不顯著;而在“非城市群城市”子樣本中,“寬帶示范城市”的估計系數在1%的水平上顯著為正。可見,在城鄉差距較大的狀態下,“寬帶中國”示范城市建設對城鄉居民收入差距具有顯著的拉大作用,而城鄉融合發展會弱化這種城鄉收入差距擴大效應。
(2)產業結構異質性。本文對城市產業結構高級化水平的劃分以樣本基期數據作為依據,即根據2012年的第三產業占比均值將全部樣本城市劃分為“第三產業占比高城市”與“第三產業占比低城市”兩個子樣本,分別進行模型檢驗,分析結果見表5的Panel B。在“第三產業占比高城市”子樣本中,“寬帶示范城市”的估計系數在1%的水平上顯著為正;在“第三產業占比低城市”子樣本中,“寬帶示范城市”的估計系數在10%的水平上顯著為正,且明顯小于“第三產業占比高城市”子樣本的估計系數。可見,當城市的第三產業占比較高時,“寬帶中國”示范城市建設帶來的城鄉居民收入差距擴大效應較大。由此,假說H2得到驗證。
4.就業效應的行業差異分析
五、結論與啟示
本文將“寬帶中國”示范城市建設作為準自然實驗,基于2012—2020年290個地級及以上城市的面板數據,利用多期DID固定效應模型檢驗“寬帶中國”示范城市建設對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產生的政策效應,得到如下結論:(1)“寬帶中國”示范城市建設同時促進了示范城市城鎮居民和農村居民的收入增長,但對城鎮居民的增收效應更大,且對農村居民的增收效應滯后,因而不利于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的縮小,該結論在經過安慰劑、控制其他政策影響、刪除特殊樣本、替換被解釋變量、PSM-DID等穩健性檢驗后依然成立。(2)在城市群城市樣本中“寬帶中國”示范城市建設對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的影響不顯著,而在非城市群城市樣本中“寬帶中國”示范城市建設對城鄉居民收入差距有顯著的正向影響,表明城鄉融合發展會弱化數字基礎設施建設的城鄉收入差距擴大效應;在第三產業占比低的城市樣本中,“寬帶中國”示范城市建設對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的正向影響比在第三產業占比高的城市樣本中更顯著,表明數字經濟滲透度的提高會強化數字基礎設施建設的城鄉收入差距擴大效應。(3)“寬帶中國”示范城市建設通過促進信息傳輸、計算機服務和軟件業的就業增長以及抑制批發和零售業的就業增長拉大了城鄉居民收入差距,表明數字基礎設施建設可以通過差異化的就業效應(促進高技術行業就業、擠壓低技術行業就業)對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產生影響。
追根溯源,導致城鄉居民收入差距拉大的最根本原因還是城鄉差距。在數字基礎設施建設和數字經濟發展初期,城市優先的資源分配和產業布局導致城鄉之間形成“寬帶鴻溝”和“數字鴻溝”,這會使農村居民獲得的“寬帶紅利”和“數字紅利”較小,從而不利于城鄉收入差距的縮小。城鄉融合發展,減小和消除“寬帶鴻溝”和“數字鴻溝”,則可以使數字基礎設施建設和數字經濟發展為農村居民帶來更大的增收效應,進而縮小城鄉收入差距。數字經濟滲透度提高之所以會強化數字基礎設施建設的城鄉收入差距擴大效應,根本原因還是在于城鄉居民之間的“數字鴻溝”,在于農村居民較低的數字素養制約了其對“數字紅利”的充分利用與獲取。可喜的是,當前城鄉“數字鴻溝”出現縮小的趨勢。比如,在寬帶建設上,盡管在接入能力等指標設置上存在城鄉差異,但在功能普及上城鄉差距逐漸減小。據工信部2022年公開的數據,我國行政村通光纖、通4G比例已超過99%,基本實現農村城市“同網同速”。隨著“數字鴻溝”的縮小,城鄉居民收入差距也會縮小。當然,也應認識到,新時代城鄉“數字鴻溝”的主要矛盾正從基礎設施差距轉向數字素養和技能差距,從基礎設施量的差距轉向基礎設施質的差距(易君 等,2022)[34]。
基于上述結論,提出以下建議:(1)落實與數字基礎設施建設相關政策,提升農村數字基礎設施供給質量。完善有助于農村電商產業發展的政策、機制和平臺,簡化數字平臺使用流程,降低操作難度,確保農村居民有興趣、有意愿參與數字鄉村建設。深入推進數字鄉村、智慧縣城等的建設,全面發展智慧農業、智慧物流。提升農村數字基礎設施供給質量,利用數字化改革補齊鄉村基礎設施短板和公共服務短板,推動公共服務高質量發展和城鄉公共服務基本均等化,推進農村經濟高質量發展,進而縮小城鄉居民收入差距。(2)充分發揮數字基礎設施的積極效應,提高數字經濟對農業產業及市場的滲透度。充分發揮數字技術對農村經濟發展的驅動、疊加和倍增作用,推動5G、互聯網和人工智能等前沿數字基礎設施向傳統農業領域延伸,促進農村地區數字科技與種植業、畜牧業、水產業、林業、農產品加工業等產業的深度融合,培育可利用數字基礎設施的新型農業經濟組織與新農人。(3)加大農村地區教育投入,縮小城鄉數字素養鴻溝。加大就業和技能培訓力度,開展立足農村生產生活實際的數字新技術、新應用培訓,提升農村居民數字理念、素養和技能,降低數據資源、網絡服務、終端設備在農村中的使用、流通成本,讓農民充分享受“數字紅利”。加大對農村學校、教師、學生投入,為農村地區師生提供優質穩定的教學環境,提高農村居民受教育程度,促進城鄉教育公平,縮小城鄉居民收入差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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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d the Construction of the “Broadband China”
Demonstration
City Help Narrow the Urban-rural Income Gap?
HOU Yu, YUAN Peng-niu
(Economic and Social Development Research Institute, Dongbei University of Finance and Economics,
Dalian 116023, Liaoning, China)
Abstract:
In the context of digitalization, intelligence, networking, and platform of social economy, countries around the world attach great importance to the development of broadband networks and have introduced policies to develop their broadbands. China implemented the “Broadband China” demonstration city construction policy in 2014. The implementation of the national broadband strategy will lead to the continuous upgrading of the social economy, which will play a role in the national economy and peoples livelihood. One specific manifestation is that as a public infrastructure, broadband will inevitably affect the income gap between urban and rural residents, thereby affecting the income gap between urban and rural residents. There have been studies on the impact of “Broadband China” demonstration city policies on urban-rural income inequality, but there are issues such as inconsistent conclusions and a lack of analysis of mechanism paths.
Based on the China panel data of prefecture-level cities from 2012 to 2020, this study took the construction of “Broadband China” demonstration cities as a quasi-natural experiment, and used the multi-period DID fixed effect model to empirically analyze the policy impact of the construction of “Broadband China” demonstration cities on the income and the gap between urban and rural residents. The study draws conclusions as follows: (1) at this stage, the implementation effect of “Broadband China” demonstration city construction in rural areas lags behind that in cities; (2) the impact of the construction of the “Broadband China” demonstration city on the income of urban and rural residents varies according to whether they belong to the urban agglomeration, and the proportion of the tertiary industry; (3) with skill-oriented technological progress, the construction of “Broadband China” demonstration cities has widened the income gap between urban and rural areas by promoting the employment of high-skilled industries and squeezing the employment of low-skilled industries.
Compared with previous literature, this paper expands on the following two aspects: (1) the research in this paper supplements Chinese evidence and enriches the existing literature on how digital infrastructure construction affects the income of urban and rural residents; (2) this paper verifies the employment effect path of the construction of “Broadband China” demonstration cities on the income gap between urban and rural residents, and expands the research on the impact mechanism of digital infrastructure on the income gap between urban and rural residents.
This study examines the policy effectiveness of promoting digital infrastructure construction in China. On the one hand, it can provide policy reference for Chinas next step in developing new infrastructure and promoting the integration of urban and rural infrastructure construction; on the other hand, it can help other developing countries develop the digital economy, bridge the digital divide with developed countries, and narrow the income gap, providing Chinese wisdom and solutions.
Key words:
Broadband China; urban-rural income gap; digital infrastructure; digital divide; digital dividends; disposable income
CLC number:F291.3;F294Document code:AArticle ID:1674-8131(2023)02-0096-15
(編輯:黃依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