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燕英
摘要:黃竹三先生在《論泛戲劇形態》一文中提出了“泛戲劇形態”這一概念,即“戲曲這種綜合的戲劇形式形成以后,泛戲劇形態依然存在,伴隨著戲曲形式的演進,它也表現出種種變化狀態,在不同的場合下呈現于世人面前。”這一概念為戲曲從業者提供了新的思路,在21世紀研究中依然具有先進性。本文以此概念為指導,以朱有燉著、趙曉紅整理的《朱有燉集·誠齋雜劇》為藍本,選取其中三十一種雜劇作品,分析明代誠齋雜劇中的歌舞、儺戲、說唱、院本等表演藝術的具體特征。
關鍵詞:誠齋雜劇? 歌舞? 說唱? 院本? 儺戲
中圖分類號:J805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8-3359(2023)05-0153-04
對于朱有燉及其誠齋雜劇,21世紀以來學者們展開了多維度、多角度的探討與研究,取得了引人矚目的成就。其中,關于誠齋樂府屬于雜劇集或屬于散曲集,學術界爭論不休。對于朱有燉雜劇的研究,學術界基本從宮廷戲劇來說明雜劇自身的特點。同時,學術界多關注于單類題材的研究,幾乎沒有涉獵全部題材的論述。從筆者目前搜集到的資料來看,這些研究存在欠缺與不足之處,例如,學術界均未將誠齋雜劇中歌舞、院本、說唱、儺戲等藝術演出形式歸屬于黃竹三先生提出的“泛戲劇形態”范疇,故本文回歸到雜劇文本自身形態,特將誠齋雜劇與泛戲劇形態聯系起來研究以供參考。
誠齋雜劇繼承了元雜劇一本四折的文本體制,僅有《李亞仙花酒曲江池》《新編十美人慶賞牡丹園》兩部劇本五折,其余皆為四折。但從泛戲劇形態的概念來看,六部作品未涉及此概念,十一部作品涉及院本,十八部作品涉及歌舞,六部作品涉及說唱,僅有一部作品涉及儺戲。本文將結合文本,從歌舞、儺戲、說唱、院本四種藝術樣態著手,分為三個部分具體分析誠齋雜劇中的泛戲劇形態。
一、以歌舞為主的泛戲劇形態
一人舞蹈是誠齋雜劇中人數最少的演出形式,例如《黑旋風仗義疏財》屬于此種類別,而《文殊菩薩降獅子》是誠齋雜劇中演出人數最多的一種。一般情況下,誠齋雜劇舞蹈演出規模龐大、人數眾多。隊舞①是誠齋雜劇中使用最多的藝術表演樣式,另外有鼓腹謳歌、村田樂等形式作為輔助演出。
《惠禪師三度小桃紅》開場“辟支佛隊子隊舞”闡明惠禪師要將飛仙會中二圣引入正道的主旨。第二折“眾扮鼓腹謳歌村田樂”,這里暗示劉員外和小桃紅閑適的農村生活。鼓腹謳歌指的是邊拍肚皮邊歌唱舞蹈,早在宋代釋普濟《五燈會元·文準禪師》中記載“必是來年蠶麥熟,張公李公皆忻悅。皆忻悅,鼓腹謳歌笑不徹”,由此可知這是一種慶祝的表演形式。第四折小桃紅欲以歌舞的形式,引劉員外還俗,于是出現“旦引卜同舞十七換頭,花旦五人上”的表演形式,惠禪師將計就計安排“十六天魔隊舞”點化小桃紅。《神后山秋狝得騶虞》開場“扮百獸率舞隊子上”“土地引同四黃虎上”“做率舞科”是典型的歌舞形式。在《尚書·舜典》中已有記載“予擊石拊百獸率舞”,屬于穿獸皮表演的舞蹈者所進行的藝術活動。在第四折結尾“鼓腹謳歌,以賀太平也”,是為了恭賀鈞州政治清明、社稷安定而進行歌舞。村田樂是為了表現農村生活、歌頌太平盛世而進行的慶祝表演。在朱有燉《黃鐘醉花陰》套數中得到印證:賀賀賀,一齊的舞起《村田樂》。圍獵時,其隊伍是“按星宿分人馬,依無行增氣勢”,共有青衣隊、紅衣隊、白衣隊、黑衣隊、駝褐衣隊、金紅衣隊、五色衣隊七支舞隊,分別代表東方、南方、西方、北方、中方、東南、西南七個方位。《李妙清花里悟真如》第四折中,有“扮十六羅漢隊子”接引散花仙女參拜如來。《群仙慶壽蟠桃會》第一折“外旦扮金母引金母隊子上開”“扮東華木公對子上”,第二折中“東華木公、瑤池金母隊子上”“南極壽星隊子上”。《洛陽風月牡丹仙》第二折,在末唱探茶歌后,有“扮花旦兩人,唱舞佐樽科”,屬于二人組成的歌舞。第四折末尾,“扮九花仙跳九般花隊子上唱舞”“九仙隊唱”,屬于九人組成的歌舞。第四折中亦有金母隊子上。《天香圃牡丹品》第一折,“扮花旦四人,各執吹彈歌舞色”,為慶祝“萬物維新、春和景明、天下太平”,賞牡丹筵席上表演進行彩排,正末教習指正“吹彈歌舞”中簫笛旦、琵琶旦、唱的旦、舞旦出現的不規范之處。《美姻緣風月桃源景》第四折中末旦路遇二凈,“凈唱胡曲科”“凈做胡曲科”“凈做胡舞科”。末李釗做了縣官,旦桃源景自是夫人,官吏、鄉老、鄰里等人為他們踐行,則采用的是鼓笛伴奏的形式。《瑤池會八仙慶壽》開場“扮金母隊子捧桃上”瑤池金母令金童玉女請神仙赴蟠桃會。第四折“扮福祿壽三星,金童、玉女捧桃,眾神仙、毛女隊子上”。《紫陽仙三度常椿壽》第四折“扮八仙隊子上”。《福祿壽仙官慶會》開場“外扮福祿壽三仙官眾隊上”“仙官眾隊下”。《黑旋風仗義疏財》第二折中呂套【紅繡鞋】里,有“小婁羅唱舞了”,在朱有燉雜劇中屬于人數最少的歌舞表演形式。《十美人慶賞牡丹園》開場“扮東華仙·西金母隊子”,金母領東華仙旨意前往中州賞玩牡丹花。第三折“扮紫云芳牡丹仙子”。《東華仙三度十長生》開場“眾扮十長生隊子上”,共有十位仙人。第二折有西池金母隊子與南極壽星隊子上場,隨后十長生壽星隊各獻壽歌舞祝壽慶會。第四折有壽星、福祿星隊子上場,福祿壽三星令仙子舞仙裳,扮四人舞鷓鴣科,伴隨有仙家音樂。《呂洞賓花月神仙會》開場“扮金母隊子上”。《河嵩神靈芝慶壽》第一折有凈扮鼓腹謳歌的隊子、八仙隊子上場。第二折有東華隊子。第四折有南極壽星隊子,隨后有五芝仙舞著唱【沽美酒】【七兄弟】【梅花酒】等曲,是五人的歌舞,恭祝天賜祥福。《南極星度脫海棠仙》第三折扮南極星隊子上。《四時花月賽嬌容》第一折松竹建議八花仙各唱一曲《清江引》,牡丹、芍藥、梅花仙等八位花仙按時景順序依次演唱。第三折尾聲之前,松竹又建議八花仙打扮后歌舞一回,以賞秋天風光,遂“眾花仙歌舞十七換頭”。第四折扮西王母隊子上,王母詢問重陽節仙隊歌聲的來源,隨后王母令眾仙子歌舞一曲天魔音樂,七花仙上場,“唱舞天魔隊曲一折”。《文殊菩薩降獅子》中末扮哪吒請二十八星宿降青獅子,其中隊子分為七路:東、西、南、北、東南、西南、中,每一路四人,上場分開,共二十八人上場演出。第二折青獅子在場“文殊菩薩隊子上”,文殊師利菩薩在虎豹、三太子哪吒降服獅子失敗后,親自率領四神、山神、土地將青獅子降服,整體文殊菩薩降獅子的場景熱鬧非凡。
二、以儺戲和說唱為主的泛戲劇形態
儺戲屬于假面表演的一種重要形態,在演出過程中,驅儺神分隊在鐘馗指引下進行分工捉鬼表演。麻國鈞在《明儺與明劇》一文談及“明以后的雜劇在攤儀中演出的例子較少”,在誠齋雜劇中得到印證,三十一種雜劇中僅有一種雜劇涉及儺戲表演的泛戲劇形態。說唱藝術嚴格上講不算是戲曲演出形態,這屬于一種過渡形式。誠齋雜劇中涉及相關民間小曲、蓮花落、踏踏歌、青天歌、道情、采茶歌等樣式,豐富地將說唱演出形式融合到明雜劇的表演中,使得誠齋雜劇活潑靈動。
《福祿壽仙官慶會》第一折正末扮鐘馗上,與仙童談論民間祭祀供奉以及陰陽之理,可知此劇中包含儺戲為主的泛戲劇形態。第三折中將鐘馗驅鬼儀式完整地展露出來,驅儺神分為四隊共十六位進行,“四人紅綃金衫子綠裙,用五彩畫”“四人紅綃金衫子白裙,五彩畫”“四人紅綃金衫子五色裙,五彩畫”“四人紅綃金衫子金紅裙,五彩畫”,由此可知此劇驅儺神共十六人,加上正末鐘馗與神荼、郁壘二神,同時還有凈扮四個小鬼,共計二十三人。在唐家宅院,鐘馗以“走著唱”的形式尋找小鬼,尋著之后拿住鬼,并“坐著唱、按著唱、蹉著唱”,甚至雙手摳鬼眼。小鬼為了求饒唱“青歌兒”,得知小鬼本性,鐘馗繼續打鬼,直到小鬼保證不再為虎作倀。
《李亞仙花酒曲江池》第一折中正凈、外凈引末鄭元和去郊外游春,唱起民間小曲,“城東、城西”“柳陰濃、柳陰低”“游魚兒、黃鶯兒”等極其富有節奏感。在第三折中末鄭元和感慨被卜兒李亞仙媽媽騙盡錢財,后淪落成乞丐的悲哀,遂鄭元和與四凈同唱四季蓮花落去討吃的,五人從春艷陽天唱到冬凍云天,并四次重復合唱“城里人,城外人,為士的,為農的,為工的,為商的,都來慶賀太平年。”《群仙慶壽蟠桃會》第二折中凈扮東方朔偷桃,二仙女醒來與東方朔打扯對唱,但東方朔并不畏懼直言自己已經吃飽。第三折蟠桃會上,瑤池金母喚“幾個仙童仙女,舞一回仙家之曲,以佐歡會之筵”,此時四仙童四仙女上唱“青天歌”,伴有舞蹈。第四折中,四毛女打起“漁鼓簡子”,唱道情者常用魚鼓和簡子進行伴奏。她們先是念一段,又以輪唱、眾和的方式介紹眾仙官及各自典型特征。由此說明“漁鼓簡子”在演出時,可以唱亦可以念。《瑤池會八仙慶壽》中第二折藍采和手執長拍板唱踏踏歌“青山高兀兀,綠水響波波。古人混混成陳跡,今人紛紛來更多。踏踏歌,藍采和,朝騎彩鳳下碧落,暮跨青鴦游大羅。長景明輝在空際,金銀宮圈高崖峨。”一直到第四折末尾“藍采和向前打板舞”,可見該人物貫穿雜劇演出始終,屬于主要人物。藍采和是戲曲中典型形象,他的出場“身穿大袖綠衫,頭戴紗帽,腰系黑木闊帶,腳穿皂皮靴,手執長拍板,腰間拖紅繩穿銅錢一串”,這樣的穿戴裝扮方式已形成范式被藝術表演所納入。第四折,“扮四毛女上”“打漁鼓簡子唱”,接著末扮韓湘子手拿漁鼓簡子合。末尾“扮四仙童舞,唱青天歌”,屬于歌道情的重要節目。第四折結尾,四毛女在漁鼓聲響中上場,并演唱“道情”。《呂洞賓花月神仙會》第一折末扮呂洞賓打漁鼓簡版帶領鐘離、李岳、韓湘、張果、采和、守一、曹國舅七位神仙尋蟠桃仙女,欲點化成仙。《河嵩神靈芝慶壽》第一折凈鼓腹謳歌,眾人九次和快活,將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農村快樂生活描述出來。第二折“扮八仙上,唱道情打漁鼓”。《新編小天香半夜朝元》第四折末尾旦小天香在清風明月之下唱《青天歌》。《四時花月賽嬌容》第三折,菊花仙的梅香上場喚各花仙梅香姐妹上場,唱“采茶歌”,從正月唱到十二月。
三、以院本為主的泛戲劇形態
金院本文本體制為艷段一段、正雜劇兩段、雜扮(或名散段)一段。在朱有燉雜劇中,多個劇目直接引用此前院本的表演樣式與形態,成為宮廷雜劇得以熱鬧非凡的重要因子之一。元末陶宗儀《南村輟耕錄》中涉及的院本名目是我們認識院本整體面貌的重要文獻,因此本文以此內容作為依據判斷誠齋雜劇中所涉及的具體表演樣態。
《張天師明斷辰鉤月》第一折中,陳世英生病,桃皮的醫人把脈診治,卻因陳不吃飯不給看病,這一段把宋金雜劇院本中的“黃丸兒”“醫談”“雙斗醫”等調笑手法融入。第四折中張天師令山神把桃花精帶走,桃花精與哥哥梧桐樹精插科打諢,這一段是《輟耕錄院本名目》“沖撞引首”類中的“扯狀”。《神后山秋狝得騶虞》第一折末尾,末扮喬三和媳婦正凈伴姑發現了騶虞,外扮里長陳忠慫恿他們去報告衙門。在官府里,孤扮鈞州知州問何事上報,伴姑回答:“家中翁婆兩口兒,俺夫妻兩口兒,小男小女六口兒,谷子收了五擔五斗兒,棗兒摘了十筐十簍兒,大人可憐見,放了小的每九兒。”可見伴姑是所答非所問,還自稱有口才的人,本段可謂發揮出調笑逗樂的作用。隨之外與凈對話中更是將娛樂功能發揮得淋漓盡致,此內容與《張天師明斷辰鉤月》中提到的桃花精與梧桐樹精打鬧類似,亦屬于《輟耕錄院本名目》“沖撞引首”類中的“扯狀”。《李亞仙花酒曲江池》第三折中涉及《輟耕錄院本名目》的“酒色財氣院本”用鄭元和的唱詞體現出來“為貪花,因好酒,愛錢財,爭閑氣”,其中以“正凈趙牛筋”和“外凈錢馬力”表示“財”,一個“貼凈王大”表示“酒”,另一個“貼凈靳老虎”表示“氣”,鄭元和甚至將自己“貪花”也包含進去,引得觀眾哄堂大笑。另外此折中正凈與外凈采用“千字文”院本插科打諢的形式將搶飯吃的搞笑場面表演出來,諸如“獨善其身、風卷殘云、大雨翻盆、習習風生、殘湯剩水”等。第四折中鄭元和高中狀元,正凈酸孤幞頭綠袍上場,將歪秀才、假秀才一同進行考察學問,正凈將“出題”說成“出蹄”,將“題目”說成“松木、柏木、香楠木、榆木、柳木、杉怪木,鼓樓邊有個小目,西門里有個老目,他都是些色目。”由此看來應屬于《輟耕錄院本名目》中的“題目院本”。正凈和外凈甚至將鄭元和的詩抄襲過來,但此時考官題目已經更改,顯然已經與開頭考題牛頭不對馬嘴,屬于強行應對,引觀眾逗笑。《群仙慶壽蟠桃會》第一折中,凈扮東方朔變身千歲靈龜和仙鶴偷吃蟠桃,被仙女打出瑤池。東方朔偷桃故事已形成典故具有詼諧、幽默的色彩,在小說、戲曲、繪畫等形式中皆被繼承發展。《天香圃牡丹品》第二折“雙關集曲名”又名“百段錦”,將“黃薔薇、紅芍藥、小桃紅、金菊香、上小樓”等曲牌名融入雜劇中。第四折中“色長開云”與“眾合樂唱”輪流,將“賀圣朝、小梁州、水仙子、折桂令、滿庭芳、醉太平”等詞牌名融入雜劇中。另外可以從此劇題目正名為“月華亭樂府名,天香圃牡丹品”中得到印證,以上屬于《輟耕錄院本名目》中的“題目院本”。《孟浩然踏雪尋梅》第一折中,外李白邀請旦秦娥念詩謎,外與正末孟浩然、凈賈島猜謎底。旦沉吟云“佳人佯醉臥蛟峭,露出胸前素玉嬌。簌下鳳煒無處覓,睡魂游遍海天遙。”此內容屬于《輟耕錄院本名目》“打略拴搐”中的“猜謎”。《劉盼春守志香囊怨》第一折中末周恭、正凈陸源與貼凈胡然同上,令旦劉盼春把記得的五六十個雜劇皆數出來,劉盼春將《關大王獨赴單刀會》《李亞仙花酒曲江池》《秋胡戲妻》《崔鶯鶯待月西廂記》等三十一種雜劇名稱全數出來,從中可以看出她的技藝高超,其中“集劇名”有著院本的影子。《宣平巷劉金兒復落娼》第一折中,正旦劉臘兒的曲詞繼承并發展了《輟耕錄院本名目》中的“千字文”的形態,從中可以看出劉臘兒的品行端正,與姐姐的朝三暮四形成鮮明的對比。另外貼旦劉金兒欲拋棄丈夫正凈楚五,與貼凈賣生藥的醫人高兼私逃,正旦劉臘兒妙運用“生藥名”的曲子勸告姐姐貼旦劉金兒遵從三從四德,其中包含“檳榔、陳皮、茛菪子、萆麻仁”等中藥名稱。《十美人慶賞牡丹園》中包含《輟耕錄院本名目》“諸雜院爨”中的“琴棋書畫”的內容。第二折中牡丹仙子壽安紅撫琴為眾人解悶,酸凈扮酸漿草酸妮子與甜凈扮赤根草甜妮子奪琴,對“琴面上的十三個金星兒,琴底下的七個妳頭兒和兩個蘑菇頭兒”所屬何物插科打諢,從中可知眾仙子所遇俗人,于是彈琴停止。第三折牡丹仙子粉嬌娥尋人下棋,辣凈扮蒜辣妮子與淡凈扮萵苣淡妮子談論棋局,言論不合廝打起來,以“做相打擂一折”結尾。隨后牡丹仙子寶樓臺臨書寫字,牡丹仙子紫云芳抱畫,二仙共同品評書畫。《呂洞賓花月神仙會》在第二折直接穿插院本《長壽仙獻香添壽》,描寫了凈同捷譏、付末、末泥一同上場演出的情形,進行插科打諢,滑稽取笑。圍繞添壽詩、祝壽底物,伴有祝壽樂器諸如:玉笙、龍笛、琵琶等進行弄風嘲月,《新編搊搜判官喬斷鬼》是誠齋雜劇中唯一涉及儒釋道三教的劇本,第一折中朱有燉大量篇幅描述末扮徐行談論三教的場景,三教的源流以及六法、三品、六要、六長等內容,此場景沿用了金院本中的“說三教”。第二折中徐行因為表背匠封聚賴了他的古董書畫而“氣咽胸脯”,兒子徐安請來太醫看病,凈扮醫人上場,看脈、收焰等科介帶有滑稽調笑的意味,與金院本中的和生病就醫“焰段”具有極大的關聯性。
在明初創作中朱有燉是一位重要的宮廷雜劇作家,他雜劇作品的質量和數量相對可觀,雖然與元雜劇藝術成就相比有所欠缺,但在戲曲史上的地位亦不能忽視,而其雜劇中的隊舞、道情、鼓腹謳歌、蓮花落、院本等藝術表演方式可謂異彩紛呈,鑒于學術界對朱有燉雜劇的內部形態關注較少,因此,筆者回歸到雜劇文本自身,并結合黃竹三先生提出的“泛戲劇形態”這一概念系統研究其中的藝術樣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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