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銳 王暢
出售U盤、內存卡,內含上千首無損音質的“網紅神曲”、經典老歌,但未經版權方授權,這樣的“音樂搬運”行為涉嫌侵犯著作權。
2021年7月至2022年9月,被告人丘某某以營利為目的,未經著作權人許可,將電腦母盤內的音樂作品擅自復制進空白U盤、內存卡中,并通過其實際控制的網店對外銷售。經查,上述U盤、內存卡等成品系非法電子出版物,丘某某累計銷售12萬余單,銷售金額共計人民幣343萬余元。
2022年9月9日,被告人丘某某被公安機關抓獲,其到案后如實供述了主要犯罪事實。
2023年2月22日,上海市浦東新區人民檢察院依法以侵犯著作權罪對被告人丘某某提起公訴。

公訴人在庭審現場宣讀起訴書
焦點一:涉案作品種類眾多且權利人分散,如何認定“未經著作權人許可”這一構成要件?
公訴人認為,此類案件應當按照以下邏輯進行認定:首先,綜合全案證據作出初步判斷。在涉案作品種類眾多且權利人分散的案件中,涉案復制品與合法出版、復制發行的作品存在較大差異,比如銷售方式、包裝樣式、銷售價格等等,同時行為人亦無合法出版、復制發行的渠道,可以初步判定涉案作品應系“非法出版物”。其次,進一步論證行為人是否具有合法授權的可能和資質。比如本案中,中國音樂著作權協會出具的相關證據證實,其從未向被告人丘某某發放過涉案音樂作品的著作權授權,進一步佐證了被告人丘某某供述其無合法授權的真實性。最后,采取第三方抽樣鑒定的方式確定涉案作品的屬性。比如本案中,上海新聞出版局對涉案作品進行了抽樣鑒定,證實扣押在案的U盤、內存卡均系非法電子出版物。綜上,完全可以判定被告人的行為系“未經著作權人許可”,符合侵犯著作權罪的入罪標準。
焦點二:被告人文化程度較低,如何判斷其是否應當認識到行為的性質和危害,進而論證其存在主觀惡性?
公訴人認為,從基本認識看,音樂作品應當通過正規渠道出版發行,未經許可擅自復制音樂作品后發行牟利屬于侵權行為,已經成為公民的普遍認知;從職業注意義務看,被告人丘某某具有相對豐富的社會工作經驗,僅僅是從事網店經營就有近3年時間,作為電商平臺經營者,其應當對如何合規經營有基礎的注意義務和基本的法律風險意識;從行為特征看,在被告人丘某某打算放棄銷售U盤后,有銷毀、刪除電腦母盤內涉案音樂作品的行為,可以看出其本人確系認識到自己行為存在侵權屬性;從犯罪后果看,被告人丘某某累計銷售U盤12萬余訂單,體量本身體現的侵權危害程度也佐證了其主觀存在較大惡性。
焦點三:如何評價本案中被告人制作并銷售U盤行為的社會危害性?
公訴人認為,一方面從刑法規定來看,以營利為目的,未經著作權人許可,復制發行音樂作品,違法所得數額較大或者有其他嚴重情節的,即構成犯罪,被告人丘某某的行為符合上述要件,構成侵犯著作權罪。另一方面從法律價值的角度來看,如果打著擴大傳播的幌子任意突破法律的界限,結果必然是作品創作喪失活力,著作權人缺失動力去創作更加優秀的作品,最終損害的還是廣大消費者的利益。
焦點四:本案是否構成單位犯罪?
公訴人認為,被告人丘某某雖然注冊公司并以公司名義對外銷售存有侵權音樂作品的U盤牟利,但是現有證據顯示公司設立后無其他經營活動,違法所得本質上也由被告人丘某某個人獲取。根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單位犯罪案件具體應用法律有關問題的解釋》第二條、第三條的規定,本案不應以單位犯罪論處。
編輯:夏春暉 386753207@qq.com
出具鑒定意見的主體一直是知識產權類案件關注的重點,這直接關系到出具鑒定意見的合法性和真實性。在本案中,公訴人出具了上海市新聞出版局的鑒定意見,說明查扣的U盤、內存卡是非法電子出版物。這個鑒定意見具有權威性,是證據效力的保證。另外補充說明一下,現在根據《出版物鑒定管理辦法》,上海市出版物鑒定工作已指定上海市宣傳文化管理事務中心來承擔。雖然本案處理的是侵犯音樂作品著作權U盤、內存卡的制作方、銷售方,但是對于我們普通消費者來說也有所觸動。我們在駕駛過程中經常會聽聽音樂,緩解駕駛疲勞,在享受這些作品帶來的精神愉悅時,也應該尊重版權。因為購買、使用一個涉及侵權的U盤對于音樂作品的權益人來說也會有影響。所以我們倡導通過正規途徑購買、使用正版產品,畢竟只有尊重版權,我們才能享受到源源不斷的智力成果帶來的快樂。
網上售賣美術、音樂、視聽作品侵權復制品的現象屢見不鮮,文化執法部門在對侵權行為打擊時往往受制于管轄權、權屬確認、查證違法所得等問題。
本案涉及的音樂作品數據量巨大,涉及的權利人眾多且分散,應如何認定“未經權利人許可”?此類案件有證據證明涉案復制品系非法出版、復制發行的,且被告不能提供獲得著作權人許可的相關證明材料的,就可以認定為“未經著作權人許可”。檢察機關以最高的證據標準,引導公安機關向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查證涉案音樂作品的授權情況,形成了完整的證據鏈。
保護知識產權就是保護創新,不法商家以“車載U盤”為噱頭謀取暴利,看似無關緊要,實則嚴重損害了音樂創作者的權益和創作積極性,擾亂整個音樂市場的健康發展,后果十分嚴重。
本案中被告人丘某某對起訴書認定的基本事實沒有異議,因此公訴人在訊問過程中重點訊問了被告人具體的行為模式,目的是將被告人行為侵犯的著作權權屬向法庭進行呈現,區分侵權權屬是歸入復制發行權還是信息網絡傳播權,這涉及行為的定性和法條的適用。公訴人還進一步訊問了被告人公司的基本經營狀況,目的是確認本案是否構成單位犯罪,這主要涉及是否對被告人的公司予以追責的問題。此外,我們注意到被告人提出了網店銷售記錄中存在刷單的辯解,公訴人在舉證過程中著重對網店銷售記錄中的扣除部分予以特別說明,由于針對刷單的辯解也有相關證據予以佐證,所以從犯罪數額中扣除,這是一種“疑點利益歸于被告人”的認定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