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學式解碼：文本助讀的階梯

■梁作明

在閱讀過程中，讀者把眼睛掃視的文字變成文本意義的過程就是解碼過程。在“解碼”的過程中，“破解”是再“建構”的前提。“數學式解碼”就是為了形成學生的“閱讀期待”，利用數學基本概念、公式、圖示以及常用數學思維等“破解”文本意義的過程。

用“數學式解碼”的方式來進行文本助讀是指在教學情境下，教師按照特定的數學式解碼方式，引導學生進入具體的閱讀過程，結合學生認知結構中已有的數學基本概念、公式、圖示以及常用數學思維等對文本進行分析，深入文本，走近作者，理解文本的結構和語言表達。構建文本意義的過程，可以使學生更便捷、更深入、更全面地理解文本。

一、數學式解碼文本的步驟

（一）教師解讀文本

在開展閱讀教學之前，教師首先要“裸讀”，憑借教師個人閱讀力來解讀文本，再參考名家的解讀研究材料來提高“站位”，以形成合宜的教學內容。特定的教學內容確定后，接下來就是在基本數學概念中尋找與教學內容相匹配的“數學式解碼”方式。應注意，所選擇的數學式解碼方式的匹配程度決定著文本助讀的效率。

（二）學生解讀文本

學生對文本的理解起于預習過程中的“初讀”，從中獲得對文本的初印象。在初讀過程中，受學生自身語文經驗和生活經驗的局限，其對文本的解讀大多會停留在表層意義，即對文本的解讀停留在感性認識階段，也有可能對文本的解讀方向出現偏差。閱讀教學必須以此學情為基礎，選擇適宜的解碼方式來指導學生掌握正確的解讀方向和有效的解讀方法。

（三）文本代入解碼

教師以學生解讀文本的“學情”為基礎，利用與文本相適宜的數學式解碼方式對文本進行深度解讀，實現從感性認識到理性認識的飛躍。教師需要在特定的文本內容與數學式解碼方式之間搭建“橋梁”，并“攙扶”學生“過橋”，分析、深入文本，走近作者，理解文本的結構和語言表達，構建文本意義。

二、數學式解碼的策略

（一）詞義之數學式解碼

1.數學式解碼詞語的準確性

數學概念和符號具有嚴密性，用數學概念或符號去表達文本語言的準確性，能增強對語言的感知力。

文本語言簡潔而精準，有時候增一詞則多，減一詞則少，我們可以用“加減法”體會詞語的表達效果。這是我們在感悟詞語表現力時常用的方法。

《紫藤蘿瀑布》中“過了這么多年，藤蘿又開花了，而且開得這樣盛，這樣密”，這里的“又”字可以刪去嗎？從“藤蘿又開花了”到“藤蘿開花了”，減少了一個字，語句所表達的內涵有明顯變化；而增加一個“又”字，能與十多年前的藤蘿形成對比，突出藤蘿蓬勃的生命力。

2.數學式解碼詞語的生動性

運用數學公式進行計算和解決實際問題是數學學科常見現象，把這種“公式運算思維”嫁接到語文學科中，利用“公式”分析“關鍵詞語”的表達效果，有利于引導學生感悟文本語言的生動性。

詞語解碼公式：“××”寫出了（某事物）的（某特點），表達了作者（某種感情）。

如：“我和老余同時抓住老人的手，搶著說感謝的話……”（《驛路梨花》）

我們采用公式思維來理解文本：“抓住”“搶著”寫出了“我”和老余誤認為老人就是小屋主人時，迫不及待地表達感激之情的心理，表達了作者對小屋主人雷鋒精神的贊美之情。

知識學習一般程序是“先死而后活”，就是先套用公式去理解感悟，然后再靈活運用。

3.數學式解碼詞義的多重性

漢語中的詞義具有多重性，不但有其“本義”，還有從“本義”發展出來的“引申義”“比喻義”，這就形成了一個詞義的“集合”。如“驛路梨花處處開”中，“梨花”一詞具有多重含義，在文中就形成了“梨花”詞義的集合。

梨花：梨樹花→梨花姑娘→梨花一樣純潔無私的奉獻精神。

特定文本語境下，梨花詞義的集合：{梨樹花，梨花姑娘，梨花精神}

采用集合概念來解讀詞義，既加深了學生對文本中詞義解讀的深度，又保證了詞義解讀的全面性。

（二）句意之數學式解碼

1.“相反數”解碼反問句

在文本閱讀過程中，反問句常常能夠表達強烈的語氣和感情，用來引起人們的深思。然而有的學生在理解反問句所表達的含義時存在困惑。反問句是用疑問的句式來表達明確的觀點，只是在句子前面增加了一個反問詞，使句子的意義朝相反的方向改變。在數學運算中，我們在一個數字前加上一個“－”，它就變成了這個數的相反數；那么這里的反問詞就相當于一個“－”，它的出現使句子的意義也朝相反的方向改變。

疑問詞+句子=－（句子）

例如，“雙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木蘭詩》）

解碼：“安能”+“辨我是雄雌”=“不能辨我是雄雌”。

2.“化簡法”解碼多重否定句

在文本閱讀過程中，我們也常見“雙重否定句”，甚至“多重否定句”。由于使用了多個否定詞，學生在理解句意時就會出現困惑，甚至理解出相反的含義。數學運算中，有一個“負負得正”的運算原理。我們可以把每個否定詞看成是一個負號，那么兩個否定詞就會“抵消”掉它們各自的否定意義，這其實也是一個“化簡”的過程。

我們來看一個常見的病句。“為了避免這類交通事故不再發生，多個部門共同商討并擬定新的管理方案。”

“避免”一詞有否定的意思，“不”是一個否定詞，這里“化簡”后的意思就是“為了這類交通事故再發生”，明顯句子要表達的不是這個意思。通過這種化簡的方式，我們可以更清楚地明晰句子的含義。

3.“代入法”解碼修辭句

對于一些常見的修辭句，也有相對固定的賞析公式來解碼。通過使用賞析公式來訓練學生解碼思維，能提升學生對文本的解讀能力。

如比喻賞析公式：

把A 比作B，生動形象地寫出了A 的（AB 共有）特點，表達了作者_________思想感情。

又如人物描寫賞析公式：

文中畫線句是對（人物）的________描寫，寫出了（人物）的________特點，表達了____________感情。

這就需要教師在語文閱讀教學過程中，不斷總結規律，構建各種公式，以供學生在解讀文本時有足夠的解碼公式來運用。

4.“以點帶面”翻譯文言文

對于文言文的句意理解，有的教師會逐字逐句地翻譯，這樣耗時費力，還抓不住重點，其結果是教師累學生苦。

因為理解語篇要抓住“關鍵段”，理解關鍵段落要抓住“關鍵詞”，理解關鍵詞要抓住“關鍵字”，所以，在解讀文言文過程中，要以關鍵字詞為基礎。也許一句中只需要點撥一兩個關鍵的字詞，學生就能夠貫通全句。同樣，教師點撥了幾個關鍵句，學生就能把握整個段落的大意，這樣“以點帶面”的翻譯就能夠讓學生拾級而上地理解全篇。

（三）篇章結構之數學式解碼

1.數學式解碼文本情節

在一些篇幅較長的文本中，人物或事件較多，在檢索和提取文本信息時可以采用“數軸”的方式，按照一定的順序記錄人物或事件，保證整體感知文本時的順序性和全面性。

用數軸記錄線索。如《驛路梨花》一文中，以尋訪小屋的主人為線索，我們可以在數軸上依次記錄尋訪的順序。

在有的文本中，人物的情感態度呈動態變化，并且這種變化存在一定的規律。我們可以采用函數圖像解碼邏輯關系，把“內隱”的關系圖像化、直觀化，使學生更容易理解接受。

如在閱讀小說《變色龍》時，讀者會發現奧楚蔑洛夫對狗的態度“變化無常”，但是其變化又遵循著一定的規律，那就是狗的主人是誰。我們可以用函數圖像來解碼其變化規律，然后揭示其“變色”的本質。

2.數學式解碼文本情感

當遇到文本所表達的情感比較復雜甚至隱晦時，我們可以利用相關數學圖示，建立感悟情感變化的平臺，依托此平臺，解碼探究文本情感，提升學生在解讀文本過程中的邏輯推理能力。

楊絳在《老王》這篇散文中，傾訴隱藏在心底的“愧怍”之情。那么，我們在教學中如何理解這種“愧怍”呢？

我們可以搭建一個“我”與老王交往的平臺：

（1）用兩條平行線分別表示“我”和老王的人生道路。

（2）在二者的中間畫一條中線（用于記錄他們交往的主動性）。

（3）把他們之間交往的事件都記錄下來（不要遺漏一處“閑筆”）。

細讀下面的文字：

“可是過些時老王病了，不知什么病，花錢吃了不知什么藥，總不見好。開始幾個月他還能扶病到我家來，以后只好托他同院的老李來代他傳話了。”

從這處“閑筆”可以看出，老王在病重后的幾個月里，來過作者家里，甚至不止一次。試問他已經病重，無力工作，來作者家里干什么？總不會閑聊吧，以他的地位沒有資格“爬上三樓”，主動發起閑聊，閑聊只能發生在“我坐，他蹬”的三輪車上；后期還請老李代為傳話，傳的是什么話？又有什么話可傳呢？既然作者這么寫了，那一定是“來過”了，一定是“傳過”了，老李也可以成為證人。不到萬不得已，老王爬上三樓干什么呢？求助嗎？希望再得一瓶類似“魚肝油”的神藥治好自己的病？作者一定要說，又不愿說清楚，躲躲藏藏，這“愧怍”會不會就隱藏其中呢？

文中還這么說：“我回家看著還沒動用的那瓶香油和沒吃完的雞蛋，一再追憶老王和我對答的話，琢磨他是否知道我領受他的謝意。”

從作者的視角看，作者認為老王爬上三樓來是為了表達謝意，或者更進一步講，作者在某種程度上認為老王“欠”她點謝意。那么，作者有什么值得老王感謝的呢？就是一瓶魚肝油？就是照顧他的生意？從“還人情”的分量講，老王為錢家做的事已經夠多，送冰加量不加價，送錢先生去醫院，足以抵消；從表達謝意的時效上講，生命的最后一刻來表達似乎“拖得太久了”。這次“傾家蕩產”表達謝意，似乎另有隱情。這個隱情作者不愿意說，是否與病重后的多次登門傳話有關系？或是老王病重這段時間作者為他做過什么？畢竟他“登門”“傳話”是多次。

分析上圖，我們會發現，從老王“扶病來”的時候開始，“我”沒有“全力以赴”地幫他，作者已經對老王產生了一種恐懼的心理，甚至已產生了一種逃避的心理。

初探愧怍的原因：老王可以送默存去醫院，全力以赴地去幫作者一家，而“我”卻不會全力以赴地幫他，至少不可能送他去醫院，“我”只能給他些許幫助，作者為此感到愧怍。

再探愧怍的原因：如果時間可以倒流，楊絳回到當時，會不會全力以赴地幫他呢？不會。老王不是作者的親人，不過是一個熟人而已。所以這不是某兩個人的問題，而是兩類人的問題，或是兩個社會階層交往方式的問題。這不僅是作者對老王的愧怍，這是兩個階層之間交往的隔閡。

3.數學式解碼藝術手法

文本中所使用的常見藝術手法，可以用數學圖示來直觀解碼它們的藝術效果。比如“先抑后揚”這種手法在《阿長與〈山海經〉》中的運用。文中敘述事件時，作者的情感是不斷變化的，為了把“感激和懷念”表達得淋漓盡致，先對她表現出“討厭”“實在無法可想”“不耐煩”“特別的敬意”甚至“憎惡”，待這種情感到達一定的“低度”時，再陡然飆升，形成鮮明的對比，從而使文章蘊含了相當強的張力，情節更曲折，讀者印象更深刻。

深度理解文本的過程本就是一個雙向的心理過程，一邊是從字、詞、句、段的局部出發去整體感知文本的思想內容；一邊又從整體的思想內容出發去揣摩遣詞造句和謀篇布局，這正像數學學科的“逆運算”過程。所以，有的放矢地選擇相適宜的數學式解碼方式來進行文本助讀，會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這不失為文本助讀的一架云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