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慧 王嘉奇 廖丹
摘要:在傳播學的建制導向下,媒介的物質性被長久隱蔽,但隨著技術邏輯的顛覆,人們對媒介物質性的討論熱情逐漸高漲。洗衣機這一媒介物質性載體,亦是價值交換規律的人類活動產物。從實體性的角度與人和物的主客體間性來看,洗衣機作為具有媒介屬性的媒介物,不僅實現了生產端到家庭端的延續,而且已然成為鏈接場景化的生態節點。消費作為一種建立關系的主動模式,其對洗衣機的信息編碼以及對洗衣機設計的動態捕捉,是系統性活動的模態。洗衣機作為文化符號的制造者、傳播消費的見證者、設計延伸的創建者,已成為媒介的集合體,既是對物品的抽象歸納,又能夠對消費者進行文化心理重構。在媒體融合趨勢下,不能僅僅將洗衣機這一媒介視為功能性的實體,還要在隱喻意義層面,聚焦洗衣機與人乃至多重物質間的客體間性,闡釋洗衣機在消費語境中的媒介語義,實現實體到空間的媒介認識的轉變。文章從洗衣機的主體性消費角度、媒介慣習的設計向度及鏈接場景的維度等方面入手,分析洗衣機設計在消費場域中日趨凸顯的媒介邏輯性,從而構建以技術平臺、時空組合及意義匯集的空間。在理解洗衣機設計的媒介語義的同時,擴展以物為基礎的設計延伸與媒介連接,能為洗護媒介生態設計提供一定的思路和參考。
關鍵詞:洗衣機;設計;媒介語義;消費文化
中圖分類號:TM925.33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9436(2023)05-0-03
洗衣機作為現代家庭生活的重要構成元素,最早產生于西方,1874年美國人比爾·布萊克斯發明了木制手搖洗衣機,結束了“手洗時代”。1910年,A.J.費希爾設計的第一臺電動洗衣機問世,隨著技術的不斷更迭,洗衣機在技術、形式、功能層面不斷創新。我國引進日本、意大利、美國的波輪、滾筒、攪拌式洗衣技術和生產線后,企業又依據國人的習慣進行改良,形成了本土化的設計和品牌。20世紀80年代后期,洗衣機成為流行商品,并且和電視、冰箱一起成為“新三件”,如今更是家庭場域中不可或缺的電器,影響著人們的日常生活方式。
1 消費模因導向下的“她”媒介
“模因(meme)”一詞由理查德·道金斯在《自私的基因》中提出,作為文化的基本單位進行人際傳播,消費社會作為一種價值觀念或生活方式,其消費地點則是人們的日常生活[1]。從社會歷程的早期文化來看,女性被視為房子的一部分,無論是弗洛伊德的《夢的解析》,還是凡勃倫的《有閑階級論》,又或是羅斯金的《王后的花園》,都將女性置于“家”這一媒介空間,女性被附著了性格身份的映射。對于洗衣這一活動,在先前文化模式和人文建構起來的符號中,無論是西方的“Blue Monday”,還是張萱的《搗練圖》,都體現出女性的重要性。如今雖以“生產”(制造)為中心的社會已轉變到以“消費”(以及消費服務)為中心的社會,但在傳統中被固化的部分女性符號依然得到了延續,入駐家庭空間的洗衣機,也被視作將女性從洗衣勞動中解脫出來的工具。在消費模因下的集體文化標準中,洗衣機成了帶有身份映射的“她”媒介。
1.1 對于“她”經濟的闡釋
目前,在白電市場中,洗衣機一般按洗滌方式、結構形式、自動化程度進行分類。國家統計局資料顯示,截至2022年10月,我國洗衣機產量達7318萬臺,整體的行業趨勢朝著智能化、高端化方向發展,在功能上則更多導向了“她”需求。以女性消費者為主要目標的產品,整體呈現出小型化、便攜化、裝飾化、時尚化和趣味化的特點。互聯網的發展促使大眾傳播手段迭代更新,大眾傳媒常把產品與幻想中的愉悅相聯系,其中尤以廣告傳播媒介為甚。產品宣傳時會突出展示女性符號,或者制造相關情感元素促進消費,以此達到公眾性、通俗性和趨眾性的目的,瞄準消費群體,實現產品效益最大化。當前,產品弱化了對洗衣機的功能性論述,而主要聚焦于“她”引導性消費。在商品化漩渦中,女性自身也成了消費的對象,形成且強化了自身的性別身份,而消費模因則加重了這類媒介邏輯。但就洗衣機自身的器質性而言,其由電機及機械零部件組成,不具備人類所賦予的性別身份。
1.2 “她”設計的消費市場開拓
每個歷史時期都不乏由用戶性別決定具體設計的物品,洗衣機誕生之后,日本夏普公司曾以“女性眼光發展組”的消費角度,去衡量產品該怎樣適應女性消費者需求,并開拓了系列消費市場:嘗試以數字化設計倡導高端市場消費潮流,或憑借前瞻的創新科技和人性化操控提出專業洗護設計解決方案,又或以全屋智能設計解決方案來滿足女性消費者的需求。在不同功能導向下,如除菌、除螨、凈痕、護色、烘干等設計,更注重對女性衣物的除菌和護理;還有針對嬰幼兒衣物的柔和洗滌方式;以及界面配置兒童鎖的人性化設計,其中以海爾、松下、三洋等品牌為主。從洗衣機媒介自身所附帶的設計功能、共享模式,以及與媒體融合的連通來看,洗衣機從始至終僅作為一個無性別的載體運轉,而其中產生的身份雜斑也賦予了洗衣機超越本身的物質屬性。
2 媒介向度的設計消費
2.1 媒介慣習下的界面觸達
界面設計具有雙重含義:其一,作為一個平面化的物自體,靜置獨立于人的感知經驗;其二,作為內容的物,尤其是當人進入界面時,便被卷入洗滌模式內容所傳達的像素化的計時狀態的媒介時空。為了有效滿足當下的界面交互需求,設計將抽象藝術與機械的美學原則在界面的傳達實效中更新,媒介慣習的影響便于界面交互。這里的界面更多來自列夫·馬諾維奇定義的“展示自身組織信息的同時,向用戶展示信息,把時間與空間聯系起來在獲取信息的過程中構建人類經驗的獨特方式”。洗衣機的呈現面與內部組織的技術物結合呈現了物質界面,被設計嵌入人造物,具有一定的在地化特征,其信息承載量與內在的時空性更易于人的交互觸達。以洗衣機界面作為節點進行場景拓展和產品結構升級,從而推出從外觀、款式到功能、體驗全面迭代的系列新品,以及推動套系化的搭配,增強了新產品的結構性,同時編碼了家庭空間中的陽臺化場景設計置放秩序。
從媒介的向度來看洗衣機的設計消費。對于消費語境下的洗衣機而言,消費者與物的關系已不再從特定的用途或功用上去理解,而是從它的全部意義上去看全套的物。作為媒介的洗衣機本身所承載的可視化信息,在洗衣過程中的界面信息交互,作為中介者的手勢動作,按鍵式、觸控式等的設計,都只要求最低限度的能量參與。洗衣機充當中介者的角色,作為人機界面交互的媒介,鏈接的感知方式對慣習的圖式開發也是智能化時代習以為常的消費設計。
2.2 消費趨勢下的設計延伸
技術媒介觀層面,轉換為依靠人的“外端”積極參與功能化的環境,此時人得以延伸。洗衣機雖是工業產品,卻具有設計的品質,其形式乃是人的手勢和身體的延伸,這跟麥克盧漢的“媒介是人體的延伸”的觀點不謀而合。以用戶為導向的產品、功能、場景化設計賦予消費新趨勢,或以技術為導向的裝置語法,常態化的超聲波技術、AI語音、語音智慧洗等的研究及應用,或者免污染、冷水洗、空氣洗、超微凈泡等革新方向,通過射頻識別等無線網絡技術將嵌入智能芯片與互聯網連接,達到萬物互聯的效果。近年來,物聯網滾筒洗衣機的核心是將物與物通過網絡連接起來進行通信,從而實現對物品的智能監控和管理,在傳統洗衣機功能的基礎上,借助智能技術優化洗衣功能。通過自動添加洗滌劑、檢測水質、掃描衣物的標簽、識別衣物的布質從而選擇洗滌模式、遠程操控、智能信息提醒等智能化服務,以此延伸人的媒介功能性。
洗衣機媒介化的消費偏向,這一命題在當今媒介化社會語境下是消費分析的基礎特征。常見的宣傳廣告與現代傳播手段促使其形象、直觀、有效地將信息傳達給消費者,成了可以消費的文化物品。技術加持下的“圖像”在播出時,改變了“形象”表現的意義,這意味著被無意識深深解碼,并“消費”了真正的信息,具有一定的偏向性。技術程式將信息作為商品進行賦值,針對物品的論述,實現洗衣機與現實感知模式及新關系的傳達,也可稱作信息消費之信息。電影、電視節目、大眾傳播、廣告等偽造了一種消費總體性,通過洗衣機自身及其編碼規則共謀關系,自主化媒介的邏輯本身,參照對象并非某一具象的洗衣機,而是所有消費者、品類,以及整個洗護行業。
從洗衣機的媒介性來看,它不僅被人擁有和使用,而且還被人生產和購買,在一定程度上不以社會運轉的理性規律為歸依,而是循著功能與意義生產社會體制,因此,這種社會投注力在惰性屈服和命定性的向度中得不到過濾,消費者根本不可能得到滿足。赫伯特·馬爾庫塞曾道,制造虛假需求是壓制性的,這種思維使人們難以意識到自己被操縱,在設計傳播過程中,媒介會加強而不是改變人們原有的消費主張。第二臺洗衣機的入駐日漸成為家庭消費趨勢,母嬰家庭、中產家庭、養萌寵家庭、特殊群體等激活了家庭第二臺洗衣機的需求。企業倡導分類洗滌衣物的健康洗衣方式,準確把握市場消費動態,進行以消費者為中心的設計,將迭代更新的洗衣觀念體現在推陳出新的產品中。
3 場景維度的媒介生態
3.1 媒介技術驅動并入場景賽道
5G、人工智能、大數據等技術迅速改變世界,也給傳統的生產方式帶來了前所未有的挑戰。源于設計與生活方式之間互動共生的關系,對物的造型開始轉變為對物的連接,在“移動設備、社交媒體、大數據、傳感器、定位系統”場景五力的支撐下,消費升級驅動洗護行業跨入場景、生態賽道,告別傳統普通洗滌,進入了數字精洗時代。洗衣機則以節點化、信息化的角色鏈接全方位的場景生態。
尼葛洛龐帝認為,電子技術對人們生活的影響已不再受制于特定的時間和地點,梅羅維茨也曾以“消失的地域”突破以物質場所為基礎的地理限制。洗衣機在家庭空間與家庭的關系上,可理解為西爾弗斯通的技術物品與意義的雙重勾連,洗衣機在廚房或衛生間等空間場域具有可移動性、靈活性及方便性的置放秩序,是對家庭空間的流動性與私密性的擴張,同時也是對空間短缺的非自愿適應的結果。而場景時代的實體和形式又被賦予了不同空間的意義,沖破了空間的束縛,構建起了陽臺場景、家庭場景、社會場景的消費文化。設計也從原來的提供產品轉向提供服務模式,以場景體驗服務用戶體驗,實現家庭空間內部的互聯、互通、互控,圍繞場景維度進行的設計正在展開。
3.2 媒介基礎設施已搭建
洗衣機作為功能物,正邁向一個全新的實用考慮組織體制,意味著象征價值、實用價值、連接價值的融入。用戶從單體洗衣機的需求轉向家的設計解決方案需求。“衣聯網研究院”是海爾衣聯網在新型國際形勢下創立的科技創新平臺,致力于打造衣物全生命周期解決方案,鏈接媒介生態品牌平臺實現迭代引領。在互聯網、AI、5G通信、區塊鏈等現代技術的賦能下,其連接企業、生產端、銷售端及家庭用戶端,實現洗衣機、服裝、家紡、洗滌劑及物聯網技術企業等的跨界融合,從“家電設備單品”向“融合家居一體”跨越,從而帶動用戶場景美學進階。
與其緊密聯系的服裝業也開始探索精準、直接、高效的用戶交互設計方案,以“衣”為基礎打造RFID數字標準,以“人”為核心建立多維數據模型,并結合廣域知識圖譜的融合計算能力、智慧穿搭方案與虛擬試穿效果等升級用戶體驗,協助服裝業打破行業壁壘。洗衣先生則依托海爾衣聯網平臺,聚焦以洗護業務為核心的OTO平臺,構建物聯網社區洗護網絡,鏈接洗染、服裝、家紡、家電等行業生態資源方,實現服裝從生產制造、渠道銷售到日常穿搭、洗滌養護的全流程用戶體驗閉環。從技術哲學的視角來看,技術并不是簡單的工具和手段,而是一個裹挾著新時間秩序并邀約新社會關系的意義空間[2]。
媒介的物體系以技術載體的形式重構了社會業態,如社會基礎設施般融入日常生活,成為當下的基本構成要素,設計也正同媒介性一道不斷革新人類社會的生活方式與勞動關系。從衣聯網鏈接的媒介平臺方可見,由洗衣機這一物質載體所鏈接的“衣生態”場景,在優化消費者體驗的同時,拓展的衣物全生命周期的線程網絡,或許正如彭特蘭所想象的人機結合的互聯網,正在重塑社會生活。在復雜和動態的聯結過程中,機器、身體、主體、代碼等各種媒介塑造著不同尺度的場景集合,這種復合結構式的媒介交集,指向了對媒介平臺交錯性拓撲學分析,馬修·福勒將其稱為媒介生態學[3],但同時面臨的是洗衣機的主體性與人的主體性的關系嬗變。
4 結語
洗衣機的設計研究被置于消費文化語境中,已不再囿于視覺及單功能的維度,對其作為媒介載體的物質性,人們圍繞主體性角度、媒介的向度及場景的維度進行分析。本文闡釋了洗衣機作為媒介的隱喻性、中介性與物質性語義,從而為“物”的設計在媒介化社會進程中的相關研究提供支點。
參考文獻:
[1] 吉寧宇.“她經濟”視閾下的女性消費異化[J].中國商論,2022(6):67-71.
[2] 楊彥杰.鮑德里亞的符號學理論及其在傳播學上的影響研究[D].合肥:安徽大學,2011.
[3] 胡翼青,張婧妍.重新發現“媒介”:學科視角的建構與知識型轉變:2018年中國傳播研究綜述[J].編輯之友,2019(2):39-45.
作者簡介:謝慧(1992—),女,四川廣元人,碩士,科研助理,系本文通訊作者,研究方向:設計與媒介。
王嘉奇(1992—),女,四川樂山人,碩士,講師,研究方
向:產品設計、廣告與媒介經濟。
廖丹(1997—),女,重慶人,碩士在讀,研究方向:藝術與科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