針刺飛騰八法穴位、足三里、中脘穴聯合多奈哌齊治療輕中度老年癡呆的療效及機理評價*

汪瑞茹，盧家春，彭松灝，費禹哲，楊 淞，汪怡婷，林 琳，3 ，李茂全，4△

1.成都醫學院 公共衛生學院（成都 610500）；2.成都市第八人民醫院（成都 610083）；3.成都醫學院四川養老與老年健康協同創新中心（成都610500）；4.成都市青白江區中醫醫院（成都 610300）

老年癡呆是一種老年人常見的慢性進行性神經系統疾病，是以記憶認知障礙、語言障礙、人格改變和精神行為癥狀為主要臨床表現的綜合征[1]。據統計，2019年全球老年癡呆患者數已超過5100 萬，其中中國老年癡呆患者數已超過1300 萬，約占全球癡呆患者數的25.5%；有研究[2]表明，隨著老齡化問題加重，癡呆的發病率和死亡率呈上升趨勢。我國癡呆患者平均每人每年花費13 萬元，預計到2050年，我國癡呆患者的年治療成本將高達134萬億[3]。現代西醫治療藥物多以乙酰膽堿酯酶抑制劑和N-甲基-D-天冬氨（N-methyl-Daspartic acid receptor，NMDA）受體拮抗劑為主，可改善老年癡呆患者精神癥狀，但不能延緩疾病進展[2]。針灸作為一種重要的中醫療法已被WHO接受，是最受歡迎的替代療法之一[4]，近年來針灸治療老年癡呆因療效較好、不良反應小受到關注[5-6]。

飛騰八法在《針灸大成》中描述為“八法神針妙，飛騰法最奇”，“飛騰”有迅猛飛升、急遽升起之意，其療效奇特，以奇經八穴和古代八卦哲學為基礎，作用于臟腑、經絡，能補益祛邪、疏通經絡、調理氣血。運用飛騰八法治療失眠、血管性癡呆、高血壓等疾病優于常規針刺或傳統頭針[7-11]。另外，足三里是足陽明胃經合穴、胃下合穴，中脘歸屬任脈，為胃之募穴、八會穴之腑會，針刺足三里、中脘為合募配穴法，臨床常用于治療各種脾胃疾病。脾胃為氣機升降樞紐，能調控全身氣機。“脾藏意，主思”，老年癡呆患者脾胃功能差，記憶損害嚴重，針刺飛騰八法穴位、足三里、中脘穴，既能調節氣機升降，又能使陽氣升發，從而改善患者認知功能。現代醫學研究[12-13]表明，針灸通過調控腦內蛋白質的異常表達、小膠質細胞的生理病理狀態等，增加下丘腦-垂體-腎上腺軸受體活性，從而增加大腦中BDNF的表達；同時針灸還能降低血漿Hcy水平，改善老年癡呆患者的認知功能[14]。但目前為止，尚未有研究探討針刺飛騰八法穴位、足三里、中脘穴對輕中度老年癡呆的臨床療效。本研究擬探討針刺飛騰八法穴位、足三里、中脘穴對于輕中度老年癡呆患者的治療效果，及其相應機制。

1 資料與方法

1.1 臨床資料

將2022 年3 月至2022 年8 月四川省成都市第八人民醫院收治的輕中度老年癡呆患者60 例納入本隨機對照研究。按照首次就診順序將患者編號為1～60，與之相對應的60 個數字由SPSS 21.0 系統隨機生成，然后按數字大小排序，對照組在前，試驗組在后，各30例。本研究經成都市第八人民醫院醫學倫理委員會批準[批準號：2021-CBYEC-048（審）]。納入標準：1）年齡≥65 歲；2）按照 WHO 國際疾病分類第十版診斷標準診斷為癡呆；3）選擇臨床癡呆評定量表（clinical dementia rating，CDR）評分1.0、2.0 分者；4）簡易精神狀態量表（mini mental status examination，MMSE）評分：中學及以上學歷≤24 分，小學≤22 分，文盲≤19分者；5）能與研究者或照護人員進行簡單對答，且能夠配合完成相關測試者；6）患者及其家屬知曉本研究，同意參與研究并簽署知情同意書者。排除標準： 1）有精神疾病或酒精成癮史；2）重度老年癡呆或合并嚴重神經功能缺損，不能配合相應評估的患者；3）心腦血管、消化、血液、肝腎功能嚴重異常，并有嚴重并發癥的患者；4）病史不可靠的患者。剔除、脫落及中止標準：1）依從性差，不遵守研究規定者；2）試驗結束前自行退出者；3）試驗過程中產生嚴重滯針、斷針等不良反應者。60 例納入患者中有57 例完成治療，其中對照組29 例，試驗組28 例。

1.2 治療方法

1.2.1 對照組 常規治療，口服多奈哌齊（重慶植恩藥業有限公司，國藥準字H20010723）5 mg/d，連續治療12周。

1.2.2 試驗組 在對照組治療基礎上，增加“飛騰八法”針刺治療，按照“飛騰八法”查表法進行按時取穴。逢壬甲時開公孫（乾）；丙時開內關（艮）；戊時開足臨泣穴（坎）；庚時開外關（震）；辛時開后溪（巽）；乙癸時開申脈（坤）；己時針刺列缺（離）；丁時針刺照海（兌）。另加針刺雙側足三里及中脘穴。操作方法：根據患者當日針刺治療時間及以上開穴時間表，準確算出當時應針刺的腧穴，患者采取坐位或仰臥位，醫師采用常規方法對各個穴位進行消毒，快速進針，采用一次性針灸針，直刺10～15 mm，進針后留針40 min。療程：3 次/周，共連續治療12周。研究者定期檢查每周針刺情況，針刺由具有執業醫師資格證的針灸科醫生進行操作。

1.3 指標觀測

1.3.1 量表指標評估 1）MMSE量表評分[15]：該量表分數越高，認知功能越差，分別對定向力、計算能力、記憶力、命名和視覺空間能力、注意力5 個方面進行評分，累積計算總得分。量表總分為0～30 分，癡呆嚴重程度分級如下：MMSE≥21分為輕度癡呆，MMSE 10～20分為中度癡呆，MMSE≤9 分為重度癡呆。2）中醫癥候積分量表（Chinese medicine syndrome score，CMSS）評分[16]：該量表是近年來按照《中醫藥新藥臨床研究指導原則》對中醫證候療效進行評估的工具，包括6 個主要癥狀，4 個次要癥狀，分別于治療前、治療后對患者進行評估，按照癥狀嚴重程度從低到高分別記為0、2、4、6 分4 個等級。無效：癥狀均無好轉甚至加重，社交能力及判斷力無變化；顯效：患者反應遲鈍、語言不利、情緒不穩定等癥狀基本消失；有效：情緒不穩定、目光呆滯、倦怠乏力等癥狀有所好轉。總有效率=（顯效+有效）例數/總例數×100%。3）匹茲堡睡眠量表（pittsburgh sleep quality index，PSQI）評 分[17]：該量表用以評估睡眠狀態，總分21分，由睡眠總時間、入睡時間及睡眠質量組成。PSQI≤5分為睡眠很好，PSQI 6～10分為睡眠尚可，PSQI 11～15分為睡眠一般，PSQI≥16分為睡眠很差。4）巴塞爾 （Barthel）評分[18]：該量表用以評定日常生活處理能力，分數隨自理能力下降而減少。總分為100分，≤40分為重度依賴；41～60分為中度依賴；61～99分為輕度依賴；100分為無需依賴。

1.3.2 生化指標測定 血清腦源性神經營養因子（brain-derived neurotrophic factor， BDNF）、血漿同型半胱氨酸（homocysteine，Hcy）水平測定：在治療前、后分別采集患者靜脈血5 mL，在室溫下靜置30 min，以離心半徑15 cm，轉速3500 r/min，離心15 min，取上清液放入-80 ℃冰箱中凍存備用。采用雙抗體夾心酶聯免疫法檢測血清BDNF水平，采用化學發光法檢測血漿Hcy水平，操作嚴格按說明書進行。

1.4 療效評估

觀察治療前后的各量表評分及血液學指標變化，分析兩組治療前后的認知能力和臨床癥狀改善情況，觀察是否有針刺感染、過敏等不良反應。

1.5 統計學方法

采用IBM SPSS Statistics 21.0 軟件對數據進行統計分析。定量資料用（）描述，組間比較采用t檢驗；定性資料用例數（%）描述，組間比較采用χ2檢驗，等級資料采用秩和檢驗，除特別說明外檢驗水準α均設定為0.05。

2 結果

2.1 兩組患者人口學和基線資料比較

兩組患者性別、年齡、受教育年限、CDR評分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 （P＞0.05）（表1）。

表1 兩組患者人口學和基線資料比較[n（%），]

表1 兩組患者人口學和基線資料比較[n（%），]

組別 n性別年齡/歲受教育年限/年CDR/分男女對照組2915（51.72）14（48.28）77.40±4.8314.97±4.331.26±0.11試驗組 2815（53.57）13（46.43）78.47±5.1015.33±4.101.39±0.11 t/χ21.0001.7800.1900.860 P 0.5500.0800.8540.393

2.2 兩組患者臨床療效比較

治療后，試驗組CMSS評分中神氣不足、言語謇澀、 煩躁易怒、反應遲鈍等評分均較治療前降低，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說明針刺飛騰八法穴位、足三里、中脘穴聯合多奈哌齊治療輕中度老年癡呆的臨床療效優于單純口服多奈哌齊治療（表2～3）。

表2 兩組患者治療前后CMSS評分比較（分，）

表2 兩組患者治療前后CMSS評分比較（分，）

注：與治療前比較，*P＜0.05；與對照組比較，△P＜0.05。

組別nCMSS評分治療前治療后對照組2935.72±0.7135.86±0.85試驗組2837.21±1.4810.29±0.53*△Z/χ20 .010 23.970 P 0 .990＜0.001

表3 兩組患者治療前后中醫癥候積分比較（分，）

表3 兩組患者治療前后中醫癥候積分比較（分，）

注：與同組治療前比較，*P＜0.05。

組別n 神氣不足煩躁易怒言語謇澀 反應遲鈍性情孤僻目光呆滯腰膝酸軟面色萎黃倦怠乏力面色無華治療前對照組293.86±0.343.93±0.273.24±0.214.14±0.222.48±0.263.72±0.224.69±0.183.66±0.283.72±0.292.28±0.29試驗組284.00±0.344.29±0.323.50±0.204.64±0.232.57±0.293.79±0.244.36±0.273.86±0.423.79±0.262.07±0.26 t/χ20.2102.8902.7903.9100.3100.0802.8004.0301.2800.870 P 0.7770.4010.3710.1200.8190.8480.3100.6910.8760.606治療后對照組294.28±0.273.38±0.273.72±0.264.14±0.242.48±0.263.72±0.224.76±0.183.59±0.253.31±0.332.48±0.34試驗組280.14±0.10* 0.14±0.10* 0.07±0.07* 0.21±0.12* 2.79±0.330.29±0.14* 4.36±0.270.00±0.00* 0.07±0.07* 2.21±0.28 t/χ225.47030.62028.4903.2002.1403.7202.16037.81035.7104.000 P＜0.001＜0.001＜0.001＜0.0010.470＜0.0010.225＜0.001＜0.0010.545

2.3 兩組患者治療前后MMSE、PSQI 評分比較

治療前，兩組患者MMSE、PSQI評分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治療后，試驗組MMSE評分升高，PSQI評分降低，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對照組MMSE、PSQI評分較治療前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組間比較顯示，治療后試驗組MMSE評分與PSQI評分改善效果均優于對照組（P＜0 .05）（表4）。

表4 兩組患者治療前后MMSE、PSQI評分比較（分，）

表4 兩組患者治療前后MMSE、PSQI評分比較（分，）

注：與治療前比較，*P＜0.05；與對照組比較，△P＜0.05。

組別nMMSE評分PSQI評分治療前治療后治療前治療后對照組 2910.03±1.739.93±1.6814.59±1.0113.62±1.04試驗組 2810.43±1.9116.29±1.57*△ 15.07±1.205.50±0.35*△Z/χ20.1000.0700.41023.460 P 0.8790.0080.756＜0.001

2.4 兩組患者治療前后Barthel 評分比較

兩組患者治療前后Barthel評分改善情況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表5）。

表5 兩組患者治療前后Barthel評分比較（分，）

表5 兩組患者治療前后Barthel評分比較（分，）

組別nBarthel評分治療前治療后對照組2947.60±7.0348.20±7.19試驗組2846.67±7.3347.71±7.49 Z/χ20.0000.030 P 0.9270.962

2.5 兩組患者治療前后血清BDNF、血漿Hcy 水平比較

兩組患者治療前血清BDNF、血漿Hcy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治療后兩組血漿Hcy水平均降低（P＜0.05），試驗組血漿Hcy水平較對照組更低（P＜0.05）；兩組血清BDNF水平均升高（P＜0.05），試驗組血清BDNF水平較對照組更高（P＜0.05）（表6）。

表6 兩組患者治療前后血清BDNF、血漿Hcy水平比較（）

表6 兩組患者治療前后血清BDNF、血漿Hcy水平比較（）

注：與治療前比較，*P＜0.05；與對照組比較，△P＜0.05。

組別nBDNF/（μg/L）Hcy/（μmol/L）治療前治療后治療前治療后對照組2911.83±0.2313.93±0.16*25.73±0.2719.77±0.32*試驗組2811.67±0.2315.54±0.25*△25.69±0.3215.49±0.18*△Z/χ20.2101.0000.24018.530 P 0.616＜0.0010.928＜0.001

2.6 試驗的安全性

兩組患者在治療期間均未出現感染、過敏等不良反應。

3 討論

老年癡呆是一種嚴重的神經退行性疾病，發病率逐年上升，目前治療以西藥療法為主，但只能延緩病情，且不良反應較多[2]。最新研究[19]表明，針刺療法對癡呆及其他精神行為異常等癥狀具有改善作用。本研究結果顯示，針刺飛騰八法穴位、足三里、中脘穴，聯合多奈哌齊治療能有效改善輕中度老年癡呆患者臨床癥狀，提高MMSE評分，降低CMSS、PSQI評分，提高患者血清BDNF水平、降低血漿Hcy水平，且療效安全，提示針刺飛騰八法穴位、足三里、中脘穴聯合多奈哌齊治療輕中度老年癡呆效果優于單純口服多奈哌齊治療。

飛騰八法的開穴方法是按照經絡循行規律和氣血流注隨時間變化的開合盛衰而創造，其針刺穴位為八脈交會穴，既能治療奇經八脈，又能治療十二正經疾病。天屬陽，為動，變化迅速，飛騰八法作用于經絡中，將奇經八脈納天氣，因此相較于常規針刺飛騰八法療效迅速。飛騰八法在提高睡眠質量、改善睡眠狀態方面均有一定療效[8]，在治療脾胃虛弱腹瀉型腸易激綜合征和焦慮狀態、神經根型頸椎病等方面優于常規針刺[7，20]。足三里穴是足陽明胃經合穴、下合穴及四總穴之一，《黃帝內經》中足三里穴的主治功用大致歸納為調節胃腸功能、溫補中焦陽氣、平降沖氣、清臟腑熱、化濕消腫、除痹痛厥、扶助正氣7 個方面，現代醫學認為足三里穴可調節消化和神經系統，提高免疫力和抵抗力[21]。脾統四臟，百病皆由脾胃衰而生，脾與腦在生理病理上存在相關性，脾虛力弱，統攝無權，滯瘀腦絡；脾虛毒蘊，損傷腦絡[22]。中脘穴為脾胃經絡調節的重要腧穴，《循經》總結為“一切脾胃之疾，無所不療”；因其為足陽明胃經的募穴，八會之腑會，手太陽、少陽、足陽明、任脈的交會穴，臨床將其廣泛應用于腹痛、腹瀉等脾胃病、健忘失眠等心神病[23]。本研究結果表明，針刺飛騰八法穴位、足三里、中脘穴聯合多奈哌齊治療可安眠和胃、舒經通絡、調氣理血、益智醒神，相較于單純多奈哌齊治療輕中度老年癡呆療效顯著。

本研究結果表明，針刺飛騰八法穴位、足三里、中脘穴聯合多奈哌齊治療，在改善輕中度老年癡呆患者MMSE、CMSS、PSQI評分方面較單純多奈哌齊治療更佳。MMSE量表是目前應用最廣泛的認知篩查量表，其敏感度和特異度＞80%，CMSS是用于臨床中醫癥候改善的評價量表，PSQI量表常用于睡眠質量的評估。《素問·四氣調神論》指出：“因天之序，順應四時”，又稱“故陰陽四時者……從之則茍疾不起”，描述人體應當跟隨陰陽節氣變化規律表現為身體健康，臟腑堅實、氣血運行順暢，而飛騰八法按照時間規律治療原發性失眠效果明顯[19]。研究[13]發現，腦源性BDNF的功能與神經元突觸的活動調節有關，對記憶和認知至關重要，針刺可增加腦損傷患者的BDNF水平[24]；認知障礙的嚴重程度與血漿Hcy水平相關，Hcy水平升高是阿爾茨海默病的獨立危險因素[25]，針刺內關、足三里等穴位可降低血漿Hcy水平，改善神經功能狀態[26]。本研究試驗組血清BDNF水平在連續干預12周后高于對照組，血漿Hcy水平低于對照組，提示針刺飛騰八法穴位、足三里、中脘穴聯合多奈哌齊治療可提高輕中度老年癡呆患者的血清BDNF水平、降低血漿Hcy水平，效果優于單純口服多奈哌齊治療。

綜上所述，針刺飛騰八法穴位、足三里、中脘穴聯合多奈哌齊治療能有效改善輕中度老年癡呆患者的認知功能，緩解臨床癥狀，其效果較單純口服多奈哌齊治療更好，能降低輕中度老年癡呆患者血漿Hcy水平、升高血清BDNF水平。但本研究尚存在樣本量偏小、觀察時間短等不足，后續研究將通過擴大樣本量，延長觀察時間等措施彌補該研究中的不足，以期獲取更準確的數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