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布拉克的晨霧（外二首）

七月底父親說：去避暑

這次去江布拉克

至少八人，

二姑和父親

大哥哥、大姐姐、小哥哥，弟弟和我

害怕那快樂的氣氛

而無法融入

又糾結(jié)。

什么也不準(zhǔn)備

目的地，奇臺

我那時疲累于和家人所有的出行

記不得景色，記不得美食

以為是任務(wù)性的陪同

竟不懂姐姐對我的關(guān)心

現(xiàn)在，江布拉克的晨霧

化作一片鑰匙

如舊斜陽

租一間氈房，

迷迷糊糊聽到歌聲

像是篝火

早晚天氣偏涼，

我穿著母親為我?guī)У耐馓祝w姐姐的毛毯

一間氈房足夠我們橫豎睡著

九點鐘的清晨，漱口時

第一次認(rèn)真看到草株上的露珠

真如書上寫得一樣

晶瑩、剔透

我直起身，長舒一口氣

弟弟站在旁邊伸懶腰

指著遠(yuǎn)處：看，霧蒙蒙的

自然給予人的快樂如此突然、

奇妙，拍下照片

霧氣在山頂之上，蓋住山頂

山是林海

對面的氈房好似仙氣繚繞

猛然，

那我豈不是也在這霧中？

——

早餐后，去附近一處爬山

有一條木板路

半坡亭子處，我慫恿：大喊一聲

哥哥吼了兩聲，我只是笑

我問哥哥旁邊是什么花什么草

他也說不上名字，就糊弄我

外套脫掉

心情像陽光

下山，

層層麥浪與藍(lán)天相接，莊園油畫的色彩

萬畝之生氣，墨綠山頂更高處的

雪山與云彩相擁

明烈而清晰

我——

看見玻璃瓶，和

一小撮泥土。

青春

該用什么去涂染

青春期的

發(fā)色

像初戀一樣從青澀到

紛亂。

其中一段是紅色的

我紅著臉與父親爭吵

土墩子

土墩子農(nóng)場：一小座烽火臺

土黃，不知年代

李老師稱作“金墩子”

是否不想與“土”氣為伍？

總是人數(shù)寥寥

老戶，新戶，

和我父母一輩，多是新搬遷戶

也已有近二十年

曾隨姑父去葉木爾·巴特家中做客

院中圈羊拴馬，

盤腿坐在拼花紋毯上，喝一杯咸奶茶

馓子、油果，孩子們只管多吃

腳下荒戈，不是荒戈

無盡的寬，無盡的駱駝刺、矮紅柳

也許哪里還有一處墳頭

遠(yuǎn)處是雪山

月光越過自己的額頭，

看見故鄉(xiāng)。

楊蓮杰，1999年生，湖南涉外經(jīng)濟學(xué)院人文藝術(shù)學(xué)院漢語言文學(xué)專業(yè)2019級在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