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寶樂,陳瀚文,陸天賜,江悅妍,顏 軍
大學期間是青少年由校園步入社會的關鍵時期,此間由校園適應、人際交往、戀愛情感與就業等心理社會因素影響大學生的健康發展。在校大學生對心理性應激事件易表現出憤怒性、抑郁性、抗拒性或恐懼性心理狀態。因此,如何積極預防和應對在校大學生的心理應激成為政府相關部門、高校亟待解決的問題。雖然在校大學生易受外界刺激因素的影響,但個體的心理與行為可塑性也較強,在這一時期進行心理應激問題的預防和干預成本更小,效益更大。《“健康中國2030”規劃綱要》中倡導的“全生命周期健康管理”理念強調健康是一項終生成就,是貫穿個體全生命周期的目標追求。對個體早期心理應激所產生的風險因素的改善將會帶來持續終生的健康收益。因此,本研究旨在探究體育鍛煉與心理應激的關系,及情緒調節和性別的內在作用。
累積不平等理論(cumulative inequality theory)認為,早期應激或風險因素的累積容易導致成長后期健康問題的出現(高明華,2020)。因此,當機體長期處于心理應激引起的緊張狀態時,各類消極情緒反應會影響機體的正常認知活動,軀體癥狀也將隨之產生。長此以往,個體可能會出現吸煙成癮、強迫性飲酒和飲食、吸毒和社交退縮等行為,造成社會適應不良(McKittrick et al.,2000;Wincewicz et al.,2015)。體育鍛煉對健康有著積極的影響,能夠拮抗各種應激對機體的損傷(婁虎 等,2020)。體育鍛煉可以引起生理性(腎上腺活動增強)、心理性(調節情緒控制能力,改變心境狀態)作用加強,緩解心理應激反應,提高個體在不同情境下的控制能力,增強社會適應能力,對身心健康均具有一定的保護作用。基于此,本研究提出假設H1:體育鍛煉能夠直接降低大學生心理應激水平。
心理應激的影響體現在應激源產生心理反應的過程中,包括認知和情緒等高級心理過程。個體的情緒反應有時與生活環境的變化協調一致,但有時也會與之產生沖突,這就需要個體進行情緒調節以適應生活環境,抵御由應激性事件帶來的負性影響。情緒調節(emotion regulation)是指個體影響情緒的強度、持續時間以及情緒體驗類型的目標驅動過程(程瑞 等,2021),影響人的情緒表達能力,其作為一項復雜的技能在人的一生中不斷發展(Rutherford et al.,2015)。國內外情緒調節的相關研究多集中于認知重評和表達抑制方面。認知重評是情緒調節最常用的方法之一,是指個體改變對情境的看法,將與情緒相關的刺激重新解釋為非情緒刺激。表達抑制屬于典型的反應關注情緒調節策略,通過抑制人的情緒表達行為以平衡積極情緒和消極情緒,但同時也會增加與情緒相關的外周生理反應(Sheppes et al.,2015)。通過及時、正確的認知重評和抑制控制,個體可以調控情緒狀態,降低心理應激的影響。體育鍛煉作為一種積極的應對方式,對個體情緒調節具有重要的作用。既往研究表明,體育鍛煉可以增進情緒調節,如情緒調節策略的生成(Dunn et al.,2005)。在復雜環境下,經常參與體育鍛煉的個體能夠較好地適應由環境變化帶來的適應性情緒反應,增強應對能力,有助 于 情 緒 恢 復(Rodriguez-Ayllon et al.,2019)。在認知改變的情緒調節方式中,體育鍛煉對認知重評具有強化作用。如有氧運動可以提高認知重評的有效性(張藝帆 等,2018),并減弱對負面情緒線索的情緒反應(Edwards et al.,2017)。并且習慣性體育鍛煉與情緒的認知控制和認知重評的成功有關(Koole et al.,2011)。在反應關注的情緒調節方式中,體育鍛煉也能改變情緒反應方式,通過減少反芻或表達抑制的影響促進情緒反應的靈活性。因此,體育鍛煉能夠影響情緒調節,形成積極心理品質,促進個體社會層面發展(Costa et al.,2019;Hallgren et al.,2017),進而有效應對心理應激。
體育鍛煉能夠通過情緒調節影響個體的心理應激水平,但在體育鍛煉與情緒調節作用效果促進的量效上沒有成熟的標準。在體育鍛煉強度和時間上,規律的體育鍛煉與更少的特質反芻和更大的應對自我效能有關,但劇烈運動對狀態反芻、參與目標導向行為的感知困難或應激后情緒調節策略的獲取沒有影響(Pascoe et al.,2020)。同時,對于具有沖動性格特點的個體,避免高強度體育鍛煉更為有利(Cabé et al.,2021)。Brand 等(2019)發現,35 min 的運動干預增加了個體對社會互動的興趣,改善了面部情緒識別的表現。因此,體育鍛煉應選擇適度的運動強度。而在體育鍛煉頻率上,單次體育鍛煉可能會影響人們對情緒緊張經歷的反應或恢復方式,定期的有氧體育鍛煉會產生抗長時間或過度情緒反應的彈性(Flueckiger et al.,2016; Kishida et al.,2015)。因此,不論是單次還是規律的體育鍛煉均能減少鍛煉者對壓力的反應,提高情緒應對或從壓力中恢復的能力(Bernstein et al.,2017a),幫助其更快恢復到自身預應力水平(李丹陽 等,2020)。綜上所述,情緒調節能夠影響心理應激的發生和發展,而體育鍛煉能夠影響以認知重評和表達抑制為主要形式的情緒調節形成。因此,本研究提出假設H2:認知重評和表達抑制在體育鍛煉與心理應激間起中介作用。
人類的情緒是復雜的混合體,處于相同情境中不同個體的情緒體驗存在性別差異(Fernando et al.,2014)。男性的身體自我較弱且較為積極,女性的身體自我較強但較為消極,這導致女性通常存在更多的情緒障礙。因此,在現實生活中表現為男性對于情緒的表達是內斂的,而女性則有更多的情緒發泄行為。就性別差異來看,女性在采用認知情緒調節策略上高于男性,但同時自我責難、沉思、接受等消極情緒調整策略也高于男生(潘朝霞 等,2019)。實驗研究表明,男性在認知重評調節負性情緒時伴隨前額葉皮層激活水平的升高和杏仁核活動水平的下降,而女性的杏仁核激活水平未出現下降(Ochsner et al.,2005),說明男性具有更強的認知重評能力。Mak 等(2009)發現,男性采用認知重評策略的情緒調節效果顯著優于女性。因此,性別因素對情緒調節的使用有明確的影響。而在體育鍛煉參與中,不同性別角色大學生的體育鍛煉方式也存在差異。這種差異與個體對社會文化所規定的性別角色期望認同程度有關(楊潔 等,2017),其中性別角色對男性體育鍛煉生活方式的影響更大。同時,受社會文化規訓的社會性別與角色期許、性別角色刻板印象和媒介傳播等因素導致男性與女性在體育鍛煉參與及效果上存在差異,而這種差異會進一步促使兩性生理特征和個性心理特征的分化,對心理健康的影響產生獨特作用(顏軍,2021)。因此,性別是影響體育鍛煉與情緒調節的重要變量,在體育鍛煉與情緒調節間起調節作用。基于此,本研究提出假設H3:性別在體育鍛煉與情緒調節間起調節作用。
采取方便抽樣,從江蘇省某高校選取調查對象發放問卷。本研究共收回715 份問卷,問卷回收后按以下標準進行剔除:1)所有條目題目缺失超過30%;2)性別和年齡未填寫;3)同一量表所有項目的選擇一致。根據以上標準剔除無效問卷后,最終回收問卷494 份,問卷有效率為69%。其中,男生208 人(42.1%),女生286 人(57.9%)。被試年齡為17~21 歲,平均年齡為(19.27±1.06)歲。
體育鍛煉的測量采用梁德清(1994)修訂的體育活動等級量表(Physical Activity Rank Scale-3,PARS-3),從參加體育鍛煉的強度、時間、頻率3 個方面來考察運動量。在本研究中該量表Cronbach’sα為0.803。
情緒調節的測量采用Gross 等(2003)編制的情緒調節問卷(Emotion Regulation Questionnaire,ERQ),評定個體日常生活中認知重評和表達抑制2 個情緒調節策略的使用差異。在本研究中該量表Cronbach’sα為0.783。
心理應激的測量采用梁寶勇等(2005)編制的中國大學生心理應激量表(Chinese College Students Psychological Stress Scale,CCSPSS),評估大學生在一段時間內的心理應激水平,共85 個條目,5 個分量表分別為學習、生活、社交、發展和家庭,得分越高說明心理應激水平越大。在本研究中該量表Cronbach’sα為0.984。
使用SPSS 26.0 進行問卷信度檢驗,描述性統計和相關分析,對相關研究假設進行初步驗證。本研究參照Hayes(2013)提出的有調節的中介分析模型,利用Process程序,使用bootstrap 方法檢驗中介和調節效應。同時,本文參照Dul 等(2020)的研究,采用必要條件分析(necessary condition analysis,NCA)方法驗證自變量對因變量的影響必要性。在NCA 中,必要條件是指某一特定結果產生所需的條件,如果該條件不存在就無法產生相應結果。NCA 是對傳統的充分性分析技術的有效補充(Dul et al.,2020)。
由于本研究核心變量的測量均出自主觀判斷題項,為了檢驗可能存在同源偏差問題(周浩 等,2004),采用Harman 單因素檢驗對核心變量進行同源偏差檢驗。結果表明,最大因子的方差解釋率為30.914%(<40%),表明本研究不存在嚴重的同源偏差問題。
本研究中,調查對象在各變量上的描述性統計結果表明,大學生的體育鍛煉量總體處于中等偏下水平,心理應激接近于高水平狀態(表1)。

表1 各變量描述性統計Table 1 Descriptive Statistics of Each Variable
采用單因素方差分析測得不同體育鍛煉量水平大學生在認知重評、表達抑制與心理應激上的差異可知,高體育鍛煉量大學生的認知重評高于中等及低鍛煉量大學生,低體育鍛煉量大學生的表達抑制與心理應激高于中等及高體育鍛煉量大學生(表2)。

表2 不同體育鍛煉量大學生認知重評、表達抑制與心理應激的差異分析Table 2 Analysis of Differences in Cognitive Reappraisal, Expression Inhibition, and Psychosocial Stress among College Students with Different Amounts of Physical Exercise
采用R 軟件的NCA 包對前因變量的必要條件進行檢驗,即體育鍛煉強度、時間、頻率、認知重評與表達抑制影響心理應激的必要性檢驗。1)分析前因變量的效應量。效應量是指產生特定結果需要必要條件的最低水平,取值范圍為0~1,數值越趨近于1 表示效應量越大,<0.1 說明效應量很小。NCA 包可以調用上限回歸(ceiling regression,CR)技術分析連續變量和超過5 級的離散變量,使用上限包絡(ceiling envelopment,CE)技術分析二分變量和不到5 級的離散變量。基于樣本特征,選取CR 技術產生上限包絡線進行測算,但同時匯報CE 的計算結果,比較結果的穩健性。基于Dul 等(2020)給出的衡量標準,必要條件的效應量(d)需>0.1,且達到顯著性水平(P<0.01)。表達抑制是加深心理應激影響的必要條件,而體育鍛煉強度、時間、頻率及體育鍛煉總量和認知重評不是加深心理應激影響的必要條件(表3)。2)分析前因變量的瓶頸水平。瓶頸水平是指產生特定水平的結果需要必要條件的水平值。要達到心理應激的60%水平,體育鍛煉強度表現出7.8%的瓶頸水平,而體育鍛煉時間、頻率、總量及認知重評和表達抑制不存在瓶頸水平(表4)。

表3 心理應激影響的必要條件解釋Table 3 Explanation of the Necessary Conditions for the Effects of Psychosocial Stress
檢驗調查對象在各變量上的相關系數(表5)。結果表明,各主要變量之間存在不同程度的相關(0.388≤|r|≤0.788)。

表5 各變量相關性檢驗Table 5 Correlation Test of Each Variable
利用Process 程序(Hayes,2013)對情緒調節在體育鍛煉與大學生心理應激之間的中介效應進行bootstrap 分析,抽樣次數設置為5 000 次,置信區間設定為90%,檢驗結果如表6 和表7 所示,體育鍛煉對心理應激有負向影響,產生了抑制作用,假設H1 得到驗證。同時,認知重評在體育鍛煉和心理應激間的中介效應為-0.065,95% CI:-0.095,-0.038,表達抑制在體育鍛煉和心理應激間的中介效應為-0.388,95% CI:-0.443,-0.332,2 個置信區間均不包含0(表7)。因此,可以判定情緒調節在體育鍛煉和心理應激之間存在中介效應,體育鍛煉通過認知重評和表達抑制來控制心理應激,假設H2 得到支持。

表6 情緒調節在體育鍛煉與心理應激間的中介作用Table 6 Mediating Role of Emotion Regulation in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Physical Exercise and Psychosocial Stress

表7 情緒調節在體育鍛煉與心理應激中的中介效應分析Table 7 Analysis of the Mediating Effect of Emotion Regulation in Physical Exercise and Psychosocial Stress
本研究參照Hayes(2013)提出的有調節的中介分析模型,利用Process 程序,使用bootstrap 方法檢驗性別的調節效應,抽樣次數為5 000 次。體育鍛煉性別的交互項對認知重評有顯著的交互影響(βint=-0.052,P<0.001;表8),說明不同的性別對體育鍛煉與認知重評的關系中起調節作用,假設H3 得到部分驗證。

表8 有調節的中介模型Table 8 Mediation Model with Moderation
進一步進行簡單斜率檢驗發現,隨著體育鍛煉量的增加,男性大學生參與體育鍛煉后對認知重評的影響(βsimpleslope=0.131,P<0.001)顯著高于女性大學生(βsimpleslope=0.079,P<0.001),說明了隨著體育鍛煉量的增加,男性大學生參與體育鍛煉所獲得的認知重評水平高于女性大學生(圖1)。

圖1 性別的調節效應Figure 1. Moderating Effect of Gender
綜上所述,本研究驗證了體育鍛煉對大學生心理應激的抑制影響,其中,認知重評和表達抑制在體育鍛煉和心理應激間發揮中介效應,性別在體育鍛煉與認知重評間具有調節效應(圖2)。

圖2 體育鍛煉對心理應激影響的路徑圖Figure 2. Path Diagram of the Influence of Physical Exercise on Psychosocial Stress
心理應激是個體通過認知評價而察覺到威脅時引起的心理、生理機能改變的過程,表現為心身緊張和不適。本研究通過NCA 發現,體育鍛煉不是造成心理應激的必要條件。方差分析結果表示,高體育鍛煉量大學生的心理應激低于中等及低體育鍛煉量大學生。在納入回歸分析后,體育鍛煉能負向預測心理應激水平。因此,體育鍛煉不會導致心理應激,相反,還能夠抑制心理應激的影響,減輕心理應激的危害。
Damasio(2003)的“軀體標識器假說”(Somatic-Marker Hypothesis)做出了體育鍛煉不是加深心理應激必要條件的解釋,即當人們經歷應激性事件時,標志這種應激反應的身體變化會與這些變化所產生的感受形成“情緒-感受環”,構成對特定應激性事件的情緒性感受的軀體標識器。體育鍛煉本身也是一種應激刺激,但與心理應激所造成的負性“情緒-感受環”不同,體育鍛煉能帶來積極的情緒情感體驗。同時,體育鍛煉可能通過心理(應對方式、應對效能、防御機制)和生理(神經、內分泌、免疫功能資源) 2 條途徑同時改善心理應激,以重新恢復內穩定和心理康寧狀態(顏軍,2008; 顏軍 等,2010)。因此,體育鍛煉不是加深或引起心理應激必要條件。
體育鍛煉影響心理應激的干預因素主要包含了鍛煉強度、時間與頻率。這些因素既能獨立應對應激、緩解壓力,同時可以交互作用影響個體的應激反應。與鍛煉項目相比,鍛煉持續時間和強度對心理壓力的積極影響更為顯著(盛建國 等,2018)。中等強度的健美操鍛煉、中等強度健美操鍛煉聯合心理訓練對大學生的唾液皮質醇分泌含量具有一定的積極影響(顏軍 等,2013)。Moriarty 等(2019)利用功能性近紅外光譜證明,體育鍛煉強度可能會影響前額葉皮層氧合。此外,認知能力和體育鍛煉強度之間存在負相關關系,這表明精疲力竭的運動可能會對認知造成損害,但是重復適度的體育鍛煉可能改善大腦氧合和認知功能(方黎明,2020)。因此,適度的體育鍛煉能增加個體認知資源發展,增強自身的調節和應對能力,應對心理應激。與此同時,作為自生獎勵,體育鍛煉增加了積極的情緒感受和緩沖厭惡事件對大腦和行為的影響能力,增加了參與突觸可塑性的因子表達,包括腦源性神經營養因子(劉文彬 等,2018)和多巴胺能神經元中的pCREB(Herrera et al.,2016)。因此,體育鍛煉和心理應激都會影響個體健康和功能,但方向相反,中等強度的體育鍛煉能夠拮抗并抑制心理應激帶來的負性影響。
心理應激給個體帶來的反應與生理健康、心理發展與社會交往密切相關,同時也受情緒調節的影響。情緒反應及調節的過程實質上是對個體的情緒社會化進行建構的過程。個體產生情緒反應時,會有自我情緒調節的過程。而情緒反應過程及體驗受到情緒嵌入性的影響,對情境有依賴性(葉浩生 等,2021)。當個體參與體育鍛煉時,其參與鍛煉的身體積極性和宣泄性的情緒表達會被放大。因此,體育鍛煉的重要社會意義與影響表現在對身體習慣和情緒表達及調節的控制。同時,體育鍛煉能利用他人的感知拓充自身日常生活的體驗感知,幫助個體覺察與接納情緒反應。所以,情緒的反應及調節過程會在體育鍛煉過程中重新架構與組織。因此,體育鍛煉不論是作為興趣愛好,還是作為必需的健康生活方式,或是作為宣泄無意識需要的合理途徑,都有助于緩解情緒反應的過程,促進情緒調節,影響心理應激。
另外,體育鍛煉與主觀情緒體驗有關。體育鍛煉可以影響個體對壓力事件的情緒加工過程(Salmon,2001),并通過提高情緒自我效能及自上而下的執行控制,進而促進情緒調節。認知神經科學的相關研究發現,有氧鍛煉激活的腦區與情緒調節的腦區在腹側、背側的前額葉與前扣帶回等區域存在重疊(Etkin et al.,2015),揭示了有氧鍛煉對情緒調節產生影響的腦神經機制。此外,有氧鍛煉已被證明可以提高執行功能參數(Belcher et al.,2021;Bernstein et al.,2017b),有助于個體更有效地設定目標、制定策略,并最終改善情緒調節,是體育鍛煉參與到情緒調節關系的中介因子。因此,體育鍛煉能增強情緒調節,如情緒調節策略的生成(Brand et al.,2018)。此外,體育鍛煉與情緒的認知控制和認知重評的成功有關(Koole et al.,2011),能夠提高認知重評的有效性,并減弱對負面情緒線索的情緒反應。參與體育鍛煉可給人們帶來自主賦權、活力和自由的感覺,通過使用身體使人們沉浸在一手經驗的世界中,獲得感官體驗。通過直面自己的身體,人們在體育鍛煉中能夠對自身狀態進行選擇性修正,并抑制反應性調節,借此獲得直接的身體感知體驗,有助于建立自身安全感。體育鍛煉能夠引導個體對挫折、失敗、不愉快等應激事件及其消極影響進行主動的認知重評與反思,促使個體在鍛煉群體內部自由討論、自主思辨中產生積極心理反應,應對心理應激。綜上,體育鍛煉能提升認知重評(情境性)的效果,減弱表達抑制(反應性)的效應,進而影響心理應激。
本研究揭示了男性大學生在體育鍛煉時較女性大學生存在更強的認知重評發展優勢。而在體育鍛煉與表達抑制間,性別的調節作用不顯著。前人研究認為,男性在情緒上屬于“不表達”的群體,女性比男性具有更多的情緒表達和更高的情緒體驗尋求(蔡阿燕 等,2016)。Matud(2004)研究情緒壓力應對方式的性別差異,發現女性比男性報告更多長期的及日常性的情緒壓力。本研究發現,在體育鍛煉參與不足的情況下,女性使用適應性認知策略較多,與以往研究結果基本一致(羅伏生 等,2010)。
然而,在體育鍛煉量增多的情況下,男性所獲得的認知重評這一情緒調節的收益更大。社會中的意識形態與規訓權力對女性參與體育造成了影響,女性在運動中易遭受歧視,發展機會有限。已知社會環境因素是性別差異的決定性原因。當前,體育鍛煉中存在的性別差異雖然建立在一定的自主選擇基礎之上,但并不是完全以生理差異為基礎,其中仍有許多社會性別差異的成分。青少年體育鍛煉的性別差異顯著(男性優于女性)。一方面,受個體性別認知的影響,12~18 歲青少年已形成關于體育鍛煉的性別圖式,并會參照多數同性別個體的方式從事體育活動,加之男、女青少年運動偏好不同(Sukys et al.,2014),男性青少年往往比女性鍛煉活躍度更高,且充滿挑戰欲和爭勝欲,相對更喜歡從事可展示自我、活力十足的鍛煉內容,并呈現持久、頻繁的行為狀態(董寶林等,2021)。因此,體育鍛煉本身就能通過提升認知與決策發展提升認知重評。同時,受限于社會環境因素,男性群體參與體育鍛煉的機會更多,能夠收獲更大的體育鍛煉效益。
體育鍛煉與心理應激的關系比較復雜,研究結論尚存不一致。體育鍛煉所形成的積極心理、生理效益,是基于體育鍛煉的組合所形成的聯合效益。體育鍛煉能夠拮抗心理應激產生的不良作用,利于個體認知發展。但本研究僅從橫斷面出發,解釋了體育鍛煉與心理應激間的情緒調節的中介作用機制及性別調節效應,但尚未能夠揭示其中的因果關系。未來研究仍然需以實驗的形式對其因果關系進行探討。同時,受限于樣本取樣等因素,本研究的效度可能存在缺陷。因此,未來研究需要增加樣本量,擴大調查對象的范圍。此外,不同程度的心理應激,急、慢性心理應激對個體情緒健康會產生不同的影響,體育鍛煉干預的機制與效益也會存在差異。因此,未來研究需要細分體育鍛煉對不同類型心理應激的影響。
體育鍛煉不是導致大學生心理應激發生的必要條件。體育鍛煉能夠顯著負向預測大學生心理應激水平。認知重評和表達抑制在體育鍛煉與心理應激間均存在中介作用。性別在體育鍛煉與認知重評間起調節作用,且男性存在更強的正向調節效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