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術性貿易壁壘對我國醫療產品出口影響研究

江爭紅 沈旺

關鍵詞：醫療產品；技術性貿易壁壘；引力模型；TBT通報數

摘 要：選取31個我國醫療產品主要出口目的國2000—2020年相關指標數據，分析31國醫療產品技術性貿易壁壘現狀，構建擴展的引力模型和分位數回歸模型實證研究技術性貿易壁壘對我國醫療產品出口的影響，結果發現：（1）從TBT通報數來看，31個醫療產品主要出口目的國TBT通報數一直保持在較高的水平，其中巴西、韓國、美國、加拿大等國是使用技術性貿易壁壘最頻繁、最活躍的國家。2015年以來31個出口目的國TBT通報數相較之前顯著增多；（2）技術性貿易壁壘不僅能推動我國醫療產品技術標準和技術法規的制定與實施，還會“倒逼”醫療產品生產企業技術創新，從而為企業帶來競爭優勢，提高企業和其產品在國際市場的競爭力。技術性貿易壁壘對我國醫療產品出口有積極影響；（3）TBT通報數量的增加對低貿易額國家影響較大，對高貿易額國家影響較小，TBT通報數量的增加更有利于我國對低貿易額國家出口醫療產品。

中圖分類號：F74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1-2435（2023）04-0143-15

Research on the Influence of Technical Barriers to Trade on China's Medical Products Export

JIANG Zhenghong，SHEN Wang （School of Economics and Management，Anhui Normal University，Wuhu Anhui 241003，China）

Key words：medical product； technical barrier to trade； a gravity model； TBT report numbers

Abstract：Relevant index data of 31 major export destination countries of China's medical products from 2000 to 2020 were selected to analyze the status quo of technical barriers to trade in medical products in 31 countries，and the influence of technical barriers to trade on China's medical products export was empirically studied by constructing extended gravity model and quantile regression model. The results showed that：（1） In terms of TBT notifications，the TBT notifications of 31 major export destination countries of medical products have always maintained a high level，among which Brazil，South Korea，the United States，Canada and other countries are the most frequent and active countries using TBT barriers to trade. Since 2015，the number of TBT reports of 31 export destination countries has increased greatly compared with that before. （2） Technical barriers to trade can not only promote the formulation and implementation of technical standards and regulations for medical products in China，but also stimulate the technological innovation of medical product manufacturers，so as to bring competitive advantages to enterprises and improve the competitiveness of enterprises and their products in the international market. TBT has a positive impact on China's medical products export； （3） The increase of TBT notifications has a greater impact on low-trade countries than high-trade countries，and the increase of TBT notifications is more conducive to China's export of medical products to low-trade countries.

一、引 言

技術性貿易壁壘對國際貿易的影響越來越大。據有關數據顯示，20世紀末技術性貿易壁壘占非關稅壁壘的比重為45%，進入21世紀后，這一比重高達80%。12000—2020年間WTO主要成員國分別提交了21 294項TBT通報和15 908項SPS通報，2數量龐大，幾乎涉及所有的行業。根據《中國技術性貿易措施年度報告（2020）》反饋的數據，2019年我國有19.68%出口企業受到國外技術性貿易措施影響，近年來我國出口企業因技術性貿易壁壘遭受的直接損失額為494.8億美元。3

當前我國醫療產品出口貿易穩步發展，雖然受到貿易保護主義，貿易摩擦等因素的影響，但我國的醫療產品出口額仍然保持增長態勢。2020年我國醫療產品出口占據了全球醫療產品總消費的14.6%，出口額也從2000年的13.03億美元增加至2020年的341.55億美元，20年來增長了26倍。我國醫療產品出口貿易迅猛發展的同時也出現了一些問題。當前我國醫療產品主要出口美國、日本、韓國、南美洲和北美洲等國家，這些國家近些年來不斷出臺關于醫療產品的法律法規、技術標準，要求越來越嚴格，增加了我國醫療產品生產企業的生產和出口成本負擔，也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我國醫療產品出口份額。通過分析當前我國醫療產品出口主要目的國遭遇的技術性貿易壁壘特點和形式，研究國外技術性貿易壁壘對我國醫療產品出口的影響，可以為政策當局制定出口策略提供經驗參考，以期我國醫療產品生產企業和其產品能更好地走向國際市場。

二、文獻綜述

技術性貿易壁壘是針對進口商品是否符合技術標準、法律法規和合格評定程序而采取的一種政策措施。隨著經濟全球化和區域經濟一體化的深入發展，全球關稅稅率大幅下降，各國為了維護自身利益，陸續出臺設置更為隱蔽的技術性貿易壁壘來控制外來產品流入本國市場。梳理國外相關文獻資料發現，學者們對技術性貿易壁壘的研究從技術性貿易壁壘產生的原因、表現形式、發展趨勢等分析，45到用TBT、SPS通報數等指標對技術性貿易壁壘進行描述性統計分析，6再逐步發展到通過構建貿易引力模型、均衡分析模型等方法來實證檢驗技術性貿易壁壘對出口貿易的影響。78其中技術性貿易壁壘對出口貿易的影響，國內學術界除了分析技術性貿易壁壘形成原因、特點及對我國產品出口的影響，910也運用多元線性回歸模型、VAR模型、擴展的引力模型實證檢驗國外技術性貿易壁壘對我國產品出口的影響，并得出技術性貿易壁壘促進或抑制了我國產品出口的結論。123少數學者用二元邊際分解方法對我國產品出口的二元邊際進行測度，并在此基礎上運用擴展的引力模型實證分析技術性貿易壁壘對二元邊際的影響。45

以上文獻梳理過程中發現，技術性貿易壁壘對產品出口影響一直是學術界關注的話題，已有文獻針對國外技術性貿易壁壘對我國不同部門的產品出口影響進行了大量研究，如農產品、輕工業紡織品和機電產品。而技術性貿易壁壘對醫療產品的出口是已有大量TBT研究所忽略的。在我國醫療產品出口屢屢遭遇嚴格的貿易壁壘的背景下，為了厘清技術性貿易壁壘對我國醫療產品出口流量和出口流向的影響，本文試圖基于對中國醫療產品實施技術性貿易壁壘最嚴重的且與中國醫療產品貿易往來最密切的31國2000—2020年樣本數據，在梳理我國醫療產品出口中遭遇的技術性貿易壁壘的典型事實的基礎上，通過構建擴展的引力模型和分位數回歸模型，從實證的角度對上述問題進行回答。本文的邊際貢獻在于：其一，利用WTO的TBT通報數據量化技術性貿易壁壘，對我國醫療行業遭遇的貿易壁壘典型事實進行了明確的描述，并在此基礎上得到TBT有利于我國醫療行業產品出口，尤其對低貿易額國家出口影響較大的結論。其二，從理論和實證兩個方面論述了技術性貿易壁壘對我國醫療產品出口流量和流向的影響，增加了TBT研究所覆蓋的行業，豐富了這一領域的研究成果，有利于較全面地反映TBT對行業出口的影響，并且有利于該課題進一步研究行業間或國別間比較分析。其三，根據研究結果，提出相關政策建議，可以為政策當局和醫療企業制定出口策略或國際化戰略提供參考。

三、典型事實分析與研究假說

（一）我國醫療產品出口現狀分析

1.出口額及增長率分析

進入二十一世紀以來，中國對外開放進程不斷加速，與秘魯、智利、哥斯達黎加等國家自由貿易協定的簽訂更有力地推動中國出口貿易的發展。由圖1可以看出，2000—2020年，我國醫療產品出口額不斷增加，由2000年的1 303.42億美元增至2020年的34 154.61億美元，增加了26.2倍。對31個主要目的國6的出口額也由679.56億美元增至14 397.04億美元。由圖2可以看出，中國對31個主要目的國醫療產品出口額每年都保持正的增速。2000—2010年間醫療產品出口額增速高于2011—2019年，2011—2016年增速有下降的趨勢，2017、2018年增速開始上升，經過2019年的波動在2020年達到二十一年來的最大值。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肆虐全球，中國成為世界唯一一個實現經濟正增長的主要經濟體。中國在世界范圍內率先實現新冠肺炎疫情的有效控制，藥品、醫療器械制造企業全面迅速復工復產，并保證醫療產品在國內和國際市場的充分供應。2020年我國醫療產品出口額同比增長44.01%，創下了近二十一年來我國醫療產品出口額增速的峰值。

2.市場占有率分析

出口市場占有率是指一國出口總額占世界出口總額的比例。我國醫療產品出口市場占有率指數可以表示為我國對某國的醫療產品出口額占我國向世界出口醫療產品總額的比重。醫療產品出口市場占有率指數可以綜合反映某一國在我國醫療產品出口貿易中的地位。該指數越高，說明我國出口到該國的醫療產品貿易比重越高，市場競爭力越高。本文計算出近二十一年來我國醫療產品出口主要目的國市場占有率指標數據，并繪制出市場占有率指數變化曲線。

由圖3可以看出我國醫療產品在日本市場占有率自2001年開始一直呈下降態勢，市場占有率指數由2001年的20.73%下降至2020年的4.3%。我國醫療產品在美國市場占有率指數波動幅度較大，整體上呈現出先下降再上升的趨勢。2020年我國醫療產品在美國市場占有率指數為25.64%，比2000年的28.46%相差2.82%。我國醫療產品在歐洲五國的市場占有率穩中有升，在韓國、加拿大、巴西、阿根廷、瑞士、印度等主要目的國的市場占有率指數呈緩慢上升趨勢。相較美國和日本而言，我國醫療產品對巴西、阿根廷、瑞士等目的國的出口額較少，但我國醫療產品在這些國家市場所占份額不斷增加，未來我國醫療產品出口這些“低貿易額”國家的潛力巨大。1

（二）我國醫療產品出口遭遇技術性貿易壁壘分析

從TBT通報數來看，典型國家和地區TBT通報數一直保持在較高的水平。尤其在2012年，數量高達165件。再看典型國家歷年TBT通報數，北美洲的美國、加拿大、墨西哥，南美洲的巴西、阿根廷和秘魯，亞洲的韓國和日本都對醫療產品的進口設置了嚴格的貿易壁壘。其中巴西、韓國、美國和日本是使用技術性貿易壁壘最活躍、最頻繁的國家，他們的貿易政策也具有高度的相似性。相對而言歐洲和非洲目的國對我國醫療產品進入設置的技術標準、法律法規較少。同時能夠看到自2015年來，各個國家和地區TBT通報數相較之前三個時間段有很大的提升。近年來全球經濟低迷，世界范圍內貿易摩擦、貿易保護主義不斷發生，各國為了維護自身利益，對產品的進口設置了較高的技術標準，這必將會對我國醫療產品出口產生新的更大的影響，技術性貿易壁壘對我國醫療產品出口的影響應當得到國家、行業協會和醫療產品生產企業長期持續的關注與重視。

將2000—2020年劃分為四個時間段，表1計算并整理了各個時間段內典型國家（或地區）的TBT通報數之和。

表2列舉了我國醫療產品出口典型國家或地區遭遇的技術性貿易壁壘，可以發現這些國家和地區對藥品、醫療器械產品的質量安全、功效、包裝、衛生注冊條件等方面設置了嚴格的要求。那么這些技術性貿易壁壘是否會對我國醫療產品出口產生消極影響？TBT對我國醫療產品出口的影響程度具體有多大？TBT對不同貿易額國家的影響是否存在差異？下文將從實證角度對這一系列問題展開分析。

（三）研究假說

1.技術性貿易壁壘促進我國醫療產品出口

大量研究表明技術性貿易壁壘的實施存在顯著的貿易效應和技術效應。在短期內，TBT通常會直接提高出口企業的固定成本和可變成本，1惡化出口國貿易環境，2從而減少國際貿易流量甚至改變貿易的地理方向；但隨著時間的推移，TBT往往會通過充分的信息披露、市場失靈糾正和質量改進而起到促進出口的作用。34強制性產品質量規制對技術變革的作用，即政府可以通過強制規制措施來引導企業技術變革，正向影響了出口企業研發投入，5對出口企業的技術創新產生倒逼效應，6因而會提高企業產品的出口競爭力，12同樣對出口產生積極影響。

我國醫療產品出口面臨的技術性貿易壁壘促使國家藥品監督管理局、醫藥保健品出口協會等國內醫療產品監管機構傾向于按照出口目的國市場準入標準制定技術規則，完善產品生產和出口相關的法律法規，為我國醫療產品出口營造一個良好的環境。為積極應對國外醫療產品技術性貿易壁壘，除嚴格落實國外技術法規，積極實施國際標準以應對各國要求的同時，我國也頒布了一系列醫療產品出口國家標準。從2000年到2020年，國家藥品監督管理局一共頒布了1 331件藥品法規文件和811件醫療器械法規文件。3我國醫藥保健品出口協會會不定期地針對各類出口醫療產品推出出口指南和國外技術性貿易壁壘研究報告，為企業醫療產品出口提供參考。2010年以來以美國為首的西方國家提高輸液泵和注射泵類產品的風險評估標準，提高產品獲得銷售許可的門檻和審批時間，對進口輸液泵和注射泵質量的要求也日益嚴格。為了應對國外市場不斷提升的準入標準，商務部對外貿易司與醫藥保健品出口協會的工作人員搜集相關材料，共同整理編寫了《醫用輸液泵/注射泵出口質量指南》《一次性注射器出口指南》等4參考資料，幫助國內醫療企業及時掌握國際市場上注射泵的準入法規、標準和產品合格評定程序，跨越技術性貿易壁壘，提高我國醫用輸液泵和注射泵生產企業的自主創新能力，擴大相應產品出口量。國外醫療產品技術性貿易壁壘的實施，促使中國醫療產品的技術標準和法規與國際接軌。

我國產品出口企業在遭遇國外嚴格的技術性貿易壁壘后，加大先進技術的研發投入，不斷調整產品結構，使得各類產品具有更高的科技含量和應用價值，逐步達到國際產品出口標準和要求。5積極研發醫療產品類具有自主產權的專利技術，提高產品出口質量和效益，增強我國醫療產品和生產企業在國際市場的競爭力。6在很長一段時間里，我國醫療產品行業以生產中低端產品為主，規模較大企業生產的產品在質量和性能方面也落后于歐美發達國家。長期以來我國中低端醫療產品大量出口海外，這些中低端醫療產品因為存在產品質量不合格、技術水平低等問題而被退回現象時有發生。例如邁瑞國際股份有限公司2016年出口到美國、歐盟的中央監護系統因不能通過進口國的安全測試而被退回。2018年1月至4月生產的鎂試劑部分性能指標達不到歐盟產品技術要求，最終被要求換貨。7在出口產品遭遇技術性貿易壁壘后，邁瑞醫療組建國家醫用診斷儀器工程技術中心，致力于打破國際壟斷，提升中國高端醫療器械的整體水平和在國際市場的競爭力。新華醫療、威高股份、強生制藥等國內龍頭醫療產品生產企業每年都將營業收入的10%左右投入產品研發和技術改造，8并主動和英美法等發達國家領先的醫療機構建立合作關系，學習對方先進的生產技術。2020年我國醫療產品出口額為22 077.18億美元，比2000年增長約27倍，9中國醫療產品也從低端制造邁向高端出口。國外嚴格的技術性貿易壁壘使我國醫療產品生產企業意識到與發達國家生產技術水平的差距，有利于我國醫療產品出口企業優化出口產品結構，加速醫療產品生產技術改造，以增強核心出口產品的競爭力。技術性貿易壁壘使得醫療產品國際貿易競爭更加激烈，國內醫療產品生產企業對同種企業技術升級十分敏感，當其他企業生產水平提高時，本企業會努力向其他高技術生產企業學習，并爭取和高技術生產企業的研發合作，促進行業產生良性競爭，有利于提升整個行業技術水平。

從行業協會來看：技術性貿易壁壘使得國內醫療行業協會建立出口貿易壁壘預警機制，及時關注國外市場準入規則變化情況，并及時將信息反饋給出口企業，減少因信息不對稱問題給企業出口帶來的損失。國外嚴格的技術性貿易壁壘促使中國醫療協會健全出口貿易摩擦預警機制，關注醫療產品主要出口目的國的技術性貿易壁壘最新變化，并及時將信息反饋給國內醫療產品生產企業。國內醫療行業協會聯合國家通報咨詢中心，建立醫療產品技術性貿易壁壘數據庫，方便醫療產品生產企業查詢技術性貿易壁壘相關信息，避免企業因信息不對稱造成生產和出口決策失誤。國內醫療行業協會積極為醫療產品生產企業提供產品出口政策咨詢，提供國外市場技術性貿易壁壘信息和必要的生產技術支持，為企業醫療產品出口提供保障。綜上，提出研究假說1。

假說1：技術性貿易壁壘對我國醫療產品出口有積極影響。

2.技術性貿易壁壘更有利于我國對“低貿易額”國家出口醫療產品

第107屆中國進出口商品交易會上，來自“低貿易額”國家的醫療保健品和醫療器械產品訂單數量明顯增多，“低貿易額”國家對我國醫療產品的需求快速增長。據有關資料顯示，與上一年春交會相比，藥品保健品在歐洲“高貿易額”國家成交量變化不大，在美日韓等“高貿易額”國家成交額同比下降34.6%。而在非洲市場成交額增幅達89%，1來自拉丁美洲和非洲等“低貿易額”國家的客戶量激增。醫療器械出口方面，南非、巴西、肯尼亞、尼日利亞等“低貿易額”國家成了采購主力。此外隨著中國—東盟自貿區的啟動，該屆廣交會上，東盟客商對中藥訂單數量明顯增長，比上屆廣交會增長約158%。2中國與東盟“低貿易額”國家的中藥進出口貿易呈現出良好的發展態勢。

一方面，我國醫療產品具有質量高、療效好、性價比高、價格相對便宜等出口優勢，更易獲得廣大“低貿易額”國家的青睞。隨著“低貿易額”國家居民收入水平提高，人們對醫療養生類產品需求激增，這種需求會促使我國醫療產品生產企業提高生產技術，提高產品創新能力，從而獲得更多的市場份額。3另一方面，我國同多個“低貿易額”國家建立了友好互助的貿易合作伙伴關系，為我國醫療產品出口這些國家創造了良好條件。而“高貿易額”國家大多為發達國家，這些國家有著較高的醫療水平，國內醫療產品生產技術比較先進，醫療產品種類豐富，國內市場供應較為充足。同時這些“高貿易額”國家為了維護國內醫療產品生產企業的利益，對所需的進口醫療產品頻繁設置嚴苛的貿易壁壘。我國醫療產品生產企業需要及時了解掌握“高貿易額”國家技術性貿易壁壘的最新動態，根據相關要求做出產品生產和出口調整，顯著增加企業信息搜尋成本和醫療產品出口成本，也會降低我國醫療產品生產企業出口產品到“高貿易額”國家的意愿。綜上，提出研究假說2。

假說2：技術性貿易壁壘對“低貿易額”國家影響較大，對“高貿易額”國家影響較小，TBT通報數量的增加更有利于我國對“低貿易額”國家出口醫療產品。

四、技術性貿易壁壘對我國醫療產品出口影響的實證分析

（一）模型的設定

本文選擇進口國人均GDP和我國人均GDP作為衡量兩國經濟實力的指標，選擇我國出口海運比例的倒數作為衡量距離因素的指標，同時引入核心解釋變量TBT通報數、控制變量進口國人口與我國人口的比例、進口國貨幣與人民幣相對匯率值，構建擴展的引力模型如下：

[lnYijt=β0+β1lnPGDPit+β2lnPGDPjt+β3lnDISijt+β4TBTjt+β5SPOPjit+β6EXCjit+μijt]

其中[Yijt]表示我國t年向j國出口的醫療產品額，[PGDPit]和[PGDPjt]分別表示我國和進口國j在t年的人均GDP值，[DISijt]表示我國到j國市場的距離，采用我國產品出口海運比例的倒數來衡量距離因素對醫療產品出口貿易的影響。與兩國首都間直線距離這一常量不同，我國出口海運比例倒數是一個隨時間變化而變化的量，使用該指標可以運用固定效應模型對基準回歸結果進行穩健性檢驗。同時我國醫療產品出口運輸方式以海洋運輸為主，相較兩國首都間直線距離而言，海運比例倒數更能準確反映我國醫療產品出口到目的國市場的真實距離。[TBTjt]為衡量技術性貿易壁壘的核心解釋變量，用第t年進口國j向WTO新增TBT通報數表示，[SPOPjit]為第t年進口國j與我國人口的比例，[EXCjit]表示第t年進口國j貨幣與我國貨幣的相對匯率值，[ μijt]為隨機誤差項。

（二）數據來源

本文的醫療產品出口總額數據來自聯合國貿易數據庫，其中醫療產品出口總額為出口藥品總額和出口醫療器械總額之和。進口國人均GDP和我國人均GDP數據來自世界銀行WDI數據庫，進口國人口與我國人口數據來自世界銀行數據庫，海運比例倒數計算整理自《中國統計年鑒》，進口國官方匯率與我國官方匯率來自CEIC數據庫，TBT通報數據來自中國WTO/TBT-SPS通報咨詢網，為醫療衛生技術類別的通報數之和?？紤]到數據的可得性并結合實際，選取對中國醫療產品實施技術性貿易壁壘最嚴重的，且與中國醫療產品貿易往來最密切的31國樣本數據進行研究。

（三）回歸分析

1.基準回歸

由表4中的估計結果可以看出各模型中TBT通報數的回歸系數均顯著為正，說明TBT通報數與我國醫療產品出口額呈正相關，各國嚴格的貿易壁壘促進了我國醫療產品出口。對我國醫療產品出口現狀分析可知，我國醫療產品出口世界和31個主要目的國的總額在不斷增加，且二十一年來我國醫療產品出口31國的出口額增長率均為正值，除了美國和日本以外，我國醫療產品在典型出口目的國的市場占有率不斷增加。現實中技術性貿易壁壘不僅能推動我國醫療產品技術標準和技術法規的制定和實施，還會刺激醫療產品生產企業技術創新，從而為企業帶來競爭優勢，提高企業和其產品在國際市場的競爭力，技術性貿易壁壘對我國醫療產品出口有促進作用，研究假說1得證。由模型1可以看出TBT對我國醫療產品出口有顯著的促進作用，TBT通報數每增加1個百分點，我國醫療產品出口額就增加0.021個百分點。進口國人均GDP和我國人均GDP與醫療產品出口貿易額顯著正相關，以海運比例倒數衡量的距離因素與我國醫療產品出口額呈負相關，這一回歸結果也符合引力模型的基本原理；其它控制變量中，進口國人口與我國人口的比例、進口國貨幣與人民幣相對匯率均與我國醫療產品出口額呈正相關，這也與實際情況相符。

2.內生性檢驗

兩階段最小二乘法。技術性貿易壁壘對我國醫療產品出口有顯著影響，同時我國醫療產品出口也強化了進口國國內的市場競爭。面對這一狀況，各進口國為了維護國內企業利益，會對進口醫療產品設置更為嚴苛的貿易壁壘，可見技術性貿易壁壘與我國醫療產品出口額可能有互為因果關系。本文認為TBT通報數是內生解釋變量。這個內生性問題會對估計結果產生影響，導致估計結果有偏且不可信。故文章進一步采用兩階段最小二乘法進行回歸估計，緩解醫療產品出口貿易額與TBT通報數互為因果帶來的內生性問題。

當期的TBT通報數會受到上一期TBT數量的影響，并且滯后一期的TBT通報數與當期的擾動項不相關。因此本文將滯后一期的TBT通報數作為工具變量，運用兩階段最小二乘法解決內生性問題。表5列出了兩個階段的回歸結果，由第一階段回歸結果可知工具變量與內生解釋變量顯著相關，第二階段報告的回歸結果與基準回歸結果相比也沒有異常變化。由回歸結果可知，控制住內生性問題后，技術性貿易壁壘對我國醫療產品出口的促進作用依然顯著存在。

Heckman兩階段回歸。世貿組織要求各成員國及時通報醫療產品技術性貿易壁壘信息，但當今世界仍有部分國家和地區沒有加入世界貿易組織，這類國家和地區貿易壁壘的通報具有自愿性，導致實證分析時無法準確獲取這部分國家技術性貿易壁壘樣本數據。本文在研究技術性貿易壁壘對我國醫療產品出口影響時，根據數據的可得性選擇研究樣本，會造成選擇的樣本分布不隨機而產生樣本自選擇問題。文章采用Heckman兩階段回歸模型解決樣本自選擇問題。第一步構建各國是否準確向世界貿易組織公布TBT措施的probit方程，選擇各國經濟規模（國內生產總值）、人口規模（各國年末人口數）、經濟自由度等變量作為控制變量，根據probit方程計算出IMR指標。第二步把IMR指標帶入基礎回歸模型中進行回歸，模型6報告了第二階段的最終回歸結果。由表5可見，控制了樣本自選擇問題后，TBT通報數的回歸系數仍為正值。

3.穩健性檢驗

調整樣本期。2019年底新冠肺炎疫情在全球范圍內蔓延，導致我國2020年醫療產品出口額波動較大，為避免新冠肺炎疫情沖擊給實證分析帶來的干擾，本文去除2020年樣本數據，選擇2000—2019年相關指標數據進行穩健型回歸，結果如模型9所示，回歸結果與基準回歸保持一致。進一步將樣本數據集分為兩個時間段，1其中2011年—2020年是各國使用貿易壁壘最頻繁、最活躍的時期。本文探究不同時間段技術性貿易壁壘對我國醫療產品的出口影響是否一致。由模型7和模型8可以看出兩階段內技術性貿易壁壘均顯著促進了我國醫療產品出口。其中2011—2020年TBT對我國醫療產品出口的積極影響大于2000—2010年。

替換核心解釋變量法。2為了檢驗回歸結果的可靠性，模型10選取31個醫療產品出口目的國貿易政策不確定性指數替換TBT通報數，3進一步分析對我國醫療產品出口的影響。另外考慮到TBT通報一旦被確定下來，不僅對當年及接下來幾年內出口國的該類產品出口產生影響，而且對在標準實施后的各個年份里都會對該類產品出口有影響，因此模型11中選取累積的TBT通報數作為核心解釋變量分析技術性貿易壁壘對我國醫療產品出口的影響程度。模型10和模型11的實證結果均表明TBT對我國醫療產品出口具有促進作用，其中TBT通報數每增加1個百分點，我國醫療產品出口額分別增加0.029、0.001個百分點。

本文分別用替換核心解釋變量法和調整樣本期法對基準回歸結果進行穩健性檢驗，發現表6中核心解釋變量的回歸系數與基準回歸均顯著為正，說明各種回歸方式下估計結果具有高度一致性，由此說明本文所得結論具有可靠性。

4.異質性檢驗

第一，基于不同貿易額國家的異質性分析。為了研究不同貿易額國家技術性貿易壁壘對我國醫療產品出口影響的異質性，本文借鑒王慧等1、余姍等2等學者的研究思路，將二十一年來我國對31個出口目的國的醫療產品出口額均值由小到大排序，貿易額均值大于中位數的國家定義為高貿易額國家，貿易額均值低于中位數的國家定義為低貿易額國家。從國家層面將樣本數據按照貿易額均值大小從低到高排序，構建分位數回歸模型研究對于不同貿易額的樣本，技術性貿易壁壘對我國醫療產品出口的影響?；貧w結果如表7所示。

TBT通報數對我國醫療產品出口額的影響始終為正，在0.25、0.5、0.8和0.95四個分位點上，TBT通報數的回歸系數依次為0.033、0.008、0.006、0.005。表明TBT通報數對我國醫療產品出口額的前端影響較大，而后影響逐漸減小，即TBT通報數量的增加對“低貿易額”國家的影響較大，而對“高貿易額”國家的影響較小，TBT通報數量的增加更有利于我國對“低貿易額”國家出口醫療產品，研究假說2得到驗證。“低貿易額”國家大多為發展中國家，本國醫療產品生產技術水平相對落后，國內有限的醫療衛生資源無法完全滿足國民對醫療產品的需求，需要從國際市場上大量進口。在國外嚴格的技術性貿易壁壘的制約下，我國醫療產品質量、療效不斷提高，醫療產品包裝、標簽、運輸等方面逐漸符合國際標準。我國醫療產品逐漸獲得質量高、療效好、性價比高、價格相對便宜等出口優勢，也更易獲得廣大“低貿易額”國家的青睞。此外，在國外醫療產品技術性貿易壁壘日益增多的背景下，我國同多個“低貿易額”國家建立貿易合作伙伴關系，我國與“低貿易額”國家良好的合作關系以及高度的政治互信為我國醫療產品出口這些國家創造了有利條件。未來我國醫療產品出口這些“低貿易額”國家的潛力巨大。

進口國人均GDP對我國醫療產品出口額的影響始終為正，在0.25、0.5、0.8和0.95四個分位點上，回歸系數依次為0.210、0.280、0.440、0.670。表明進口國人均GDP對我國醫療產品出口額的前端影響較小，而后影響逐漸增大，也就是進口國人均GDP的增加對貿易額高的國家影響較大。同理可知我國人均GDP對貿易額較低的國家影響較大。

第二，基于不同經濟發展水平國家的異質性分析。31個醫療產品出口目的國分布在世界各地，且經濟發展差異較大。不同收入水平國家的技術性貿易壁壘對我國醫療產品出口影響是否存在顯著差異？參考鮑曉華和朱達明兩位學者的研究思路，1本文依據人均GDP大小設置組別變量，將31個醫療產品出口目的國人均GDP從大到小排序，大于中位數的國家為GROUP 1組，其它國家為GROUP 2組。組1用來分析人均GDP高于中位數的經濟發達國家技術性貿易壁壘對我國醫療產品出口影響，組2用來分析人均GDP低于中位數的經濟相對欠發達國家技術性貿易壁壘對我國醫療產品出口影響。表8報告了回歸結果。

由實證結果可知，經濟相對欠發達和經濟相對發達國家技術性貿易壁壘均對我國醫療產品出口有促進作用，其中經濟相對欠發達國家TBT通報數每增加1%，我國醫療產品出口額增加0.013%。而經濟相對發達國家TBT通報數每增加1個百分點，我國醫療產品出口額增加0.001個百分點，說明經濟欠發達國家技術性貿易壁壘對我國醫療產品出口的影響大于經濟相對發達國家技術性貿易壁壘帶來的影響。

五、結 論

第一，從TBT通報數來看，31個醫療產品主要出口目的國TBT通報數一直保持在較高的水平。其中巴西、韓國、美國、加拿大和日本等國是使用技術性貿易壁壘最活躍、最頻繁的國家，相對而言歐洲和非洲目的國對我國醫療產品設置的技術標準、法律法規較少。2015年以來各個典型出口貿易國的TBT通報數相較之前有很大的提升。

第二，用TBT增量作為衡量技術性貿易壁壘的指標，實證分析技術性貿易壁壘對我國醫療產品出口的影響，結果發現技術性貿易壁壘對我國醫療產品出口有積極影響。隨著國內醫療產品生產企業技術提升和規模壯大，高質量、高療效的藥品和高技術、高附加值的醫療器械產品的出口還將繼續擴大。未來中國醫療產品生產企業和其產品將在全球醫療產品貿易中發揮更為重要的作用。

第三，TBT通報數量的增加更加更有利于我國對“低貿易額”國家出口醫療產品。本文使用分位數回歸模型檢驗TBT通報數在不同分位數下對我國醫療產品出口額的影響，結果發現“低貿易額”國家的影響較大，而對“高貿易額”國家的影響較小，TBT通報數量的增加更有利于我國對“低貿易額”國家出口醫療產品。“低貿易額”國家大多為發展中國家，伴隨著人口自然增長以及人口老齡化程度的提高，國內醫療產品需求將持續提升。經濟增長和人民對于健康的日益重視，也促進了國民對醫療產品的消費。我國與大多數發展中國家建立了良好的合作伙伴關系，近年來中國醫療產品結構不斷優化，質量療效持續改善，出口價格優勢較為明顯，深得廣大“低貿易額”國家的青睞。未來，我國醫療產品出口這些“低貿易額”國家的潛力巨大。

責任編輯：孔慶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