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歡歡
摘 要:高校教師師德行為法治化是依法治校的重要組成部分,也是加強新時代高校教師師德師風建設的必然要求,但當前高校教師師德規范的應然效果與實然境遇之間存在落差。對造成這一現象的原因進行剖析后,發現其主要與高校師德規范他律性機制構建不足有關。為了提高我國高校教師師德建設的法治水平,有必要從立法、實施、守法三個層面進行完善。
關鍵詞:高校教師;師德行為;法治化;自律性;他律性
一、引言
近年來,我國高校教師師德失范現象屢有發生,不僅給當事人及其所在高校造成了負面影響,也引發了社會輿論對高校教師師德建設的質疑。師德與教師身份密切相關,是教師在從事專業工作以及發展過程中(如教育教學、科學研究等)必須遵守的基本道德規范與行為準則[1]。師德失范現象的發生,直接暴露出當前高校教師師德規制體系在教師教育教學過程中存在一定的不足。
從歷史沿革的角度來說,在不同的歷史階段,我國師德建設的任務和目標都存在差異。自改革開放以來,我國師德師風建設的政策也從一開始的“提出要求,重視基礎性”演變為“強化追責,追求實效性”,逐步加強對師德師風建設的規則構建[2]。進入新時代以來,我國師德建設面臨新的要求。2016年12月,習近平總書記在全國高校思想政治工作會議上,提出了加強師德師風建設“四個統一”的要求。但從現實情況來看,教師師德建設問題成為我國當前高校依法治校面臨的主要問題之一[3]。隨之而來的問題是,如何在新時代背景下,化解高校教師師德建設的法治問題,加強我國高校師德行為的法治化建設,更好地踐行“四個統一”的標準,促進師德行為法治化與依法治校的融合。
二、高校教師師德行為法治化的現狀檢視
為了規制高校教師師德行為,我國已經制定了相當數量的高校師德規范。而高校教師師德失范現象的頻發,則揭示了高校教師師德規范的實效性有待提高。為了進一步促進師德行為法治化的建設,便有必要首先對其規范化的現狀進行檢視。
(一)高校教師師德行為規范化的現狀及困境
當前,我國規制高校師德行為的法律法規以及相關規章制度主要有:《教育法》《教師法》《高等教育法》以及《高等學校教師職業道德規范》(以下簡稱《職業道德規范》)《教育部關于建立健全高校師德建設長效機制的意見》(以下簡稱《師德建設意見》)《新時代高校教師職業行為十項準則》(以下簡稱《高校教師十準則》)等。其中《教師法》第3條后半段明確規定,“教師應當忠誠于人民的教育事業。”并且第8條以列舉的形式規定了教師應當履行的義務。而《職業道德規范》《高校教師十準則》與《師德建設意見》則分別從正面以及反面的角度,進一步細化了高校教師師德建設的要求。可以說,當前我國已經初步形成了高校教師師德規范的基本框架。
值得說明的是,盡管我國已經初步形成了高校教師師德行為規范體系,但從師德規范實施的效果來看,當前高校教師師德規范體系具有“擱淺”的跡象。主要表現為:其一,高校教師師德失范行為屢禁不止,師德規范的應然效果沒有實現。其二,高校教師師德失范案例處理不一,師德規范的適用困境較大。從近年來相關司法案例以及高校通報的處理情況來看,當前高校師德評價在處理依據、處理原因、處理程序以及處理結果等方面均存在爭議[4],而這也為高校教師師德規范的“擱淺”埋下了伏筆。
(二)高校教師師德行為法治化困境的成因分析
1. 直接原因:高校教師師德規范體系分散,規范內容有待完善,可操作性不強
從整體上來說,從《教師法》到《職業道德規范》的過渡沒有形成良好的效力銜接。與《教育法》《教師法》以及《高等教育法》等上位高層次法律相比,作為低層次的、直接規制高校教師師德失范行為的《職業道德規范》等文件,沒有進一步細化師德行為的認定標準與認定程序,因而無法為實踐中處理類似的案件以及高校制定相關規章制度提供充足的制度支撐。可以說,我國當前仍然缺乏一部真正意義上的《職業道德規范》[5]。
從局部上來看,現有高校教師師德規范可操作性不強的另一表現還在于現有規范的內容過于粗疏,無法為實踐提供明確的指引。如有學者認為,現有高校教師師德規范對師德概念的界定模糊、對師德的規范定位也不一致,因此無法實現其應有的指引作用[6]。還有學者也指出,當前高校師德評價面臨著評價依據的權威性弱、評價內容的模糊化、評價程序的規范性不足以及評價結果的救濟性不足等法治隱憂[4]。本文認為,現有師德規范的評價內容,以原則性、正面性的指引較多,欠缺具體的、明確的評價要素與標準,如對于作為評價對象的師德,沒有劃定明確的標準與范圍。尤其在法律責任的認定與追究上,仍然存在許多模糊之處。因此,這也導致了上述有學者指出的其規范性不足以及各要素均相對薄弱的問題。
2. 外在原因:高校教師師德行為本身存在法治化的天然障礙
作為規制對象的師德行為,原本屬于一種道德約束行為,即一種軟約束,具有自律性的特點。而制度倫理則屬于一種硬約束與軟約束的結合,或者說是一種兼具自律性與他律性的集合,并且一般是由硬約束入手,才逐漸過渡到軟約束[7]。也就是說,師德上升為制度倫理的過程與制度倫理發生作用的過程具有天然的差異性,或者說是兩個不同的發生機制。
對于高校教師師德行為的法治化來說,其面臨的挑戰是如何將天然具有寬泛性與模糊性的師德,上升為制度倫理,并設定統一的行為標準,使之從只具有自律性走向自律性與他律性的統一。
3. 內在原因:現有高校教師師德規范手段價值與目的價值錯位
高校教師師德行為法治化的目的在于將師德內化,在自我約束與外在約束的雙重保障下,提高教師素質,而現有師德規范規制手段以懲戒性的手段為主[6],兩者之間存在錯位的嫌疑,即現有師德規范所采取的措施可能無法很好實現其規范保護目的。其一,現有高校教師師德規范懲戒措施本身正當性不足。具體來說,高校教師師德失范懲戒措施大致可以分為違法行為懲戒措施、違紀行為懲戒措施以及違反職業道德規范懲戒措施三種[8]。但作為這三種懲戒措施對象的行為本身就沒有較好區分,再加上現有師德規范較為分散,對評價主體的權利救濟也存在不足[4]。在這種情況下,不僅無法起到“罰當其責”的作用,而且也無法保護評價主體應有的權利。其二,現有規制手段僅包括懲戒手段,是一種事后規制的路徑。但對于師德行為法治化的目標來說,其制度化的過程或者說其外在化的過程,還需要一定的獎勵機制。由此,才能更好實現法律的教育、評價作用。
總而言之,現有高校教師師德規范的法治化水平與其應然效果仍然具有一定距離。究其原因,主要可以分為直接原因、外在原因以及內在原因三種,并且這三種原因之間存在相互聯系。簡單來說,現有師德規范仍然偏向于自律性的指引,即內在約束;對于制度應當具有的他律性則構建不足。
三、高校教師師德行為法治化的路徑
法治的實現不僅需要制定科學合理的規范制度,而且依賴于有效的實施與執行。為此,下文將從立法、實施、守法三個層面對如何促進高校教師師德行為法治化建設進行詳細論述。
(一)立法層面:建立健全制度規章,優化頂層設計
制度化是高校教師師德行為法治化的重要保障。對此,本文認為有必要推動制定一部專門的行政法規。主要原因在于,其一,一部專門性的法規能夠起到作為前置性法律的《憲法》《教師法》《高等教育》與下位的規范性文件之間的“中間通道”的作用。其二,現有高校教師師德規范具有分散性的特點,而作為直接規制依據的《職業道德規范》等文件效力層級較低,并且其內容與真正意義上的法律相差較遠。此時,一部專門性的法規不僅能作為高校教師師德規則的直接依據,而且能為規制高校教師失范行為提供支撐。此外,高校教師師德規范體系的建立健全,還需要制定配套的措施,如制定高校教師考核體系、劃分正負面清單等等。由此,才能形成良好的高校教師師德規范效力位階體系。
在高校師德規范的立法內容上,則需要注重以下幾個方面的內容。其一,明確高校教師師德的內涵,劃分客觀標準,為違法行為懲戒、違紀行為懲戒以及違反道德規范行為懲戒的區分使用提供明確的前提條件。其二,明確處理主體,劃分職能權限,明確處理流程。當前具有高校教師失范行為治理權限的主體過多,不同主體之間的職能分配不明,為此有必要加強厘清上述困境,實現形式正義。其三,制定高校教師師德獎懲機制,吸納多元化、層次性懲罰措施,加強權利救濟措施。即在將來立法完善過程中,高校教師師德規范有必要根據比例原則,將名譽、行為、資格、身份、財產等懲戒措施根據失范行為的程度進行合理配置[4],并規定獎勵機制,提高法律的指引、評價、教育作用。
(二)實施層面:建立專門機構,提升執法透明度、權威性
在高校教師失范行為發生時,相關情況的調查以及后續的處置工作,都關系到高校教師師德規范的社會效果以及法律效果能否實現。為此,可以設置專門的、外部的機構,實施師德失范行為調查權與處置權。這樣有利于改變高校與個人的權力配置不平衡的現狀,在保證調查結果與處罰結果的透明度與可信度的同時,保障高校教師的個人合法權益不會遭到侵害。此時,也有必要吸納社會監督參與進來,進一步提高執法透明度、權威性。
(三)守法層面:加強法治宣傳,提高高校教師法治意識
如前所述,高校教師師德行為法治化的過程,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也是一種內在的道德規范外化為制度倫理的過程。如果說上述立法層面與實施層面的措施是為了加強高校教師師德規范的他律性,完善外在約束機制的話,那么法治宣傳教育這個過程,則是師德建設內化的過程。在具體操作上,不僅有必要在高校教師的入職培訓環節進行法治宣傳教育,而且在日常教學教育過程中,也有必要以多種形式、多種手段展開,促進高校教師個人學習了解法律法規,提升良好的職業道德規范。
總的來說,盡管我國當前已經開啟了高校教師師德行為規范化的進程,認識到了高校教師師德行為規范化的必要性與正當性,但與真正的法治化相比,仍有一定的距離。高校教師師德天然具有自律屬性,其外化的過程,不僅需要合理提煉其內涵,還需要制定配套的規章制度,這樣才能實現高校教師師德規范應有的功能,促進法律效果與社會效果的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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