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控制、情緒調節與運動反社會行為
——比賽情境下的調節機制

朱媛鷦，張偉鵬，沈敬堯

（1. 韓國又石大學體育系，韓國 全州 55342；2.天津師范大學體育科學學院，天津 300382）

在體育領域，社會學、倫理學、心理學等學科從不同方位對體育倫理道德進行界定和定義。 研究表明，體育背景為研究反社會行為提供天然實驗室［1］。運動反社會行為是指運動員個人對他人造成傷害或不利的行為［2］。 近年來，隨著競技體育蓬勃發展，并對商業化和公利化過度強調的問題提出質疑，運動反社會行為事件頻繁發生， 給我國競技體育的健康發展帶來了負面影響，成為一大不容忽視的體育社會難題，引起了廣泛的關注［3-4］。 目前，對運動反社會行為的研究主要集中在競爭對手方面［5-6］。 然而，最近一些學者指出，隊友之間也存在辱罵、嘲弄、諷刺等運動性反社會行為［7］。憤怒和攻擊性水平較高的運動員也更容易表現出作弊或試圖傷害其他運動員等反社會行為［8］。這些行為可以概念化為意圖傷害或不利他人的自愿行為［2］。 反社會行為似乎也依賴于自我控制。 例如，有學者提出，當參與者的自我調節能力受損時，不誠實行為會增加［8］。

自我控制是人類人格中最重要和最穩定的結構之一，使我們能夠適應環境［9-10］。 這種結構與個人和社會的多重利益相關［8］。 反社會行為似乎也依賴于自我控制。 例如，有學者提出，當參與者的自我調節能力受損時，不誠實行為會增加［8-9］。 也有學者發現，自控力高的人比自控力低的人有更好的成績、更安全和令人滿意的人際關系， 以及更少的憤怒和反社會行為［11］。班杜拉的自我調節理論強調個體的主觀能動作用， 認為人類具備自我調節的能力，可以通過個體產生的結果來對思維、情緒和行為進行一定的控制。 這個理論認為，個體的反社會行為可能是由于缺乏自我調節和自我控制能力導致的。 據此提出假設1：比賽情境下運動員自我控制影響運動員反社會行為。

盡管以往研究揭示了自主控制對反社會行為的直接影響，然而，對其中內在影響機制的深入分析仍有待探究。 國內外的研究已經證實了自主控制與情緒調節之間存在顯著關聯。 情緒調節被定義為調節與情緒相關的生理過程和內在感覺狀態的形式、強度、持續時間和發生的過程，作為實現目標的一種手段［12］。 換句話說，情緒調節可能反映了青少年如何影響他們的情緒，以及他們如何體驗和表達情緒［13-14］。 研究發現，根據賀淑紅等人的研究，自我控制能力與大學生的感情調節有著密切的關系［15］。 同時，有學者也證明了情緒調節的方法對自我控制的特定層次產生了影響［16］。 另有學者提出情感調整的過程中需要自我控制能力的參與,原理也就是自我控制能力資源有限理論指出, 自我控制能力作為一種情感認識資源,其力量是有限的,而情感調整則是一種情感向另一種情感的轉化,在這種過程中就必須耗費大量自我控制能力這種情感認識資源。 另外,調查也表明,情緒因素一直以來被看作影響反社會活動(攻擊)產生的重要因素［17-18］。 自我調節理論認為情緒調節是一個自我控制的過程，個體可以通過認知、行為和情感方面的調節來調整自己的情緒狀態。 反社會行為可能是由于情緒調節能力較弱，難以控制自己的情緒而導致的。 目前，許多研究已經證明了情緒調節、反社會行為之間的聯系［19-20］。 情緒調節與青少年適應困難(如犯罪、反社會行為和抑郁）呈負向且顯著相關［19-22］，但在比賽情境下情緒調節和反社會行為之間的研究卻甚少。 據此提出假設2：比賽情境下運動員情緒調節在自我控制與反社會行為間發揮中介作用。

然而，在運動員反社會行為中的有其他多種因素影響。 復原力作用模型認為［23］，環境因素能夠通過改變個人特質影響心理復原力，進而影響個體的行為。 由此，本文引用心理復原力作為調節變量， 查看是否可以調節情緒調節與反社會行為的關系。 心理復原力（psychological resilience）指的是一個人在面對逆境、挫折和壓力等負面事件時，能夠自我調節、適應、恢復和成長的能力。 心理復原力能夠幫助人們有效地面對挑戰和困境，并從中汲取力量和經驗。 研究表明，具有心理復原力的人在面對負面事件時，更能夠采取積極的應對策略，如積極尋求幫助、積極思考、接受自己的情緒等，從而更好地調節情緒。 相反，缺乏心理復原力的人在面對負面事件時，往往會出現消極的情緒和行為反應，如情緒失控、沮喪、抑郁、焦慮等。過去的研究表明， 復原力在調節其他變量與反社會行為之間可能發揮作用。 舉例來說，在面對挫折情境時，心理復原力低的個體有明顯的內在攻擊開始效果， 而復原力高的個體沒有明顯的內在攻擊開始效果［24］。 對壓力與青少年攻擊行為的研究中指出,低水平復原力的社會環境下,壓力感受可以明顯影響學生反社會;高水平心理復原力的比賽情形下,壓力感受并沒有明顯影響他們的運動反社會活動行為［25］。 由此提出了假設3: 在比賽情景下, 選手心理復原力力在情緒調節和運動反社會行為當中起著重要調節作用。

在比賽情境下， 運動員的情緒調節和自我控制能力都是非常重要的因素， 因為這些因素可以對運動員的反社會行為產生影響。 在比賽中，運動員可能會遭遇各種挫折和壓力，例如輸掉比賽、受傷、被禁賽等，這些情境可能會影響他們的自我控制和情緒調節能力，從而導致反社會行為。 在本文中心理復原力則是一種能夠幫助運動員從壓力和挫折中恢復并提高表現的能力。 其正向調節作用能夠進一步加強運動員的自我控制和情緒調節能力，從而減少反社會行為，據此提出假設4：比賽情境下運動員自我控制通過情緒調節對運動反社會行為的間接影響受到心理復原力的正向調節。

綜上所述，自我控制，情緒調節，心理復原力既然這些因素都對運動反社會行為產生影響， 那么它們在該行為中扮演著何種角色呢？ 本研究基于理論視角，并結合以往研究結果，建立了一個有調節的中介模型（參見圖1），以探究自我控制，情緒調節，心理復原力對運動員運動反社會行為的影響，揭示了自我控制對于運動員運動反社會行為的作用機制以及心理復原力在運動員運動反社會行為調節作用機制。

圖1 理論假設模型：一個有調節的中介模型

1 研究方法

1.1 對象

研究以北京市運動隊， 天津市運動隊其中388 名運動員為被試，這項研究共發行了398 份問卷調查，成功回收和有效的問卷調查有388 份，有效性為97%。 在這些有效樣本中，包括男性參與者184 人（47.3%),女性參與者204 人（52.4%）；運動員平均年齡為16～25 歲（SD=0.489）。

1.2 工具

1.2.1 自我控制量表

該論文使用了由Tangney［11］編寫的自我控制量表的修訂基礎上,共涉及十九個部分,包括了抵御誘惑、沖動管理、健康行為、專注工作,以及控制娛樂等五大層面。將各分數相加后即得到總成績,得分越高說明對自己的控制得更好。 若通過測試后,在本項目中的控制數據量表的內部一致性分數約為0.880,說明量表的可信性較好。

1.2.2 心理復原力量表

這項研究使用Yu 和Zhang［26］修改的復原力量表來評估青少年的復原能力。 問卷共包含25 個項目，采用了5 分評分系統。在這項研究中，整個問卷的克朗巴赫α 的系數為0.927。

1.2.3 運動反社會行為量表

運動反社會行為量表描述，由Kavussanu 等人在2009 年編制［2］。該量表包括對隊友和對手的13 種運動反社會行為，其中對隊友的5 種反社會行為，對對手的8 種反社會行為。 該量表采用Llikert 5 分制，該量表的信度指標具有統計學意義，可以作為研究運動員反社會行為的有效測量工具， 該量表的克朗巴赫α 系數為0.950。

1.2.4 情緒調節量表

情緒調節量表主要評估個體在情緒調節過程中使用不同策略的頻率, 由斯坦福大學Gross 等人編著的情緒調節量表(Emotion Regulation Questionnaire)［13］, 是目前使用最為廣泛的情緒調節量表之一, 具有良好的信度與效度, 由10 個項目組成。 該量表展現了較高的信度，克朗巴赫α 系數為0.889。

1.3 程序與數據處理

在研究中，我們使用了綜合問卷來進行調查。 問卷中強調參與者的真實回答，保障個人信息的機密性。我們使用了SPSS 25.0 統計分析軟件和MPLUS 8.0 進行結構方程模型分析。

1.4 共同方法偏差分析

為了檢驗共同方法偏差效應，我們采用了Harman 單因素檢驗法。 特征根大于1 的10 個共同因素，通過計算，第一個因子解釋了總方差變異量的20.877%。 該結果低于40%的臨界標準［27］，表明沒有嚴重的共同方法偏差問題。

2 研究結果

2.1 各變量的相關分析

自我控制，情緒調節，運動反社會行為和心理復原力的相關分析見表1。 首先, 自我控制和心理復原力相關不顯著, 證實了自我控制和心理復原力的確存在著正交關系, 應當分開進行研究。 自我控制和情緒調節間存在顯著正相關；情緒調節與運動反社會行為之間存在顯著負相關關系； 自我控制與運動反社會行為之間存在顯著負相關關系。

表1 自我控制，情緒調節，運動反社會行為和心理復原力的相關矩陣

2.2 結構模型分析

以自我控制為預測變量，情緒調節為中介變量，運動反社會行為為結果變量，心理復原力作為調節變量，本研究構建了一個結構方程模型（見圖2）。 經過檢驗后，我們發現各擬合指標表現良好：χ2=4 166.495，RMSEA=0.049，df=2 138，CFI=0.929，TLI=0.927，SRMR=0.045，滿足擬合要求。 并且采用偏差校正Bootstrap 法，我們進行了5 000 次樣本抽取進行檢驗，發現以下結果： 情緒調節在自我控制和運動反社會行為間起部分中介作用，如表2 所示，間接效應占比為23.34%；直接效應占比為76.65%。

表2 中介作用路徑分析

圖2 情緒調節在自我控制和運動反社會行為之間的中介作用

2.3 調節效應檢驗

本研究根據假設3: 比賽情境下運動員心理復原力在情緒調節與反社會行為之間發揮調節作用， 提出了如圖3 所示的調節效應模型。 具體控制效果驗證結果如下：

圖3 調節效應模型圖

在情緒調節與運動反社會行為的關系中， 心理復原力的調節作用顯示， 交互項自情緒調節和心理復原力對運動反社會行為的路徑為0.108，95%CI=［0.099，0.206 5］，不包含0，表明調節效應顯著。

為了進一步檢驗心理復原力在情緒調節與運動反社會行為之間的調節作用， 我們采用了簡單斜率檢驗進行進一步分析。通過正負一個標準差來繪制斜率圖，具體結果請參見圖4，可以明顯看出高心理復原力的情況下， 發生運動反社會行為的效應會更低。 高水平心理復原力的條件下，情緒調節對運動反社會行為正向顯著預測；低水平心理復原力的條件下，情緒調節可以顯著正向預測運動反社會行為。 這表明情緒調節對運動反社會行為具有正向預測作用， 并且隨著心理復原力水平的增加，這種預測作用也增強。

圖4 心理復原力在情緒調節與運動反社會行為間的調節效應

2.4 調節中介效應檢驗

為了驗證調節中介效應模型， 通過Mplus 程序構建了結構方程模型，詳情如表3 所示。 作為因變量的運動反社會行為和心理復原力作為調節變量的分析結果， 調節的參數指數0.028 ；95%的置信區間從0.001 到0.057， 不包括0 在內，因此解釋為存在調節的中介作用。 如表4 所示，隨著心理復原力增加，中介效應增加(-0.142, -0.116, -0.090)。 由于顯示有調節的介導效果,所以根據心理復原力水平,觀察了間接效果。 心理復原力的水平各個水平的調節介導作用分別在95%置信區間內不包含0，說明調節中介顯著。

表3 調節中介效應檢驗

3.1 比賽情境下運動員自我控制影響運動員運動反社會行為

本研究發現， 比賽情境下運動員自我控制與運動員運動反社會行為呈顯著負相關。 在體育運動中，尤其是在比賽情境下，自我控制是運動員在面對壓力，比賽成績和挑戰時調節情緒和行為的重要能力，它能夠幫助運動員控制情緒、提高專注力和應對挫折。 研究表明，自我控制能力較弱的運動員更容易表現出運動反社會行為［28］。這種現象可以用個體-環境交互理論來解釋。 根據該理論，個體的行為是由個體與環境之間的相互作用決定的，而環境的變化會影響個體的行為。 在比賽情境中，環境壓力和競爭壓力會影響運動員的情緒和行為，而自我控制能力較弱的運動員更容易受到情緒的影響， 表現出運動反社會行為［29］。 因此，在比賽情境下，提高運動員的自我控制能力可以減少運動反社會行為的發生。 教練員可以通過培養運動員的自我控制能力，如情緒管理、專注力訓練等方法，幫助運動員更好地應對比賽中的反社會行為發生。 支持假設1。

3.2 比賽情境下運動員情緒調節在自我控制與運動反社會行為間發揮中介作用

運動員在比賽情境下的情緒調節在自我控制與運動反社會行為之間發揮著中介作用。 在比賽情境下，運動員面臨著很大的競爭壓力和情緒激動，這可能會影響他們的行為和表現。情緒調節是控制和管理情緒的過程， 可以幫助運動員在比賽中保持冷靜和專注。 有學者研究結果表明，自我控制顯著正向影響情緒調節［30］。 此外，也有學者支持本研究結果，非適應性認知情緒調節對反社會行為具有顯著正向影響［31］。 這種現象可以用個體—環境交互理論來解釋。 該理論認為，個體的行為是由個體與環境之間的相互作用所決定的， 而環境的變化會影響個體的行為。 在比賽情境中，環境壓力和競爭壓力會影響運動員的情緒和行為， 而自我控制能力較弱的運動員更容易受到情緒的影響，表現出運動反社會行為。 因此，在比賽情境下， 提高運動員的自我控制能力可以減少運動反社會行為的發生， 情緒調節在比賽情境下的運動員行為中發揮著重要的中介作用。 總之，可以幫助運動員保持自我控制、提高情緒調節能力、預防運動反社會行為的發生。 支持假設2。

3.3 比賽情境下運動員心理復原力在情緒調節與運動反社會行為之間發揮調節作用

運動員在比賽情境下的心理復原力在情緒調節與反社會行為之間具有顯著的調節作用。 比賽情境下，運動員需要面對各種情緒挑戰，如壓力、焦慮等，這對運動員的心理狀態和表現都會產生影響。 而運動員的心理復原力則可以發揮調節作用，有助于幫助運動員應對情緒挑戰，調節情緒，以及減少運動反社會行為的出現。 研究也發現，心理復原力能夠正向調節情緒調節對反社會行為的影響， 是因為具有心理復原力的人能夠更好地應對負面事件，從而減少負面情緒的影響，進而降低了出現反社會行為的可能性。 此外，心理復原力還能夠提高個體的自我控制能力、自我效能感和社交支持網絡，從而使個體更容易避免反社會行為，更能夠積極地融入社會，因此，具有心理復原力的人相對來說更容易擁有良好的行為表現。這與以往的研究結果一致：復原能力強的個人在遇到困難時可以積極調節感情反應［32］。 他們可以體驗更多的積極情緒［33］，獲得更持久的認知和人力資源［34］。 復原力的雙重加工理論表示［33］，面對心理復原力的處理方法可以分為肯定/否定情緒和自動/控制處理4 種類型。 研究表明，復原能力高的個人可以靈活運用積極的感情管理戰略來調節自己的感情經驗， 體驗和表現更多的積極的感情［35］。 支持假設3。

3.4 比賽情境下運動員自我控制通過情緒調節對運動反社會行為的間接影響受到心理復原力的正向調節

本研究發現， 運動員在比賽情境下的心理復原力在自我控制與情緒調節，運動反社會行為之間發揮著調節中介作用。在比賽情境下， 運動員的自我控制和情緒調節能力對于預防運動反社會行為非常重要。 心理復原力可以對這些因素產生正向調節作用。 心理復原力是一種能夠幫助運動員從挫折和壓力中恢復并提高表現的能力， 它能夠提高運動員的自我控制和情緒調節能力，從而減少反社會行為。 支持假設4。

4 結論

比賽情境下， 運動員的自我控制能力對于運動反社會行為具有明顯的負向預測作用；

比賽情境下， 運動員的情緒調節在自我控制和運動反社會行為之間起到部分中介作用；

比賽情境下， 運動員的心理復原力對情緒調節和運動反社會行為的影響具有明顯的正向調節作用；

比賽情境下運動員自我控制通過情緒調節對運動反社會行為的間接影響受到心理復原力的正向調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