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二〇”學生運動發展及影響

邱曉勇

摘 要：解放戰爭時期的“五·二〇”學生運動，是青年學生在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下，與蔣介石為首的國民黨反動派進行斗爭、配合人民解放軍推翻國民黨反動統治的“第二條戰線”。運動中青年學生所展現的愛國主義精神與革命氣概，譜寫了一部波瀾壯闊的中國學生革命運動史。

關鍵詞：解放戰爭；“五·二〇”；學生運動；第二條戰線

青年是中國革命的重要力量。五四運動以來，覺醒的青年學生始終積極投身革命，發揮青年知識分子的愛國情懷和引領作用，尤其是在解放戰爭時期，國統區的青年學生在國家危難、民眾困苦的境遇下，為爭取和平、民主而進行不懈的斗爭，為迎接新中國的到來作出了貢獻。

一、 館藏“五·二〇”學生運動檔案概況

南京市博物館收藏的數千份民國時期檔案資料中，有關“五·二〇”學生運動的資料有150余份。其中，以國立中央大學（簡稱“中大”）、金陵大學（簡稱“金大”）為主的學生團體發出的文告有20多件，革命歌曲歌單近10件，各地各界慰問信函100余件。這些資料內容豐富、種類多樣，集中展現了國統區愛國青年學生不屈不撓的斗爭經歷。形成時間主要集中在1947年5月至6月，包括文告、宣言、抗議書、決議案、信函、報紙、統計表、歌單、畫集、游行隊伍排列示意圖等類型。

此批檔案資料中，全國各地大中專院校和社會各階層民眾，慰問受傷被捕學生的信函數量最多。慰問信基本可分為兩類：一類是各地學校學生自治會、學生團體甚至學生個人，對在5月20日參加請愿游行受傷和被捕的同學給予慰問。這些慰問信主要來自清華大學、同濟大學、武漢大學、浙江大學、西北大學、昆明師范學院、正則藝專、邊疆學校等；另有中大各院系和學生團體，如機械系、心理學系、外文系、土木系和各同學會等的慰問；還有少量中學和小學生的慰問信。另一類是社會各階層民眾的。如國立編譯館校友、上海人民團體聯合會、中國民主促進會、江南汽車廠職工等；中大教職工也積極聲援與支持學生愛國運動，如外文系教員、教膳團全體工友、大學職員會等；另有廣大市民通過《新民報》等報社，轉達對學生的支持與慰問，并通過報社轉交慰問金。受到當時國統區政治環境的影響，部分國民政府公職人員和軍人以匿名的形式對請愿學生進行慰問，并捐助錢款作為受傷學生的醫療費用。

二、 “五·二〇”學生運動的發展與斗爭

抗戰勝利以后，民眾期盼和平安逸的生活，國民黨政府悍然發動內戰，在軍事上企圖消滅中國共產黨領導的軍隊，進攻和占領解放區，在經濟上親美賣國導致通貨膨脹，剝奪和侵占民眾利益。國民黨政府逐漸與民眾走向了對立面，導致國民黨政府逐漸陷入軍事失敗、政治破產和經濟崩潰的危機之中。[1]青年學生為挽救教育危機，“反饑餓、反內戰”的呼聲日益高漲。1947年5月19日下午，南京、上海、蘇州、杭州16個專科以上學校在中央大學召開會議并成立了“挽救教育聯合會”，決定在20日國民政府參政會召開當天舉行大規模請愿游行。

5月20日參加請愿游行的各校學生，沖破軍警對學校的封鎖，聚集到珠江路路口后，請愿游行的隊伍被在此等候的軍警所包圍。當請愿主席團的學生前去交涉未果，學生群情激奮，決議沖過防線。軍警、騎隊和憲兵蜂擁而上，用木棍、鐵棒毒打驅趕學生，造成震驚中外的“五·二〇”血案。《中大“五·二〇”血案處理委員會調查組被捕受傷同學統計表》詳細記錄了被捕的28名學生姓名、院系，受重傷的19名學生姓名、院系、受傷部位和輕傷的102名學生姓名。[2]金陵大學學生自治會還向學生家長發放《致走讀學生家長箋函》，從學生家長那里調查統計金大“五·二〇”事件前后受傷、失蹤學生的基本情況。[3]

5月20日請愿游行當天，學生們在游行行進途中高唱歌曲，用歌聲來激勵同學們昂揚的斗志。保存下來的歌單就有《爭取和平實現民主》《反暴政不停息》《停止反人民的戰爭》《我們反對這個》《團結就是力量》等，這其中《停止反人民的戰爭》和《我們反對這個》兩首歌，在歌單上還注明了是昆明學生在反對內戰的大會和游行上所唱的歌。[4]南京六校（指國立中央大學、金陵大學、國立音樂院、國立戲劇專科學校、國立藥學專科學校和國立東方語言專科學校）反饑餓反內戰大游行宣傳組[5]、金大學生自治會公費請愿團宣傳組和“五·二〇”血案處理委員會宣傳組等，編輯和刊印了《聯合快報》《快報》《公報》等，這些報紙集中報道了各校斗爭和血案發生后的最新情況。南京六校反饑餓反內戰大游行宣傳組，在5月20日刊印的《聯合快報》快訊中寫道，金大隊伍為憲兵所阻時，同學高唱《團結就是力量》歌曲以示鎮靜，在洪流般的歌聲中，顯示了無比勇氣與團結精神，好多同學淚流滿面，向憲兵哭述學生游行之意義，人民應該相互扶持，憲兵為之動容。[6]

“五·二〇”血案激起了全國人民的憤慨，一場以“反饑餓、反內戰、反迫害”為主題的運動席卷全國。這次學生運動得到了社會各階層人民的同情、響應和援助。

為了揭露國民黨政府“真獨裁、假民主”面目，京滬蘇杭四區十八專科以上學校挽救教育危機聯合請愿團（簡稱“京滬蘇杭聯合請愿團”）、中央大學學生自治會“五·二〇”血案處理委員會宣傳組、金陵大學學生自治會公費請愿團執行委員會、國立藥學專科學校等，紛紛發出了《告全國同胞書》等文告；金陵女子文理學院、國立藥學專科學校和國立廈門大學等，發表了《聲援“五·二〇”事件的宣言》；為了擴大影響獲得國際社會的支持，金陵女子文理學院還印制了英文版的聲援宣言。[7]

京滬蘇杭聯合請愿團在血案發生后的《告全國同胞書》中，向全國人民發出了血淚控訴：“我們控訴南京衛戍司令部用殘殺的手段對付徒手的學生”“我們控訴政府用‘維持社會秩序臨時辦法來扼殺剝奪人民的基本自由”“我們控訴堂堂首都所在地政府卻用超過暴君的暴虐手段殘害青年”……最后，青年學生發出了振聾發聵的宣言：“全國同胞們，讓我們緊緊團結在一起，棍棒和槍炮嚇不倒我們，我們要用汗和血去換取一個真正獨立民主和平康樂的新中國。”[8]北平中法大學反內戰反饑餓罷課抗議委員會給“五·二〇”受傷同學信中寫道：“在烽火漫天，人民吃不飽飯的今日，你們用英勇的行動來反內戰反饑餓，竟遭到反動派有計劃的毒打，這種無恥的暴行，只能更引起全國人民無比的憤怒。我們中法同學誓愿作你們的后盾，直到達成目的為止，我們在這里謹向你們致崇高的慰忱，并祝福你們早日康復！”[9]

“五·二〇”血案發生后，國民黨政府發表歪曲學生運動言論，衛戍司令部代司令張鎮在記者招待會上捏造事實，顛倒黑白。[10]為駁斥錯誤言論，中央大學學生自治會“五·二〇”血案處理委員會及時公布了《駁斥張鎮談話》《“五·二〇”慘案珠江路記實》和《“五·二〇”血案畫集》，用親歷者的控訴，用一張張受傷學生的照片，揭露了國民黨反動派殘酷鎮壓學生的真面目。

一位軍人在給受傷被捕的學生的慰問信中寫道：“我們同是死亡線上的掙扎者，雖然沒有可能參加到你們的行列，不能營救你們于血泊中，也不可能來看望你們。可是，這附來的鈔票上，給我熱淚浸透過，帶到你們身邊，敬祝你們痊安。最后，你們還會忘記，‘一寸山河一寸血，十萬青年十萬軍這句歷史名言嗎？中國總有黎明的一天到來！一個小軍人敬上，5月22日。附萬元鈔票一張。”[11]這是一封正在前線作戰，沒有署名的軍人寫給請愿學生的慰問信，信中“死亡線上的掙扎者”表達了國民黨軍人反對內戰，為非正義的戰爭而隨時可能失去生命的彷徨，隨著國民黨政府在戰場上節節敗退，作為保衛國家的軍人不愿意在內戰中失去生命。在信的最后表達了，正因為有這樣一群熱血青年，所以對“中國總有黎明的一天到來” 充滿希望。

“五·二〇”血案發生后，民間報紙的輿論起了積極引導作用。《“五·二〇”游行學生致報社編輯信稿》寫道：“編輯先生大鑒：此次京滬蘇杭十六專科以上學校為反內戰反饑餓及搶救教育危機，舉行游行請愿，不意竟遭軍警有計劃之毆擊，致造成‘五二〇大血案。其經過詳情，遍閱各報，只有貴報及《新民報》《南京人報》《文匯報》《大公報》諸報所載較為詳確，其它各報或疏略或簡短，甚有歪曲事實者。貴報廿日所載兩女同學為數警察扭倒在地加以侮辱一節全系事實，同人等均在場目睹，敢為證明。然又閱廿一日貴報向讀者道歉啟事，則自稱‘并無其事，不知此啟事所言有何根據，抑或被迫刊登？同人等深恐是非混淆，用特陳明為上，謹祈即予披露，以正視聽為荷。”[12]從此封信稿的內容來看，當時報社受到政府新聞輿論管控，報紙內容亦受到嚴密審查，對一切不利于政府消息，多以登載“妨害軍事之消息”和“意圖顛覆政府之言論”為由，勒令報紙停刊為手段，來逼迫報社經營者和編輯屈服于當局，從而在思想上控制民眾，達到獨裁統治的目的。但部分民間進步報紙對國民黨當局鎮壓學生運動迅速做出跟蹤報道，并多次發表社論、時評，使民眾能夠及時了解事實真相。廣大市民紛紛通過報社轉達對學生支持與慰問，并通過報社轉交慰問金。[13]

“五·二〇”學生運動，反映了歷史前進的要求和民眾的愿望。社會各階層譴責國民黨政府對學生的鎮壓和暴行，紛紛以各種形式支持和聲援學生運動。由于社會各界的輿論的壓力，國民黨政府不得不釋放被捕學生，被迫提高教育經費投入。

三、 結語

“五·二〇”學生運動影響深遠，學生的愛國民主運動發展至社會各個階層，形成了國統區人民反對蔣介石的愛國民主運動的新高潮，運動從分散性的區域斗爭發展成為全國性的斗爭，極大動搖和削弱了蔣介石政府反動統治。學生運動的大規模開展，又有力推動了廣大人民民主運動的持續高漲，在國統區的工人、農民、城市平民、各民主黨派和進步無黨派人士等，也參與到愛國民主運動中來，形成了一個最為廣泛的反抗國民黨反動派統治的群體。從保存下來的相關檔案資料來看，青年學生有較強的組織領導力與豐富的斗爭經驗，在中國共產黨領導的青年運動中發揮了獨特作用，做出了重要貢獻。

此次學生運動規模之大、時間之久、范圍之廣都是空前的，毛澤東對“五·二〇”學生運動給予高度評價，稱其為與蔣介石為首的國民黨反動派進行斗爭的“第二條戰線”。自此，解放戰爭的“第二條戰線”與人民解放軍第一條戰線緊密配合，有力推動了革命浪潮，加速了國民黨統治的覆滅。

注釋與參考文獻

[1]謝圣智、 劉渭先：《“五·二〇”運動初探》，《社會科學》1983年第5期，第50-53頁。

[2]《中大“五·二〇”血案處理委員會調查組被捕受傷同學統計表》，南京市博物館藏，編號：646。

[3]金陵大學學生自治會：《致走讀學生家長箋函》，1947年5月，南京市博物館藏，編號：644-2。

[4]《停止反人民的戰爭》《我們反對這個》，1947年“五·二〇”紀念歌曲歌單，南京市博物館藏，編號：650-1。

[5]孫頷：《紀念“五·二〇”學生運動六十周年》，《江蘇政協》2007年第5期，第17-19頁。

[6]南京六校反饑餓反內戰大游行宣傳組：《聯合快報》，1947年5月20日第2號，南京市博物館藏，編號：643-0。

[7]《金陵女子文理學院為聲援“五·二〇”事件的宣言》（英文），1947年5月24日，南京市博物館藏，編號：642-2。

[8]《京滬杭蘇四區十八專科以上學校挽救教育危機聯合請愿團為“五·二〇”血案告全國同胞書》，1947年5月22日，南京市博物館藏，編號：641-8。

[9]中法大學反內戰反饑餓罷課抗議委員會：《北平中法大學慰問“五·二〇”受傷同學慰問信》，1947年5月21日，南京市博物館藏，編號：657-19。

[10]國立中央大學學生自治會“五·二〇”血案處理委員會：《駁斥張鎮談話》，1947年5月22日，南京市博物館藏，編號：649。

[11]《軍人匿名慰問“五·二〇”受傷同學的慰問信》，1947年5月22日，南京市博物館藏，編號：658-22。

[12]《“五·二〇”游行學生致報社編輯信稿》，南京市博物館藏，編號：644-4。

[13]《新民報》南京社：《代收援助受傷同學捐款信函》，1947年5月22日，南京市博物館藏，編號：6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