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無界
——淺談中國跨界導演的電影創作

□張文赫

跨界導演

跨界導演并非是中國電影界專有，在全世界的電影行業中，跨界導演并不在少數，如美國的昆汀·塔倫蒂諾、英國的希區柯克、法國的呂克·貝松都是由編劇轉型成為導演，喜劇大師查理·卓別林由舞臺劇演員轉型成為導演，演員克林特·伊斯特伍德、理查德·阿滕伯勒、凱文·科斯特納等也都是由演員轉型成為導演。

在中國電影界中，有由電影攝影師轉型為導演的張藝謀，有由美工轉型為導演的馮小剛。而演員群體也是跨界導演的重要組成部分，如香港演員洪金寶早在1977 年便導演了《三德和尚與舂米六》，國際巨星成龍導演了電影《笑拳怪招》，周星馳更是導演了《喜劇之王》和《功夫》等知名影片，內地演員姜文導演了電影《讓子彈飛》和《邪不壓正》等電影，徐崢導演了《人在囧途》和《我不是藥神》等優秀影片。而女性跨界導演也并不稀奇，如徐靜蕾導演了電影《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臺灣演員張艾嘉導演了《少女小漁》，都是優質的電影作品。當然，許多作家、歌手或是主持人也都開始做導演，如韓寒、郭敬明、九把刀（中國臺灣）、周杰倫（中國臺灣）、麥浚龍（中國香港）、何炅等。

在中國電影百花齊放的當下，尤其是在媒體時代，科班出身的導演已不再像以往那樣不可仰望，跨界電影導演作為電影界的一股新力量迅速崛起，使中國電影產業迎來了多元靈活的創作格局。如《你好，李煥英》由喜劇演員賈玲擔任導演，該片于2021 年2 月12 日上映，截至2021 年4 月10 日，便取得了54.13 億元的超高票房。而目前中國票房第一的電影，同樣出自跨界導演之手，吳京導演的《戰狼2》取得了56.94 億元的票房，曾一度引發觀影狂潮。票房的大獲成功、觀眾的廣泛討論，使跨界導演創作的電影在中國電影市場中越來越重要，更預示著以大導演大制作為主導的國產電影市場面臨重新洗牌。跨界導演的興起，推動了中國電影制作、類型創造、營銷方式等一系列變革。

多元發展下中國跨界導演電影的特點

了解中國導演的代際劃分，某種程度上是認識中國電影的第一步。“第五代選擇的是歷史的邊緣，第六代選擇的是現實的邊緣；第五代破壞了意識形態神話，第六代破壞了集體神話;；第五代呈現農業中國，第六代呈現城市中國；第五代是集體啟蒙敘事，第六代是個人自由敘事。”[1]雖然中國導演代際劃分有其不全面之處，卻概括了中國電影的整體發展趨勢，對人們認識中國電影的整體發展起著積極的作用。

第六代之后的中國導演是在互聯網高速發展背景下成長起來的一代，也叫“網生代導演”。“網生代導演群體沒有共同的行動綱領和宣言，卻不約而同地借力于互聯網生態所營造的產業力量，呈現出高度一致的‘用戶至上’的網絡氣質。”[2]在網生代導演之中，跨界導演不在少數，他們的電影創作呈現出敘事更加青春娛樂化、內容更加個人化、類型雜糅化的特征。

青春娛樂化。當前電影跨界導演現象已經席卷中國電影市場，并引發大眾媒體輿論，中國跨界導演電影越發受到廣泛關注。在互聯網思維之下，跨界導演的創作題材多為青春、愛情、喜劇等。“網生代電影往往集中在校園、青春、成長、愛情、友誼、集體生活、奮斗、追憶、死亡等領域，在類型上以公路片、喜劇片、青春片以及上述種種的混合為特色。”[3]

2012 年到2022 的這十年中，院線上映的跨界導演電影多以愛情、青春為重要題材，如蘇有朋的《左耳》改編自饒雪漫的同名小說，講述了李珥、黎吧啦、張漾、許弋等一群性格迥異的年輕人的青春愛情故事。郭敬明的《小時代》系列改編自自己的同名小說《小時代》，講述了在國際大都市上海，林蕭、顧里、南湘、唐宛如四個有著不同三觀的姐妹，關于友情、愛情和親情的故事。陳思誠的《北京愛情故事》由五段愛情故事組成，講述了少年的青春懵懂、青年的激情迷惘、婚后的猜忌矛盾、中年的珍惜不惑、老年的相濡以沫的感情故事。薛曉路的《北京遇上西雅圖》講述了只身來到西雅圖待產的“拜金女”文佳佳與月子中心司機Frank的愛情奇遇故事。何炅的《梔子花開》講述了許諾、言蹊等追逐夢想的年輕人，在實現夢想的過程中發生的有關愛情和友情的故事。由此可以看出，“青春愛情”題材是跨界導演熱衷的創作題材。

而除了“青春愛情”題材，跨界導演們也喜歡嘗試喜劇創作，如徐崢自編自導自演的“囧”系列電影，憑借搞笑的喜劇元素贏得了觀眾的一致好評。鄧超導演的《分手大師》講述了以吃軟飯為生的梅遠貴和以賣成功學光盤為業的葉小春，兩個底層男女因為“英雄救美”而相識，兩個人的愛情之路愚蠢、搞笑卻又感人至深。陳思誠導演的《唐人街探案》系列電影，在懸疑探案的故事中融入許多喜劇元素，笑料百出。

由此可見，中國跨界導演的電影創作主要以“青春愛情”和“喜劇”為主要題材，輔之其他多樣元素，進行了一次又一次值得贊揚的嘗試。

內容個人化。 相較于題材的選擇，跨界導演的創作也更傾向于聚焦個人經歷、抒發個人情懷，帶有明顯的個人風格。

一、聚焦個人經歷。演員蔣雯麗導演的電影《我們天上見》是一部帶有半自傳性質的影片，講述了上世紀七十年代末，雙親不在身邊的女孩小蘭與姥爺之間的感人故事。影片中出現的部分情節，如小女孩在夢境中牙齒掉光、在夢中飛翔、雷雨天風吹起蚊帳等，都是導演自己的夢境和真實經歷。編劇薛曉路導演的電影《海洋天堂》聚焦自閉癥兒童，講述了一個平凡而偉大的父親，傾盡所有守護自己患有孤獨癥的兒子的故事。薛曉路十余年間一直在自閉癥兒童康復中心做義工，于是將自己的思考結合自己的親身經歷，創作了《海洋天堂》這部電影。歌手周杰倫導演的電影《天臺愛情》，講述了醫館工作人員浪子膏一次意外偶遇了自己的理想情人大明星心艾，好哥們黑輪、蛋花、阿郎幫他追求心艾，卻被卷進一場陰謀的故事。整部影片將音樂、武術和舞蹈相結合，都和導演周杰倫的個人喜好相關，且整個故事源于周杰倫在出道之前蝸居在錄音室的生活。

二、抒發個人情懷。跨界導演在進行電影創作時，總是會將自己的個人情懷融入電影創作中。作家韓寒導演的電影《飛馳人生》講述了一個曾經叱咤賽車界的炒飯攤老板，試圖重返車壇，卻頻頻遭遇現實打臉的故事。電影中的“賽車元素”也和韓寒的賽車情懷分不開。歌手吳克群導演的電影《為你寫詩》是根據他在2008 年發行的同名歌曲《為你寫詩》改編而來，講述了因心臟病發而擁有了回到過去的能力的陳詩杰，勇敢追求校園女神的故事，承載了吳克群的音樂懷舊情懷。詞作家方文山導演的電影《聽見下雨的聲音》講述了熱愛音樂的樂團主唱阿倫與集市漢服攤位大學生雨婕之間的故事，整部電影包含著中國傳統文化元素和音樂文化，都在抒發著方文山的中國古典文化情懷。以歌手出道的“筷子兄弟”組合成員肖央導演的《老男孩之猛龍過江》講述了兩個生活中總是遭遇失敗的老男孩肖大寶與王小帥前往美國去尋夢，卻在紐約遭遇了黑幫、綁架等一系列令人啼笑皆非的故事。兩個失敗的“老男孩”是肖央和王太利兩人的經歷素描，也是他們尋夢情懷的表現。

三、潮流營銷與個人風格。不少跨界導演是由著名作家轉型而來，最具代表性的是韓寒與郭敬明。他們的文學作品尤其受到廣大青少年的喜愛，本身自帶龐大的粉絲數量。在新媒體高速發展的當下，眾多電影的成功得益于營銷。營銷或許不是電影票房定心丸般的存在，但是如果沒有營銷，便一定會一定程度上增加電影票房的風險。因此，不少跨界導演紛紛在各類媒體平臺上營銷自己的作品，獲得粉絲追捧的同時也贏得了觀眾們的廣泛關注，以獲得票房保障。“韓寒鑒于個人在新媒體上的號召力和話題性，使得影片中的經典臺詞廣泛傳播。《小時代》的成功則利用了大數據分析對觀眾群進行精準定位，深入洞察目標消費群的心理偏好與行為，在此基礎上進行精準營銷。”[4]

韓寒的電影處女作《后會無期》一經上映，便成為2014年暑期檔最受關注的電影之一。自《后會無期》開拍之日，微博等媒體平臺的熱門話題總少不了它的身影。韓寒在電影營銷中充分發揮了新媒體營銷的“高觸達性、強延續性、分享互動性、分眾精準性”[5]的優勢，借由強大的粉絲力量，以相對低廉的營銷成本對多圈層的受眾群進行了多維度的傳播。作為導演，韓寒的個人風格始終不能離開車和人，從《后會無期》《乘風破浪》到《飛馳人生》再到《四海》，韓寒的電影不缺商業元素，有幽默，有悲傷，總是能戳中文藝青年的心。

郭敬明的《小時代》系列電影改編自自己的同名小說，小說本身就擁有一眾粉絲，而小說粉絲很大程度上會轉化為電影票房。且《小時代》選用當紅偶像來擔任主演，更是將偶像明星的人氣轉化為電影票房。郭敬明《小時代》系列電影最明顯的特點是敘事碎片化、邏輯斷裂化，且主人公崇尚物質的價值取向，極具郭敬明個人的導演風格。

由此可見，與專業導演相比，跨界導演的作品似乎更具個體性與作者性。

類型雜糅化。每個人的喜好不同，這就意味著多元素的融合可能會吸引更多觀眾。跨界導演們各自有著不同的生活經驗和知識儲備，在拍攝電影的過程中更是擁有不同的視角，且有著不同的擅長領域。因此，進行多種類型電影的雜糅，更能為觀眾提供多元的審美體驗。

多類型元素雜糅可以使“在商業類型上具有兼容性，在文化取向上具有通約性，在審美趣味上具有當代性的”[6]。跨界導演在不斷進行著嘗試，他們的創作才華也可以在類型雜糅中獲得更好的展現。

黃渤導演的電影《一出好戲》以“寓言體”的形式講述了公司員工團建出游遭遇海難，眾人流落在荒島之上，在“封閉空間下”演繹的一段故事。《一出好戲》在遵循好萊塢敘事策略的同時，又進行了多種類型雜糅，運用荒誕和實驗性電影色彩，充分調動電影語言的語境展現了一部帶有“實驗寓言體”的電影。徐靜蕾導演的電影《綁架者》將犯罪、動作、警匪等類型進行了雜糅，陳思誠的《唐人街探案》系列電影也是結合了偵探、懸疑和喜劇元素等。可以看出，跨界導演創作的電影不再是某種單一類型，更多的是在類型雜糅的道路上進行探索，找到一條既尊重類型電影創作，又能夠在多方面有所突破的創作方式。

中國跨界導演電影的創作展望

在中國電影蓬勃發展的當下，來自各個領域的跨界導演也做出了喜人的貢獻，部分跨界導演也開始向職業導演進發，創作出了票房與口碑共贏的電影作品，同時也做出了自己的電影品牌，比如吳京導演的《戰狼》系列電影、徐崢導演的“囧”系列電影和陳思誠導演的《唐人街探案》系列電影。然而，也有部分跨界導演的作品票房和口碑大相徑庭，將電影作為商品，只追求票房利益而不考慮主題和內容。但總體看來，中國跨界導演創作的電影整體發展是積極的。

首先，電影故事和電影審美是一部電影成功的重要因素。粉絲經濟與明星效應的確可以在短期帶來巨大的商業利潤，但對于跨界導演的長期發展卻是不利的。歸根結底，內容才是電影的根本。

其次，實現藝術價值與商業價值的平衡同樣要求跨界導演為之努力。在跨界導演的電影被“青春愛情”和“喜劇愛情”題材包圍的時候，導演吳京另辟蹊徑，選擇軍事愛國題材，其《戰狼》系列電影令人眼前一亮，其中中國文化的展現、英雄情懷的抒發讓每一名觀眾強烈共情。

最后，把握觀眾心理也是跨界導演需要重視的。2021年，喜劇演員賈玲導演的電影《你好，李煥英》改編自自己和母親的真實故事，講述了女孩賈曉玲因為一次意外穿越到20 年前，并與正值芳華的母親李煥英相遇的故事。該片聚焦于“母親”，劇中的故事溫暖簡單，卻直擊觀眾的情感軟肋，傳遞親情的美好，贏得了口碑與票房的雙豐收。

綜上，跨界導演的電影創作正在發展蓬勃，越來越多領域的人們進入導演行業進行自己的情感表達。但是在此過程中，不僅要追求高票房，更要堅持內容創作，堅持藝術價值與商業價值的統一，傳遞正確的價值觀，推動中國電影繁榮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