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婷婷 宋其洪
摘 要:在網絡喧囂的表象下,青年網絡愛國主義的個體潛存著動機“利己性”、過程“娛樂性”和評價“割裂性”的三重異化。消解異化的前提是厘清行為的內在邏輯,訴諸理性的內外部動機、技術與主體之間“賦權”與“馴化”的緊張角力、價值評價絕對化和相對化的極化傾向是形塑青年網絡愛國主義行為邏輯的關鍵變量。多元教育主體應深入到關鍵變量張力交織的動態關系中,基于動機的連續性,著眼于主體性原則和新時代愛國主義的多重價值意涵,引導青年網絡愛國行為實現內部、外部動機的協同驅動,傳媒賦權和主體建構的共同形塑,以及外部評價引導和自我約束審思的同向而行。
關鍵詞:網絡愛國主義;行為邏輯;異化;理性選擇;道德相對主義
中圖分類號:D64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2-7408(2023)08-0044-06
基金項目:教育部“一省一策思政課”集體行動任務思政課“同城大課堂”教改項目;山東省高等學??蒲杏媱濏椖俊傲暯矫褡逵^視閾下山東高校大學生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培育研究”(J18RA163)。
作者簡介:馬婷婷(1982—),女,山東淄博人,山東農業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副教授,碩士生導師,研究方向:青年思想政治教育;宋其洪(1985—),男,山東泰安人,山東農業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講師,碩士生導師,研究方向:馬克思主義中國化。
《新時代愛國主義教育實施綱要》指出,要“讓愛國主義充盈網絡空間”,“唱響互聯網愛國主義主旋律”[1]。黨的二十大報告進一步強調要深化愛國主義、集體主義、社會主義教育。青年是新時代踐行愛國主義的核心力量,他們在網絡平臺以網絡語言和集群互動展現愛國熱誠,以圖像表意等“視覺行為”踐行愛國主義。然而,在網絡喧囂的表象下,青年網絡愛國行為的復雜性現實需要被重點審視:數字化信息迷霧讓青年愛國動機撲朔迷離,一些青年借愛國之名行自利投機之實,娛樂狂歡的精神氣質貫穿于行為過程愈演愈烈,圍繞行為“效價”的是是非非爭議不斷,網絡愛國行為面臨正義性、正當性甚至合法性危機。由此,新時代青年如何唱對、唱響、唱好互聯網愛國主義主旋律,成為近年來愛國主義研究的熱點問題。
針對網絡愛國主義行為,學界多將網絡視作愛國行為演繹的環境、場域或技術工具,研究焦點集中于“噴涌升騰”的集群行為的組織部署、傳播擴散及其社會影響等,很少將網絡愛國行為本身“視為一個邏輯自恰的完整體系進行審視與建構”[2],對行為過程中的個體需要、個體境遇和個體成長觀照不足。本文嘗試從青年個體面臨的網絡愛國主義異化困境入手,考察其行為動機、行為過程及評價機理,探尋其背后的動力邏輯、運演邏輯和評價邏輯,并針對性地提出優化路徑。
一、三重異化:青年網絡愛國主義的個體困境
“異化”是指人的自身活動及產物成為異己力量、阻礙人的發展、反過來統治人等的現象。沿著青年網絡愛國行為的生發過程,對行為動機、過程及評價三個主要環節進行考察,發現部分青年的網絡愛國行為出現了“物性”對人的片面化改造的傾向,陷入了馬克思所說的“人同自身相對立”的異化困境。
(一)崇高下的功利:行為動機的“利己性”異化
如今物質主義、利己主義以各種變異形態向現實生活滲透,部分青年“通過融入集體,構建為集體主義服務等幻象,以更高級、更隱蔽的方式滿足個人利益訴求”[3],將利己訴求藏匿于愛國主義旗幟之下,為了得到“實惠”偽裝愛國的高姿態。一是內部動機下的主動“利己性”。例如“刷”存在感、蹭流量、立愛國人設、強化或改變人際關系等,愛國動機變異為“自我”面向的利益動機、娛樂動機、權力動機、交往動機等,行為出發點是滿足實利性的自我需求。二是外部動機下的被動“利己性”。外部動機是指來自個體外部的動力,部分青年參與網絡愛國實踐是迫于“身份綁定”、打卡簽到、輿論壓力等,行為出發點是迎合外部環境的需要。當外界義務、壓力等因素消失或減弱時,其網絡愛國實踐就會減少或停止。例如,網絡場域頻頻出現的抵制某品牌、商家的行為,不少青年是迫于社會輿論和道德譴責的壓力而參與其中,這些行為往往初始轟轟烈烈,很快便偃旗息鼓,留下“偽愛國情感泛濫”“彈性”愛國的網絡喧嘩。網絡愛國行為動機的“利己性”看似體現了人的本能和自主性,實際上是對人之本質的異化與背離。
(二)狂歡里的迷失:行為過程的“娛樂性”異化
不同于傳統愛國行為,新時代青年網絡愛國行為不再必然和宏大敘事、壯烈言行、犧牲精神、英勇事跡相聯系,娛樂狂歡的精神氣質彌漫在一些行為過程中,甚至演化為“披著愛國外衣的網絡狂歡”。其一,表現為組織架構上的集體狂歡。如今“單打獨斗的‘游俠時期已經過去”[4],“集群化”的網絡愛國行為日漸噴涌升騰,在“兩微一端”、貼吧、AcFun、B站等不同網絡平臺,廣大青年以愛國情感的同頻共振為黏合劑,建立各種愛國圈群組織和情感共同體,形成類似“互動儀式鏈”的傳播形態,部分青年將國家和自身關系同化為“愛豆”和“粉絲”、明星和應援者的關系,嵌套“飯圈”模式展開群體行動。其二,表現為行為表達上“去意識形態化”的符號狂歡。部分青年把愛國“氣質”符號化,把網絡愛國行為視為實現“嗨皮”訴求的自我表演或實時共享的在線傳播游戲,以隨意、愉悅、具象、淺薄的泛娛樂化話語消解愛國主題的深刻性、嚴肅性和厚重性。例如,利用短視頻、表情包、彈幕等傳播介質,將易于復制、多義、參與性強的愛國視覺符號重新編碼,通過一些隱喻、轉喻風格的“綽號”“別稱”,如“燈塔國”“霓虹國”“泡菜國”“老毛子”等將國家或民族人格化、戲謔化,賦予其消遣、娛樂、批判等意義,在娛樂中實現影射,在戲謔中展演反諷,在對罵中消遣時光。
(三)認同中的撕裂:行為價值評價的“割裂性”異化
價值是“實踐評價的唯一尺度”[5]。價值評價包含“他反性”的外部評價和“自反性”的自我審視,立足于這兩個評價層次,發現青年網絡愛國行為價值評價出現“割裂性”的異化。其一,社會外部評價下客觀“我”的割裂性。愛國行為價值評價牽涉諸如倫理道德、功利實效的立場,價值判斷、事實判斷的視角,定性、定量的標準以及短期、長期的時效等多重維度,不同維度間的“對抗性”“相斥性”和“矛盾性”極易造成價值評價的對立和沖突。例如,針對“帝吧出征”行為,社會外部評價呈現兩極化的對立:一方認為是“小兒輩大破賊”大加稱贊,另一方則認為是類似扶清滅洋的鬧劇,不過是“一場傳播游戲和粉絲行動”,而參與其中、經受大眾檢視的客觀“我”,只能被迫在“愛國者”和“礙國者”的輿論攻伐中,勉強勾勒自身形象和價值。其二,內部評價下主觀“我”的割裂性。青年個體的自我行為評價曖昧而多義,難以將自我角色“錨定”在一處,例如,“帝吧出征”中的青年個體在行動過程中打出了“捍衛祖國統一”“中國青年為歷史發聲”的鮮明旗幟,自我賦予其崇高價值,同時又自嘲為“互相逗趣的游戲”,正義凜然伴隨著戲謔自黑,自我標榜的同時又自我降格。
二、青年網絡愛國主義的個體行為邏輯
解析和應對青年面臨的網絡愛國主義異化困境,前提是要科學把握其發生發展的內在邏輯,揭示其動態運行機制。理性、技術、道德及其衍生的多重變量是行為邏輯的核心構件,變量內部呈現兩極對立又多極互補、互為效力又相互轉化的關系,張力交織的勢態共同建構了青年網絡愛國主義的個體行為邏輯。
(一)理性驅動的“自主”與“外控”:青年網絡愛國主義個體行為的動力邏輯
人是現實的理性主體,青年網絡愛國行為動機“利己性”的異化表象下,是訴諸理性的“自主型”動機與“外控型”動機的共同發力,其中蘊藏著青年個體對價值理性、效用理性、工具理性的考量,這些因素組成了紛繁復雜的動機簇,建構了青年個體網絡愛國行為的動力邏輯。
其一,價值理性、效用理性下的內部動機。內部動機是最高質量的動機。一方面,行為主體本身的道德感構成了內部動機,這是行為受價值理性驅動的體現。堅定的愛國信念帶來的高尚道德感賦予個體以行動能量,愛國行為本身即作為目的性樣態存在。然而,“越是把信奉的價值上升為絕對的價值,就越是非理性的”[6],價值理性驅動極易演變為非理性的情緒化驅動。另一方面,行為給實踐主體帶來的“效用”構成了內部動機,這是行為受效用理性驅動的體現。一是指向“利他”的社會有用性,如維護民族利益、提升國民幸福指數等。二是指向“利己”的個體有用性,如滿足個體偏好和各種差異性需求等。然而,在網絡信息不對稱、環境不明晰的前提下,效用理性驅動實際是“有限理性”驅動,青年難以預測如何將效用“最大化”。而過于目的至上、效用優先,則容易走向功利主義和機會主義,這時,內化程度越來越低的內部動機就會向外部動機轉化。
其二,工具理性驅動下的外部動機。外部動機“通常被定義為工具性動機”[7],體現為個體行為動機中對工具理性的考量。一方面,個體基于行為價值認同而萌生自主型外部動機。青年踐行網絡愛國行為是為了實現自我認同、完善自我形象等,如部分網絡教育主體通過一些技術指標考核青年網絡愛國行為參與度,鼓勵青年轉發、打卡、簽到等,青年出于對愛國價值的認可,也會參與到這種“績效”考核當中,但此時動機是工具性的,是在外界壓力、誘導下做出的行為。當個體高度認同愛國價值和自身行為時,就會形成內化程度最高的整合調節動機,外部動機由此轉換為內部動機。另一方面,個體對自尊和外部獎懲的考量形成控制型外部動機。此種情況下,行為表面上是自發自為,實際是“自愿”做一些并非真正想做的事情,行為并不穩定和持續,往往表現為“懶人行動主義”。
(二)傳媒技術的“賦權”與“被馴化”:青年網絡愛國主義個體行為的運演邏輯
網絡技術平臺“生成一種隱性的支配權和控制權”,形成“獨特的運行邏輯”[8],青年網絡愛國行為的運演過程,是傳媒技術“賦權”“中介”個體、去意識形態化的過程,也是個體“馴化”傳媒、賦予其社會及文化意義并進行意識形態生產的過程。
其一,去意識形態化的傳媒賦權。被媒體“賦權”的網絡青年所踐行的網絡愛國行為,能夠實現集群式行動的迅速聯動和幾何級傳播,裂變式傳播的觀點、指數式增長的信息流、快速蔓延的集群效應等,都能“一石激起千層浪”,給行為運演帶來無限可能。然而,傳媒技術賦權個體,也意味著“去意識形態化”的“中介”個體。在主流意識形態逐漸被邊緣化的網絡場域,這種“中介”能夠輕易稀釋、消解、解構愛國主題的嚴肅性和深刻性。就信息賦權而言,青年個體接收的信息,是算法協同過濾及議程設置引導下的信息;就話語賦權而言,青年表達思維和話語意識向簡單化、直觀化發展,“不再思索甚至拒絕思索嚴肅的意義”[9];而在關系層面,行為主體所作用的客體是一種虛擬世界的“能指流”,青年沉浸在虛擬時空的泛娛樂化幻象之中,極易忽視“生活世界”的真實面向。
其二,進行意識形態生產的個體“馴化”。行為主體“只有馴化傳播技術,賦予它特定的意義之后,作為一種技術/文化的復合體的傳播技術才能進入我們的日常生活”[10]。這種馴化,既體現在技術層面的主體能動性上,也體現在文化層面的意識形態生產上。青年個體在能動過程中賦予傳播符號以愛國層面的道德或文化意義,依靠自己的感知經驗“解碼”議題信息、進行加工和再生產以及符碼化的意義建構。實際上,這種“馴化”是建立在個體感覺結構基礎上的“軟化”的政治參與和意識形態生產。青年一方面長期接受傳統意義上的愛國主義教育,一方面不可避免地受到“后亞文化”等因素的影響,在“去語境化”“再語境化”技術傳播情態的浸潤中,在“一切公眾話語”以“娛樂方式出現”形成的“文化精神”的熏陶中,青年個體鍛造出自己獨有的“感覺結構”,這種感覺結構既有愛國認同感,也混雜著社會轉型帶來的被剝奪感和自我懷疑,而基于個體感覺結構萌發的愛國行為難免會出現娛樂性等異化傾向。
(三)道德歸因的“絕對”與“相對”:青年網絡愛國主義個體行為的評價邏輯
“道德的根本意義是對人的行為本身的價值評價”[11]。青年網絡愛國行為價值評價的“割裂性”,體現著絕對化與相對化價值傾向下的道德審視。行為評價的視角本身多元而復雜,愛國主義是極其特殊的終極道德情感,具體到行為而言又存在尺度和標準不一、難以爬取數據定量分析的境況。由此,人們往往從抽象的道德原則視角出發,對網絡愛國行為進行綜合價值評價。
其一,道德“絕對”價值下評價的“泛化”。愛國傳統在新時代的動態發展、現代公民身份的需求、愛國教育的形塑,加上中國近代民族記憶的沉淀,使得“愛國”在國人心目中具有無與倫比的道德感召力量,社會外部一方面從“目的論”出發,充分肯定青年網絡愛國行為動機的可貴性,高度認同青年樸素、誠摯的愛國熱忱;另一方面從功利論出發,對行為的“實效性”結果飽含期待,尤其在物質主義、實用主義思潮的影響下,口號式鍵盤式等空洞的愛國行為越來越得不到正向評價。不容忽視的是,近年來“抽象化的價值預設”“理想主義的評判標準”甚囂塵上,網絡空間日益呈現出“泛道德化”“泛政治化”的評價態勢。一些青年以愛國為終極標準和萬能尺度,對網絡呈現的生產生活、消費娛樂、社交往來等立體化場景,都進行“泛愛國化”的編碼、解碼和再傳播,以此為價值標桿度量自我、解析他人,網絡愛國行為評價缺少明晰的價值尺度而走向泛化。
其二,道德“相對”價值下評價的“虛無”。現代性、前現代性及后現代性因素的交織在場,加劇了價值判斷的多元和游移。嵌入階層立場屬性的各種社會思潮,經由網絡媒介隱蔽而迷惑性地肆意傳播,促使愛國主義的道德價值、道德倫理經歷著建構、解構、重構的動態變化。建立在“仁愛”倫理精神基礎上的愛國主義,長期受到持“正義”原則學者的批評,認為愛國主義偏私狹隘,“違背了不偏不倚的普遍正義原則”[12]。由此,價值觀念、階層立場、解釋框架的不同,加劇了同一行為社會外部評價的割裂與背離。令人警惕的是,一些人打著“世界主義”“普遍主義”“全球正義”的旗號,基于道德的相對性詆毀愛國主義的道德基礎,弱化了部分正處于“意識二元階段”的青年的愛國信念和價值判斷能力,他們無法在行為評價上做出客觀全面的分析,戲謔現實的“后亞文化”表達下潛隱著愛國行為認同的混沌與迷惘,值得我們深思。
三、青年網絡愛國主義個體行為邏輯的優化路徑
青年網絡愛國主義行為是多重變量雜糅作用下的綜合呈現,關鍵變量的極化會導致行為的異化。多元教育主體應深入到關鍵變量張力交織的動態關系當中,實施針對性的引導和優化。
(一)遵循動機多維性:實現內部動機與外部動機的協同驅動
內部動機和外部動機不是此消彼長的關系,而是對成就和表現都產生獨立、積極影響的“多維結構”存在,“內部動機結合外部動機可以產生比任何單一動機類型更大的成就”[7]。多元教育主體應遵循內外動機的連續有機性和結構多維性,將青年網絡愛國行為養成于內部動機和外部動機協同驅動中。
其一,內部動機實現價值理性和效用理性的統一。追求信仰的價值理性和追求效用的選擇理性——兩者常態化的矛盾運動,共同建構了愛國行為內部動機的倫理意蘊。一方面,“價值理性是價值合理性行動的內在依據和動力”[13]。它內在規定了愛國行為的性質和方向,屬于源動力。新時代青年有著豐富的網絡表現力,充滿著對英雄主義的渴望和“燃爆”的愛國激情,要激活其內在血性,引導青年立足深刻的價值立意與價值追求,將樸素的愛國情感內化為堅定的愛國信仰。同時,要引導青年把握好愛國主義的忠誠維度,對政治現實進行理性的價值審思,避免被盲從、浮躁和偏激的情緒支配。另一方面,“理性動機是基于個體效用最大化的行為動力”[14]。追求“效用”的選擇理性體現了對愛國行為的實效性追求,屬于內動力。要引導青年從具體現實問題出發,不斷提升視覺符碼的闡釋力,切實對國家話語傳播、形象提升、國貨發展等起到助力作用,堅決抵制將個人和國家相對立、把國家工具化或商品化的“個人主義”“工具主義”“功利主義”價值觀。
其二,外部動機實現外部強化和自我強化的統一。多元教育主體一方面要加強外部強化,讓青年在網絡參與中充分感受到朋輩認同感和集體歸屬感,避免過度使用外在獎懲手段考核愛國“績效”,而是要讓青年在豐富的實踐中吸收外部價值,“將社會贊許的道德態度和要求轉化成為個體贊同的價值與自我調節 ”,感覺到“自主的支持”[15],從而產生自我效能感和悅納感,促進外部動機向內在動機的轉化。另一方面要加強自我強化,引導青年形成價值自覺,“將外在強化物轉換成‘自我強化”[7],在積極的自我體驗中進行自我獎賞和鼓勵,在消極的自我體驗中進行自我審視和反思,由感性自發的被動卷入向理性自覺的主動參與轉變,自主、自覺、自為地踐行網絡愛國行為。
(二)強化主體能動性:實現傳媒賦權與主體建構的共同形塑
“技術是人的能動性和受動性的融合”[16]。部分青年個體在“馴化”傳媒并賦予其意義的過程中,基于個體感覺結構生發的愛國行為并非總是和主流意識形態共軌同行,實現傳媒賦權和主體建構的共同形塑成為青年網絡愛國行為引導的題中之義。
其一,在傳媒賦權中實現主體能動性和受動性的統一。面對傳媒技術的高頻迭代,多元教育主體應引導青年不斷“澄明”和提升虛擬身份的價值和意義,創新更多共在式、沉浸式的實踐體驗,進行視、聽、感一體的動態立體式傳播和交互式分享,投身于力所能及的網絡愛國實踐當中。面對傳媒技術對個體感知、經驗和行為“中介”的現實,多元教育主體要不斷加強青年媒介、數字、視覺等方面的素養教育,提升青年的信息甄別、批判性思維和硬核技術應用能力,突破“繭房壁壘”,打破回音室、過濾氣泡等“信息藩籬”。多元教育主體本身宜充分借助數字手段,“將意識形態的幽深之處提要出來,使其在輿論傳播中得以映現”[17],讓青年對愛國主義嚴肅性、厚重性的認知和實踐上實現能動、受動的統一,防止愛國行為在“泛娛樂主義”思潮的影響下催化、衍生和變異。
其二,在主體建構中實現個體感覺結構和主流價值引領的統一。建構“服務國家意志”的意識形態圖像,是網絡空間“主流意識形態圖像化生產的新方向”[18]。多元教育主體一方面在圖像化愛國主義的生產和供給上,要從宏大敘事向微觀認知的“具象”轉化,進行契合青年受眾的愛國編碼建構和滲透性的顯隱性傳播;另一方面要引導青年在愛國日常化、生活化過程中還原擬態環境的真實,基于共同的愛國價值認同、真實的生命體驗,以及愛國體驗的共在、共時、共享和共域,建立起共同的“感覺結構”,讓青年依托這種共同體感覺結構尋找自我認識的真實支點,在符碼化愛國主義的編碼、解碼上,和主流媒體圖像愛國主義進行軌道對接,從而讓愛國實踐在主流引領的正確軌道內運演。
(三)把握多重價值性:實現外部評價引導和自我約束審思的同向而行
在網絡空間,“人們交際與評價的對象愈發集中于‘不在場的他者——從未謀面但其行動卻又直接影響自己的生活的那些人”[19],“后亞文化”影響下的新媒體時代青年,越來越需要虛擬符號承載的愛國“共識”來證明行為的正當性,需要“他者”的承認來證明愛國實踐的價值。多元教育主體要將行為評價貫穿于價值目標的實現過程并及時跟蹤反饋,引導網絡愛國行為實現外部評價引導和自我約束審思的同向而行。
其一,評價標準和評價反饋的協同引導。“絕對”和“相對”價值下網絡愛國行為評價的極化傾向,凸顯出當下愛國行為評價標準和評價機制的匱乏,迫切需要有關教育主體基于愛國主義的多重價值意涵,建立多維度的評價尺度,如法律道德層面的底線維度、影響力傳播力層面的效用維度、仁愛正義層面的倫理維度等,并以此為基礎建立行為評價和反饋機制。根據期望理論,行為的激勵取決于行動結果的價值評價和目標達成的期望概率的乘積。多元教育主體要高度關注網絡愛國情勢,及時跟蹤行為進程并給予反饋引導,用正向反饋激勵,用負向反饋糾正,引導青年在“優質”的愛國實踐中,通過自我及“他者”統一、穩定的愛國成效標準來確認目標實現,獲得對政治世界較為穩定的認知和態度,成長為合格的“網絡政治人”。
其二,行為約束和價值審思的共同發力。一是“合目的性”的行為約束。一方面法由外出,引導青年明確行為底線,自覺接受網絡規約和技術程式的約束和引導,通過外在法規的約束保障愛國行為的價值實現;另一方面法由己出,引導當代青年基于感性自主、理性自覺和道德自省為自己立法,用“適當性邏輯”規范自己的網絡愛國行為,確保行為程序的合法合理性、行為過程的規范有序性,從而最大化地實現行為結果的合目的性。二是“合價值性”的理性審思。要引導青年堅決抵御歷史和道德虛無主義的侵蝕,從歷史和現實、國家和人民、仁愛和正義等多個維度,深度把握愛國美德價值的多維性和豐富性,深刻認識愛國主義由個體情感認同向國家共同體倡導的政治美德轉化的“條件性”,把握好“仁愛和正義兩種道義基礎的價值合理性邊界”[12],滿足國家對青年網絡愛國行為的價值期待。
參考文獻:
[1] 新時代愛國主義教育實施綱要[N].人民日報,2019-11-13(06).
[2]劉銘,康秀云.網絡愛國主義的邏輯、困境與有效引導[J].思想理論教育,2020(4):23.
[3]史文琪,穆佳瀅.偽裝與展演:青年“精致”利己主義審思與探幽[J].理論導刊,2021(3):105.
[4]王淼.青年網絡愛國主義的話語特征與引導策略[J].人民論壇,2019(8):50.
[5]郝立忠.價值:實踐評價的唯一尺度[J].東岳論叢,1996(4):51.
[6]馬克斯·韋伯.經濟與社會:上卷[M].林榮遠,譯.北京:商務印書館,1997:54-57.
[7]簡云龍,劉源.動機的結構與效應:基于動機連續體的視角[J].心理科學進展,2022(7):1591.
[8]鄭智航.人工智能算法的倫理危機與法律規制[J].法律科學,2021(1):14.
[9]周陶霖,劉博.網絡空間青年愛國主義教育的現實梗阻與增效路徑[J].當代青年研究,2022(2):104.
[10]劉海龍.像愛護愛豆一樣愛國:新媒體與“粉絲民族主義”的誕生[J].現代傳播,2017(4):29.
[11]萬俊人.論道德目的論與倫理道義論[J].學術月刊,2003(1):77.
[12]宋芳明.論作為國家倫理期待的愛國主義美德[J].思想理論教育,2021(6):46-47.
[13]徐青.價值理性的本真與建構[J].河南師范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7(7):91.
[14]PERRY J L.Measuring public service motivation:an assessment of construct reliability and validity[J]. Journal of Public Administration Research and Theory, 1996, 6(1): 5-22.
[15]張劍,郭德俊.內部動機與外部動機的關系[J].心理科學進展,2003(11):547-548.
[16]張宏.工具理性與價值理性的整合:教育技術發展的現實思考[J].教育研究,2016(11):28.
[17]冉華.勢歸于理,建基于實:重大輿情治理的實踐邏輯與價值遵循[J].理論月刊,2020(11):112.
[18]郁有凱.網絡空間主流意識形態圖像化生產的原則遵循[J].思想教育研究,2021(12):83.
[19]烏德里希·貝克,安東尼·吉登斯,斯科特·拉什.自反性現代化:現代社會秩序中的政治、傳統與美學[M].趙文書,譯.北京:商務印書館,2001:113.
【責任編輯:雨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