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點修養好不好

郭城

一個人的修養是什么？是一個人在面對他人時，所表現出來的舉止、禮儀和語言的綜合體現。

如果這個人表現的讓人舒服，我們說這個人有修養。而如果這個人總是讓別人不舒服，甚至于反感，我們說這個人沒有修養。

我遇到很多人，他自己獨處的時候一點問題沒有，因為他的才華足以慰藉自己。但是他們只要一接觸到別人，沖突就會伴隨而來，甚至一張嘴就很容易得罪別人，這時候就顯得特別沒有修養。

那么一個人的修養到底是由什么決定的？我思考了很久這個問題。讀書到底能不能影響一個人的修養？很難。讀書可以讓一個人有知識，但卻可能恃才傲物，因為讀書人太容易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而厭惡跟別人交際時所產生的繁瑣感。所以讀書把自己讀成個討厭鬼的人，比比皆是。

那么旅行能不能影響一個人的修養？我們不是經常說旅行能改變一個人嗎？坦白說，不能。很多旅行者的旅行，其實是在不斷驗證自己偏見的過程。可以這么說，無論他走過多少地方，其實都是在自己的頭腦里坐井觀天。

在旅行中這些人只會搜集符合自己偏見的景象，而對其它一切看到的事物自動忽略。這就是為什么去印度旅行的人，往往只記住了印度的臟亂差，而忽略印度現代化的部分。因為印度的臟亂差具有先入為主的審美價值，因此我們就很容易只發現印度的臟亂差，回來后感慨一句：印度果然臟亂差。

我認為一個人的修養，當然在很大程度上受到家庭教育和社會環境的影響，但更多的是，來自一個人對自我和他人關系的反思。如果沒有這個反思，一個人就永遠走不出自己，甚至只會覺得這個世界對自己有很多的誤解。

一個人的反思包含三個層面的問題。

第一個層面是對自我的反思，人之所以比其它的動物高貴，就在于人可以把自己當做一個觀察的對象。可以這樣說，一個人在把視線轉移到自己身上的那一刻，他才進化成了人。

這種隨時對自我的察覺，更能明確自己的狀態。比如在跟人說話的時候，能夠轉念一想：我在說什么？自己在打字的時候，看看自己此刻胳膊的姿勢和手指的動作。這個層次看似簡單，很多人卻做不到，所以在雅典德爾菲廟里刻了一句神諭：認識你自己。

第二個層次是察覺到別人狀態后的反思，我此刻的行為引發了對方怎樣的感受？他皺了眉頭，是因為我的語言攻擊了他嗎？他已經不再說話，是我談話的內容無聊且無趣嗎？

在這個層次上，大家就明白為什么很多話癆的人無法停止，因為他們察覺不到別人對自己的態度，很多脫口秀演員都有這個毛病，所以才會在一個錯上不停地變本加厲。

在現實生活中你叨逼叨逼地說個沒完，對方已經不再接話了，眼睛也不再注視你，而是經常游離到別的地方了，這時候你就應該調試自我，也就是停止說話。

我們經常說的情商低的人，就是在這個層次上的欠缺。

第三個層次是反思自己的行為，然后去改進。這個層次的難度在于敢于否認自己，比如一次不愉快的經歷，不是外歸因到對方讓自己不舒服上，而是內歸因到自己的言行可能有所欠缺，這時候人才可能提升自己。

比如我想讓別人幫忙，我對那個人說：哎，請你——對方白了我一眼走開了。

我的結論不能是，那個人太無禮太討厭了。而是思考難道我請他幫忙的時機不對，或者是我不應該喊對方“哎”。那么下次我就會特別留意對方顯得開心的時候，我再說：先生，能不能請你——一個人有修養，要么是家教好，要么是善于反思。

而一個人沒有修養，只能說，吃虧太少。

所以他沒有動力，讓自己更好地進化成人。

選自《口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