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礎英語閱讀教育中的文化自信涵育：政策、研究與實踐

張維民 王宇飛

摘? 要：我國傳統的基礎英語閱讀教育注重知識本位教學和信息加工為導向的閱讀策略培養。如何在新時期培育具備中華文化國際傳播能力和對外話語體系建構能力的各類人才成為亟需解決的問題。本文從政策、研究和實踐三個層面探討了在基礎英語閱讀教育中涵育中華文化自信的必要性和可行性，指出這是國家發展戰略和外語教育政策演進的必然要求，也是學術研究使然，亦有地方實踐創新案例作為借鑒。因此，我國基礎英語閱讀教育要在傳統課堂閱讀教育的基礎上，充分融合具身活動類閱讀課程，推進中外優秀文化互鑒，引導學生樹立中華文化自信，進而涵育其中華文化國際傳播能力和對外話語建構能力。這也是新時期我國基礎英語教育包括閱讀教育所必須回應和踐行的新變化和新轉向。

關鍵詞：基礎英語教育；閱讀教育；活動類閱讀課程；文化自信

引言

黨的十八大以來，建構中國對外話語體系、加強國際傳播能力建設已成為新時代重要的國家戰略。英語教育作為培養向世界傳播中國話語，讓世界更好理解中國的各類人才的主力軍，擔負著義不容辭的使命。基礎英語教育更是承擔著建構中國話語體系、培養國際傳播人才的基礎性作用。傳統的基礎英語教育一直重視知識本位的教學。在第八次基礎教育課程改革中，雖然基礎英語教育在培養學生的綜合語言運用能力方面有了一定程度的改觀，但在文化意識培養，特別是中華文化自信涵育方面依然存在較大短板。在當前的現實背景下，閱讀教育是我國基礎英語教育中廣大師生著力最多和最為熟悉的領域，也是最直接、最廣泛的英語接觸和學習通道。然而，傳統的基礎英語教學重教學輕育人，碎片化、表層化和標簽化的問題仍然比較突出，教師忽視了對學生批判性思維和正確價值觀的培養（王薔等，2021）。因此，在基礎英語閱讀教育中涵育學生文化自信顯得愈發迫切，亟需學界和實踐領域的一線教師共同探討相關學理和實現路徑。

基礎英語閱讀教育中文化自信涵育的國家政策依歸

1. 國家戰略的應然要求

黨的十八大以來，國家高度重視國際傳播能力和對外話語體系建設，進行了一系列戰略部署。2013年《中共中央關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明確要求，擴大對外文化交流，加強國際傳播能力和對外話語體系建設，推動中華文化走向世界。習近平總書記在2021年5月31日中共中央政治局第三十次集體學習時強調，要講好中國故事，傳播好中國聲音，展示真實、立體、全面的中國，是加強我國國際傳播能力建設的重要任務；要更好推動中華文化走出去，以文載道、以文傳聲、以文化人，向世界推介更多具有中國特色、體現中國精神、蘊藏中國智慧的優秀文化。2022年4月23日，習近平總書記在致我國首屆全民閱讀大會舉辦的賀信中指出，閱讀是人類獲取知識、啟智增慧、培養道德的重要途徑，可以讓人得到思想啟發，樹立崇高理想，涵養浩然之氣。中華民族自古提倡閱讀，講究格物致知、誠意正心，傳承中華民族生生不息的精神，塑造中國人民自信自強的品格。由此可見，加強國際傳播能力和對外話語體系建設，推動中華文化走向世界已上升為國家戰略。英語教育對提升中華文化國際傳播能力、培養對外話語體系建設人才具有重大意義，基礎英語閱讀教育亦是如此。要著力改變過去學生學習英語后，言必稱英美文化，卻不能用英語講好中國故事，不能用英語傳播中華文化的“中國文化失語”傾向。

2. 外語教育政策的實然演進

近五年來，我國的基礎外語教育政策進一步演進，從傳統的知識本位到能力本位，再到新時代的核心素養本位，其內涵不斷嬗變，更加關注學科育人價值，更加強調通過文明互鑒樹立文化自信，形成人類命運共同體意識。

《普通高中英語課程標準（2017年版2020年修訂）》開宗明義地明確了普通高中英語課程是貫徹黨的教育方針、落實立德樹人根本任務、發展英語學科核心素養、培養社會主義建設者和接班人的基礎文化課程。普通高中英語課程的目標是發展學生的跨文化交流能力，為學生學習其他學科知識、汲取世界文化精華、傳播中華文化創造良好的條件；要幫助學生樹立人類命運共同體意識和多元文化意識，形成開放包容的態度，發展健康的審美情趣和良好的鑒賞能力，加深對祖國文化的理解，增強愛國情懷，堅定文化自信，樹立正確的世界觀、人生觀和價值觀。其中，文化意識作為普通高中英語學科核心素養的價值取向，也要求學生要增強國家認同感和家國情懷，堅定文化自信（教育部，2020）。

《義務教育英語課程標準（2022年版）》再次強調了英語工具性和人文性的統一，認為學習和運用英語有助于學生了解不同文化，比較文化異同，汲取文化精華，逐步形成跨文化溝通與交流的意識和能力，學會客觀、理性看待世界，樹立國際視野，涵養家國情懷，堅定文化自信，形成正確的世界觀、人生觀和價值觀，為學生終身學習、適應未來社會發展奠定基礎。其中，義務教育英語課程要培養的文化意識指對中外文化的理解和對優秀文化的鑒賞，是學生在新時代表現出的跨文化認知、態度和行為選擇。文化意識的培育有助于學生增強家國情懷和人類命運共同體意識，涵養品格，提升文明素養和社會責任感（教育部，2022）。

針對不同學段的基礎教育英語課程標準從本質上反映了國家語言政策的發展和變遷。進入新時代以來，隨著國家發展和改革開放的深入，我國深度參與全球治理。在此背景下，明確基礎英語教育“培養什么人、怎樣培養人、為誰培養人”意義重大。傳統的基礎英語閱讀教育往往僅引導學生學習構詞、分析結構、識記語言點、掌握閱讀技巧等，教學碎片化、淺表化、單一化的問題亟需解決。而從《普通高中英語課程標準（2017年版2020年修訂）》和《義務教育英語課程標準（2022年版）》的課程目標來審視，新時代國家基礎英語閱讀教育重視培育學生了解不同國家的優秀文明成果，引導學生加深對中華文化的理解和認同，比較中外文化的異同，發展跨文化溝通與交流的能力，形成文明互鑒共賞能力，從而樹立人類命運共同體意識，增強家國情懷，堅定文化自信。這體現了新時代國家外語教育政策演進的必然邏輯。

基礎英語閱讀教育中文化自信涵育的學術研究使然

在基礎英語閱讀教育中加強文化自信意識的涵育，除了響應國家戰略和外語教育政策之外，亦是學術研究使然。相關理論能夠提供學理依據，這些理論包括但不限于：文化回應教學理論（Culturally Responsive Teaching）、文化體驗教學理論（Cultural Experience in Practice）和文化表演教學法（Performed Culture Approach）。文化回應教學理論認為，將學生的母語文化作為外語學習的資源，可以幫助他們拓展文化知識、提升文化能力、樹立文化自信、塑造文化品格（余娟、郭元祥，2011）。文化回應教學理論倡導把學習者的母語文化作為資源和方法，將文化教學的起點建立在對學習者自身文化知識和能力“學情分析”的基礎上，用共情同理之心去感受和理解他們的文化學習需求，最大限度地接近“文化真實性”（Cultural Authenticity）（Nostrand，1989）。黨的十八大以來，基礎英語教育界比以往更加關注用英語講好中國故事，但各地在這一領域的教學實踐和探索情況差異很大，尤其是縣域及以下學校受各種資源條件等因素的制約，難以充分地將學生耳熟能詳的中華文化要素在英語課堂教學或課后服務的環節中展現出來，以致學生出現“中華文化失語”傾向，沒有對中華文化的國際化傳播形成基本的認知和意識自覺。根據文化回應教學理論，基礎英語閱讀教育可以采用跨文化視角，在教材、課堂教學活動、課后自主學習活動、英語讀物以及多模態資源等載體中融入中華文化元素，引導學生用英語講好中國故事，提高他們的文化傳播能力和對外話語表達能力。

文化體驗教學理論認為文化體驗就是“與另一種生活方式的碰撞”；在語言課程中融入文化教學時，教師應引導學生通過“體驗式學習循環”（Experiential Learning Cycle）來參與積極的文化體驗（Moran，2004）。在傳統的基礎英語閱讀教育中，學生通過學習材料體驗的文化往往以目的語文化為主，中華文化體驗缺失或不足，致使學生難以對中外優秀文化進行跨文化比較，無法形成文明互鑒共賞能力和堅定的文化自信。因此，基礎英語閱讀教育必須加強學生跨文化交際能力、中華文化國際傳播能力以及對外話語體系建構能力的培育。

文化表演教學法則強調將真實或接近真實的交際情境引入語言課堂教學實踐中，讓學生在課堂上通過身體的參與來感受和體驗“另一種文化”，訓練和培養學生得體、自如地運用外語進行跨文化交流的話語交際能力（Walker，2010）。傳統的基礎英語閱讀教育主要依托教材、教輔，以課堂為核心場域，以培育學生的閱讀策略和閱讀理解能力為主要目標，而對英語閱讀過程中涉及的跨文化體驗、文明互鑒共賞以及基于跨文化勝任力的人類命運共同體意識培育等淺嘗輒止，缺少與英語閱讀課程有效融合的文化體驗類讀后活動或課程。這一類活動或課程涵蓋英語教育戲劇、英語演講與辯論等形式，融情境感知、角色表演與文化體驗于一體，能夠豐富學生的文化體驗，培育其跨文化意識，在中外優秀文化比較中進一步堅定文化自信，用英語講好中國故事，傳播中華文化。

基礎英語閱讀教育中文化自信涵育的實踐創新案例

從課程理論的視角看，基礎英語課程可以分為以教材為載體、以課堂教學為依托的顯性課程和以活動為依托的隱性或潛在課程。很顯然，單一模態的、主要依靠課堂教學的傳統紙質化閱讀教育課程是顯性課程，而多模態的體驗式活動類閱讀課程是隱性或潛在課程。新時代基礎英語閱讀教育更需要在顯性課程的基礎上進一步融合隱性或者潛在的活動類閱讀課程，著力培育學生跨文化比較和文化鑒賞能力，使學生初步具備用所學英語進行跨文化溝通與交流的能力，為將來推動中華文化走向世界，讓世界更好地理解中國奠定素養基礎。

下面筆者將結合2018年至2021年甘肅省“用英語講好中國故事”系列展演活動案例，闡述旨在弘揚中華文化的活動類閱讀課程設計思路，以期為基礎英語教育，特別是閱讀教育提供一定的借鑒和啟發。

1.? 甘肅省“用英語講好中國故事”系列展演活動課程：為什么？

甘肅省是中華文明重要的發祥地之一，大地灣文化、絲路文化、黃河文化、民族文化、紅色文化等在此交相輝映，文化底蘊深厚，文化稟賦獨特。為向世界講好甘肅特色的中國文化，需要學生學好英語等外語，此其一；甘肅基礎英語教育觀念長期受應試教育桎梏，加之甘肅省英語教育師資專業化水平參差不齊，英語教育資源和環境先天不足，廣大學校和教師的英語教育理念以及學生的學業表現與發達地區相比尚有不小差距，亟需開發活動類英語閱讀課程，以此補充并拓展以課堂教學為主的顯性課程學習，此其二；甘肅省教育資源分配城鄉差異較大，縣域和鄉鎮中小學校及教師參與高水平專業教研活動和教學觀摩的機會相對較少，亟需能夠提供學習和交流機會的省級平臺，以此革新英語教育理念，提振教師教育信心，此其三；甘肅省基礎英語教育需要響應國家戰略和外語教育政策的演進與嬗變，擔負起新時代基礎英語教育改革的使命，此其四，也是重中之重。

2. 甘肅省“用英語講好中國故事”系列展演活動課程：是什么？

如前文所述，傳統的基礎英語教育主要依托教材和教輔，以基于課堂教學的顯性課程學習為主，缺乏以文化體驗和表演為主的活動類英語閱讀課程。這一問題在甘肅省縣域以下教育資源相對薄弱的學校尤為突出。因此，筆者以活動課程理論和課程開發理論等為基礎，持續發起并實施三屆甘肅省“用英語講好中國故事”系列展演活動。從本質上講，該活動屬于課程開發和課程建設范疇，是對傳統的顯性英語課程的再造和融合。為推動該活動的落地與實施，筆者主持的涵蓋20余所基地校和20余所聯盟校的甘肅省普通高中英語學科教學改革研究與實驗基地在全省范圍內發出倡議，推動學校層面開發與建設隱性的、潛在的活動類閱讀課程，以此革新基礎英語閱讀教育理念，加深廣大學校和師生對甘肅文化的理解和認識，培育學生用英語講好中國故事、用英語傳播中華文化的能力，從而實現跨文化視角下文明互鑒共賞能力和文化自信意識的涵育。

3. 甘肅省“用英語講好中國故事”系列展演活動：如何做？

甘肅省“用英語講好中國故事”系列展演活動分為“我寫中國故事”“我講中國故事”“我演中國故事”三部分，從不同角度實現基礎英語閱讀教育的文化自信涵育：“我寫中國故事”活動依托人工智能網絡平臺展開，遴選義務教育和普通高中英語課程標準涵蓋的話題，并結合甘肅各地特色文化，構建以中華文化為主題的寫作題庫，寫作者可在題庫中抽題并依據題目要求完成寫作。該活動能有效考查并反撥寫作者的閱讀素養，寫作者需深入了解相關話題，通過日常閱讀積淀與內化文化知識，并要能準確解讀寫作話題及要求，回讀與修訂自己的寫作成果，在活動后及時反思。該活動旨在實現以讀促寫、以寫促讀、讀寫融合，引導學生主動學習以地方文化為基礎的中華文化的國際化表達方式，從而涵育中華文化自信，提高跨文化溝通與交流的能力。“我講中國故事”和“我演中國故事”活動旨在引導學生形成深度的文化體驗，通過英語演講和英語教育戲劇活動理解、認同并傳播具有濃厚地方特色的中華文化。在活動過程中，學生運用所學的英語介紹嘉峪關長城、蘭州牛肉面、隴南西和乞巧節、裕固族的民族傳說以及河西走廊文化等極具甘肅特色的中華文化，引導學生理解并熱愛家鄉文化和中華文化，增強國家認同感和家國情懷，也使他們初步具備了傳播中華文化、促進跨文化溝通與交流的意識和能力。這樣的課程建設無疑將促進英語閱讀教育中的文化自信涵育，以文化育人扭轉基礎英語教育中的應試傾向。

結語

隨著“教育、科技、人才”三位一體高質量發展戰略的深入實施，基礎英語閱讀教育的內涵也在不斷演進。知識視野下的傳統基礎閱讀教育關注語言知識的習得，能力視野下的基礎閱讀教育更關注信息加工和閱讀策略的培養，而核心素養視野下的基礎閱讀教育必然指向學生閱讀素養的提升和語言能力、文化意識、思維品質和學習能力的融合發展。融合開發與實施以教材和課堂教學為主的顯性閱讀教育和以具身活動為主的隱性閱讀課程，旨在培育學生對中外文化的理解和對優秀文化的鑒賞，引導學生堅定文化自信，提高跨文化溝通與交流能力，為加強國際傳播和對外話語體系建設打下堅實基礎。

綜合國家戰略的必然要求、外語教育政策的實然演進、學術研究的應然回應以及地方化、特色化的活動類英語閱讀課程實踐案例創新，筆者認為基礎英語閱讀教育中涵育文化自信是所有基礎英語教育利益攸關方必須重新思考的主題，也是我國進入新時期以來基礎英語教育必須回應和踐行的新轉向。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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