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改革促創新的“九天”實踐

李鵬飛 石本慧 楊曦

中國移動成立于2000年，是目前全球信息服務網絡和客戶規模最大、盈利能力和品牌價值領先、市值排名前列的電信運營企業，連續18年獲得中央企業負責人經營業績考核A級。中國移動始終高度重視科技創新對企業高質量發展的支撐和促進作用，面對通信行業面臨的通信技術與信息技術深度融合趨勢，主動求變、創新性地提出以5G+AICDE（人工智能、物聯網、云、大數據、邊緣計算）為核心的科技研發戰略布局，并于2013年在集團所屬研究院成立“九天”團隊，攻關智能客服和智能大數據分析等人工智能應用。為進一步激發科技人才創新活力，增強創新發展動力，近三年來，中國移動以“九天”團隊為試驗田打造改革創新“特區”，按照“兩給兩出”（給政策、給資源、出成果、出人才）的原則，在人才培育、薪酬激勵、管理模式、考核導向、文化構建等方面進行了一系列改革，探索出一條行之有效的科技創新體制機制改革之路。

特區的六“特”一加強

特殊的使命責任擔當。一是培育集團業務新的增長引擎。為順應人類社會向以人工智能為關鍵支撐的智能社會邁進的時代趨勢，中國移動主動布局，提出“到2025年人工智能核心技術綜合競爭力達到國內TOP20”的戰略愿景，作為中國移動唯一一個以人工智能為主要研究內容的團隊，“九天”團隊成立伊始就以加速人工智能和網絡智能化關鍵技術突破、激發新一代信息技術融合創新動能、構建信息產業新優勢為使命，擔負起中國移動人工智能技術研發與應用“開疆拓土”的重任。二是承擔國家重大科技攻關項目。新冠疫情發生以來，流調智能自動外呼、人臉自動識別等人工智能技術的廣泛應用，給生產生活、社會管理帶來深刻改變。特別是面對日趨嚴峻的國際形勢，“九天”團隊作為人工智能產業的“國家隊”責無旁貸搶抓機遇，加快在網絡智能化關鍵核心技術“卡脖子”領域集中攻關，獲科技部授牌“智慧網絡國家新一代人工智能開放創新平臺”。三是探索國有企業科技創新改革新路徑。“九天”特區作為中國移動科技創新體制機制改革的先行者，堅持以首嘗螃蟹和開山引路的改革創新精神，有力突破傳統研究院的體制機制局限，通過改革科研組織模式、人才培育機制、薪酬激勵體系等，充分發揮人才“第一資源”和創新“第一動力”作用。對此，中國移動有關負責同志表示，“九天的今天就是中國移動科研單位的明天，建立特區的目的就是讓整個科技創新領域都成為特區”。

特別的組織管理模式。一是政策資源應給盡給。中國移動在深入研究160余項國家科技創新支持政策的基礎上，為“九天”特區量身定制了包括工資總額單列、項目成本包干等在內的全方位、系統性政策包。二是自主管理充分授權。中國移動充分授予“九天”團隊技術路線、團隊組建、研發經費、采購、考核分配等10項自主經營管理權，并對其他需上級決策的重要事項開辟“綠色通道”，5個工作日內完成決策流程。三是組織構建強化實效。“九天”團隊按照市場需求變化，靈活組建多個OKR（目標與關鍵成果）小組，團隊成員可在相對固定的業務方向上自主選擇本人最具優勢的研究內容，進入節奏最合拍的小組，有效增強了團隊的核心戰斗力和組織敏捷性。四是研發生產高效協同。中國移動整合研究院與浙江公司的力量，以“九天”團隊科研能力為基礎，組建中國移動浙江創新院，與“特區”一體建設。“九天”團隊專注研發、浙江公司負責銷售，同時與之江實驗室、浙江大學等科研單位緊密合作，有效打通了科研成果走向市場的“最后一公里”。

特創的人才培育機制。一是前瞻謀劃“引頭雁”。“九天”團隊在成立伊始就引入全球知名的人工智能技術專家，進而實施“高端人才引進計劃”，成功引入高水平語音專業帶頭人等7位技術專家，短短一年內就實現了語音技術和成果的跨越式提升，2023年又成功簽約引進兩名海外青年專家。二是雙層發展“用強雁”。建立“職位職級+角色管理”雙層發展體系，著力打破論資排輩的困局。“職位職級”突出扁平化，將原有的12級壓縮至5級；中高級崗位全部采用競爭性選拔，近兩年破格晉升9名優秀人才；“角色管理”突出去職級化，每個人均可通過“揭榜掛帥”方式公開競聘產品線CEO、團隊長等角色，進而通過任期制和契約化管理方式承擔相應的業績目標，并與薪酬掛鉤。調研中有員工感嘆：“現在憑本事一年內就能實現崗位晉升，這在以前至少得熬4年”。三是分類施策“育雛雁”。“金種子計劃”面向高端人才實施單列管理，截至2023年5月引進22名優秀博士；“拔尖人才計劃”突出強考核、高激勵，2021年底以來簽約4名高水平專家；“星涵養計劃”匹配靈活授薪和入職政策，提前鎖定20余名優秀在校學生；“黃金培養計劃”為新入職員工規劃好核心技術骨干、業界專家晉級的成長路徑。

特色的薪酬激勵體系。實施“崗位薪酬+績效薪酬+角色激勵+中長期激勵”的四元薪酬激勵模式，強化價值貢獻導向，敢于拉開收入分配差距。一是“崗位薪酬”突出價值，根據崗位價值、職級以及任職者的勝任力確定基礎薪酬水平，按月度發放固定金額。二是“績效薪酬”強化時效，將績效考核周期由年度縮短到季度，績效獎金發放由年度改為月度，績效獎金浮動差距達2倍以上，考核后2%人員績效獎金強制降薪40%。三是“角色激勵”體現貢獻，根據團隊價值貢獻，按年度發放“團隊角色激勵總包”，由團隊自主二次分配；同時，團隊成員取出個人薪酬的20%放入內部資金池形成“個人角色激勵包”，根據個人貢獻程度按年度重新分配。2022年，團隊內部同職級角色激勵差距最高達6.1倍，科研單位常見的“高水平大鍋飯”問題在“九天”特區有效解決。四是“中長期激勵”實現綁定，按照價值貢獻實施個人積分制，設立現金池、激勵池。對年積分排名前30%的人員，按照4：3：3的比例分三年遞延兌現現金池獎勵。激勵池體現留存綁定，核心骨干人才每年拿出一定數量積分入池，通過虛擬股權分配、卓越員工期權分配等多種方式予以兌現。

特定的考核評價導向。中國移動基于科研工作，特別是基礎研發工作周期長、持續性強等規律和特點，不對“九天”特區的經濟效益進行考評，而從四個方面考評“九天”特區的科研成果和人才培養情況。一是“技術領先性”方面，考核專利、算法、頂級論文、國內外大賽等指標，目的是激勵基礎研究與關鍵核心技術突破。二是“產品先進性”方面，要求“九天”產品在功能性能上對標業界一流，聚焦打磨卓越產品。三是“賦能價值”方面，考核市場規模、營收、價值與投入比，牽引研發成果向規模應用轉化落地。四是“產業影響力”方面，考核投入規模、重大標志成果、技術生態鏈等指標，旨在建強產業鏈生態、提升“九天”品牌價值。這一考核體系既體現了創新活動規律，不再“唯利是圖”，又堅持了市場導向和客戶導向，不再“閉門造車”，有效促進創新鏈產業鏈資金鏈人才鏈深度融合。

特有的創新寬容文化。“九天”團隊在發展過程中，逐步凝練全體成員的共同信念和認知，打造了以“忠誠、干凈、擔當、開放、卓越”為核心的創新文化。“忠誠”體現不忘初心，始終懷有一顆科技報國之心，對黨忠誠、對人民忠誠、對科學忠誠、對事業忠誠、對團隊忠誠、對自己忠誠。“干凈”體現科學素養，養浩然正氣干凈做人、清白做事，心無雜念做研究。“擔當”體現使命責任，知難而上勇探攻堅地、勇闖無人區，勇當央企科技創新主體的先鋒軍。“開放”體現科學情懷，以開放的胸懷在科技創新中兼收并蓄，以開放的心態聯合企業內外科研力量攻堅克難。“卓越”體現價值導向，錨定一流的技術、一流的產品、一流的機制，塑造一流的核心競爭力，共創卓越。值得一提的是，團隊以“開放”的文化接納失敗的探索，認為不合適、不可行的路徑本身也是極有價值的研究成果，不斷試錯是持續進步的基礎。比如，2014年—2017年，團隊采用結構化大數據智能化分析技術搭建了面向互聯網廣告和營銷服務的大數據DMP平臺和DSP營銷平臺。2018年，團隊根據實際落地過程中，面臨的業務開展始終受限、數據安全機制不健全導致數據使用受限等難題，果斷停止DSP營銷推薦系統的繼續研發和推廣，并將研發資源轉向基于DMP的面向家寬大屏視頻推薦業務場景的技術攻關和產品研發落地，目前家寬視頻內容推薦已成為服務全集團1億家庭用戶的先進技術和平臺。

“九天”特區始終將加強黨的領導黨的建設貫穿改革創新實踐全過程。在成立之初即設立黨總支，下設10個黨支部，實現黨建工作全覆蓋，同時全員簽署《“九天”特區卓越者協議》，通過圓桌沙龍、文化討論、建言獻策、樹立榜樣等方式，聚力打造“九天融智”黨建品牌。此外，還根據自身黨建工作需要研發“智慧黨建云屏系統”，助力中國移動各級公司黨建工作逐步實現信息化、智能化。

“九天”特區改革創新成效與四點啟示

“九天”特區通過各類改革舉措的系統設計、集成應用、精準施策，使科研隊伍的內生動力得到充分激發，科研生產效率得到顯著提高。

在人才隊伍方面，形成了以高層次人才為“頭雁”，近600人的高水平科研人才雁陣。有9人在國際標準化和開源組織中擔任領導職務。團隊碩博占比高達90%，社招中來自頭部互聯網企業、知名外企、行業領軍科研單位的人員占比超80%，是央企中“高端人才回流”的典型。

在技術創新方面，牽頭承擔了人工智能新基建、原創技術策源地、開放創新平臺等國家重大重點專項任務16項，攻關破解了多項“卡脖子”問題，取得了填補業界空白、國際領先、從0到1突破性研究等重要成果。其中，“網絡智能化”重大專項任務超額完成，院士專家組鑒定認為“多項技術和業務指標達到業界領先水平”。

在產品創新方面，建成了包括8個平臺型產品、322個核心AI能力的人工智能產品體系，服務內外部超300家客戶，覆蓋超10億用戶，累計產生可核算的規模化賦能價值近41億元，近3年技術能力累計調用量近850億次。

在改革示范方面，“九天”特區的成功經驗在中國移動8家“雙百企業”“科改企業”、37支重點科研團隊、13支“專精特新”重點培育團隊中復制推廣，初步達到了以特區局部創新帶動公司科創體系改革的示范效應。

中國移動以“九天”特區為試驗田探索科技創新體制機制改革的實踐，為更多的國有企業拋開顧慮、放開手腳改革創新，共同構建國家戰略科技力量提供了重要啟示。

一是必須堅持以習近平總書記重要論述精神為根本遵循。通過深入學習領會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中國移動緊緊圍繞中央決策部署制定發展戰略，抓住歷史機遇期加強算力網絡等戰略性“新賽道”布局，“九天”特區勇于擔當作為，真抓實干、真學實用，闖出一條科技創新體系改革的新路，為占據信息通信行業價值高地創造了有利條件。實踐證明，國有企業開展科技創新必須始終以習近平總書記關于國有企業改革發展和黨的建設的重要論述精神為指引，牢牢把握新一輪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的歷史機遇，主動將自身發展融入黨和國家發展全局、融入中國式現代化的發展進程，強化企業發展戰略謀劃和總體布局，優化配置創新資源，加速聚集創新要素，實現創新驅動系統能力整合，增強企業科技創新的組織力、戰斗力，才能搶收新科技浪潮的“科技紅利”。

二是必須堅持科技創新與體制機制創新“雙輪驅動”。院士專家評審“九天”提出的創新技術時指出：“終于聽到了沒有跟隨別國的AI原創技術。”“九天”團隊能夠取得這樣特別的原創突破，得益于中國移動“不踩剎車”“不亮紅燈”，給到給足政策紅利；得益于創新團隊勇于打破體制機制的條條框框，哪里阻礙束縛創新就改哪里，實現生產力和生產關系的同步變革。實踐證明，國有企業開展科技創新必須政策先行，要保障資源優先向創新領域傾斜，堅持長周期的結果導向，改革創新項目和創新團隊管理模式，向創新團隊和人才充分授權，建立符合科技創新規律的考核評價體系，培養厚植創新土壤。必須重塑創新組織架構與文化，改變不適合創新需要的職能型、事業部等組織模式，探索建立虛擬組織、無邊界組織等更加靈活的組織架構，營造鼓勵創新試錯、鼓勵大膽探索的組織文化氛圍。

三是必須堅持強化以企業為主體的國家戰略科技力量。強化企業科技創新主體地位是提高國家創新體系整體效能的關鍵所在。中國移動面向世界科技前沿，結合企業數據要素集聚的優勢，開創性提出算力網絡概念，并由“九天”團隊實現從概念原型到產業實踐的跨越，成功彌補我國人工智能領域產業空白，引領移動信息產業鏈加速補短鍛長。實踐證明，國有企業開展科技創新必須圍繞產業鏈部署創新鏈，圍繞創新鏈布局產業鏈，只有將知識創新與技術創新深度耦合，才能加速科技成果向現實生產力轉化，進而增強整體工業體系和產業體系的活力和競爭力，實現產業發展反哺科技創新、科技創新促進產業發展的良性循環，從而打通從科技強到產業強、經濟強、國家強的通道。

四是必須堅持全面激發人才的積極性主動性創造性。調研過程中，時時刻刻都能感受到“九天”團隊成員“眼里有光”“心中有夢想”，整個團隊充滿朝氣和活力。“九天”之活，活在通過組織的靈活變革和能力的客觀評價，全面盤活人才資源，促進人盡其才、才盡其用、用有所成，充分激發了人才開展創新創造的內生動力；活在建立了人才成長成才的有效機制和相應創新成果的激勵機制，實現“出成果”和“出人才”雙循環相互促進。實踐證明，國有企業開展科技創新必須緊緊抓住“人”這一生產力中最活躍的關鍵因素，圍繞激發人才活力，制定科學精準的考核評價制度，建立高度市場化的薪酬激勵政策，在精神和物質等多個層面滿足人才激勵需要。必須建立更加高效的人才培養機制，暢通人才晉升渠道，構建學習型組織，使個體智慧上升為組織智慧，確保人才輩出、用而不竭。

（作者單位：國務院國資委改革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