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重視角解讀《百合花》中“通訊員”

林藝敏

《百合花》與眾不同，我們驚嘆于作者用短篇巧妙反映戰爭這一宏大的主題，更為小說中的軍民魚水情所感動。筆者嘗試從“我”的視角、新媳婦的視角、擔架員的視角及讀者的視角去解讀“通訊員”這一人物，以期使這一形象立體起來。

一、“我”的視角

一開始，“通訊員”是護送“我”去前沿包扎所的戰士，“我”對他并沒有特別的情感，“我”因為有了任務，能為戰爭作貢獻了，加上雨后初晴、空氣清新，心情舒暢。然而，因為路滑腳傷，“我”怎么努力也追不上“通訊員”，“我”開始生氣了。然后，“我”走快，他大踏步向前；“我”走慢，他搖搖擺擺。這讓“我”對他產生了興趣，“我”便開始從背后打量他，他的肩膀、黃軍裝、打到膝蓋上的綁腿、步槍筒里的樹枝，讓“我”感覺到他是個挺棒的小伙兒。由“通訊員”到“小伙兒”，這是稱呼的第一次變化。在面對面的聊天中，他竟然用毛巾拭汗，這讓“我”對與他聊天感到自責，并對這位同鄉有了別樣的情感。由“小伙兒”到“同鄉”，這是稱呼的第二次變化。到達包扎所后，“我”主動邀請“通訊員”和“我”一起分頭去借被子，當看到“我”滿載而歸時，他不由自主地抱怨；當看到新媳婦轉身抱被子的時候直呼一樣的話為什么效果不一樣；當新媳婦想給他縫肩膀上的破洞時，他高低不肯；當得知借來的被子是新媳婦的結婚嫁妝時，他想把被子送回去；當他要回團部去時，精神活潑、活力四射，并送“我”兩個饅頭。在和“我”相處的過程中，“通訊員”不僅僅是冰冷的三個字，其讓“我”真切地感受到了他的青春活力、靦腆羞澀、口直心快和熱情友好，以至于在中秋夜，在吃月餅時，“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我”的小同鄉，他在干什么呢？在工事里，在團指揮所，還是在交通溝里走著？由“同鄉”到“小同鄉”，這是稱呼的第三次變化。“我”對“通訊員”的稱呼隨著我和他之間的相處而不斷變化著，“通訊員”的形象也逐漸豐滿起來，呈現在讀者面前的是一位愛生活、有理想、有活力的年輕戰士的形象。

二、新媳婦的視角

“通訊員”和新媳婦之間的故事圍繞著被子展開。一開始“通訊員”向新媳婦借被子時并沒有借到，原因是什么，我們不得而知。她“好像忍了一肚子的笑料沒笑完”，故意把被子交給已經有三條被子的“我”，“一面笑著，一面趕忙找針拿線，要給他縫上”。從以上三點來看，新媳婦應該不是個小氣的人，相反，她通情達理、深明大義。她對“通訊員”的印象應該是不錯的，當“通訊員”的衣服被門鉤撕下一道口子時，她趕忙找針拿線要給他縫上。新媳婦之所以不借被子且不交被子給“通訊員”，可能是他們年齡相仿，新媳婦是在用自己的方式逗“通訊員”呢。

新媳婦到包扎所后，“時不時地東張西望，好像在找什么”。她終于忍不住向“我”打聽“通訊員”哪里去了，并且稱“通訊員”為“同志弟”。新媳婦一連串的動作和行為表明她一直惦記著“通訊員”，但是又不想讓人知道，直到最后才向“我”詢問，新媳婦想知道“通訊員”的下落又害羞的心理表現得淋漓盡致。“同志弟”這一稱呼表明新媳婦已經把“通訊員”當成了自己的親人，對“通訊員”的情感比借被子時加深了。

當確認“通訊員”已經犧牲時，新媳婦短促地“啊”了兩聲。一開始忸怩羞澀的她，已經主動解開了“通訊員”的衣服，莊嚴而虔誠地為他擦拭著身子。我們不禁要追問：新媳婦為什么會有這種變化？也許在她心里早已把“通訊員”當成自己的親人了，也許她被“通訊員”舍己救人的精神所感動了，也許兩者兼而有之。緊接著，新媳婦為已經犧牲的“通訊員”縫補衣肩上的那個破洞，而且是細細地、密密地、一針一針地縫。透過文字，我們似乎看到了新媳婦莊重的神情，感受到了她的認真。新媳婦將自己唯一的新被子半鋪半蓋在“通訊員”身上這一細節，更是讓讀者感動。在那個物質極端匱乏的年代，一床新被子可能是新媳婦的全部嫁妝，她把被子給了“通訊員”，她以后的日子怎么辦呢？當她的丈夫問起被子時，她該怎么回答呢？新媳婦來不及思考這些，她只知道眼前的這位“同志弟”因為救戰友而犧牲了，她要幫他縫好衣肩上的那個破洞，她要將自己唯一的一床新被子給他，也許只有這樣，才對得起她的“同志弟”，心里才能得到些許安慰吧！

三、擔架員的視角

文中寫擔架員的地方集中在后半部分的兩小節，當“通訊員”被抬下來后，擔架員們不肯走，一位上了年紀的擔架員懇求“我”想辦法救救“通訊員”，其他的擔架員也都“睜大了眼盯著我”，擔架員負罪似的解釋道：“通訊員”看到手榴彈在冒著煙亂轉，叫擔架員們快趴下，他自己卻撲在了手榴彈上。從擔架員的講述中，我們知道了“通訊員”犧牲的經過。“手榴彈就在我們人縫里冒著煙亂轉”，說明手榴彈很快就要爆炸，情形十分危急，為了挽救十多個擔架員的生命，年輕的“通訊員”撲向了手榴彈；為了革命事業，他把生的希望留給了戰友，把死亡留給了自己。從擔架員們哀求的表情、負罪的語氣、懇切的神態及急切的動作中，我們知道這是擔架員們的集體行為，這是因為“通訊員”的行為感動了所有人。我們甚至可以窺視他們的內心：你是為了救我們大家才這樣的，我們對不住你啊！你不應該犧牲啊！你還沒有成家，還有很多的路要走啊！你這樣走了，你的父母該有多傷心啊！革命需要你啊！你放心，我們一定不會讓你白白犧牲！……也許這是革命年代，歷經過生死之交、被戰友用生命搭救出來的人的一致呼聲吧。

擔架員們的內心一定交織著真誠與敬畏、悔恨與激情、責任與擔當。“通訊員”是倒下了，“我們”全體擔架員一定要繼承他的遺志，不畏艱難困苦、不怕流血犧牲，誓死奪取革命的勝利！擔架員們流露的情感越強烈，“通訊員”的行為就越感人！

四、讀者的視角

在讀者眼中，“通訊員”是最可愛的人。作者用《百合花》這樣的短篇小說來反映戰爭這一宏大的主題，而且塑造了“通訊員”這一令人難忘的人物形象，讓讀者久久回味。首先，他稚氣未脫。“通訊員”是一個剛參軍一年、僅19 歲的農村青年。當“我”問他有沒有娶媳婦時，他飛紅了臉，動作忸怩；當他向新媳婦借被子時，新媳婦有意逗他。其次，他熱愛生活。厚實實的肩膀，步槍筒里稀疏的樹枝，一枝在耳邊顫抖的野菊花，即使在緊張的戰爭時期，“通訊員”仍然對美好的生活充滿向往。再次，他關心同志。當送“我”去包扎所時，有意和“我”保持一定的距離；當得知借來的是新媳婦唯一的被子時，他想還回去；當他要回團部時，送“我”兩個饅頭。最后，他獻身革命。在千鈞一發的緊急關頭，為了戰友、“通訊員”挺身而出，獻出了年輕的寶貴的生命。

青春期的高中生正是人生觀形成的重要時期，“通訊員”的形象會給作為讀者的他們以積極引導。

總之，多重視角下的“通訊員”雖無名無姓，但形象豐滿。他青春陽光、充滿活力，同時果斷勇敢、臨危不懼，將美好的青春獻給了革命事業，給我們留下了深刻印象，他是讀者心中當之無愧的最可愛的人。在教學中，我們應從多重視角解讀這一人物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