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穎華
(廣州市司法職業學校,廣東廣州 510440)
鮑克斯.曼斯勒,美國哈佛“零點項目”的主要負責人,定義了跨學科學習:跨學科教學是指個體和團體把兩門或多門學科或已經建立的領域內的觀點和思考方法結合起來,目的在于推動他們對某一課題的基本和實踐的了解。學生把信息,數據,技術,工具,觀點,概念或來自兩個或更多個領域的理論結合起來,以創造產品,解釋現象,或解決問題。[1]
“跨學科融合”是將兩個或多個學科的思想、方法和思維方式結合起來,解決實際問題,產生跨學科的認識。
“教育包括培養和發展一個人全部潛能的過程。當今學校的重要使命不再是純粹簡單地傳授一定數量的知識,而是促使每一個人有可能自由地發展他的才能和愛好。”[2]教育不僅要培育人才,還要將人的身體素質、智力、情感、道德等各方面的素質結合在一起,以把學生培養成一個完善的人。跨學科素養是學生適應未來學習、工作、社會生活的能力儲備,與學科素養構成整體與局部、一般與特殊的關系。它既有目的性,又有手段性。從目標意義上講,是為了培養學生的自由個性、跨學科意識以及創新的問題解決能力。在手段意義上,它是對各種信息、知識、手段、方法的選擇和綜合,以解決復雜問題,并將知識環境化的一種策略。
2020年中等職業學校語文課程標準正式出臺,課程標準中所提出的學科核心素質,是學科教育價值的集中體現,是學生在學習和應用過程中逐漸養成的正確價值觀念、基本品格和重要素質,并定義了語文學科核心素養范疇。語文學科的核心素養主要包括語言理解與運用、思維發展與提升、審美發現與鑒賞、文化傳承與參與。[3]
課標中明確了需要繼承和弘揚的是中華優秀傳統文化、革命文化和社會主義先進文化,并設置了中國革命傳統作品選讀專題。
革命傳統作品選讀專題旨在引導學生體會崇高的革命情懷,理解作品中革命志士和英雄人物的藝術形象,把握作品豐富的內涵,感受作品的精神力量和語言魅力。革命戰爭時期,有聲勢浩大的游行示威,有轟轟烈烈的農民運動,壯懷激烈的殊死戰斗,有艱險漫漫的長征之路……恢宏闊大、紛繁交錯的歷史背景下,生發出了大量革命文本,如果僅僅從字詞句的鑒賞分析入手進行作品的學習,學習內容將少了許多光華,學生也無法從真正意義上讀懂革命家的感情與胸懷。
中國古典詩歌是中華民族生存的一個文化形象體認,是民族精神外化的一種凝聚,它有穩固的藝術氣質與藝術特性,有東方式的審美形式與審美追求。毛澤東喜愛古典詩歌,從古典詩歌的自然形態上捍衛著它的特點。他轉述與借用古典形式,以古典詩詞最可貴的精神氣象來傳情達意、抒寫新的人生情態與激烈感人的斗爭生活。
WANG Jiu-sheng, SHI Jin-hao, XU Bo, WU Bi-bo, GU Chun-ying, MEI Chang-lin
毛澤東從對古典詩歌的雄厚裝備中厚積薄發,用革命思想啟動了新的哲學境界與詩情景致。如梅詠,如對孫悟空的詩情喜愛,如在攻下南京后的高瞻遠眺的哲思理趣,如在大雪茫野中的胸懷氣度,如消滅血吸蟲病后對人世的深度關懷與體認,如登黃鶴樓、登婁山關時對人生境界的淘濾與追尋等等,是讓人難忘的詩情詩境。他的詩詞豐富并提高了中國古典詩歌的詩歌形象與表現范圍。
古典詩詞在形式上多精煉短小,是語言的精華,毛澤東詩詞也具備相同的特質。有限的篇幅展現寬廣的畫卷,如沒有政治與歷史背景的通曉為依托,學生較難把握住作品的整體風貌。
毛澤東的詩詞作品主要創作于革命戰爭時期,因此他也被稱為戰斗詩人,馬背詩人。毛澤東寫了大量的戰爭詩、戰爭詞,素材來源于生活,因為既是革命戰爭的領袖也是參與者。
他的詩詞被認為是以詩寫史,以史顯詩,詩史合一。他和他的戰友們用鮮血與生命鑄就了中國革命史,用自己的親身實踐創造歷史;同時他又用詩歌去歌頌革命斗爭實踐,表達這段可歌可泣的艱難革命斗爭歷程與建設新中國的探求過程。
革命道路阻且長,毛澤東不斷探尋革命出路的過程,是在曲折中前進的過程。過程中交織著失望和希望,痛苦和歡愉,高潮與低谷。如沒有對革命運動情況的掌握,學生如何能理解作品所抒發的情感和壯志?
毛澤東詩詞一個很重要的特點是,他把自己的政治思考、政治理念和豪邁情懷融入作品。
所以,研究毛澤東,不僅要從毛澤東革命家、政治家、思想家、軍事家的多重身份著手,也要看到毛澤東詩詞家的一面。[4]透過革命才能讀懂毛澤東詩詞真意,透過毛澤東的詩詞才能讀懂革命的真諦,詩人毛澤東和革命家毛澤東,兩者是互補的。豐富的學養,敏銳的政治眼光,運籌千里的軍事才能,造就了一個立體的毛澤東。
研究毛澤東要從哲學和詩學兩方面深入,[5]其中人學是一個重要的研究切入點。人學包含了哲學與詩學,要深入認識毛澤東的個性和思想,就必須從“人”的角度去認識毛澤東,對他進行科學、生動的考察。
詩詞是語言凝練的表達,是對生活高度的概括,對情感極致的表達。優秀的詩詞作品陶冶人的性情,涵養人的心靈。學生要在學習詩詞的過程中感受“美”,體驗“美”,而詩詞之美并不是單純的辭藻之美,它還有意象之美、意境之美、情感之美、精神之美……這些美不是直挺挺赤裸裸地呈現于學生眼前,它像一座中式園林,曲徑通幽,移步換景,等待有心的讀者探尋與發現。
杜甫的《江南逢李龜年》淺白易懂,一直是小學教材中的選文。表面看似機械式的簡單記錄,但這首詩卻堪稱七言絕句的登峰造極之作,它的內涵的深厚是在字句的底層之下,耐人尋味。如果拋開“知人論世”,拋開大唐盛世的那段時光,拋開安史之亂的史料,學生很難從蜻蜓點水的描述中體會杜甫用一種溫柔敦厚的筆調抒發的對盛世已去、青春不在的無限感慨。
詩詞語言具有朦朧、含蓄和凝練的特點,學生要通過學習詩詞學會鑒賞詩詞。鑒賞能力要求能感受形象、品味語言、領悟內涵、體會藝術表現力。
《七律?長征》 有詩句“五嶺逶迤騰細浪,烏蒙磅礴走泥丸。金沙水拍云崖暖,大渡橋橫鐵索寒。”如果不了解長征的歷史,紅軍翻越五嶺和烏蒙山的艱苦,巧渡金沙江和飛奪瀘定橋的危急,便無法讓學生真正感受“細浪”和“泥丸”形象,無法領悟毛澤東對革命充滿信心的樂觀態度,無法體會毛澤東對紅軍不怕任何艱難困苦的獨特的詩意表達。
文化是人的本質的展現和成因。[6]語文是最重要的交際工具,也是最重要的文化載體,對弘揚民族優秀文化具有重要意義。經典的詩詞作品,作為漢語言濃縮的精華,他浸透了民族文化的精神,反映民族的經濟、政治、文化和心理等各方面的特點。離開民族文化這塊皇天后土,詩詞教學就失去了根系,不免清淺漂浮了。
文化是一個大概念,包含自然科學與社會科學,文學僅是文化這個大概念下的一個分支。這一分支與其他各支錯綜交雜,形成互相聯通的神經網絡,即一個文化網絡。離開其他分支,孤立地看待“文學”,文學便顯得蒼白單薄,無法將其承載的文化輸出與傳承。
文字是符號,它們承載著作者的所見所聞、所感所思,一個個串聯起來,形成了一維世界(線性結構)。作者把豐富的感受轉換成符號,把立體的三維世界壓縮進語言文字的一維世界里。不能因為語言文字的呈現是線性的,便陷溺在簡單的語言文字串成的一維世界里。應該像使用壓縮毛巾那樣,將其置于水中,讓其吸飽水分后,由堅硬迷你的小塊變自然舒展成柔軟舒張的大毛巾。這其中的“水”是隱逸在作品背后的信息,需將其滲透進作品,方能一睹作品全貌。
《憶秦娥?婁山關》這首詞描繪的是婁山關大捷,是毛澤東在遵義會議之后,重掌部隊指揮權之后寫的第一篇作品,內容是戰役取得勝利。但為什么會寫得這么這么凝重?
“西風烈,長空雁叫霜晨月。霜晨月,馬蹄聲碎,喇叭聲咽。”詞的上闋寫西風猛烈、雁叫凄厲,還有一鉤殘月,再加上細碎急促的馬蹄聲,和時斷時續的喇叭聲,都傳遞出戰場嚴酷的氛圍感。
“雄關漫道真如鐵,而今邁步從頭越。從頭越,蒼山如海,殘陽如血。”詞的下闋用戰場中隨處可見又令人觸目驚心的鮮血比喻黃昏中的殘陽,傳達出的是一種什么樣的情緒,什么樣的意境?真的是在雄渾壯闊之余,有幾分悲壯和凝重。如果用畫面表達,將是一幅極其慘烈的畫面。
婁山關大捷是紅軍長征以來的第一場大捷,理應表現出或輕松或愉快或振奮或激動的情緒,但《憶秦娥?婁山關》卻是毛澤東打完勝仗的詞里格調最沉郁的一首。毛澤東非常清楚,婁山關大捷雖然說取勝了,但是在未來對他來說,對他麾下的紅軍將士來說,仍然有無數的硬仗在等他們去打,有無數的難關等他們去攻克。學生在了解了土城戰斗中紅軍的犧牲情況后,了解國民黨軍隊圍追堵截的形勢后,了解婁山關戰役慘烈的肉搏戰之后,才能明白毛澤東此刻所流露出的憂患意識和他這樣的一種生存使命意識。
他置身火熱的斗爭生活,穿行于炮火硝煙之中,立身在黨內外斗爭的殘酷環境,經歷著苦痛、苦悶、悲愴與悲壯。他的這種憂患情緒及情感是個人的、也是時代的;是普遍意義中的更高的典型情緒;是一個奮斗者、一個時代英雄被時代造就出來、磨礪開去、無所畏懼的人生悲苦與共、生死相交的情緒。
遵義會議以后,實事求是的精神成為全黨和紅軍工作的基本綱領,如正確的軍事路線轉變、充分運用統一戰線、實事求是的對敵策略、黨內斗爭策略等,充分反映了毛澤東實事求是的精神實質。毛澤東在黨內和軍隊中的中心地位的確立和鞏固,都體現在實事求是的實際行動中。毛澤東的領導核心地位的確立,使長征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并逐漸形成了共產黨的指導思想。
《憶秦娥?婁山關》寫于1935年第五次反圍剿失敗后,四渡赤水期間。1960年蒙哥馬利元帥訪華時,毛澤東接見了他。蒙哥馬利元帥說了這樣一句話,他說毛澤東主席指揮的三大戰役可以和人類歷史上任何一次著名的戰役媲美。毛澤東主席說:“實際上我真正更得意的應該是四渡赤水,四渡赤水才是我的得意之筆。”
婁山關大捷的取得來之不易,毛澤東帶領部隊在貴州重山中反復穿插,在赤水河上反復橫渡,奇招連連,讓蔣介石根本摸不清楚這種“隨機”模式。毛澤東在軍事指揮上的成功,是實事求是思想的成功。毛澤東不按章法出牌,結合紅軍實際情況,不與敵人展開攻堅戰,保存隊伍,挽救革命。
婁山關戰役不能脫離四渡赤水孤立地來談。戰役的勝利,與前期的戰略準備,錯綜的歷史、軍事、政治形勢緊密聯系。部隊如何行進,如果攻守,敵我位置分析,都離不開地理知識。在地圖上,學生可以清晰看到在黔、滇、桂、粵的敵軍布陣,可以看到河流山脈的分布,更可以看到幾乎垂直于地面的婁山。
通過對戰時地理情況的了解,學生才能感受“雄關”之“雄”,才能更深切體會毛澤東在被四面夾擊的危險境況中帶領部隊殺出一條生路的不易,才能從“雄關漫道真如鐵,而今邁步從頭越”讀出紅軍藐視困難、敢于向困難作斗爭而且能夠戰勝困難的英雄氣概,讀出到毛澤東作為革命領袖的博大胸懷。
《憶秦娥?婁山關》“喇叭聲咽”是需要學生重點關注的。低低的、吹不響的沖鋒號角,是一種怎樣的聲音?在戰場上,嘹亮的沖鋒號又是怎樣一種旋律?
“一切知識都是從感官開始的。夸美紐斯曾認為,在可能的范圍內一切事物應該盡量地放到感官跟前。一切看得見的東西都應該放到視官的跟前,一切聽得見的東西都應該放到聽官跟前。……假如有一件東西能夠同時在幾個感官上面留下印象,它便應當和幾種感官去接觸。”[7]
為了適當給學生營造戰時情境,烘托慘烈氛圍,幫助學生把“咽”字品出滋味,音樂的融入十分必要。
毛澤東政治家、思想家、戰略家、軍事家的身份,讓他的詩詞作品帶有“詩史”特質。東方巨人的國際形象,讓讀者在讀毛澤東詩詞作品的時候,不能撇開作者進行純文學的賞析。甚至讀詩讀詞的最終意義不是詩詞本身,而在于了解時代,了解時代中的毛澤東,那個一生奮斗過程是在痛苦與希望、艱難與順利、失意與勝利之間掙扎著、戰斗著、行進著的毛澤東。
從毛澤東奇絕壯美、雄偉恢宏、大氣磅礴的詩篇中,讀者可以看到他對社會生活哲學真理的窺知、探索與追尋。毛澤東的詩歌就像是一扇敞開的窗戶,直通他的靈魂。在這扇窗下,讀者可以看到毛澤東的大視野、大胸懷、大境界,看到他非凡的膽識和宏大氣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