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亞
海南政法職業學院,海南 海口 571100
2018 年3 月,我國《監察法》在十三屆全國人大會議上通過,同年10 月《刑事訴訟法》在十三屆全國人大常務委員會上進行第三次修訂,國家監察委隨之擔任起職務違法犯罪調查職責,這也就表明監察調查的工作程序被納入到刑事訴訟工作程序之中,而規范這兩大程序的《刑事訴訟法》和《監察法》該如何制約與銜接則成為兩法之間的一個全新問題。全國人大也從官方角度提出,此次修訂《刑事訴訟法》的目的具備特定性,不干涉其基本立法原則。然而,《刑事訴訟法》和《監察法》之間的制約與銜接問題則成為其中一個重要“特定”內容,我們甚至可以將《監察法》實施半年后的《刑事訴訟法》修訂看做是對兩法銜接的一個響應舉措[1]。在新法出臺背景下,如何正確解讀、評價及看待兩法之間的制約與銜接問題,這也成為當前法律界一項尤為值得探究和思考的課題。因此,本文就該問題展開分析,以期起到拋磚引玉之作用。
此次《刑事訴訟法》修訂了總計26 條法律條文,其中所涉兩法銜接的主要內容大體可看做是從制度和程序兩方面的銜接。制度銜接重點是對原來《刑事訴訟法》中有關《監察法》所規定的沖突性條款及內容進行修改,比如調整了檢察機關職權范圍、偵查法律定義等等,該部分銜接內容存在較強的宏觀性和確權性特征;而程序銜接則重點是對《監察法》所設調查程序及偵查起訴程序之間進行銜接,其中包括了二者程序的相互銜接、留置措施和強制措施之間的銜接問題等等,該部分銜接內容基本是以某些具體化、實操性的規定為主[2]。
鑒于國家監察委員會的特殊地位,解決《刑事訴訟法》和《監察法》之間的銜接問題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情。所以,從此次《監察法》的制定以及《刑事訴訟法》的修訂中也能看出國家立法的決心,在具體化制度的規定上有著很大進步和完善意義,尤其是其中初步形成了兩法之間產生銜接的大致框架,應作為一次值得認可的立法嘗試。總體來說,兩法銜接的重要性可從以下三個方面體現出來:
從迎合國家監察體制的改革層面來看,此次《刑事訴訟法》的修訂可謂是一場及時雨,僅在《監察法》制定落實為期半年后便出臺新法,對之前《刑事訴訟法》和《監察法》中不相適應的沖突性法律條文進行了整理和修改,以便于兩法之間相互銜接。例如,以往“刑事偵查”從理論上僅被使用在刑事訴訟語境中,但新的監察體制出現后,職務違法犯罪案件被轉交監察機關來負責調查,但此種層面上的調查又與刑事訴訟程序存在較大區別,所以修改刑事訴訟中的“刑事偵查”定義也是必需的。
雖然《刑事訴訟法》多處修訂內容是逐一對比《監察法》進行的適度調整,但同時也是對空缺制度的一個重要補充。比如,《監察法》中針對強制移送案件的措施并未做規定,而是引證了舊版《刑事訴訟法》相應規定,然而舊版《刑事訴訟法》也沒有對此做出詳細規定,如此便可能造成在實踐中強制措施出現適用性不強的問題,但新修訂《刑事訴訟法》中則對此進行了補漏,規定此情況下可“先行拘留”。
我國《刑事訴訟法》從出臺至今前后總共修訂了三次,此次則是將其與其他法律銜接作為修法目的,如此則意味著以后《刑事訴訟法》將會存在修法方向和思維上的轉變,這還需要我們審時度勢重新定義《刑事訴訟法》在我國法律系統中的地位,在修法過程中加以重視法律系統的協調一致性,特別要突出法律系統的整體化原則,如此不僅有利于我國刑事立法,針對其他領域的法律制定和修改也具有相應的指導意義。
《監察法》正式實施之后,新修訂《刑事訴訟法》中并未針對兩法在證據規則上進行明確銜接規定,而是在第五編第三章中提出監察委缺席審判的情況下要求證據必須確實、充分[3]。由于沒有犯罪證據銜接上的詳細規定,在案件證據轉換和排除過程中則會出現如下問題:
首先,《監察法》中規定,針對職務違法犯罪的案件在重要取證環節必須全程錄音錄像,但《監察法》卻并未就取證過程是否移交檢察院做出規定。盡管兩法均對證據是否具備合法性做出規定,而錄音錄像恰好是監察委獲取證據的重要合法依據,按照《監察法》的官方釋義,針對記錄取證環節的音視頻一般不隨同案件移送給檢察院,而檢察院如確需調用則要事先與監察委協商,在確定該音視頻與指控犯罪嫌疑人密切相關且保證調用是在合法偵查證據的基礎上方可執行[4]。
其次,監察委將取得職務違法犯罪證據移交至檢察院之后,檢察院也需遵照證據條件明確證據內容是否全面詳細、合理合法,還有是否需要進行證據內容的補充和排除,但在《刑事訴訟法》中則并未針對這一點予以規定。比如,《刑事訴訟法》中沒有提出監察委遺漏某些犯罪證據未移交的情況下,檢察院應如何與監察委之間銜接程序。
新修訂《刑事訴訟法》中沒有規定要將監察機關移交給檢察機關的職務違法犯罪案件予以偵查。但法律資深研究學者則指出,監察委將刑事偵查終結后的職務犯罪案件移交之后,檢察院應對其案件予以偵查;且在司法實踐中,一些檢察機關也是在監察委移交后進行立案偵查的。他們認為所有刑事案件首先必須得立案,確定立案之后才可進行刑事訴訟,而此時檢察機關才可采取必要的強制性措施。根據《刑事訴訟法》的相關解釋,針對包括人民法院所管轄的刑事自訴案件,經審查認定符合受理條件的則予以立案。假如檢察機關不予立案,那偵查起訴中就沒了對象,相關被調查人也就無法被認定為犯罪嫌疑人,更加不可能對其采取強制拘留手段。
根據兩法規定,檢察機關可將職務違法犯罪案件退回監察機關補充偵查,但兩法并未明確強調在案件補充偵查過程中,是否應將犯罪嫌疑人帶回檢察機關,也就是我們所說的“案隨人走”。在《國家監察委員會與最高人民檢察院辦理職務犯罪案件工作銜接辦法》及其他法律條文中規定,如發現確需加以補充偵查的,檢察院應將退回補充偵查結果書面報送給看守所[5]。
在司法實踐環節中,很多職務違法犯罪案件中被調查者為爭取法律從輕處置,都會在案件偵查過程中主動認罪,《監察法》中也對此有規定,檢察機關可對犯罪嫌疑人進行從輕處罰,然而實際上極少會有檢察機關在移交相關案件時提出從輕處置的建議。
我們要厘清《刑事訴訟法》和《監察法》二者之間的關系,首先,必須要明確這兩部法律之所以被立法的實質意圖、法律價值以及執法地位;其次,按照兩法相關規定,人民檢察機關及國家監察委員會是依法履責的對應機構,對它們的職能權限和責任范圍也應進一步加以明確;最后,由于檢察院和監察委均是代表國家打擊職務違法犯罪的行為主體人,還應確立兩者之間的不同之處,這樣才能有針對性地找準兩法之間存在的問題??傮w來說,筆者認為兩法之間產生制約與銜接問題的根本原因主要有三:一是兩法在立法目的及屬性上的差異性,《監察法》更側重對權力行使的全過程監管,包括教育、管理、監督,《刑事訴訟法》的重點則是懲罰和打擊犯罪。二是人民檢察院和監察委員會兩大執法機構在職能定位上的差異性,“檢”與“監”盡管只是一字之差,然而其二者所需承擔的職責卻截然不同。三是刑事偵查權與監察調查權之前的差異性,盡管監察調查權與偵查權在行事手段和措施上相似,但這并不意味著二者在法律行使權力上的平等性[6]。
根據《刑事訴訟法》和《監察法》之間制約與銜接現狀,并結合我國當前立法及司法的實際情況,此處建議可從以下幾方面完善兩法之間的制約與銜接問題。
在刑事立案程序的制定上要充分遵從偵查和刑事訴訟程序的獨立性原則,堅持先立案再起訴的流程,應從立案偵查、偵查范圍等層面進行充分考慮。鑒于移交給檢察機關的刑事案件都是經過監察委先行認定的,其犯罪證據確鑿無誤、犯罪過程清楚,如還需重新偵查追究犯罪嫌疑人的刑事責任,這樣做顯然不利于我國司法資源的合理節約,也讓該過程難免流于形式[7]。所以,針對監察委所移交到檢察機關的職務違法犯罪案件,建議給予形式上的偵查流程,其偵查范圍則應包括并僅限于被調查者的基本信息、案件基本情況、有無需要公安及檢察機關處理的案件線索以及某些法定的可酌情處理的不起訴情節,確保將起訴意見書、所有案卷材料、取證結果及涉案財產等同案件一并進行移交,同時考慮是否可從監察委直接移交給同等級別的檢察院,也就不存在移交權限的審查問題。
針對被重新退回補充偵查的案件,較為合理性的做法即是將人與案件暫時性分離開來,一是保證刑事訴訟工作的效率;二是可為兩法相互制約與銜接提供方便。兩法從本質上來講并無太大差別,“人隨案走”不但可提高辦案效率、精簡案件流程,還可規避某些非必要性的麻煩問題,例如避免在犯罪嫌疑人轉移過程中出現各種突發意外事故等等[8]。
首先,國家應賦予檢察機關調用錄音錄像的權利,檢察機關必須要對監察委所搜集的證據是否屬實加以驗證核實。因此,雖然有資深的法律研究學者將錄音錄像作為行業自律的工具,然而錄音錄像的功能也越發突出化,因此,建議賦予檢察機關調用錄音錄像的相應權限。
其次,還應盡快構建違法證據補充和排除程序。新修訂《刑事訴訟法》的第一百七十五條第一款增加了證據補充條款,其中包括補充遺漏證據這一條內容并需要說明懷疑證據的合法性。對此可規定,假設檢察機關在偵查起訴期間發現存在必須性補充證據,則可羅列出所需補充證據移交給監察委,如果檢察院認定監察委所提交證據確實符合《刑事訴訟法》第五十六條所述規定,則可要求監察委對重新收集證據的合法性并進行書面說明或是提供可靠的證明材料。
針對受調查者認罪認罰的職務違法犯罪案件,根據法律規定應認定其符合認罪認罰條件,尤其要注意從寬處置的應有尺度及適應范圍。這是由于,與普通刑事案件相比職務違法犯罪案件有其自身特殊性,往往這類案件所牽連的相關利益者和受害者都不只是調查主體一人,同時還可能會牽扯到廣大群眾的切身利益。所以在處置時應做到全面慎重,不僅要考慮案件的破壞力,還應權衡對社會的影響力。
筆者針對《刑事訴訟法》和《監察法》之間的制約與銜接問題進行了大致分析,并就此提出相應的化解措施,重點就進一步完善證據規則、構建犯罪證據補充及排除程序、賦予檢察院調用監察委取證過程錄音錄像的權利、彌補兩法之間有關認罪從寬處置的不足等方面進行了論述。在立法以及司法實踐過程中,我們還應適當考慮長遠一些,促使國家法律制度及法治實踐理論力量變得更為強大起來,切實推進國家反腐倡廉法治建設水平的不斷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