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民參與公共體育服務需求表達的實施困境及提升策略研究

李理 熊薇

（湖南科技大學體育學院 湖南 湘潭 411201）

黨的二十大報告提出了“發展全過程人民民主，保障人民當家作主”的戰略部署，為我國推進社會主義民主政治建設、激勵公民民主參與提供了重要遵循。實現公共體育服務有效供給是保障公民體育權益的必然之舉，暢通公共體育服務需求表達渠道是促成公民參與體育治理的有效途徑?；鶎诱鳛楣駲嗔ψ尪珊驼畽嗔蚕淼慕换テ脚_，是集合民意表達、整合需求清單的基本單位。然而，囿于基層政府在公共體育服務供給領域的“一元權威”和公民對公共體育利益維護長期漠視，公共體育服務領域的公民參與情況并不理想。公共體育決策如何充分體現民意需求、公民體育需求表達通過何種途徑得以實現，這已成為當前我國公民參與體育治理的重要議題。C 縣位于我國中部地區，其人口總量、經濟和社會發展在縣一級行政區域中處于中游水平，具有一定的代表性。本研究以C 縣為個案，借助參與該縣創建全國全民健身公共服務體系示范縣課題研究機會，對部分政府工作人員、村（居）委會負責人及群眾進行半結構式訪談，同時加入該縣群眾體育工作相關的各類群組展開參與及非參與式觀察，并通過該縣政府網站、體育行政部門及相關社會組織收集當地政府文件、部門年度總結和部分檔案文件等進行研究資料收集，以深入探討公民參與公共體育服務需求表達的實施困境與提升策略。

1、公民參與公共體育服務需求表達的邏輯檢視

1.1、政府治理決策依靠公民建言參與

我國是人民民主專政的社會主義國家，習近平總書記強調在強國建設、民族復興的新征程中要始終堅持人民至上。民主社會之所以對高水平的公民參與抱有希望，是因為公民的積極參與除了能夠增強政府合法性以外，還能夠獲得滿足大多數公民利益需求的決策，達到最佳的政治效果。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新時代，社會主要矛盾已經轉化為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發展之間的矛盾，公民對公共體育服務的需求更加復雜多樣。實踐表明，政府單方供給無力克服自身局限，難以滿足時代變遷下的公民體育需求，僅從供給端出發難以實現公共體育服務高質量發展。因此，公民參與已然成為公共體育服務治理全局的重要力量。

1.2、公民表達體育需求實現供需信息對等

供需信息對稱化是公共體育服務追求的理想狀態。公民位于需求端自下而上地向政府表達體育需求，政府位于供給端自上而下地向公民征集需求信息。而后，政府以公民需求為導向確定供給內容和制定服務目標，開啟新一輪的服務供給，公民對政府供給質量進行評定反饋，形成下一輪需求表達。供需信息在政府“以民為本”的執政履職和公民“合理表達”的權利行使中實現對等， 促進公共體育服務供需耦合（見圖1）。相關研究表明，缺乏民意調研或政民溝通受阻的供給決策只會陷入“政府盲目供給，公民被動接受”的窘境，政府自上而下判斷公民需求的單方供給只會導致公共體育服務供需錯位，浪費公共資源。

2、公民參與公共體育服務表達需求的困境分析

2.1、政府供給保留本位慣性，公民參與能力備受質疑

登哈特夫婦從新公共服務視角出發，強調把社會公眾置于完善的管理系統，而政府在這個系統中的職能是服務而非掌舵。新時代我國政府職能轉型縱深推進，政府自我定位從“官本位”轉向“民本位”，核心理念由“管理”向“治理”過渡，部分基層政府逐步完善民主政治建設，公民合法體育訴求得到全面表達，基層民主活力顯著提升。然而，受長期封閉性行政管理制度、“家長式管控”理念以及規避績效風險偏好掣肘，基層政府及相關部門的工作人員普遍對公民參與存有抵觸心理。這意味著，公民能否參與公共體育服務需求表達取決于政府對自身執政理念能否理性認識和對公民參與的信任程度高低；其次，公民對政治活動的知識儲備是其積極介入政治活動、實施參與行為的決定因素。換言之，公民參與決策所表達的意見是否被采納取決于公民參與的認知水平高低。C 縣體育行政部門負責人在訪談中表示，公民參與公共體育決策的知識儲備欠缺、治理實踐經驗不足以及全局意識不足使本來程序化、簡單化的決策過程變得復雜，反而降低了決策效率。此外，政績考核指標也是影響公民參與公共體育需求表達的因素之一。我國地方政府具有識別轄區內公民公共服務需求的信息成本優勢，因而擔負著提供最優公共服務供給責任。據統計，2019 年地方政府以53.1%的財力承擔了98.8%的公共體育服務事項。公共體育服務供給效率評定是影響官員升遷的政績考核目標之一，相對于公民滿意度這類結果類指標，上級政府更為重視如體育場地面積增幅、賽事活動數量高低等實質產出類指標。因此，縣級體育行政部門在承擔多維多量公共體育服務事責的情況下，更傾向于統一管控的公共體育服務供給方式。

2.2、公民缺乏公共精神，體育需求表達主觀意愿不足

博克斯依據公民期望影響地方公共事務的程度分為搭便車、看門人和積極參與者三類。其中，“積極參與者”通過對公共決策產生正面影響獲得“積極的公民資格”，從而參與體育治理，能在暢通的需求反饋機制下表達合理的公共體育需求。但是，從當前實踐來看，“搭便車者”和“守門人”是公民參與體育治理的多數和常態。針對我國東、中部地區38 個行政村的調查數據顯示，74%的公民對政府的信息征集表現冷漠，70%的公民關心公共體育服務供給是否有償使用，其中超過一半比例的公民在有償使用的情況下偏好醫療、水利等公共服務領域。究其原因，一方面是因為公共體育服務消費的非競爭性和收益的非排他性特征，“搭便車者”不付出參與成本同樣也能享受因其他公民參與訴求帶來的公共體育利益。同時，表達能力不足、治理經驗缺乏等客觀因素制約了公民體育需求表達的主觀意愿，大部分公民相較于主動表達更愿意讓有能力的公民來代替自身行使公民基本權利。在訪談中，一部分公民認為公共決策是人大代表、政協委員等政府官員的職責，公民不具備發言權，即使能參與公共體育決策，也應該是地方精英和村落鄉賢參與；另一方面，“守門人”是理性經濟人，會依照自身利益最大化原則進行公共體育服務需求表達，有可能導致公共體育利益受損。

2.3、政府信息征集平臺虛設，公民需求表達渠道滯阻

為了向真正需要服務的公民提供充滿愛心、富有效率和效益的照顧，政府必須通過多方平臺向公民征集需求表達，而為了獲得更加符合自身需求的公共服務，公民則應該通過多種渠道向政府傳遞需求偏好。目前，網絡信息服務平臺、公民信息征集，以及聽證、座談會是政府和公民實現共同對話的主要平臺。通過實地調研發現，當前公民向上表達體育需求的渠道滯阻，具體表現在以下3 個方面：首先，信息公開半透明化。根據C 縣人民政府和體育局網站公開信息內容來看，公共事務中與“體育服務”詞條掛鉤的信息主要包括場地建設進度以及財政資金分配等，體育公共事務公開信息中主要是賽事活動的相關報道、運動員等級批準以及裁判員培訓公告。政府信息公開未涉及公民參與公共體育服務治理、反饋體育需求的實質性信息；其次，民意征集擺設化。從公民參與C 縣體育局有關全民健身運動的調查問卷中發現，居民實際需求難以從封閉性的問題中得到有效表達，調研數據很大程度上反映的是政府單方面的征集意愿；再次，公民決策邊緣化。通過C 縣負責體育事業規劃制定的工作人員反映，C 縣體育部門的發展規劃主要是按照上級政府的政策規劃作為模板，本級部門領導敲定設計，相關專家修改優化，規劃制定前期并未實踐居民調研。而多地政府網站報道顯示，公民能夠參與的公共體育服務工作座談會、布置會寥寥無幾。由此可見，政府半透明的信息公開，擺設化的信息征集以及邊緣化的公民聽證反映出公民參與公共體育服務的信息來源狹窄、需求表達阻滯和難以行使決策權利。

3、公民參與公共體育服務需求表達的對策研究

3.1、推動政府執政理念與行政實踐的雙重轉變

要順利推動公民參與公共體育服務需求表達，首先要從供給側出發推動政府執政理念與行政實踐雙重轉變，既要從理念上轉變固化的官本位思想，又要從實踐上轉變政府獨攬的供給方式。一方面，樹立“以人民為中心”的執政理念。人民民主專政是我國國體、為人民服務是黨的宗旨、以人民為中心是法治政府的本質屬性。政府要充分認識公民參與公共體育服務供給是政府職能轉型的主要標志。政府要明確“服務型”角色定位，立足“公民權利”本位，提升執政人員的共情能力。對于公民的需求表達要采取積極關注、主動回應的態度，并通過公民的反饋意見檢驗政府職能轉變程度；另一方面，貫徹“依法全面履職”的執政要求。各級政府要把公民參與公共體育服務供給作為服務轉型的重要指標?？茖W設置績效評價機制，合理調整公民表達在公共體育服務績效評價中的權重，保障公民參與的話語權。補充完善相關的法律法規，持續加大“簡政放權、放管結合、優化服務”的改革力度，督促各級政府把公民參與落實到公共體育服務場地設施、賽事活動、培訓指導供給等各項領域，暢通公民事前、事中、事后的需求表達，實現各層級、全方位、全過程的政府職能轉型。

3.2、扶助公民參與意識和需求表達能力的同步提升

通過“官扶民助”的方式建立社會認同，強化民主責任，扶助公民參與意識和表達能力的同步提升。一方面，政府可以依托村（居）委會主任等密切聯系公民代表，通過教育宣講、文化座談、普法節目、公益廣告等方式培養公民公共精神，深化公民主人翁意識，提升公民體育需求表達能力，增進公民社會責任感。以社區為單位開展交流會、討論會等實踐活動實施公民參與公共體育服務需求表達的實踐教育，引導公民選擇與其經驗知識、能力水平相對應的公共事務，增強公民參與信心，幫扶公民參與意識以及需求表達能力實現階段性成長；另一方面，從鄰里威望、政治效能感、認知水平、社會資本等層面出發，地方社會精英相較于一般公民更具有參與能動性，是參與公共體育服務供給的“積極公民”。以這一類地方精英為核心，能輻射帶動一定區域的公民，用其正面影響力從社會、政治、文化、經濟等方面營造良好的公民體育需求表達氛圍，激發公民參與公共體育服務需求表達的積極性。例如，具有一定威望的地方政治精英能夠通過普及體育權利意識、解讀政府政策文件、共享治理經驗等使公民對出臺的體育政策有一個較為清晰的認識，以便于公民更好地參與體育治理；地方文化精英能夠為公民體育表達需求出謀劃策等；具有一定社會資本的社會精英能夠影響地方政府決策，為公共體育服務提供資金。

3.3、暢通政府意見征集和公民需求表達渠道

首先，政府要加大政務信息平臺的公開力度，通過政府網站、公眾號等線上平臺和政務公告欄、報刊等線下平臺同時公開的方式保證公民能夠獲取政府體育政策、財政投入、場地設施招標過程及建設進度、賽事組織和指導培訓等重要的公共體育服務信息，為公民體育需求表達提供判斷依據和數據支撐。同時，公民也要積極要求政府公開信息，督促政府營造透明共享的信息環境；其次，完善民意征集方式。對老年、殘疾等弱勢群體或網絡使用水平較低的地區可以更多地開展線下民意征集，對于信息化建設完備和使用率較高的地區應主要采用線上征集的方式，此外，可以利用互聯網信息平臺打造公民意見反饋板塊，并公開意見處理進度情況，擺脫以往的公民需求表達依賴政府征集以及政府征集擺設化的困境；最后，應促進公民參與體育決策的規范化，利用公民使用頻率較高的平臺，形成公民代表線下參與體育決策與公民線上監督聽證體育決策的制度，促進更多公民參與公共體育服務需求表達。

4、結語

不斷拓展公民參與公共事務的廣度和深度是發展民主政治、推動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的必然趨勢。暢通公民體育需求表達渠道對維護公民體育權利具有重要意義。從公民參與的外生視角出發，受政府制度和執政理念的影響，政府對公民的體育需求表達存在排斥態度。而從公民參與的內生視角出發，受認知水平、治理經驗等條件制約，公民參與公共體育服務需求表達的積極性不高，存在“搭便車”和“守門人”現象。而信息公開半透明化、民意征集擺設化又使政府和公民共同對話的渠道阻滯。鑒于此，要推動政府執政理念與行政實踐雙重轉變，保證公共體育決策主動尋求民意；扶助公民參與意識和體育需求表達能力同步提升，激發公民參與公共體育服務供給的公共精神；暢通意見征集和需求表達渠道，實現公民參與公共體育服務供給，有效表達自身體育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