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語料庫的紅色電影字幕翻譯風格研究
——以《長津湖》和《龍種》為例

■ 陸秀英，張玉琪

（華東交通大學 外國語學院，江西 南昌 330013）

隨著“一帶一路”倡議的提出，中國與世界各國之間的文化交流日益頻繁。電影對外傳播是文化走出去的主要載體，而紅色電影走出去更是用好紅色文化資源、講好中國紅色故事的重要途徑，對傳播中國精神、塑造中國形象具有深刻時代意義。翻譯風格，是譯者在翻譯作品中展現的獨特語言特征以及非語言特征。傳統翻譯風格研究側重于采用單純的定性方法對譯者的翻譯策略進行研究，從語言外部觀察譯文的整體特征[1]，采用語料庫方法結合數據統計與定性分析，兼具客觀性、科學性。本文選取《長津湖》和《龍種》兩部紅色電影字幕為研究對象，建立英文字幕類比語料庫，探究二者英文字幕語言風格異同。

一、自建紅色電影字幕語料庫概述

紅色電影，泛指一切傳遞革命和積極主題的主流電影，主要指“革命歷史題材的電影，包括革命領袖、英雄前輩和當代先進模范人物的傳記等”[2]，也指代表歷史發展規律、符合歷史發展方向的意識形態指導下拍攝的文藝作品。

筆者匯總了近五年來票房排名前三的國產電影。根據豆瓣評分，發現近幾年國內紅色電影崛起迅速，幾乎每年都有幾部紅色電影成為票房黑馬。而《長津湖》榮登2021年全球票房榜榜首，暫列中國影史票房榜第二。該片以抗美援朝戰爭為背景，以長津湖戰役為切入點，以湖州小漁村出身的伍萬里兄弟的視角展開，敘述了長津湖戰役中志愿軍連隊在冰天雪地之下頑強鎮守陣地、為長津湖戰役作出重大貢獻的故事。該電影于2021年11月開始陸續在新加坡、美國、加拿大和澳大利亞上映，得到很多關注和不錯反響。

《龍種》是美國米高梅電影公司出品，根據賽珍珠同名小說改編的電影。該片以南京城郊一個百人村莊為焦點，講述了凌家人逐漸覺悟、奮起抗日的過程，被認為是國際上最早使用文學手法對抗日戰爭所做的真實記錄，她曾提名第17屆奧斯卡金像獎最佳女配角、最佳攝影獎。西方人拍攝、美國演員出演，該片以不一樣的文化視角向世界展示了中國人民奮起反抗的形象，體現中國人民堅持抗戰的艱難處境和不屈精神。

本文通過國內字幕網站“www.subhd.com”“www.zimuku.net”獲取語料，保存為TXT文件。用EmEditor清洗語料，tmxmall對齊，借助CorpusWordParser及Tree-Tagger對采集到的語料進行分詞處理、詞性標注。建立語料庫后，通過WordSmith進行數據統計，運用AntConc進行檢索，對比分析《長津湖》與《龍種》英文字幕翻譯風格異同。

二、兩部電影字幕語言特征對比分析

（一）詞匯層面

1.詞匯密度

語料庫文本的詞匯密度總體特征通常包括形符、類符、類符/形符比、標準類符/形符比。其中，形符指的是語料庫中的總詞數，類符指的是不重復出現的形符數[3]；類符/形符比值與文本詞匯豐富度成正比關系。標準類符/形符比，是通過計算文本中每一千個詞的類符/形符比，取其均值而得到的數值（如表1所示）。

由此可知，《長津湖》的類符/形符比及標準類符/形符比均高于《龍種》，即國內紅色電影英文字幕的詞匯量更為豐富。此外，詞匯密度的統計還包括計算實義詞與總詞數的百分比。根據詞匯密度=實際單詞數/單詞總數×100%可知，實義詞越多，詞匯密度越高，文本正式程度越高，所傳遞的信息也更加豐富。故筆者通過AntConc統計兩部電影中的實義次數及占比（如表2所示）。

表2 實義詞統計

由表2可知，《長津湖》的詞匯密度高，實義詞比例高，文本更正式，傳遞信息更豐富。而其多動詞，是因為英語句子呈樹狀結構，大都采用主謂結構。中文句子呈現竹狀結構，大多由散句構成，僅通過語序而沒有固定的標志詞來表達句子之間的邏輯關系。不同于《龍種》的初始語言是英語，《長津湖》由中文翻譯而來，難免摻雜譯者及演員母語表達習慣，故《龍種》多動詞，《長津湖》多名詞。由此可見，中國紅色電影外譯需跳出中文表達習慣，擺脫竹狀結構。

2.詞長

詞長，指語料庫中的單詞長度，與語料庫中的文本翻譯風格息息相關。本文采用WordSmith統計其詞長。《長津湖》詞長為2.24，平均詞長為4.13；《龍種》詞長為1.68，平均詞長為3.66。由此可見，《長津湖》的詞長及平均詞長均大于《龍種》，表明《長津湖》語句復雜程度高于《龍種》，也反向印證《長津湖》的詞匯密度高于《龍種》。而其數值相差不大，說明兩部電影用詞難度相近、可讀性相似，選取詞匯通俗易懂。

筆者以單詞字母數為標準，測定詞長分布情況。詞長占比最大的為2～5個字母詞。影視翻譯具有瞬間性的特點，不同于紙質讀物的反復閱讀，影視作品一瞬而過，因此，在翻譯時，必須充分考慮觀眾的體驗及屏幕效果，力求簡潔、表達流暢、清晰易懂。

3.高頻詞

高頻詞，即文本中一些顯著高頻的主題詞，反映了文本語言風格。高頻詞可以用來分析語體，也可用來研究主題，還可以了解原文的用詞偏好，考查語言風格。筆者使用AntConc進行高頻詞統計。為避免干擾詞，引入“e_lemma_no_hypen”及“英文停用詞表”，保證數據準確，部分實驗結果（如表3所示）。

由此可知，《長津湖》中高頻詞多為戰爭詞匯，“soldier、commander、enemy、war、army、fight、comrade”等。而《龍種》則多為“woman、son、father、mother”等家庭、“house、land”等生活詞匯以及“kill、enemy”等彰顯戰爭主題。

《龍種》主角為凌家人，因此多家庭詞匯。而為了讓西方人打破對中國的文化偏見，該電影布景耗資巨大，搭建中國式村莊，造梯田，修稻田，因此，在電影中提及很多土地村莊等屋舍環境描寫。而《長津湖》以英雄連隊“第七穿插連”及兄弟部隊的行動為主線，聚焦抗美援朝中的志愿軍戰士。電影情節發展也是在作戰中推進。總體而言，兩部影片均緊扣主題，但風格略有不同。

（二）句式層面

1.時態使用

漢語是分析型語言，沒有曲折變化，沒有語法時態。英語句子核心是動詞，完整的動詞形式對應相應的時態，凸顯文本語境，推進文本表達，豐富語言形式。筆者選取“be”與“have”為例，匯總兩個單詞在兩部影片中時態占比。兩部電影常用一般現在時，一般過去時次之。雖然《龍種》的庫容是《長津湖》的兩倍，但是《長津湖》的時態數量不及《龍種》一半。這是因為《長津湖》多命令式表達，簡短有力，多用祈使句。AntConc檢索可知，《長津湖》中祈使句有460句，陳述句有947句；《龍種》中祈使句有17句，陳述句有2 949句。《長津湖》中祈使句占比明顯高于《龍種》。這是因為《長津湖》置身戰場，多正面描寫，簡單直白，高效傳達信息。這時，體現軍人嚴格服從命令的祈使句就顯得尤為恰當。而《龍種》雖以抗日戰爭為背景，但注重敘事及側面描寫，如開頭描寫了一個靜謐的傳統村莊，筆觸細膩，與后文戰爭殘酷形成對比。

2.句長

平均句長，指文本中平均每個句子所包含的詞數，即文本中所有句子的平均長度[4]，是使用總形符數除以句子結尾處的標記數得出的數值。長句越多，文本越復雜，理解難度越高。平均句段長指翻譯文本中句段的平均長度。句段指語句中由逗號或分號隔開的意義相對完整的語句成分。平均句段長等于形符總數除以作為句段標記的標點符號總數的商[5]，同樣是衡量譯本是否易于觀眾理解的一項有效標準（如表4所示）。

表4 句長統計

電影字幕的語言以短句為主，結構力求精練，表達力求簡潔。由表4可知，雙方譯者均充分考慮到目標群體接受程度及影視翻譯的瞬間性，這也印證了上文在詞長處得出的結論。兩部電影的平均句長、平均句段相差不大，但其制作時間相差近七十年，故國內紅色電影英文字幕翻譯的本土化、多元化仍有待加強。

此外，筆者發現《龍種》的英文字幕中，長句多用“...”分割。AntConc檢索“...”在《龍種》中出現352次，而《長津湖》中出現17次，且多用來表示靜默思考，說話斷斷續續。這種巧用標點符號分割句子的方式，既照顧到影視翻譯的瞬間性，又維持英語的地道表達，也是中國紅色電影在今后的英文字幕翻譯過程中學習改進的地方。

3.邏輯顯化

邏輯顯化是由英漢兩種語言自身特點造成的，主要體現在言語和信息之間的連接上[6]。漢語重直覺思維、悟性、整體性綜合分析，因而形成一種強調意念流而比較忽視邏輯的形式論證的思維定式；英語重邏輯思維、理性，強調以實證為基礎的形式論證和規范的社會制約，因而形成了一種理性思維定式[7]。邏輯顯化是漢譯英過程中的常見問題，涉及語篇整體性和連貫銜接，與寫作特色相關[8]。作為邏輯顯化的重要手段之一，連詞在英語中的使用頻率較高。當代美國英語語料庫中連詞占總庫容的5.81%，而漢語語料庫中連詞僅為英語的一半（如表5所示）。

表5 連詞統計

由表5可知，兩部電影英文字幕中的連詞比都高于5.81%，都符合英語重形合的翻譯風格。但《長津湖》中的連詞種類更豐富，邏輯顯化程度更高。如《長津湖》中的：“你這個老東西You old bastard，你讓他做你干兒子if he's your godson，那我叫你啥 what should I call you?”在翻譯時增譯“if”這一連接詞，實現邏輯顯化，方便觀眾理解，符合英文語法，表達更地道。

三、語言風格差異之成因分析

《長津湖》英語字幕具有詞匯量豐富、實義詞多、傳遞信息豐富的特點。《長津湖》創作于21世紀，紅色電影崛起，市場需求增長，大眾英文水平提高，對紅色電影的英文字幕翻譯也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豐富充實的表達形式有利于提高紅色電影的效果表達，滿足人們的觀影體驗。《長津湖》表達精練，貼近主題，多祈使句的表達，也是方便了觀眾對影片的理解，凸顯了戰場上的緊張氛圍。而中國人民解放軍八一電影制片廠作為《長津湖》的主創公司之一，具有攝制“主旋律”作品的豐富經驗，因此在創作過程中緊貼紅色主題，渲染紅色氛圍，激發人們的愛國情感，實現紅色教育，做到寓教于樂。但中國紅色電影外譯時難免摻雜譯者及演員母語表達習慣，存在沒有擺脫漢語竹狀結構的問題，仍有進步空間，如巧用標點分割句子、維持地道表達等。

本研究選取的兩部紅色電影庫容相差較大，因此對比數據時，還統計了其所占比例，避免因庫容相差較大而造成的影響。此外，考慮到《長津湖》作為市場中少有的高質量紅色影片，不能代表國內整體紅色電影的英文字幕翻譯質量，因此其相關研究仍有很大探索空間。

四、結語

本文借助WordSmith和AntConc從詞匯和句子兩個層面對兩部紅色電影的英文字幕進行比較。研究發現國內紅色電影的翻譯風格既有可取之處，又有進步空間。國內紅色電影字幕英譯有詞匯量豐富、詞匯密度高、實義詞充足、傳遞信息豐富、表達精煉、貼合主題、邏輯顯化等優點，但也存在著沒有擺脫漢語竹狀結構等問題，可巧用標點，分割句子進行處理。針對國內紅色電影外譯提出以下建議。一是對接國家文化傳播戰略，引導市場主體為紅色電影外譯營造良好的政策、法律和市場環境；二是充分利用現代翻譯技術手段，提高翻譯效率及質量，加快生產周期，打開國際市場；三是搭建中外紅色電影合作平臺，助力資源共享，推進中外字幕翻譯項目交流；四是構建權威紅色電影字幕語料庫，提高工作效率，規范表達，助力文化輸出；五是制定紅色電影字幕翻譯規范。以國內外現有紅色電影及翻譯規范為基礎，組織專家譯者、兼顧文化差異，為高質量紅色電影外譯提供依據。近幾年國內“主旋律”電影似有崛起之勢，要想真正讓中國紅色電影走出國內、走向世界，需要多方共同努力，提升字幕翻譯質量，致力于文化輸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