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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雄雉》:和平的呼喚

2023-09-28 02:53:08山西劉毓慶
名作欣賞 2023年10期

山西|劉毓慶

在周朝有一種徭役制度,政府規定成年男子在一定時期內或特殊情況下,要承擔一定數量的無償勞動,有力役、兵役、雜役數種。當時交通工具極不發達,今天幾小時可以到達的地方,過去就需要幾個月。因此男人們一旦出門行役,往往一走就是數月半年。特別是春秋時期,戰爭頻發,兵役之繁更甚于往昔,而且往往服役超期,這便造成了許多青年夫婦的別離之苦。因此《詩經》中出現了大量思念在外行役丈夫的“思婦辭”,《詩經·邶風·雄雉》就是其中非常典型的一篇。之所以說“典型”,在于它通過怨婦之口,表達了對戰爭的厭惡和對和平的呼喚。

詩原文如下:

雄雉于飛,泄泄其羽。我之懷矣,自貽伊阻。

雄雉于飛,下上其音。展矣君子,實勞我心。

瞻彼日月,悠悠我思。道之云遠,曷云能來?

百爾君子,不知德行!不忮不求,何用不臧!

關鍵詞語訓釋

有些詞語好理解,如“上下其音”,指雄雉上下飛鳴;“實勞我心”,勞訓憂勞;“瞻彼日月”,謂眼看太陽、月亮迭往迭來,一天天過去;“悠悠”是憂思之貌;“曷”指“何時”。現在重點解釋以下數句。

“雄雉”,就是雄野雞,形大如雞,斑色繡麗,尾長而有文彩。《說文》說“雉有十四種”,而且各有名稱。這十四種雉,今已難以分辨得清,但都有華麗的文彩則是相同的。因尾長,故起飛顯得很吃力,飛不能遠。《本草綱目》卷四十八引宗奭曰:“雉飛若矢,一往而墮,故字從矢。”就說明了它不能遠飛的特點。陸佃《埤雅》卷六說它“其交有時,別有倫。而其羽文明,可用為儀”。此詩以雉起興,以喻行役丈夫,當有三方面的意思:第一,雉羽華美,以喻心上人之容儀;第二,雉飛吃力,以喻丈夫行役之艱難;第三,雉“其交有時”“別有倫”,以喻夫之情專于一。《瓠有苦葉》言“雉鳴求其牡”,《小弁》言“雉之朝雊,尚求其雌”,皆以雉作愛情之鳥,當與所謂的“別有倫”有關。

“泄泄”,《毛傳》說:“雄雉見雌雉,飛而鼓其翼泄泄然。”這是認為“泄泄”是形容雄雉鼓翅之貌的。李樗說:“泄泄,自得也。”朱熹說:“泄泄,飛之緩也。”后之學者基本上是在此數說的基礎上發揮的。如嚴粲言:“泄泄,舒散也。言雄雉于飛,泄泄然舒張其羽。”梁寅《詩演義》言:“雄雉之飛,其羽泄泄然舒緩自得。”季本《詩說解頤》言:“泄泄,舒緩貎。言其不得高飛也。”郝敬《毛詩原解》云:“泄泄,鼔翅舒散貌。”諸家多由雄雉之飛而體會“泄泄”之意,非由訓詁根據。考“泄泄”,《詩經》中出現過三次,一即此篇,二是《十畝之間》“桑者泄泄兮”,傳:“泄泄,多人之貌。”三是《大雅·板》篇“無然泄泄”,傳:“泄泄,猶沓沓也。”安井衡《毛詩輯疏》說:“《孟子》:‘泄泄,猶沓沓。’《說文》:‘語多沓沓,若水之流。’‘沓沓’語多貌,則‘泄泄’鼓翼多貌。”安氏說有理。多人、多言、多羽皆可以“泄泄”來形容。“泄”從“世”得聲,“世”古有“大”音,如《公羊傳·文公十三年》:“世室屋壞。”陸德明《釋文》:“世室,二傳作大室。”《易·乾》:“善世而不伐,德博而化。”俞樾《群經平議·周易二》:“世,當作大……古者‘世’之與‘大’字義通也。”《莊子·大宗師》:“厲乎其似世乎!”郭慶藩《集釋》云:“俞氏云:‘世為泰之假字’是也。古無泰字,其字作大,大、世二字古音義同,得通用也。”“枼”從“世”得聲,故從“枼”得聲之字如喋、碟、諜、蹀等,皆讀與“大”音近。《孟子》言“泄泄猶沓沓”,泄、沓雙聲,故云。《板》“無然泄泄”猶言“無然喋喋”。喋喋是語多不休、拖沓復疊之狀;“泄泄其羽”,猶言“蹀蹀其羽”。陸希聲《唐太子校書李觀文集序》云:“如健馬在御,蹀蹀不能止。”此形容欲進而不能;范成大《三月十五日華容湖尾看月出》:“徘徊忽騰上,蹀蹀恐顛墜。”此形容月出上升之艱難貌。“蹀蹀其羽”則是形容雉羽雜沓紛披、飛行艱難之貌。又音變為蹀跇(雙聲)、蹀躞(疊韻)、躞蹀。鮑照 《擬行路難》詩之六:“丈夫生世會幾時?安能蹀躞垂羽翼?”“蹀躞”即形容行進艱難貌。野雞羽毛長,鼓翅飛行時,羽翼披散,呈雜沓紛多、遲重緩慢之態,如人在水中游泳,忽上忽下,故下有“上下其音”之語。晉南人每用“撲太太”來形容野雞之飛,又每以“撲太太”形容人往來出入不停之狀(“桑者泄泄”似用此意),“太太”即“泄泄”,此古之遺言。宋后儒者之所以有“自得”“舒緩”等說,皆因不曾目驗野雞之飛而做出的臆說。

“我之懷矣”,懷是憂傷的意思,指思念的痛苦。《鄭箋》說:“懷,安也。我安其朝而不去。”迂曲不可從。朱熹釋為“思”,即思念,也不甚妥。李黼平《毛詩紬義》說:“‘懷’字,毛無傳。《終風》傳云:‘懷,傷也。’此亦當訓傷。”李說可從。《小明》篇云“心之憂矣,自詒伊戚”,與此意同,此詩之“懷”正當《小明》詩之“憂”。焦琳《詩蠲》云:“‘我之懷’,憂其或有不臧也,莫泛作‘思’字看,亦非言所懷之人。”這是有道理的。林義光以為“我,我其夫也。夫婦一體,故稱夫為‘我’。懷,即系戀之意,言其夫心懷祿位,致阻滯不得歸也”,不可從。

“自貽伊阻”,詒通“貽”,給,遺;伊,此,其。“阻”字比較費解。《毛傳》說:“阻,難也。”鄭玄以為“患難”,孔穎達疏之曰:“既處患難,自悔以怨君。”朱熹說:“阻,隔也。”釋此句為“自遺阻隔也”。王先謙《詩三家義集疏》以為《韓詩》作:“阻,憂也。”考《小明》言:“心之憂矣,自詒伊戚。”與此詩所言同。《毛傳》:“戚,憂也。”馬瑞辰云:“《宣二年·左傳》:趙宣子曰:‘鳴乎!我之懷矣,自詒伊慼。’王肅謂即此詩異文,是也。‘阻’從且聲,且之言籍也。(《說文》:且,薦也。薦、籍音義同)且、戚一聲之轉,戚與籍亦聲近通用,《齊語》‘甯戚’,《亢倉子》作‘甯籍’可證。‘阻’通作‘慼’,猶戚通作籍也。”據此,知阻、戚、慼通。《廣雅·釋詁一》:“慼,憂也。”《釋詁》:“慼,悲也。”《左傳·僖公二十四年》引詩“自詒伊慼”注:“慼,憂也。”《說文》:“戚,戉也。”段玉裁注云:“戚,又引申訓憂,度古祇有戚,后乃別制慼字。”王先謙以為:“《說文》:‘阻,險也。’《釋詁》:‘阻,難也。’《韓》訓‘憂’,自‘險難’義引申而出。”竊意毛訓“阻”為“難”者,“難”當讀為“nàn”,有患難、災阨之意。《增韻》:“難,阨也,憂也。”猶今人遭罪、孽障。“自詒伊阻”換言之,就是“自遺其咎”“自討苦吃”。此指自己未能挽留丈夫,導致思念之苦。

“展矣君子”的“展”字,舊多訓為誠。如《毛傳》:“展,誠也。”《釋詁》曰:“展,誠也。”又曰:“展,信也。”牟庭《詩切》以為“展”為“真”之借。《淮南·俶真訓》高注曰:“真,實也。”《荀子·勸學篇》楊注曰:“真,誠也。”今俗語謂信曰“真”,即“展”之古音。朱駿聲《說文通訓定聲·乾部》以為“嫥”之借,本義是專一,引申為誠信。陳奐以為:“‘展’與‘慎’雙聲,慎謂之誠,展亦謂之誠矣。‘展’與‘亶’疊韻,亶謂之誠,展亦謂之誠矣。”馬瑞辰以為“亶”之叚借。“《爾雅》:‘亶,信也。’‘亶,誠也。’古亶、展聲近通用,‘亶’通作‘展’,猶‘展衣’《禮》作‘襢衣’也。”這些解釋都屬常訓,自然可以說通。但就其語言環境考慮,似乎俞樾的解釋更值得考慮。俞樾《群經平議》云:“《方言》曰:‘寋、展,難也。齊晉曰寋,山之東西凡難貌曰展,荊吳之人相難謂之展。若秦晉言相憚矣。’是‘展’與‘寋’音義相近,‘寋’即‘蹇’字。《廣雅·釋詁》:‘蹇、展,難也。’即本《方言》文也。‘展矣君子’,猶云‘蹇矣君子’,言其難也。此詩乃婦人以君子久役而作。首章云:‘我之懷矣,自詒伊阻。’此‘我’字,我其夫也。次章云:‘展矣君子,實勞我心。’此‘我’字,婦人自我也。《毛傳》曰:‘阻,難也。’然則‘展矣君子’與‘自詒伊阻’,文義正相屬。惟其‘自詒伊阻’,故曰:‘難矣哉,我之君子!實使我心為之憂勞也。’”詩無達詁,做多重理解未嘗不可。此處當是感嘆君子在外處于危難困苦之中。“君子”是婦女稱其行役的丈夫。

“百爾君子”,《鄭箋》云:“爾,女也。女眾君子。”孔穎達釋此為“汝為眾之君子”,李樗云:“言凡百君子是也。”朱熹云:“百,猶凡也。”呂祖謙《呂氏家塾讀詩記》引朱氏曰:“百爾君子,泛指從役大夫也。”何楷《詩經世本古義》:“百,猶凡也。‘百爾君子’,泛及同時在位者而言。”賀貽孫《詩觸》:“百爾君子,猶言爾輩君子也。”胡文英《詩經逢原》卷三:“百爾君子,謂百官也。”諸家之說,異在“百爾”。朱彬《經傳考證》曰:“《雄雉》曰:‘百爾君子,不知德行。’彬謂‘百爾’猶言‘都凡’也;‘不知德行’,當知德行也。‘德行’即下文‘不忮不求’之謂。”吳昌瑩《經詞衍釋》云:“《詩》‘百爾君子’,《集傳》曰:‘百,猶凡也。’謂‘凡爾君子’也。‘百爾所思,不如我所之。’《書》‘至于百為大不克開’,‘邦伯師長百執事之人’,‘百’字并如‘凡’義。”今考“百”字訓“凡”,不見于古注,鄭玄以“百”為“眾”,當屬確詁。“百”是概數,言其多;爾,你;“百爾”,猶言“你們”。“百爾君子”即“你們這些君子”;“百爾所思”即“你們所思”。

“不知德行”,《鄭箋》云:“我不知人之德行何如者可謂為德行。”范處義《詩補傳》云:“謂爾諸大夫不知何者為德行。”朱熹則以為此句是問之口氣,即“言凡爾君子,豈不知德行乎?” 豐坊《魯詩世學》云:“言爾群臣之從君于昏者,豈不知德行又當然乎?”錢澄之《田間詩學》云:“凡今之在位者,知何者為德行乎?”丁惟汾《詩毛氏傳解故》云:“謂在朝之百爾君子貪于榮利,滔滔者皆是不知德行之人也。”表述不同,意略相似,此句是譴責“百爾君子”的,如同說“你們難道不知道什么叫德行嗎?”徐光啟《毛詩六帖講意》說:“且眾人皆知德行,然后朋儕之間和氣充溢,推賢讓能,俱無傷也。”張敘《詩貫》說:“在行役而勉以德行,此婦識見卓矣。辛憲英勗其子曰:‘吾聞軍旅之間,克濟者惟仁恕乎!’見地不愧詩人矣。”恐非詩意。

“不忮不求”,《毛傳》:“忮,害。”范家相《三家詩拾遺》述三家舊說云:“《魯詩》馬融曰:‘言不忮害,不貪求,何用為不善乎?疾貪惡忮害之詞。’(《論語注》)《韓詩外傳》曰:‘夫利為害本,禍為福先,唯不求利者為無害,不求福者為無禍,故曰:不忮不求,何用不臧。’”三家之說意不相遠。馬瑞辰云:“《說文》:‘忮,很也。’《釋文》:‘忮,狠也。’《淮南·泰族訓》‘禮之失忮’高注:‘尊不下卑,故忮也。’‘忮’與‘求’相對成文,與‘不剛不柔’句法相類。‘不忮’,謂不恨怒與人也;‘不求’,謂不諂求于人也。”竹添光鴻譯此章之意說:“君子豈不知德行乎?若能不害人,不貪利,則何所為而不善哉?”范氏《詩補傳》說:“謂爾諸大夫,不知何者為德行,茍能無忮害之心,無貪求之心,則何所用而非善?似指數興軍旅為忮害貪求。此國人亦姑狥兒女所見,數興軍旅由于國君,固非諸大夫之所欲,不敢斥其君,乃詩人之忠厚也。”各家文字訓釋大略不誤,只是忽略了這是譴責的口氣,是主人公斥責“百爾君子”的話。此連同下句是說:“你們不害人,不貪利。干什么不好呢?”詳說見后。

《雄雉序》政教指向

對此詩最早做出說明的是《毛詩序》。《毛詩·雄雉序》說:“《雄雉》,刺衛宣公也。淫亂不恤國事,軍旅數起,大夫久役,男女怨曠,國人患之而作是詩。”顯然這是從經的角度考慮其意義指向的。“刺衛宣公”,這是詩的主旨;“淫亂不恤國事”,此言宣公之德行;“軍旅數起”,此言宣公的政治軍事行為;“大夫久役,男女怨曠”,這是因“軍旅數起”造成的社會問題,也是此詩產生的直接原因。《詩序》這段敘述,是對《雄雉》詩產生背景和原因的說明。這個解釋有其合理性,而突出的是它的政治教化用意,我們可以逐項做考察。

“淫亂不恤國事”,這是國無寧日的根源,即嚴虞惇《讀詩質疑》所說的“推本而言”。所謂“淫亂”,是指衛宣公的“禽獸之行”。衛宣公有兩個夫人,一是其父之妾,一是其子之婦。其父之妾即夷姜,《左傳·桓公十六年》說:“初,衛宣公烝于夷姜,生急子,屬諸右公子。”杜預注:“夷姜,宣公之庶母也。上淫曰烝。”宣公是莊公之子、桓公之弟。夷姜是莊公之妾、宣公的庶母。楊伯俊說:“宣公與夷姜通奸,必在莊公或桓公時,故《傳》文以‘初’字別之。宣公既立,乃立夷姜為夫人。” 其子之婦及伋妻,也即史書所說的宣姜。《史記·衛康叔世家》說:“初,宣公愛夫人夷姜,夷姜生子伋,以為太子,而令右公子傅之。右公子為太子取齊女,未入室,而宣公見所欲為太子婦者好,說而自取之,更為太子取他女。”序所謂“淫亂”,便是指此等事。所謂“不恤國事”,即言其關心民生,動勞百姓。即范處義《詩補傳》所說:“國事以民為重,宣公身既淫亂,而不恤其民,乃數興軍旅。”

“軍旅數起”,是“不恤”其民的直接表現,也是造成國人久役不歸的直接原因。即竹添光鴻所說:“軍旅數起,乃推久役之由。”何楷《詩經世本古義》曾對此做過考證,他說:“《左傳·隱四年》:‘冬十二月,宣公即位。’《隱五年》:‘四月,鄭人侵衛牧,以報東門之役。衛人以燕師伐鄭,鄭曼伯與子元以制人敗燕師于北制。秋,衛師入郕。’《隱十年》:‘秋,宋人衛人入鄭,又伐戴。’《桓五年》:‘王以諸侯伐鄭,虢公將右軍,衛人屬焉。’《桓十年》:‘諸侯之大夫戍齊,齊人饋之餼,使魯為其班后鄭。鄭人怒,請師于齊。齊人以衛師助之,戰于郎。’凡此皆宣公在位,軍旅數起之事也。”何氏又說:“宣初即位,當以休養民生為急,而仍蹈州吁往轍,報復無已,忮求之刺,其殆是與?”

“大夫久役,男女怨曠”,這是詩作之由。“大夫久役”的背后,便是家人思念,這便形成了“男女怨曠”的現實,這也就是詩中所抒寫的情感。王先謙說:“《序》‘大夫多役,男曠女怨’,正此詩之恉。‘宣公’云云,乃推本之詞,詩中未嘗及之。”竹添光鴻《毛詩會箋》說:“有詩人之意,有編《詩》之意。如《雄雉》為婦人思君子,《凱風》為七子自責,是詩人之意也。《雄雉》為刺宣公,《凱風》為美孝子,是編詩之意也。朱子順文立義,大抵以詩人之意為是詩之旨。國史明乎得失之跡,則以編詩之意為一篇之要。”也就是說,“婦人思君子”,這是作詩之意;而所謂“刺宣公”,則是“國史”編詩之意。

“國人患之而作是詩”,這是對作者的認定。認為“男女怨曠”是一個社會問題,而不是個別的,而詩的產生則是社會群體對這一問題的反應,故認為作者是“國人”而不是個別人。范處義說:“為大夫者久從征役,不得休息,遂致昏姻失時。國人為此詩者,必據所見。有從役之大夫,雖嘗議昏姻,女家未從,今既久而未歸,不得成禮,故國人道此怨女之情。”這顯然有幾分推測。朱熹干脆以此詩為“婦人以夫從役于外思念而作”,更直截了當。但因為《毛詩序》的立足點更高遠一些,從經的角度講更有意思,因此不斷有人為《詩序》圓場。如郝敬《毛詩原解》說:“詩人托閨怨以刺宣公,意不主閨怨也。后世詩多擬閨怨者,何必盡婦人自作?篇名《雄雉》,猶《齊風》之雄狐也。雄雉善雊。《小弁》云:‘雉之朝雊,尚求其雌。’‘泄泄其羽’,狎雌之狀。雉之言恥也。若以為婦人思夫,意象不類。”范家相《詩瀋》也說:“詩人托為婦之念夫,以刺衛君之搆兵而勞民。”姜炳璋《詩序補義》說:“詩人托為大夫久役,室家思念之詞,因以刺宣公也。觀既曰‘展矣君子’,又曰‘百爾君子’,可知非婦人自作矣。”竹添光鴻《毛詩會箋》說:“《序》稱國人作者五:《新臺》《丘中有麻》《山有樞》《黃鳥》及是詩也。其詩皆君子吟詠性情者,而非出于田畯紅女之口耳。考《春秋》,隱四年,宣公即位。明年,衛入郕,又與宋入鄭伐戴。瓦屋之盟,及鄭平矣,又與陳、蔡從王伐鄭。既為鄭敗,又與齊、鄭伐魯。魯桓求好,待于桃邱,弗遇,卒來戰于郎。皆其軍旅事也,故詩人托為大夫久役,室家思念之辭,而終之以‘不忮不求’,所以隱刺宣公構兵無已,由于忿疾貪惏所致,其言微而婉矣。”又說:“必為婦人辭者,‘主文譎諫’之義也,自不當擬以唐人閨怨之作。”

王鴻緒、嚴虞惇、顧鎮、王先謙等,皆以為《序》是推本言之,“推本”二字很妙,也見出序之立意高遠——其旨在政治教化,謀求社會長治久安之道。因《詩序》有“淫亂”二字,故《毛傳》便注首二句說:“雄雉見雌雉,飛而鼓其翼泄泄然。”以為雄雉喻衛宣公,其志在婦人而不在國民。鄭玄更進一步說:“喻宣公整其衣服而起,奮訊其形貌,志在婦人而已,不恤國之政事。”又箋“下上其音”云:“下上其音,興宣公小大其聲,怡悅婦人。”以為此詩之旨在刺宣公淫亂。陳啓源也說:“《雄雉》及《匏有苦葉》同是刺淫之詩,而皆以雉為喻,一曰‘雄雉’,一曰‘求牡’,明著其雄雌,分喻君與夫人,語若相應。作者之意未必不如毛鄭解也。”這種解釋既背《序》意,更違詩旨;故后儒駁之者甚多,如沈青崖《毛詩明辨錄》說:“《雄雉》之君子行役在外,室家思之,與《卷耳》《草蟲》《殷其雷》等作氣象不侔,音節亦異,自足以刺宣公。乃鄭于首章‘泄泄其羽’箋云:‘喻宣公整其衣服,奮訊其貌,志在婦人,不恤國事。’于二章‘下上其音’箋云:‘興宣公大小其聲,怡悅婦人。’如此解,轉覺詩人滯拙矣。不知漢唐以來何以宗鄭者不懈?”姚炳《詩識名解》也說:“《傳》《箋》援《序》刺淫之說,直拈‘雄’字穿鑿,鄭說則更穢矣。”

其實毛、鄭如此作解是有用意的,他們與《詩序》一樣,也是從國家治理的角度出發的,其意是要說明國之動亂根本原因在其上,國君淫亂,國沒有不亂者。此是在解經,而非在講詩。故鄭玄在詮釋第二章“展矣君子,實勞我心”時說:“誠矣君子,愬于君子也。君之行如是,實使我心勞矣。”孔穎達看出了毛、鄭的這一用意,故而一方面說:“男既從役于外,女則在家思之。……上二章男曠之辭,下二章女怨之辭。”一方面又說:“雄雉飛之時,下上其音聲,以怡悅雌雉,以興宣公小大其言語,心怡悅婦人。宣公既志在婦人,不恤政事,大夫憂之,故以君行訴于君子。言君之誠如是,志在婦人矣。君子聞君行如此,實所以病勞我心也。”顯然在這里有一大轉折,其意義指向已不在宣公之淫,而在君子之憂了。士大夫的憂國之心與社會擔當精神通過對經典的解釋披露了出來。其用心之苦,惜后人知曉者少,故笑其荒唐者多。如何楷《詩經世本古義》即言其“可笑甚矣”,顧棟髙《毛詩訂詁》亦謂其“迂滯可笑”。

宋后之新說及其價值取向

宋代興起的思想文化革命浪潮改變了經學研究的格局。在時代重新構建意識形態話語體系的訴求下,宋儒對漢唐經學進行了顛覆,開始了對經典的全新詮釋。學者們由懷疑《詩序》到棄《詩序》,完成了大轉折,關于《雄雉》主旨的探討,異說紛呈。就其大者言之,有十五之多,今羅列于下:

一、閨怨說。范處義在《詩補傳》中提出:“有從役之大夫,雖嘗議昏姻,女家未從,今既久而未歸,不得成禮,故國人道此怨女之情。”其后王質在《詩總聞》便拋棄了“國人”之說,而徑以此為“婦人發辭”,認為“此必有求于行役者而不遂,故獨使遠役,其妻所以有怨辭”。朱熹在《詩經集傳》更明確地說,這是 “婦人以其君子從役于外”之作,呂祖謙《呂氏家塾讀詩記》引朱熹說曰:“此詩皆女怨之辭。”林岊《毛詩講義》也說此詩“言男女之怨思”。嚴粲《詩緝》說:“朱氏以此詩婦人所作,非國人所為,今從之。”因為朱熹就詩論詩,于意暢達,故后從之者多,成為此后的主流觀點。如梁寅《詩演義》說:“《雄雉》,婦人以夫之從役于外而作也。”陸奎勛《陸堂詩學》說:“文義音節酷肖《燕燕》,然以雄雉起興,可信為閨怨之作。”劉沅《詩經恒解》說:“《朱傳》定為大夫妻思其君子,當矣。”閨之所怨乃在行役之久,這矛頭所指自然在當政者之不恤民生。

二、婦人勉夫之作。這一觀點其實是從朱熹的解釋中分化出來的。朱熹解釋《雄雉》之末章說:“憂其遠行之犯患,冀其善處而得全也。”以為是勸丈夫的,希望丈夫“不忮不求”,能善處,保全自己。其后戴溪《續呂氏家塾讀詩記》則說:“《雄雉》,婦人能閔其君子,勉之而作也。感雄雉之飛鳴,而動君子之思。日月之長,道路之遠,未有歸期,于我心真有不能忘者。雖然,人患不生存爾,生存則必有相見之理。夫人有忮害貪求之心,賈禍實多,在軍旅尤甚。使為君子者能自貴重,去忮與求,雖兵間而無害,不但使之強食自愛而已。此所謂‘發乎情,止乎禮義’也。”朱善《詩解頤》承其說云:“《雄雉》四章。前三章皆所謂‘發乎情’,后一章乃所謂‘止乎禮義’。蓋閨門之內,以愛為主,則雖思之之切,是亦情之正也。惟其思之也切,故其憂之也深;惟其憂之也深,故其勉之也至。何憂乎爾也?誠以軍士之行役也。蒙犯霜露,更歷寒暑,什伍相聯,患難同之。饑不能以獨飽,勞不能以獨逸。而又徒侶之中,善惡之相雜,強弱之相半,茍非善處,其能自免于患乎?”其后此一說便逐漸興盛起來,如季本、李先芳、張貫、傅恒等,皆在以德行勉其夫上立闡發。傅恒等《御纂詩義折中》又將此與君臣之義聯系起來,如云:“《雄雉》,勉以德行也。居亂國,事暴君,直道盡言,將恐不免。然欲其免而枉道緘默乎,又非君子之所為也。夫仕宦之禍不起于人君,而起于同列;亦不起于同列,而起于己心。不能容人,故疾人之所有而忮心生;不能正己,故恥己之所無而求心起。同列之人鄙其求而妬其忮,則相與擠之矣。不忮則于人無患,不求則于物無爭。無可鄙也,亦無可妬,禍何由作?然此亦婦勉其夫,故止望其免禍也。人臣事君,幸而逢堯、舜,則為皋陶、稷、契;不幸而逢桀、紂,則為龍逢、比干。有所瞻顧,而托云明哲保身,大不可也。然過于激烈而有好名之念,則又賢者之過矣。當死當生,惟義所在。治世之修身致主,與亂世之殺身成仁,其道一也。”顯然這是理學思潮下的經學詮釋指向。是以詩做基點而生發出的意義,非詩之本義。

三、善懷說。這一說也是從朱熹“冀其善處而得全”一意生發出來的。黃道周《詩經瑯玕》分析詩之全旨說:“通詩以‘懷’字為主,末章正是善懷處。此不是夫婦泛常別離之詩。蓋其君子在外,而又或履憂患,其室家非惟思之,且憂之,且為之求善處之策。”錢天錫《詩牖》說:“一篇俱是善懷,不必如程子之訓,以末章為勉以正也。”黃文煥《詩經嫏嬛》說:“通詩以‘懷’字、‘思’字為主。上三章思君子行役之勞,其情切;末章望君子自處之善,其情正。總思其久役未歸,但得保全亦幸。末章見善懷處。”陳組綬《詩經副墨》:“此不是夫婦泛常離別之詩,蓋其君子在外而又或履憂患,其室家非惟思之,且愛之;非惟憂之,且為之求善處之策。”又說:“全詩以‘懷’字為主,末章正是善懷處。”陳元亮《鑒湖詩說》說:“全詩以‘懷’字為主,末章正是善懷處。首言‘自詒伊阻’,覷破君子平日間未免有慷慨從王、激烈用世的光景,故悠悠之思,幾欲臨風而寄以德行之規。必使破盡忮求念頭,以幾幾乎所謂‘臧’,則‘阻’雖‘自貽’之,還能自脫之也。不然,功名之會,風波之沖,實有以勞我心矣。全詩之神,前后融貫如此。”又說:“女郎詮理,原是千古閨思變局,若著解《太玄》,則《雄雉》婦人,便是柱下五千,非復閨怨矣。說詩者須淺淺寫之,不得太講道學。”其實其所講正帶上了道學氣。

以上二說有一個共同點,都是從婦德上立說的。漢唐以上以此為君子之憂,旨在君子立身為國懷憂上;而此則旨在為婦德立范上。同是經學詮釋,卻成兩樣文章。

四、刺宣公好用兵說。蘇轍《詩集傳》云:“夫此詩言宣公好用兵,如雄雉之勇于斗,故曰‘不忮不求,何用不臧’。以為‘軍旅數起,大夫久役’是矣;以為并刺其‘淫亂’‘怨曠’,則此詩之所不言也。”胡承珙《毛詩后箋》亦說:“毛于首二句傳云:‘雄雉見雌雉,飛而鼓其翼數數然’,是毛意已有奮訊形貌,志在婦人之意,但未明言耳,非止解詁字義而已。惟《序》言志在淫亂,乃所以不恤國事、軍旅數起之由,故于首章起興。以下皆敘從役怨曠之事,而終之以‘不忮不求’,所以隱刺宣公構兵無已,由于忿疾貪惏所致,其言微而婉矣。序又言‘國人患之而作是詩’,自不當擬以唐人閨怨之作也。”

五、貽僚友說。許伯政《詩深》說:“宣公之大夫久役不得歸,而作此以貽其僚友。”又辨之說:“細玩詩情,全非閨思。嘗合《小明》參觀之,蓋即行役之大夫所作。如‘我之懷矣’二語,與‘心之憂矣,自貽伊戚’相似;‘展矣君子’二語,與‘念彼共人,睠睠懷顧’相似;‘瞻彼日月’一章,與‘昔我往矣,日月方除。曷云其還,歲聿云暮’相似;‘百爾君子’一章,與‘嗟爾君子’兩章惓惓勖望尤相似。且婦人稱夫曰‘君子’,而泛及于‘百爾’,古人修辭必不若是之牽混。至于稱朝臣為‘百爾’,則經史所載頗多。其以雄雉起興,取其耿介文明,脫然塵網,而嘆己之不如。風刺之意最深婉,且與‘不忮不求’之意相引也。”李允升《詩義旁通》也認為:“此為因亂而思朋友之詩。雄雉,文明之物,取以喻友。‘泄泄其羽’,言才堪華國也。當日勸其仕,而今悔之,故曰‘自詒伊阻’。‘下上其音’,喻友之能直言無隱也。直言恐及于難,故曰‘實勞我心’。‘瞻彼日月’四句,望其相見也。‘百爾君子’四句,知不可見而勸之以德,庶可以免患也。”方玉潤《詩經原始》也以為是“友朋相望而相勉之詞”。

試驗設四個處理:①施用本然土壤調節劑量為每株葡萄1.5 kg,相當于240 kg/行;②施用本然土壤調節劑量為每株葡萄2.0 kg,相當于320 kg/行;③施用本然土壤調節劑量為每株葡萄2.5 kg,相當于400 kg/行;④對照為施肥量每公頃60000 kg農肥,200 kg尿素,500 kg復合肥,

六、大夫諫管叔說。此豐坊造說。其偽子貢《詩傳》說:“管尗將畔,大夫諫之,賦《雄雉》。”偽申公《詩說》曰:“邶之臣諫管叔而作。”顧懋樊《桂林詩正》信其說云:“近解:管叔流言,以撼周公而間王室,總起于忮求一念。其取興雄雉,蓋雉飛不越分域,今若狡焉思逞,必且一往失利矣。‘曷云能來’,猶云‘見師之出,不見其入也’。當時叛黨非一,故末章呼‘百爾君子’而正告之。若下章全用隱諷,蓋管叔不度德,不量力,不審勢,棄親即讐,匪人是比,與斗險求涉、非偶罔從者相類。詩人諱之,故為此語相規。亦甚有見,似可從。”

七、賢者懷隱逸說。李資乾《詩經傳注》說:“七子不能有其母,君子不能有其君,故受之以‘雄雉于飛’。‘雄雉’者,士已執贄于君,故四民之首也。”又說:“邶之臣子怠于政事,以致國亡,賢者空懷隱逸之思,故引雄雉以起興。”

八、衛叔武拒位說。胡文英《詩疑義釋》說:“《雄雉》詩,衛叔武作。”又說:“《雄雉》詩,乃衛成公由襄牛奔楚適陳,百官欲立叔武,叔武拒之而作。”為此,胡氏將詩與史作了諸多附會。今不錄。以為“末章乃拒立自表之辭。此忠臣義士千秋血淚之言,愿與發潛德之幽光者共闡斯義。”看來胡氏是有所指而說的。

九、游宦于衛者說。錢澄之《田間詩學》說:“篇中既不見有軍旅數起、大夫久役之事,亦無有婦人思其君子之情意。為賢者游宦于衛,當宣公之時,見其主昏國亂,欲去而適有道之邦而不能去也。故有始而自悔,中而有思,既而自解之辭。”

十、刺而怨說。此是兼序與朱子之意而言的。唐汝諤《毛詩蒙引》說:“鄧潛谷曰:‘《雄雉》,刺而怨也。怨興旅而曠也。德之爽也,則忮求以為階。’陶逸則曰:‘軍旅數起,非忿兵而忮,則貪兵而求。不忮不求,上下相安相保,何用不善而至此哉?有陰刺其上之意。不斥言上而言‘百爾君子’,此詩人之厚也。”

十一、懷遠游說。清牟應震《詩問》說:“《雄雉》,懷遠游也。懷遠游而勉之以要道,女子而知義者也。”又說:“問:何知非出使行役?曰:行役公事,必不曰‘自詒伊阻’也。”

十三、武臣私斗說。羅典《凝園讀詩管見》說:“《雄雉》四章,本為當時武臣之私斗者作也,而其故由于軍旅數起,則衛之宣公實致之,故《序》為探本之論,使后世知武臣不足責,而在用武臣之君不得辭其責也。”

十四、婦自咎說。劉沅《詩經恒解》說:“賢婦勸其夫出仕,不能行其道,婦悔恨自咎而作。”又說:“其夫不遇,伏處,妻勸之仕,以為可以有益于國,有益于民。既而不然,故作此自咎。夫子錄之,以教后世百爾忮求之時,不可輕身枉道也。”

十五、征士思歸說。吳闓生《詩義會通》說:“此詩《序》以為‘刺宣公淫亂不恤國事,大夫久役,男女怨曠’。朱子謂為婦人思其君子之作。今詳味詞旨,當是征士思歸,以道自慰之詞。‘展矣君子’,引古賢者以自證也。末章歸本德行,而結以‘不忮不求’,其意尤高,乃圣門所嘆誦以為微言者,非徒尋常男女怨曠之思也。”

十六、刺宣公要美女說。王闓運《詩傳補》:“《雄雉》,刺衛宣公也。補曰:刺其欲要姜女。”又補曰:“宣公有賢名,眾欲立之,其嫡母莊姜、生母陳媯,無容有夷姜在宮也。夷姜有謚,自其前夫人,《左傳》云‘烝’者非。詩中亦無軍旅數起之事,大夫既仕而怨役,民婦望其夫,皆非公義也。”

以上十三說,多為一家之言,從之者甚少。或因個人遭際而悟經義,或借經抒懷以嘆世情。雖非解經正道,卻也反映了經典對于文化、思想創造的意思。

被經解遮蔽的詩意

無論是《詩序》及毛、鄭,還是宋儒及其后的諸多新說,他們都首先關注的是經的意義,其次才考慮詩意。其實“詩”是真實的存在,而經則是詩的倫理道德觀念的體現。由于漢宋諸儒過多的關注到了詩的經學意義,因而此詩的真實意義便被經解遮蔽了。前人“女怨”“閨怨”“國人患之”等說,雖大體不誤,而從詩的角度言,并沒有發現其真正的意義。這首詩的真實意義乃藏在最后一章中,可是前人對此章的解釋都在“溫柔敦厚”思想的指導下走偏了。如鄭玄譯末章意說:“女眾君子,我不知人之德行何如者可謂為德行,而君或有所留,或有所遣……我君子之行,不疾害,不求備于一人,其行何用為不善?而君獨遠使之在外,不得來歸。”朱熹則以為末章之意是:“憂其遠行之犯患,冀其善處而得全也。”宋呂祖謙《呂氏家塾讀詩記》說:“婦人思其君子之切,而知其未得歸也,于是復自解曰:凡百君子,我婦人不知孰為徳行也,但不忮害,不貪求,則何所用而不善?雖久處軍旅之間,固未害也。”牛運震《詩志》說:“卒章勸以善而冀其全身遠害也。”方宗誠《說詩章義》說:“勉其在外善處,惟恐其犯患難也。”。陳繼揆《讀風臆補》云:“‘忮’‘求’二字,世路風波,人情云雨,皆由此起。思婦念征人之切,故于閨閣中想出一段居身涉世道理,立言何等深婉!”他們完全忽略了此詩對戰爭罪惡的痛斥和對和平的呼喚。這個問題只要我們從詩所斥責的“百爾君子”考慮,就會迎刃而解。

前已說過,“百爾君子”相當于說“你們這些君子”,作者顯然是站在君子的對立面說話的。因為挑起戰爭的是“君子”,而被趕上戰場、被迫與家人分離的則是國人。“百爾君子”的“忮”“求”,導致了戰爭的發生,即如謝枋得《詩傳注疏》所云:“胡氏《春秋傳》:春秋之時,用兵者非懷私復怨,則利人土地爾。詩云:‘百爾君子……’不忮則能懲忿,不求則能窒欲,然后貪忿之兵亡矣。”那些貴族老爺們,為了掠奪土地,為了追求政治利益,不惜發動戰爭,用人民的鮮血,裝點他們的勛章。所謂“一將功成萬骨枯”“死是征人死,功是將軍功”者,正是對這種殘酷事實的揭露。所以《雄雉》篇責罵“百爾君子”說:難道你們不懂得什么叫道德嗎?你們不要殘害百姓,不要謀圖私利,干什么不好呢?言外之意,你們為什么要讓這么多人為你賣命?表現了對當權者的無限憤慨。這位思婦雖沒有“忽見陌頭楊柳色,悔教夫婿覓封侯”的細膩典雅,然思念之切實在其上,貴族少婦的心中更多的是“紅顏易老無人憐”的個人酸楚,而民婦所時時記掛的是行役者的生命。所以表面上只說歸期、歸程,而一腔牽掛噴然而發,繼而轉化為對發動戰爭者的憤怒,這正是中國文學中反對戰爭、呼吁和平精神的淋漓體現。范家相《詩瀋》云:“詩人托為婦之念夫,以刺衛君之構兵而勞民。前三章道思婦之情,末乃指其因忮害而起釁爭,因貪求而召搆怨,動輒得咎,以致杌隉而不安也。不敢斥言君,故以責之‘百爾之君子’。”這顯然是為維護君臣倫理做出的解釋,作為閨婦,恐怕思不及此。

由此看來,這首詩的內容并不復雜,丈夫出征上前線了,日久不歸。妻子后悔自己當初就不該放走丈夫。她盼望、思念、擔心、憂傷聚于胸,最后她把自己痛苦的根源歸咎于朝廷在位者因貪欲而發動的戰爭,對“百爾君子”發出了憤怒的斥責。與《詩經》中其他“閨怨”“思婦”詩最大的不同處,在于它不是單純的懷人,不是簡單的訴說思念之苦,而是怒責造成其夫妻分離痛苦的幕后推手。這種認識深度,大大超過了閨閣中人。

由詩言藝,此詩確有其高妙。首章因憂傷而自責,而不說破根由。以頓筆作開筆,意自深妙。言外有“但愿在家相對貧,不向天涯金繞身”之意。詩的開頭以“雄雉于飛”起興,象征丈夫的遠行。雄雉雖五色斑斕,還有長長的美麗的尾羽,但它并不善于飛行,以此聯想到丈夫的艱難。“我之懷矣,自遺伊阻”,寫得委婉曲折——表面上看,好像是說她的痛苦,完全是因為自己造成的,是自找的,是自作自受。實際上是說她的悲傷實在是因為自己對丈夫特別擔心,時時地揪著她的心,這揪心的思念完全是不由自主的,想放下也不可能。“矣”字黯然傷神。顧懋樊《桂林詩正》云:“‘自詒伊阻’,不以怨人,如后詩‘悔教夫婿覓封侯’之句,意極懇惻。”賀貽孫《詩觸》云:“全詩感嘆在‘自詒伊阻’四字,以下三章皆從此四字生出。”第二章始言因思君子而憂。一聲長嘆,呼出“君子”二字,上章“懷”“阻”方有著落。但仍不說破憂“君子”為何故,風神蘊藉。第三章始說破憂君子久行不歸。“思”“元”“來”字,方點明別離。上二句言“久”,下二句言“遠”。“曷云”一句,是通篇精神會要處,盼望、思慮、當心、憂傷,全聚于此。萬時華《詩經偶箋》云:“‘日月’二句,情緒萬端,含愁無限。”李詒經《詩經蠹簡》云:“‘勞心’,就別后多日說。‘悠悠我思’,則又兼始別、別后而總言之。一層深于一層。”末章一改往昔之憂為眼下之忿。憂思正不可開交處,忽筆鋒一揚,痛罵“百爾君子”,斥責其疾害、貪求,怨極,憤極。使詩的情感達到高峰,似乎登高一呼,喚醒天下人。

歷代關于此詩的評論甚多,其間不乏妙評,今摘數則于下:

魏浣初《詩經脈講意》:“此詩全重‘懷’‘思’二字。‘我之懷’‘悠悠我思’者,為其‘阻’也。此‘阻’字最宜深味。阻則風塵鞅掌不若雄雉之自如,故思而勞;阻則寒暑載離不似日月之旋轉,故思而久。阻者,隔也。‘阻’對‘通’字看——身雖阻于外,外面世路須要通。通則不阻,何為不臧也——方有粘帶。”

馮元飆、馮元颺《手授詩經》卷二:“鐘伯敬曰:‘此不是夫婦泛常別離之詩。蓋其君子在外,而又或履憂患,其室家非唯思之,且憂之,且為之求善處之術。觀“自詒伊戚”一語,可見“實勞我心”“悠悠我思”從“自詒伊戚”生來,“百爾君子”四句又從“勞心”生來,所謂善處之策也。“道之云遠,曷云能來”,著婦人自言方妙,有深情。大抵古人作者,所處時地不同,胸中各有緣故,雖不可穿鑿強解,然玩文察義,亦自可想見其一二,無千篇一律之理。讀漢魏人詩亦然。’”

牛運震《詩志》:“《雄雉》優柔婉轉,正大深厚,閨閣之詩少此氣體。‘實勞我心’‘悠悠我思’,從‘自詒伊阻’生來,卻為末章含蓄起勢,此通篇結構貫串處。”

梁中孚《詩經精義集抄》:“一章因其去而思,二章思其來,三章知其不能來而愈思。思到極處,無不可解釋,忽揚一筆,轉入深處。寫‘思’字至此,作閨思者更從何處著筆?焦琳《詩蠲》:丈夫不在,婦人懷之,此自然之理也。而忽歸咎于己,曰‘自詒伊阻’;忽歸咎君子,曰君子‘勞我心’。此皆出色驚人之奇語,而無如知者鮮也。忮與求,有相背之時,有相因之時,然但求二語之精理,亦不為知詩,須細玩其語意。‘不忮不求’是相信語,是不敢相信語?是諒其無不臧,是慮其有不臧?筆意迷離,墨光閃忽,信矣,其勞心也。”

朝鮮·樸文鎬《經說·毛詩》(《楓山記聞錄》卷十五):“‘瞻彼日月’四句,昔峿堂先生于《變風》中最愛此章,曰:‘后世作詩者取法于此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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