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略創業理論視角下服務創新驅動機制研究

辛本祿 穆思宇

摘 要：服務創新成為影響制造企業服務化轉型的重要因素之一。為了探究制造企業服務創新驅動機制，基于集合論思想與戰略創業理論，選取創業導向、動態能力以及企業規模作為條件變量，采用模糊集定性比較分析方法（fsQCA）對173家制造企業進行研究，探尋創業導向、動態能力與企業規模對制造企業服務創新的影響。結果顯示，任何單一條件均不能成為驅動服務創新的必要條件，存在5種類型的服務創新路徑，且每條路徑具有等效性。結論可豐富服務創新領域與戰略創業領域相關研究，為企業服務創新提供理論支撐和實踐指導。

關鍵詞：戰略創業；服務創新；創業導向；動態能力；模糊集定性比較分析法

DOI：10.6049/kjjbydc.2022110424

中圖分類號：F274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1-7348（2023）11-0112-10

0 引言

制造業是我國國民經濟的基礎和重要支撐，制造業發展對我國國民經濟發展具有重要影響。近年來，制造企業如何在商品同質化背景下維持競爭優勢是學術界關注的主要問題^[1-3]。面對越來越大的競爭壓力，單純依靠節約成本與技術創新已無法滿足制造企業發展要求，產品主導邏輯逐漸由服務主導邏輯替代，制造企業開始積極探索通過服務創新保持競爭優勢的新路徑^[4]。例如，IBM公司從硬件生產廠商轉型為人工智能解決方案供應商，海爾推出U-home智能家居解決方案等。提供新的服務或改進現有服務是服務創新的核心內容，這種無形服務能夠在其商業化過程中創造新的客戶價值（王琳等，2021）。區別于服務業，制造企業服務創新基于其產品附加價值并貫穿于整個產品生命周期。因此，制造企業服務創新既不能照搬服務業的服務創新，也不能照搬傳統產品創新，而是需要從自身實際需求與發展特點出發，對戰略導向、業務流程和管理模式進行重構與優化，不斷挖掘客戶需求，進一步優化服務創新作用機制，構建完善的服務創新體系。

服務創新績效代表制造企業基于服務創新獲得并維持競爭優勢的能力。如何提升制造企業服務創新績效成為學界廣泛關注的問題，學者們從不同視角出發，對創新行為主體、協作因素、企業內部資源與外部資源等方面進行探索^[5-8]。作為企業內部資源，創業導向與動態能力是影響制造企業服務創新的關鍵因素^[9-10]。從創業理論出發，創業導向作為戰略導向能夠反映公司層面的決策風格、實踐方式，以及管理思想與偏好^[11]。在戰略管理理論中，動態能力是指企業在動態環境中感知顧客需求、獲取資源并重構服務系統的綜合能力^[12]。它能夠解釋企業如何在快速變化的商業環境中將有價值的資源組合轉化為組織層面的能力，以維持自身可持續競爭優勢。需要注意的是，上述領域相關研究關注的焦點不同，創業領域相關研究關注服務創新機會識別，而戰略管理領域相關研究關注服務創新優勢建立^[13]。隨著環境不斷變化，上述兩個領域相關研究對服務創新的解釋均存在一定的局限性。在競爭激烈的市場環境中，企業面臨利用已有資源構建競爭優勢和探索潛在機會，進而實現服務創新的挑戰。以往文獻僅關注單一因素對服務創新的影響，未將創業導向與動態能力納入統一研究框架，忽視了影響服務創新模式選擇的多重并發路徑。戰略創業理論可為服務創新研究提供新的整合視角，它是創業管理與戰略管理的綜合^[14]，強調二者間的有效協同，通過平衡尋求機會（opportunity-seeking）與尋求優勢（advantage-seeking）影響企業再創新活動^[15]。在戰略創業視角下，企業通過創業（創業導向）尋求機會以拓展原有服務，憑借動態能力重塑資源基礎以尋求優勢，進而開發新的服務內容^[16-17]，避免將精力集中于單一機會識別或競爭優勢獲取。

綜上所述，本文從戰略創業理論出發，遵循“尋求機會—尋求優勢—協同聯動”邏輯，基于組態理論探索創業導向、動態能力與企業規模對制造企業服務創新的影響。本文采用模糊集定性比較分析法（fsQCA）深入挖掘創業導向、動態能力與企業規模構成的組態對服務創新的驅動機制。

具體而言，本文通過實證分析試圖回答以下問題：創業導向、動態能力與企業規模是否為制造企業服務創新的必要條件？創業導向、動態能力與企業規模如何協同促進服務創新？哪些路徑可以促進制造企業服務創新績效提升？本文的創新之處在于，基于戰略創業理論整合視角，探索不同規模企業服務創新的復雜因果關系，并從組態角度出發，找出創業導向、動態能力與企業規模影響企業服務創新的等效路徑，進而實現對傳統回歸分析方法的有效補充。

1 文獻回顧與研究框架

1.1 戰略創業理論

根據價值鏈理論，制造企業通常在加工環節利用技術創新獲得短期成本優勢，而研發、設計、營銷及售后服務等環節的服務創新將成為企業可持續競爭優勢的基礎^[18]。因此，制造企業越來越關注價值鏈中的服務環節，競爭焦點由技術創新轉向服務創新。制造企業服務創新的本質是由產品主導邏輯向服務主導邏輯轉變，以產品服務系統為載體，促進產品與服務協同發展，從而更新價值創造模式^[19]。Sklen等^[20]將服務創新定義為通過開發現有或創建新的實踐和資源，或通過新的方式整合實踐和資源以創建新的價值主張。因此，任何類型的創新都被認為是服務創新。在服務創新過程中，面對不確定性環境和資源約束，制造企業需要重新配置資源，并朝著產品和服務創新活動一體化方向發展^[21]。也就是說，基于新的注意力和資源進行服務創新，這種統一多維視角與戰略創業理論恰好吻合。

目前，戰略創業受到越來越多的學者關注。Ireland等^[13]認為，企業成長和發展僅依靠機會獲取或優勢建立行為難以實現，具有戰略創業思維的企業或借助新的能力擴大現有產品/服務供應，或通過重塑自身資源基礎進入新的產品/服務領域；Kraus等^[22]基于整合視角強調，企業既需要具備創業精神，又需要具備戰略管理能力，兩者結合才能實現可持續發展目標。在創業理論中，創業導向作為企業組織層面的創業體現，既是尋求機會的戰略選擇，也是產品創造或服務提供的基礎^[23]。在戰略管理理論中，動態能力作為企業開發、優化、重構資源的手段，既是尋求優勢的企業活動，也是服務內容拓展方式，二者具有密不可分的聯系^[24-25]。因此，戰略創業理論視角下，服務創新驅動機制發生了新的變化，它是創業與戰略聯動的結果^[17]。具體而言，就是在不確定性環境情景下，企業如何協調機會尋求與優勢構建的關系，進而實現服務創新。

在服務創新研究中，資源既可以來自企業外部也可以來自企業內部，既可以是有形的也可以是無形的。由此，如何快速、有效地在同一時間與空間安排資源為某一實體服務成為服務創新的關鍵。基于戰略創業理論視角，企業在感知、獲取和重構內外部資源時，只有將創業導向與動態能力相結合，才能適應不斷變化的商業環境^[26]，如圖1所示。

1.2 創業導向與服務創新

創業導向是組織層面企業家精神的體現，指企業基于復雜多變的市場環境尋求自身發展的戰略選擇^[27]，能夠反映企業識別、捕捉、利用機會的實際情況。Miller^[28]首次提出了創業導向的3個維度，即創新性、前瞻性以及風險偏好；Lumpkin＆Dess^[29]在此基礎上增加了自主性和競爭主動性。雖然五維度內容更加豐富，但學者們普遍認同創新性、前瞻性與風險偏好3個維度。其中，創業導向中的創新性維度暗示了組織引入新產品和建立技術領導的傾向。Lumpkin＆Dess^[29]將創新性定義為企業支持并參與可能產生新產品、服務或技術的實驗與創造過程的傾向。值得注意的是，區別于實際創新成果，創新性是指創新成果轉化過程以及在創新過程中的具體活動。前瞻性有助于企業根據細分市場需求快速采取行動。風險偏好維度下，企業敢于嘗試高風險項目，即使失敗的可能性很大，也愿意為探索未知領域承擔風險^[30]。

創業導向有助于企業構建勇于承擔風險進行試驗的學習機制，進而強化企業機會尋求動機^[31]。在上述動機驅動下，企業樂于接受新觀點、新思想以及新方法。因此，創新性維度下，制造業企業不僅注重產品創新，也樂于在服務中尋求新機會、新技術以及新的管理方法。前瞻性維度下，企業善于分析市場環境、抓住機會，因而更加適應不斷變化的商業環境，能夠率先開發或引入新產品，在競爭激烈的市場競爭中提供異質性服務。風險偏好維度下，企業放棄安全領域，率先進入未知領域，擴展新市場，提高產品市場占有率與顧客滿意度，進而維持競爭優勢以獲取更多利潤。上述3個維度互相獨立，企業并不需要同時具備3個維度特征，不同維度組合對企業的影響也有所不同。總的來說，創業導向是企業服務創新的先決條件，創業導向的不同維度組合會導致服務創新路徑差異。

1.3 動態能力與服務創新

動態能力可以解釋企業如何促使資源、活動與環境保持動態一致性，從而維持自身競爭優勢^[32]。這一解釋強調企業在復雜多變的環境中感知市場需求并將其轉化為新的主張，進而重新配置自身資源的能力。Janssen等^[10]認為，動態能力作為企業獲得持續競爭優勢的前因條件，可以幫助企業基于整合視角動態利用自身資源，實現服務創新。

針對動態能力，國內外學者進行了大量研究，基于研究領域與視角差異，將其劃分為不同維度。當前，客戶角色越來越受到重視，市場知識成為企業維持競爭優勢的重要資源。企業可以選擇不同類型動態能力，并通過完善的流程將知識轉化為服務創新資源，以此滿足客戶需求，領先于競爭對手。因此，本文基于知識資源動態能力維度（感知能力、獲取能力與重新配置能力）展開研究，因為組織動態能力可以反映企業通過感知、獲取和重新配置資源促進創新活動的過程機制。感知能力的本質是收集市場信息，通過對全球市場與本地市場的深入了解，評估顧客需求，從而為開發和提供服務奠定基礎^[33]。獲取能力體現的是“響應性”^[34]，可以幫助企業在感知市場信息后主動抓住機會，進行服務設計和交付方面的創新活動。重新配置能力主要是指企業對新知識的使用。當環境發生變化時，企業難以獲取新的商業機會，因而需要重新配置現有資源，并構建服務知識管理體系，以此打破存在缺陷的嵌入式路徑依賴。

1.4 企業規模與服務創新

企業規模是影響企業服務創新的重要因素，可以通過企業相關投資和融資、知識整合等能力影響創新績效^[35]。不同規模企業實現服務創新的路徑有所不同。相較于中小型企業，大型企業在創新資源方面更占優勢，可以為服務創新活動提供更多資金、人才支持。當資源充裕時，員工創造思維更加活躍，即興創新行為增加^[36]。因此，大型企業傾向于通過探索式服務創新獲得競爭優勢。由于資源相對有限，中小型企業無法針對服務創新投入過多資源。但相較于大型企業，中小型企業組織結構更加靈活，創新策略更加豐富多變，組織創新氛圍更為濃厚，員工更愿意抓住機會通過利用式服務創新提升組織績效與效率，從而提升市場占有率。總體來說，企業規模能夠反映企業資源豐裕度。因此，戰略創業視角下，不同規模企業會根據自身創業導向與動態能力進行服務創新。

綜上，基于戰略創業視角，以組態理論和集合論為指導，本文構建創業導向、動態能力、企業規模與服務創新績效關系模型，如圖2所示。該模型通過對不同層面特征因素進行組合，采用定性比較分析方法進行要素匹配，得到服務創新績效的不同組態。

2 研究設計

2.1 數據收集與測量

本文采用問卷調研方法，檢驗各條件變量是否為促進企業服務創新績效提升的充分條件。以制造企業為樣本，將企業中高層管理人員作為問卷調研對象，能夠更加準確地反映制造企業在創業導向、動態能力與服務創新績效方面的實際情況。調研地區主要為吉林、遼寧、黑龍江、河北等制造業較為發達的地區。在正式調研前，選擇5家制造企業進行訪談，形成最終正式問卷。本研究采取多渠道、隨機發放形式進行問卷發放，共發放問卷300份，剔除無效問卷后，回收有效問卷173份，有效回收率為57.67%。

在被調研企業中，食品制造業占比為18.8%，機械制造業次之（18.2%），電子信息業第3（17.7%）；成立5年以上的企業占比為62.8%；民營企業占比為56.5%，國有企業占比為20%，具體如表1所示。

2.2 研究方法

傳統線性回歸方法主要考察某個單獨自變量對因變量的“凈效應”，無法觀察到多個條件變量對結果變量的作用。由于服務創新績效受到多個條件變量的影響，傳統分析方法無法解釋多個條件變量在不同組合中的交互影響。Ragin（1987）首次提出定性比較分析研究方法，該方法主要是在集合理論的基礎上，基于整體視角對樣本案例進行組態分析，形成可以解釋結果變量的不同條件構型，進而打開多重條件變量與結果變量間復雜因果關系的“黑箱”。因此，本文采用模糊集定性比較分析方法（fsQCA）進行實證分析，與戰略創業理論的整合視角相吻合，旨在解釋企業服務創新績效的不同條件變量組態。具體來講，通過組態研究，探討創業導向（創新性、前瞻性、風險偏好）、動態能力（感知能力、獲取能力、重新配置能力）及企業規模等前因變量對企業服務創新影響過程中的路徑構型，以揭示服務創新績效驅動機制。

2.3 變量測量與賦值

借鑒國內成熟量表并根據研究實際情況進行修改，本研究量表均采用Likert7級量表，1表示“非常不同意”，7表示“非常同意”。

（1）創業導向。借鑒Covin等^[37]、Zahra等^[38]的研究成果，將創業導向分為創新性、前瞻性、風險偏好3個維度并通過9個題項測量。

（2）動態能力。借鑒Wilden等^[39]的觀點，將動態能力分為感知能力、獲取能力、重新配置能力3個維度并通過9個題項測量。

（3）服務創新績效。借鑒Ordanini等^[40]、趙曉煜和孫夢迪^[41]的研究成果，通過4個題項測量。

（4）企業規模。根據員工數量衡量，本文將規模在1 000人以下的企業劃分為中小企業，規模大于或等于1 000人的企業歸為大型企業。

2.4 信度與效度分析

以Cronbach's α作為量表信度檢驗標準，采用SPSS 22.0軟件分析發現，各量表維度的Cronbach's α系數均大于0.7，說明該量表信度較高，如表2所示。本文主要采用國內外成熟量表，并根據專家意見對問卷作進一步修改以確保量表內容準確、可靠，故本文研究量表具有較高的內容效度。本文使用Amos 22.0對量表題項進行驗證性因子分析，得到量表中各測量維度標準化因子載荷值，進而計算組合信度CR與AVE值，驗證性因子分析結果如表2所示。由結果可知，量表各維度的AVE均大于0.5（除獲取能力為0.499外），CR值均大于0.6，由此說明該量表具有較高的收斂效度。

為了進一步檢驗各變量區分效度，本文借助Amos 24.0軟件對創業導向的3個維度（創新性、前瞻性、風險偏好）、動態能力的3個維度（感知能力、獲取能力與重新配置能力）與服務創新進行驗證性因子分析，結果發現，七因子模型擬合效果較好。其中，1<χ²/df=2.016<3，IFI=0.931，CFI=0.929，TLI=0.911，均大于0.9，RMSEA=0.077<0.080，充分說明七因子模型能夠較好地反映各變量間的因子結構。因此，各變量具有較高的區分效度。表3為條件變量與結果變量描述性統計分析結果。

2.5 數據校準

本文對前因條件（創業導向的創新性、前瞻性、風險偏好以及動態能力的感知能力、獲取能力、重新配置能力）和結果（服務創新績效）進行校準。由于受訪者以制造企業中高層管理者為主，因而量表評分可能存在一定的主觀性。在利用fsQCA 3.軟件運算過程中，將所有變量轉換為相應的模糊集隸屬度，并設置3個臨界值（完全不隸屬、交叉點、完全隸屬）。各變量錨點分別為樣本的25%、均值、75%^[42]，校準結果見表4。采用清晰集方法對企業規模進行校準，將中小企業賦值為0，大型企業賦值為1。

3 實證結果分析

3.1 必要條件分析

在進行正式定性比較分析前，對各前因條件進行必要性分析，結果如表5所示。由表5可知，各單項前因條件變量與結果變量的一致性均未達到0.9。因此，不同性質企業的單個前因條件均不構成結果變量（服務創新績效）的必要條件，進而將條件變量納入組態分析。

3.2 服務創新績效前因條件組態

在創業導向、動態能力等因素影響下，借助真值表對所有前因條件變量進行定性比較分析，得到不同性質企業高服務創新績效的前因條件組態。本研究基于fsQCA的相應運算規則，將頻數閾值設置為1，一致性閾值設置為0.85，對案例進行標準化分析，得出相應的復雜解、簡單解與中間解。其中，中間解能夠反映實際結果，因而將中間解視為三者中的最優選擇。結合簡單解與中間解，進一步分析不同性質企業服務創新實現路徑，將在簡單解與中間解中均出現的條件視為核心條件，將僅在中間解中出現的條件視為輔助條件。由此得到5種構型，組態分析結果如表6所示。結果顯示，總體一致性為0.952 482，大于0.8的閾值，總體覆蓋率為0.587 23，說明組態分析結果可以覆蓋58.7%的樣本。因此，5種構型是能夠解釋結果變量的5種充分條件組合，即實現高服務創新績效的5條路徑。其中，在構型1、構型2和構型3中，企業規模均為缺失條件，因而這3種構型被視為中小型企業服務創新路徑，可為中小企業提高服務創新績效指明方向。在構型4中，企業規模為核心條件，因而該構型是大型企業服務創新路徑，可為大型企業提高服務創新績效提供參考。在構型5中，企業規模對結果變量無影響，因而該構型是服務創新的普適路徑，對于任何規模企業均具有參考價值。

構型1：發現—獲取型。該構型的原始覆蓋率為0.053 336 8，唯一覆蓋率為0.031 791 8，一致性為0.876 89。在此構型中，前瞻性、獲取能力為核心條件，創新性為輔助條件，風險偏好與企業規模為核心缺失條件，重新配置能力為輔助缺失條件。創新性導向需要大量知識資源作為支撐，如果不能及時補充知識資源，創新可能不會成功。前瞻性有助于中小型企業以非常規方式識別新的機會以獲得先發優勢。對于新創期或成長期中小型企業而言，創新性與前瞻性是非常重要的。該構型中，由于規模較小、抗風險能力較差，因而中小企業在運營過程中可以通過預測（體現為創新性與前瞻性）市場環境動態變化，為服務創新指明方向。企業憑借獲取能力，可以根據市場動態有選擇地從外部網絡獲取知識資源，再將上述知識進行編排，及時補充知識庫，實現服務創新知識創造，率先開發新的服務。

構型2：冒險—敏捷型。該構型的原始覆蓋率為0.081 056 3，唯一覆蓋率為0.020 493 9，一致性為0.926 427。該構型中，風險偏好、感知能力與重新配置能力為核心條件，獲取能力為輔助條件，前瞻性為核心缺失條件，企業規模為輔助缺失條件。由于受自身規模限制且不具備豐富的經驗和市場信息，中小型企業不急于成為行業領航者，但具有強烈的風險承擔意愿^[43]，能夠大膽采取行動，并投入資源完善現有知識庫和知識慣例，可以憑借感知能力識別市場資源，進而獲得更多政策支持，實現服務創新。同時，憑借獲取能力將稀缺資源占為己有，利用網絡嵌入獲取創新資源，降低服務創新知識搜索成本，加快服務創新知識轉移和價值獲取，并借助重新配置能力對現有資源進行整合，以適應風險偏好導向下的環境變化，從而促進自身服務創新水平提升。

構型3：開放—敏感型。該構型的原始覆蓋率為0.462 165，唯一覆蓋率為0.017 472 3，一致性為0.964 364。該構型中，創新性和感知能力為核心條件，前瞻性、風險偏好與重新配置能力為輔助條件，企業規模為輔助缺失條件。中小型企業對新想法、新服務或新流程持開放態度，憑借較強的感知能力探索外部知識資源，并利用重新配置能力將原有知識資源與新知識資源進行有效匹配，進而改進或升級原有產品—服務包，重塑企業價值鏈，最終實現服務創新^[44]。

構型4：執著創業型。該構型的原始覆蓋率為0.050 183 9，唯一覆蓋率為0.032 054 7，一致性為0.929 44。該構型中，創新性、前瞻性與企業規模為核心條件，風險偏好為輔助條件，感知能力與重新配置能力為輔助缺失條件。該構型是大型企業服務創新路徑，創新性、前瞻性和風險偏好處于較高水平。在上述情景下企業擁有良好的創業氛圍，內部成員目標一致，能夠通過組織學習提升服務創新能力，共同尋求可以滿足客戶需求的創新性服務方案。大型企業通常擁有雄厚的資金實力和大量組織冗余，即使其感知能力與重新配置能力處于低水平，也可以通過交易、合作或強大的運營能力（一般能力）獲得服務創新知識資源，從而構建新的創新優勢。

構型5：戰略創業型。該構型的原始覆蓋率為0.485 418，唯一覆蓋率為0.022 595 9，一致性為0.964 364。該構型中，創新性與感知能力為核心條件，前瞻性、風險偏好、獲取能力與重新配置能力均為輔助條件。這是創業導向與動態能力各維度均出現的唯一構型，也是5種構型中原始覆蓋率最高的構型。由此可見，戰略創業視角下的服務創新路徑中，最普遍的路徑也是最理想的構型。同時，優勢構建與機會尋求被認為是企業在動態市場中獲得可持續競爭優勢的有效途徑^[17]。創業導向能夠引導企業識別與開發市場中的服務機會，動態能力可以幫助企業根據外部環境，基于組織的適應性和靈活性利用市場機會。在高風險市場環境中，動態能力有助于企業維持優勢，提高服務創新的新穎性。企業在尋求機會與構建優勢間保持平衡，以此加快服務創新速度。這種跨領域配合可以提高服務資源的靈活性，更好地滿足客戶個性化需求，從而促進服務創新水平提升。

對比5種構型覆蓋度指標可以發現，構型5解釋了48.5%的結果變量，遠高于其它構型的覆蓋度。上述結果說明，多數企業通過構型5的路徑提升服務創新績效。由此表明，創業導向與動態能力的共同作用能夠促進制造企業服務創新。

3.3 穩健性檢驗

常用穩健性檢驗方式主要包括：第一，更換校準錨點；第二，調整樣本案例的頻數；第三，提高一致性閾值（歐忠輝等，2021）。本文選擇第3種方法將案例一致性閾值設定為0.87，再次進行標準程序分析。結果顯示，企業服務創新路徑組合與調整前的結果完全一致，各構型以及整體解的覆蓋率與一致性均無變動。因此，本文研究結論具有穩健性。

4 結語

4.1 結論

本文基于173家樣本企業問卷數據，采用模糊集定性比較分析方法（fsQCA），從組態視角揭示創業與動態能力對企業服務創新的組合效應，以及不同條件間的互動關系，得到以下主要結論：

（1）服務創新具有“殊途同歸”和“多重并發”的特點，任何單一創業導向與動態能力均不能成為促進服務創新績效提升的必要條件。事實上，服務創新是創業導向與動態能力多個維度共同作用的等效結果。因此，戰略創業理論可為服務創新研究提供新的視角。

（2）不同規模企業服務創新路徑也有所不同。5種構型中，創業導向與動態能力兼備的構型5是最普遍也是最理想的服務創新路徑。受自身特點與資源限制^[45]，某些企業服務創新無法兼顧創業導向與動態能力的每個維度，因而不同規模企業服務創新各具特色。其中，構型1～3為中小型企業服務創新路徑，構型1是創新性、前瞻性與獲取能力組合；構型2是風險偏好與動態能力的三維度聯動；構型3是創業導向的3個維度與感知能力、重新配置能力匹配；構型4為大型企業服務創新路徑，前因條件包括創業導向的3個維度與企業規模。5種構型中，中小企業構型較多，說明本研究中，中小型企業服務創新靈活多變。

（3）對于不同規模企業而言，條件變量的作用各不相同。其中，感知能力在不同構型中的作用最為顯著。構型2中，感知能力的作用是發現資源和機會；構型3中，感知能力的作用是感知外部環境變化；構型5中，感知能力的作用是了解企業可用資源和潛力。

4.2 理論貢獻

（1）將創業導向與動態能力納入研究框架，探討戰略創業理論視角下各變量對服務創新的組態效應，拓寬了服務創新研究視角。不同于以往單向線性研究^[17]，戰略創業理論視角下，創業導向與動態能力對服務創新績效的驅動機制呈現聯動、平衡的特點。創業導向與動態能力的不同維度組合能夠形成不同服務創新路徑。本研究發現，任何單一類型創業導向與動態能力均非促進制造企業提升服務創新績效的必要條件。實質上，服務創新是創業導向、動態能力和企業規模共同驅動的等效結果。

（2）采用模糊集定性比較分析方法（fsQCA）開展服務創新理論視角下的多維度研究，豐富了該領域研究方法。本研究發現了5條服務創新路徑，以此揭示創業導向與動態能力對制造企業服務創新的影響，即在服務創新實現路徑中，至少包含創業導向的一個維度，這與Kollmann等^[9]的研究相呼應。以往研究使用的傳統回歸方法只能分析自變量對因變量的凈效應，以及兩個變量間的交互作用，無法探討多個交互項問題^[40]。本文采用模糊集定性比較分析方法生成多個解決方案，為服務創新與戰略創業研究提供了新的思路。

4.3 實踐啟示

（1）關注戰略創業理論下創業導向與動態能力對企業服務創新的促進作用。在服務創新過程中，企業應根據自身創業導向制定戰略，并發揮自身資源優勢，促進知識流動與融合，通過挖掘有關服務創新的隱性知識實現服務創新，從而滿足顧客需求。值得注意的是，不應將創業與戰略管理分開，而是需要基于戰略創業理論，協調機會識別與優勢構建的關系，進而從整合視角審視企業服務創新。

（2）企業應強化創業導向與動態能力，實現持續服務創新。創業導向和動態能力是企業開展服務創新的重要武器，因而企業需要根據當前所處生命周期分析自身發展需求，并根據外部環境變化及時調整不同維度的創業導向，進而培育相應的動態能力，以提升自身戰略柔性。

（3）企業應根據規模、資源選擇不同的服務創新路徑。創業導向與動態能力的多元組態效應能夠反映企業服務創新的復雜性^[29]。面對復雜多變的競爭環境，企業不僅需要關注自身創業導向，而且需要借助動態能力對資源進行優化配置，從而實施相應的服務創新策略。需要注意的是，企業應根據自身情況選擇合適的服務創新路徑。對于兼具創業導向3個維度的企業而言，應借助感知能力與重新配置能力，優化現有產品+服務組合，提高服務創新效率，從而彌補自身短板。

4.4 不足與展望

本研究存在以下不足：第一，本文主要探討創業導向與動態能力各維度不同組合對企業服務創新的作用機制。未來可以研究其它內外部因素（環境因素、政府政策、知識搜索等）對服務創新的組態效應，以拓展服務創新理論模型。第二，本文結果變量為服務創新，未來可以進一步探索突破式服務創新與利用式服務創新兩種不同模式的驅動機制。第三，本文案例企業均為制造企業，未來可以拓展案例范圍，收集其它行業相關資料，從而提升研究結論的普適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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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張 悅）

The Impact of Entrepreneurial Orientation and Dynamic Capabilities on Service Innovation of Manufacturing Enterprises： A Fuzzy Set Qualitative Comparative Analysis

Xin Benlu^1，2， Mu Siyu¹

（1.Business and Management School，Jilin University;2.Key Laboratory of Ice and Snow Tourism

Resorts Equipment and Intelligent Service Technology，Ministry of Culture and Tourism， Changchun 130012， China）

Abstract：Manufacturing industry is the foundation and important support of China's economy， and its development of manufacturing industry is thus critical. With the advent of service economy， the product-dominant logic is gradually replaced by the service-dominant logic， and the manufacturing industry begins to actively explore a new path to maintain competitive advantages through service innovation. Providing new or improved services is the core content of service innovation， and this intangible service creates new customer value in its commercialization. The service innovation in the manufacturing industry needs to reconstruct， optimize and upgrade the strategic orientation， business process and enterprise management mode based on its own actual needs and specific development characteristics， continuously explore the customers' demand for service， and further optimize the mechanism of service innovation.

Service innovation performance represents the ability of manufacturing enterprises to achieve and maintain competitive advantages based on service innovation. As the internal resources of enterprises， entrepreneurial orientation and dynamic capabilities are the key factors affecting the service innovation of manufacturing enterprises. Although both fields center about the service innovation of enterprises， they have different focuses. The entrepreneurial management field focuses on the identification of opportunities related to service innovation， while the strategic management field focuses on the establishment of advantages in service innovation. In the highly competitive market environment， enterprises are confronted with the challenges of how to use the existing resources to build competitive advantages and explore potential opportunities for service innovation at the same time. The existing studies have only focused on the impact of a single factor on service innovation， but have not incorporated entrepreneurial orientation and dynamic capabilities into a unified framework， and ignored the multiple concurrent paths of service innovation modes. The strategic entrepreneurship theory provides a new integrated perspective for service innovation， and it is a synthesis of entrepreneurial management and strategic management， emphasizing the effective synergy between them， and influencing the organized re-innovation activities of enterprises by balancing opportunity-seeking and advantage-seeking. Drawing on the strategic entrepreneurship theory， this study follows the logic of "opportunity seeking—advantage seeking—synergy linkage"， and explores the impact of entrepreneurial orientation， dynamic capabilities and enterprise scale on service innovation in manufacturing enterprises based on the configuration theory. It then uses the fuzzy set qualitative comparative analysis （fsQCA） method to explore the driving mechanism of different configurations of entrepreneurial orientation， dynamic capability and enterprise size on service innovation.

The paper selects 173 manufacturing enterprises as research samples to explore the impact of entrepreneurial orientation， dynamic ability and enterprise scale on the service innovation of manufacturing enterprises. The results show that no single condition can be a necessary condition for driving service innovation， and five different types of service innovation paths are found， and each path is equivalent. Among them， the enterprise scales in Configuration 1， Configuration 2 and Configuration 3 are all missing conditions， so these three configurations are regarded as the service innovation path of small and medium-sized enterprises， and can provide guidance for how to improve the service innovation performance of small and medium-sized enterprises. In Configuration 5， the enterprise size has no effect on the outcome variable， so this configuration is a universal path of service innovation and has reference significance for enterprises of any size. Service innovation has the characteristics of "common destination" and "multiple concurrency". Service innovation is the equivalent result of multiple dimensions of entrepreneurial orientation and dynamic capability. The service innovation paths of firms of different sizes are different. The effects of conditional variables are different for enterprises of different sizes.

The conclusions enrich the research on service innovation and strategic entrepreneurship， and provide theoretical support for enterprise service innovation. Different from the previous one-way linear research， this study adopts the perspective of strategic entrepreneurship theory， and proposes the driving mechanism of entrepreneurial orientation and dynamic ability on service innovation， presenting a new mechanism change of linkage and balance， and the combination of different dimensions of entrepreneurial orientation and dynamic capability forms different service innovation paths. Some solutions are provided by using the fsQCA method， and they meet the research needs and provide new ideas for the application of this method in the study of service innovation and strategic entrepreneurship.

Key Words：Strategic Entrepreneurship；Service Innovation；Entrepreneurship Orientation；Dynamic Capabilities；fsQC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