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素秋
(中南民族大學文學與新聞傳播學院,湖北武漢 430074)
中國塔吉克族屬于高山塔吉克,主要生活在新疆喀什地區塔什庫爾干塔吉克自治縣,該縣與阿富汗、巴基斯坦、塔吉克斯坦毗鄰,平均海拔4000 米以上。塔吉克語屬于印歐語系印度-伊朗語族,是無聲調語言,而漢語屬于漢藏語系,是旋律型聲調語言,因此塔吉克族習得漢語時聲調問題比較突出。但是塔吉克族習得漢語聲調時存在哪些問題,目前除了李素秋[1]提及過塔吉克族聲調感知問題外,尚沒有人做過研究。《國家通用語言文字普及提升工程和推普助力鄉村振興計劃實施方案》中強調:“推廣普及國家通用語言文字,是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重要途徑。”[2]因此我們有必要探索塔吉克族在習得國家通用語言時存在的問題,這樣才能在基礎較薄弱的民族地區更好地普及國家通用語言。本文將針對塔吉克族成人習得漢語單字調展開聲學實驗研究,通過考察塔吉克族習得單字調的聲學特征及存在問題,更好地幫助塔吉克族掌握國家通用語言。
實驗對象是從塔什庫爾干縣任意選取的10名塔吉克族,年齡從33 歲-56 歲不等,其中女性4人、男性6 人。這些實驗對象出生在塔什庫爾干縣的各個鄉鎮,父母都是塔吉克族,能流利使用塔吉克語。他們都是“民考民”學生,從小學三年級起開始學習漢語,工作后一直生活在塔什庫爾干縣,期間從未間斷使用漢語。實驗同時邀請到普通話水平一級甲等的男女播音員各一名,以便和塔吉克族的發音進行對比。
在實驗例字中,沒有挑選聲母是邊音、鼻音和零聲母的例字。這是因為聲調范圍主要由韻母來體現,而不是整個音節。“對濁聲母和零聲母字音而言,音高曲線是跟字音同時開始的,而清聲母字音的音高曲線則從韻母開始”[3]。因此本實驗選取例字的聲母為雙唇不送氣清塞音[p]和舌尖前不送氣清塞音[t],韻母為[a][i][u]三個元音。漢語有陰平、陽平、上聲、去聲四個聲調,用所選取的聲母、韻母和不同聲調相拼,理論上可以得到24 個測試字,但是普通話中[p]與[u]相拼時,沒有陰平字和陽平字,所以實際例字只有22個。22 個例字都是普通話中的常用自由語素,“所選例字沒有放在負載句中,因為負載句可能會帶來連字調的變化,語調效應也會影響聲調的音高走向以及頻域范圍”[4]。因此例字都是以單字形式念出。例字選取后,隨機排列如下:
八 比 答 都 敵 不 打 弟 把 度 逼
爸 補 低 拔 必 讀 底 大 堵 搭 鼻
實驗設在安靜的房間內,采用praat 軟件錄音,電腦為Thinkpad X1,同時配有索尼話筒和創新聲卡,采樣率設置為22050Hz,采樣精度16bit,單聲道錄制,錄制完后的文件保存為“*.wav 格式”。錄音前,所有例字打印在一張A4 紙上,先讓發音人熟悉,當發音人準備好后再開始錄制。正式錄制時,一個例字打在一張PPT 上,放在電腦上讓發音人讀出。發音人的音量要保證適中,避免削波或者超載。所有例字重復讀3 遍,為避免可能出現的連續效應,讀字表時每個字之間有3s 左右的停頓,這樣共得到22(字)×3(遍)×12(人)=792 個有效樣品。每個樣品用Praat 打開,下拉“Annotate”生成TextGird 文件,然后同時選取Sound 和TextGrid 文件進行標注。聲調的起點從韻腹開始處算起,終點取在振幅下降明顯、寬帶圖中第二共振峰模糊的地方,接著在“View”下拉菜單中點擊“Time step settings”,在“Time step strategy”中選取“view-dependent”,將“Number of time steps per view”設置為11,然后點擊“Pitch”中的“Pitch listing”,就可以獲取十等分時長上的11 個點的基頻數據,這樣一共得到8712 個基頻值,最后根據各個調類的平均基頻值計算出時長Ms 值。因為發音會受到年齡、性別等因素的影響,所以基頻值需要進行歸一化處理,“以便過濾掉個人特性,消減錄音時的發音風格,消除人際的隨機差異,提取恒定參數,使實驗數據獲得具有語言學意義的信息”[5]。
本文中的聲調分析采用相對歸一的T 值計算法。
其中,“min 是調域的下限頻率,也就是全部音高數據中的最小值;max 是調域的上限頻率,也就是全部音高數據中的最大值;x 是任一測量點的頻率,得到的T 值是任一測量點x 的五度值參考標度”[6]112。
根據公式(1)計算出的T 值范圍會在0-5 之間,“T 值和五度值之間的對應關系是:0-1 之間相當于五度值中的1 度;1-2 之間相當于五度值中的2 度;2-3 之間相當于五度值中的3 度;3-4之間相當于五度值中的4 度;4-5 之間相當于五度值中的5 度”[7]。
“聲調格局是由一個語言(或方言)中全部單字調所構成的格局,聲調格局是聲調系統的共識初始狀態,是各種聲調變化的基礎形式,因而它是進行聲調研究的起點”[6]10-11。考察塔吉克族習得漢語單字調的聲調格局,可以了解塔吉克族習得漢語單字時的聲學表現,因此本文對比了塔吉克族和普通話一級甲等發音人讀單字時的聲調格局。
從圖1 可以看出,塔吉克族讀陰平時,起點平均T 值為3.06,到第3 個點時T 值為3.13,然后開始持續下降,終點T 值為1.85。陰平有40%在4 度區間,50%多在3 度區間,只有不到10%在2度區間,并且聽感上是一個微降調,調值可記為43。塔吉克族讀陽平時,起點平均T 值為2.36,然后開始緩緩下傾,到第7 個點時T 值為1.93,然后又緩緩往上走,到第9 個點時T 值達到2.03,終點T 值為1.80。陽平中,前40%在3 度區間,中間30%在2 度區間,其后又有10%在3 度區間,最后20%降到2 度區間。聽感上,陽平也是一個微降調,但是調型比陰平平直,調值可記為32。塔吉克族讀上聲時,起點平均T 值為1.95,然后開始下降,在第6 個點達到拐點位置,T 值為0.96,隨后維持一個低平走勢,第7 個點T值為0.99,接著開始上揚,終點T 值為1.78。塔吉克族讀上聲時,調型有一個明顯的凹形,呈低凹拱。根據整體發音情況,調值可記為212。塔吉克族讀去聲時,起點平均T 值為3.64,然后微微上升,第2 個點、第3 個點的T 值都為3.71,然后開始持續下落,終點T 值為0.95,去聲聽感上是一個降調,調值可記為42。

圖1 塔吉克族讀單字時的聲調格局
從圖2 可以看出,普通話發音人讀陰平時,起點平均T 值為4.39,然后微微有些下斜,到第8 個點時T 值為4.31,隨后又微微上揚,第9、第10 個點的T 值均為4.33,終點T 值為4.31。可以看出,陰平雖然不是一個絕對水平的調型,但整個聲調都在5 度區間,呈高平拱,[8]因此陰平調值可記為55。普通話發音人讀陽平時,起點平均T 值為2.33,然后開始緩緩下降,到第3 個點時達到拐點,T 值為2.11,然后開始持續上揚,終點T 值為4.56。普通話發音人讀陽平時是中升調,呈中升拱,調值可記為35。普通話發音人讀上聲時,起點平均T 值為1.97,然后開始下降,到第5 個點時達到拐點,T 值為0.14,保持一個基本水平態勢后,第6 個點T 值為0.18,然后開始持續上揚,終點T 值為3.22。普通話發音人讀上聲時是低凹調,呈低凹拱,調值可記為214。普通話發音人讀去聲時,起點平均T 值為4.98,然后開始微微下降,到第3 個點時T 值降到4.81,隨后下降開始明顯,終點T 值為0.52。普通話發音人讀去聲時是全降調,呈高降拱。根據整體發音情況,去聲調值可記為51。

圖2 普通話發音人讀單字時的聲調格局
通過圖1、圖2 的對比,可以看出,普通話發音人將陰平讀成了高平調,整個聲調在5 度區間,而塔吉克族將陰平讀成了微降調,調域在4-3 度區間;普通話發音人將陽平讀成了中升調,調型保持“凹”和“升”的特征,調域在3-5 度區間,并在20%處形成一個凹形,“這是聲帶發音的生理物理機制自然造成的伴隨特征”[7],起點T值和拐點T 值都同在3 度區間,終點在5 度區間。而塔吉克族將陽平讀成了微降調,聲調占據3-2 度區間。塔吉克族雖然將陰平和陽平都讀成了微降調,但是陰平的降幅較大,陽平的降幅較小,兩個聲調各個點的基頻值60%相差都在20Hz 以上,因此陰平、陽平不能歸并為一調。普通話發音人將上聲讀成了曲折調,調型保持著“低”和“凹”的特征,起點在2 度區間,拐點在1 度區間,終點在4 度區間,而塔吉克族讀上聲時,雖然起點也在2 度區間,拐點在1 度區間,但是終點在2 度區間,比普通話發音人的終點低很多;普通話發音人將去聲讀成了高降調,調型保持著“高”和“降”的特征,聲調從5 度區間一直降到1 度區間,而塔吉克族讀去聲時起點較低,終點較高,聲調占據著4-2 度區間。
研究聲調,調長是一個重要的參考因素,并且聲調會因調型不同而有所差別。朱曉農認為“調長不等于負載聲調音節的時長,也不等于韻母的時長,而是等于韻體(韻母-韻頭)的時長”[4]277-278。在實際發音過程中,發音人由于受到不同因素的影響,時長會有所不同,比如甲發音速度較快,乙發音速度較慢,這時將兩個人的絕對調長進行對比就不科學,因此需要將絕對調長轉換成相對調長后才能進行比較。見表1、表2。

表1 塔吉克族和普通話發音人讀單字時的絕對調長(單位:Ms)

表2 塔吉克族和普通話發音人讀單字時的相對調長(單位:Ms)
絕對調長轉化成相對調長,采用如下方法:
表2 說明:一種語言中某一調類的相對調長值(NDi),等于這一調類的絕對調長值(Di)與這種語言中所有調類的平均絕對調長值的比值。
不同調類的長短主要由聲調的音高變化,即調型來決定。從表2 可以看出來,不論是塔吉克族還是普通話發音人,曲折調都是最長的,降調都是最短的,而平調的調長介于曲折調和降調之間。塔吉克族讀單字時,平均相對調長從長到短的次序是:上聲>陰平>陽平>去聲,而普通話發音人讀單字時的相對調長次序是:上聲>陽平>陰平>去聲。可以看出,塔吉克族讀陰平和去聲時比普通話發音人長,而讀陽平和上聲時則比普通話發音人短。
“聲調的音高主要決定于基音的頻率,從聲調的最低音到最高音是基頻的變化范圍,也就是聲調的調域”[9]。某一調類基頻數據的最大值減去最小值可以得到這個調類的調域,所有調類基頻數據的最大值減去最小值可以得到所有調類的總調域。塔吉克族和普通話發音人讀單字時的調域分別見表3、表4。

表3 塔吉克族讀單字時的調域(單位:Hz)

表4 普通話發音人讀單字時的調域(單位:Hz)
由表3 可以看出,塔吉克族讀單字時,調域寬窄次序是去聲>上聲>陰平>陽平,總調域非常窄,只有63Hz。
從表4 可以看出,普通話發音人讀單字時,調域寬窄次序是:去聲>陽平>上聲>陰平,總調域220Hz,比塔吉克族發音人寬很多。
可以看出,塔吉克族讀單字時,陰平調域比普通話發音人寬,而陽平、上聲、去聲調域則比普通話發音人窄。這是因為普通話發音人讀陰平時是高平調,整個聲調都在5 度區間,而塔吉克族將陰平讀成了微降調,調域跨4 度和3 度區間,所以陰平調域較寬,塔吉克族讀陽平、上聲、去聲時所占區間都比較窄,這導致總調域也非常窄。
男性和女性發音時,調高、調長、調域等聲學性質會因性別不同而有所差異。為了分析性別因素是否影響單字調的發音,我們以塔吉克族女性和男性為對照組進行了聲調格局的對比研究。
從圖3 可以看出,塔吉克族女性讀陰平時,起點平均T 值為2.74,然后微微開始上浮,到第3個點時T 值達到2.86,繼而緩緩下降,到第8 個點時T 值為2.70,第9 個點時T 值升到2.74,第10個點時T 值下落到2.71,終點T 值為2.68。塔吉克族女性讀陰平時,整個調類都在3 度區間,雖然不是一個非常平直的調型,卻是一個中平調,呈中平拱,調值可記為33。塔吉克族女性讀陽平時,起點平均T 值為1.65,然后開始下降,到第4 個點時達到拐點,T 值為1.17,接著開始慢慢上揚,終點T 值為2.30。陽平聽感上是一個升調,調值可記為23。塔吉克族女性讀上聲時,起點平均T 值為1.38,然后開始下降,到第6 個點時達到拐點,T 值為0.17,繼而開始上揚,終點T 值為2.02。上聲有一個明顯的凹形,調值可記為212。塔吉克族女性讀去聲時,起點調值為3.82,然后微微上揚,到第3 個點時T 值達到3.96,繼而開始下降,終點T 值為1.10。去聲聽感上是一個降調,調值可記為42。

圖4 塔吉克族男性讀單字時的聲調格局
塔吉克族女性讀陽平和上聲時都有“凹”的特征,但是陽平的拐點接近起點,在第4 個測量點處,而上聲的拐點接近中點,在第6 個測量點處。陽平和上聲各個點的基頻值有50%都相差在20Hz 之上,因此不能歸為一調。塔吉克族女性讀單字時,形成的是四調格局。
塔吉克族男性讀陰平時,起點平均T 值為3.27,然后微微上斜,到第3 個點時T 值為3.31,繼而開始下降,終點T 值為1.59。陰平聽感上是一個降調,因此調值可記為42。塔吉克族男性讀陽平時,起點平均T 值為2.84,接著微微上揚,到第2 個點時T 值達到2.85,然后開始持續下落,終點T 值為1.87。塔吉克族男性將陽平讀成了中降調,呈中降拱,調值可記為32。塔吉克族男性讀上聲時,起點平均T 值為2.33,然后開始下落,到第6 個點時達到拐點,T 值為1.58,隨后開始上升,終點T 值為2.61。根據整體發音情況,調值可記為323。塔吉克族男性讀去聲時,起點平均T 值為3.52,然后微微上揚,到第2 個點時T 值達到3.59,繼而開始持續下落,終點T值降至0.98。去聲聽感是一個降調,調值可記為42。
對比塔吉克族女性和男性的發音,可以看出女性讀陰平、陽平、上聲、去聲時的調型都是正確的,陰平是平調,陽平是升調,上聲是凹調,去聲是降調。只是陰平整個都在3 度區間,沒有達到標準音的5 度;陽平起點在2 度區間,終點在3度區間,沒有達到標準音的起點在3 度區間,終點在5 度;上聲的起點、拐點位置是正確的,但是終點落在2 度區間,沒有達到標準音終點的4 度區間;去聲的起點較低,在4 度區間,沒有達到標準音的5 度,終點在2 度區間,沒有降至標準音的1 度。可以看出塔吉克族女性讀單字時,形成的是四調格局,只是每個聲調的調高或調域不完全到位。而塔吉克族男性讀單字時,將陰平、陽平、去聲都讀成了降調,并且這三個聲調各個點的基頻值相差在0.25-9.56Hz 之間,非常接近,可以歸為一調,因此塔吉克族男性讀單字時,聲調格局呈現的是兩調格局,即降調和低凹調。如此看來,塔吉克族女性比男性發音標準很多。
調長是聲調持續的時間長短,是聲調描寫的重要參考維度。本文對比了塔吉克族女性和男性讀單字時的調長。見表5。

表5 不同男女讀單字時的絕對調長(單位:Ms)
表5 中首先計算出了塔吉克族男女和普通話男女讀單字時的絕對調長,然后依據公式(2)將絕對調長轉換成相對調長,見表6。

表6 不同男女讀單字時的相對調長(單位:Ms)
從表6 可以看出,塔吉克族無論是男性還是女性,曲折調都比平調讀得長,平調都比降調讀得長。塔吉克族女性讀陰平和陽平時比普通話女性發音人讀得長,而讀上聲和去聲時則比普通話女性發音人讀得短。塔吉克族男性讀陰平和去聲時比普通話男性發音人讀得長,而讀陽平和上聲時則比普通話男性發音人讀得短。可以看出,塔吉克族男女陰平都讀得較長,上聲都讀得較短。
塔吉克族女性和男性讀單字時的調域,見表7、表8。

表7 女性讀單字時的調域(單位:Hz)

表8 男性讀單字時的調域(單位:Hz)
塔吉克族女性讀單字時,調域寬窄次序是:去聲>上聲>陽平>陰平,總調域128Hz。普通話女性發音人讀單字時,調域寬窄次序是去聲>陽平>上聲>陰平,總調域290Hz。可以看出,去聲調域都是最寬的,陰平調域都是最窄的,但是普通話女性發音人的陽平、上聲、去聲調域以及總調域都比塔吉克族女性寬很多。
塔吉克族男性讀單字時,調域寬窄次序是:去聲>陰平>陽平>上聲,總調域只有22Hz,非常窄。普通話男性發音人讀單字時,調域寬窄次序是去聲>上聲>陽平>陰平,總調域158Hz。除了陰平調域以外,普通話男性發音人的陽平、上聲、去聲調域以及總調域要比塔吉克族男性寬很多。
可以看出塔吉克族不論男性還是女性,去聲調域相對都比較寬。女性讀單字時,陰平調域最窄,因為女性將陰平讀成了平調,而男性陰平調域則較寬,因為男性將陰平讀成了微降調。塔吉克族男生的總調域非常窄,導致聲調發音曲線所占空間狹小,發音不舒展,形成了兩調格局。
通過對塔吉克族漢語單字調聲學表現的分析,可以看出塔吉克族在習得漢語單字調時存在如下問題:漢語的陰平是高平調,但塔吉克族讀成了微降調;漢語的陽平是高升調,塔吉克族也讀成了微降調;漢語的上聲是低凹調,塔吉克族讀上聲時雖然調型正確,但是終點高度不夠;漢語的去聲是高降調,而塔吉克族讀去聲時,起點T值不夠高,終點T 值不夠低。塔吉克族讀陰平、陽平時,主要是調型上的偏誤,讀上聲、去聲時,主要是調域上的偏誤。塔吉克族讀單字時,曲折調讀得比平調長,平調讀得比降調長;陰平、去聲比普通話發音人讀得長,陽平、上聲則比普通話發音人讀得短。塔吉克族讀單字時,陽平、上聲、去聲的調域非常窄,而陰平的調域則比普通話發音人寬,這是因為普通話發音人將陰平讀成了平調,調域較窄,而塔吉克族將陰平讀成了微降調,調域較寬,但是塔吉克族讀陽平、上聲、去聲時調域較窄,導致四個聲調的總調域也很窄。
相比男性而言,塔吉克族女性習得漢語單字調更好一些,陰平、陽平、上聲、去聲的調型都沒有偏誤,只是調高不到位且調域較窄。漢語的陰平在5 度區間,塔吉克族女性發音在3 度區間;漢語的陽平在3-5 度區間,而塔吉克族女性發音在2-3 度區間;漢語的上聲在2-4 度區間,塔吉克族女性上聲起點、拐點T 值正確,但是終點T 值較低,僅在2 度區間;漢語的去聲是高降調,塔吉克族女性去聲起點不夠高,終點不夠低。但不論怎樣,塔吉克族女性讀單字時形成的是四調格局。塔吉克族男生讀單字調時,形成的是兩調格局。陰平、陽平、去聲都是降調,各個點的基頻值非常接近,可歸為一調;陰平、陽平調型錯誤;上聲起點T 值、拐點T 值都較高,而終點T 值較低;去聲起點T 值不夠高、終點不夠低;陰平調域較寬,陽平、上聲、去聲調域都非常窄。相比而言,女性總調域比男性寬很多,這也導致女性發音更舒展,偏誤更少一些。
塔吉克族不論男女,陰平都比普通話發音人讀得長,上聲都比普通話發音人讀得短。女性讀陽平時比普通話女性發音人讀得長,男性讀陽平時比普通話男性發音人讀得短。女性讀去聲時比普通話女性發音人讀得短,男性讀去聲時比普通話男性發音人讀得長。
塔吉克族在習得漢語單字調時之所以產生偏誤,是因為塔吉克語屬于印歐語系語言,而漢語屬于漢藏語系語言,兩種語言差別較大;塔吉克語是無聲調語言,導致塔吉克族對調值的音高體會不夠,對聲調的區別特征也不敏感,因此習得聲調語言比較困難;塔吉克語是有重音的語言,重音通常出現在詞的最后一個音節上,受到自身塔吉克語影響,后重現象容易泛化,這使得塔吉克族讀聲調易形成降調;塔吉克族生活在民族聚居區,成年人日常交際以塔吉克語為主,維吾爾語使用也較多,這導致平時練習漢語的機會不很多,從而影響聲調的進一步學習和提高,使聲調偏誤出現化石化現象。李素秋[1]在單字調區分、辨認實驗中發現,塔吉克族很難區分陰平-陽平、陰平-去聲、陽平-去聲,陰平、陽平、去聲的感知范疇尚未建立,只建立起“上聲”一個聲調的感知范疇。而區分、辨認不好的聲調,在發音時也會受到影響,因此塔吉克族讀陰平、陽平、去聲時偏誤較多。
塔吉克族習得漢語單字調時,調型、調域、調長的偏誤都存在,只是偏誤程度有所不同。陰平、陽平在習得中調型偏誤較突出;上聲、去聲在習得中,調域偏誤較多。這與塔什庫爾干縣師資不足、塔吉克語的遷移、中介語的影響都不無關系。
單字是學習漢語普通話聲調系統的基礎,是雙音節詞、多音節詞以及語流變調的參照系統。在日常生活中,使用單音節詞的概率較低,但是把每個單音節詞都發到位是漢語聲調習得不可或缺的過程。目前,新疆很多少數民族都在積極參加普通話水平測試,特別是在聲調上苦下功夫。因此針對塔吉克族習得漢語聲調出現的問題,我們認為必須要重視漢語聲調目標的教學,因為目標點對聲調發音非常重要。普通話四個聲調的語言目標分別是:陰平從頭到尾都是語言目標;陽平的語言目標在調尾終點處的峰點;上聲的語言目標在拐點和最高的終點;降調的語言目標在起點。[6]聲調的目標點對區別意義有著重要作用,因此發音尤其要到位。針對塔吉克族,要有針對性地進行漢語聲調教學:讀陰平時,起點要有意識地提高,而且調值要保持平穩,直至終點;讀陽平時,調型偏誤較大,所以發聲后,需要立即上揚,而且尾部調值要努力拉高;讀上聲時調型正確,拐點位置也正確,但是終點調值不夠,因此要在尾部下功夫,盡量提升終點調值;讀去聲時,調型正確,但是起點調值不夠高,因此起點要盡力抬高。除此之外,在習得漢語單字時,陰平和去聲的時長要有所控制,同時要盡量拉寬陽平、上聲、去聲的調域,使聲調舒展,調值到位,音高走向更加明晰。只有持之以恒地不斷練習,才能更好地掌握漢語單字調,從而為雙音節詞、短文朗讀、命題說話打下堅實的基礎,才能在普通話水平測試中取得滿意的成績,從而更好地掌握國家通用語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