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磊 劉濤源 馮俊水
摘要:為在中美“高端戰爭”中確保軍事優勢,美悄然轉變其空襲作戰的指導思想,量身設計未來空襲作戰組織方式,企圖在軍事上遏制我反介入/區域拒止體系。研判美空襲作戰典型戰法,有針對性地研究其能力缺陷,刻不容緩。
關鍵詞:美軍;空襲趨勢;空襲樣式
近年來,為了在中美“高端戰爭”中確保軍事優勢,美軍空襲作戰的指導思想和組織方式正在悄然發生轉變,以我為核心假想敵,“量身”設計未來空襲作戰戰法的意圖日趨顯現。
一、美軍空襲作戰典型戰例分析
近30年大規模戰爭實踐中,美軍幾乎都以空襲作戰揭開序幕,并貫穿戰爭始終,對戰爭進程和結局起著決定性的作用。
(一)海灣戰爭:顛覆傳統地面作戰觀念的空襲作戰
1991年1月17日至2月28日,38天不間斷空襲作戰和100小時的地面作戰,美軍僅以陣亡146人的極小代價達成戰略意圖,結束戰爭。海灣戰爭中,9:1的空地作戰時間比顛覆了二戰以來形成的傳統戰爭觀念。改變傳統作戰樣式的空襲作戰,成功幫助美軍從高傷亡、低消費比的戰爭泥潭中脫身,成為美軍貫穿戰爭全程的主要作戰樣式,為美軍的作戰理論發展提供了高質量的實踐基礎,逐漸走向美軍制勝戰爭的“神壇”。
(二)科索沃戰爭:直接達成戰爭目的的空襲作戰
1999年3月24日至6月10日,在78天的空襲中,美軍以代號為“聯盟力量”的空襲作戰行動貫穿始終,基于“五環打擊”理論作戰指導思想,由殲滅軍事力量轉變為重在削弱南聯盟抵抗意志,由領導層-系統關鍵要素層-基礎設施層逐層實施打擊。導致南聯盟戰爭意志幾近崩潰,民眾心理無法承受,在軍隊大部戰力尚存情況下放棄抵抗。防區外非接觸精確制勝,兵力部署限制條件減少,沒有進行大規模地面行動,沒有人員傷亡,歷史上第一次通過長時間空襲行動達成戰爭目的空襲作戰,這種走向制勝戰爭神壇的新型作戰樣式,再一次令美軍欣喜若狂,但同時也打開了戰爭的“潘多拉魔盒”——開啟繞過聯合國,以北約之名發動戰爭的先例。
(三)敘利亞戰爭:遠程協同、集中毀傷的空襲作戰
在2018年4月的導彈打擊行動中,美軍首次運用了分布式殺傷的作戰概念。美軍在紅海、地中海和波斯灣北部等不同海域分散部署宙斯盾戰艦、潛艇等平臺,發射遠程巡航導彈對敘利亞目標實施集中火力打擊,與美國海軍2015年提出的“分布式殺傷”作戰概念在部署方式、火力運用上高度一致。這種“分散部署、多點發起、集中毀傷”的空襲方式,顯著增強了行動的突然性,提高武器平臺的生存力和毀傷力。對敘利亞的空襲實踐也標志著美軍“分布式殺傷”作戰概念已逐步走向成熟。
綜合分析上述經典戰例,不難發現,美軍的空襲作戰不僅具備“快速實施”“收放自如”的信息化作戰能力,更為重要的是,幾近完美地解決了美軍在作戰中的“痛點”——規避陷入消耗戰泥潭、分散兵力部署、減少人員傷亡、降低戰爭風險和成本、減輕來自國際社會譴責的壓力。可見,空襲作戰已然成為美軍達成戰爭目的的主要手段。
近年來,美國為確保在“大國競爭”中的絕對優勢,30年積淀、10年積累的空襲作戰,又迎來井噴式發展。
二、美軍空襲作戰典型戰法研析
為落實《國防戰略》“保持戰略可預見性和行動不可預測性”這一指導思想,美軍及相關研究機構相繼出臺《2030未來戰爭:項目概述與結論》《空軍全球未來報告》等戰略性報告。美空襲作戰將從追求以隱身、精打達成“一擊制勝”的戰略空襲效果,轉入“動態運用”新模式。
伺機行動的空天一體快打空襲。美在太空-臨近空間實施的跨空域極速空襲,將成為其支撐導彈突防、全球范圍快速投送的新型作戰方式。太空-臨近空間武器系統能夠長時間在戰區上空動態巡航,戰時可跨空域對敵高價值目標實施一體化極速精確打擊,極大地壓縮敵預警時間,成為一種懾戰并舉的新型戰略和戰術運用手段。
組合升維的有/無人機集群空襲。以有人機指揮控制超量無人機群,組鏈成網,實現戰場態勢感知、目標打擊,加速空襲作戰由“殺傷鏈”向“動態殺傷網”躍升質變的有/無人機集群作戰,既能提高有人機的生存能力,又能延伸無人機的探測和攻擊距離,不斷開創空中力量組合升維運用的新路徑。美未來有/無人機集群空襲運用場景主要包括:對地防空壓制、對海上艦艇打擊、對城市巷道低慢小目標作戰等。
攻心為上的全域混合空襲。空襲以剝奪敵人的抵抗的意志為目的,不僅僅局限于物理域的硬摧毀和信息域的軟殺傷,重點還將聚焦認知域。空襲將突破軍事界限,使更多要素進入空襲作戰。包括:常規空襲與非常規空襲的混合;空襲破壞與政治考量的混合,空襲不以火力破壞為主,更多關注政治問題;打擊軍事目標和非軍事目標的混合,更側重打擊支撐敵戰爭意志的非軍事目標;空襲空間混合,尤其是臨近空間和太空將成為未來空襲作戰的重要空間。
決策為中心的分布式空襲。“信息為中心”到“決策為中心”,未來美軍空襲作戰不再聚焦殺傷敵方有生力量使其不能戰、不能勝,而是使用多種手段,保持己方決策優勢,同時陷敵于多重困境,使其失去決策優勢而無法致勝。美軍決策為中心的分布式空襲作戰,將利用人工智能提供任務式指揮決策支持,利用自主系統支持兵力分散部署與平臺分布協同,更加重視“美+美盟”的空襲作戰體系,憑借多個空襲基地和多種空襲作戰平臺,采用分布式編隊、動態編組或重組等手段實現體系隱身和抵近運用,增加敵對其行動研判的復雜性和不確定性,使美軍具備比對手更快的決策能力、更短的O-O-D-A環路閉合時間。
三、美空襲作戰缺陷分析
透析近幾場美國主導的局部戰爭,美軍以近乎完美的空襲作戰掀開序幕,并貫穿戰爭全程,卻以巨額成本和大量人員傷亡的失敗結束戰爭,其中隱藏著美軍空襲作戰難以彌補的弱點。
(一)“成也空襲,敗也空襲”――脫離特殊戰爭規律而以一般戰爭規律指導戰爭實踐
伊拉克戰爭,美軍憑借空襲的巨大優勢,“擁兵自重”,幻想一套“武功”打遍天下,卻不料陷入深淵,代價慘重。其根本原因是漠視戰爭的社會屬性,不考慮中東地區的經濟、政治、宗教等復雜社會現狀,強行推行全球擴張,以二戰后改造納粹德國和軍國主義日本的樣板,推行美式民主和價值觀,以打擊恐怖主義之名,制造更多的恐怖主義。美軍的空襲實踐及作戰理論發展表明:美軍對戰爭社會屬性的認識存在偏差,在戰略指導上存在失誤,為降低人員傷亡,過度倚重空襲作戰達成戰略目的,而弱化地面作戰等其他作戰手段的綜合運用,這一缺陷已經影響到美軍戰爭目的的達成。
(二)“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美軍空襲戰術戰法可能在強對抗環境中失效
縱觀美軍近30年的空襲作戰行動,其主要對手:伊拉克、南聯盟、阿富汗、敘利亞等國家,沒有一個國家能在經濟、軍事、外交等領域與美國勢均力敵。在這種長期的弱對抗環境下,美軍形成了“充裕優勢”的空襲戰術戰法。而這個時期,中俄等美國主要競爭對手針對美軍作戰體系,對戰略、作戰體系、武器裝備等各方面進行了加強,逐漸形成與之抗衡的軍事實力。隨著美國防戰略由“反恐”轉向“大國競爭”,美未來與中、俄等主要對手的沖突中,預警、偵察、指揮、控制等多個領域的對抗將異常激烈,“戰爭迷霧”重現雙邊性,戰場綜合制權的奪取存在很大的不確定性,美軍的空襲作戰戰術戰法效果將大打折扣,并失去絕對勝勢。
(三)“似無形,更有形”―― 信息網絡體系既是“隱身衣”也是“腦中樞”
近幾場戰爭表明,網電突擊已成為美空襲作戰行動的先導,通過對敵方預警偵察系統、指揮控制系統、武器信息系統等實施“軟殺傷”與“硬打擊”,美軍以先進的信息網絡體系,牢牢掌控戰場“制信息權”,隱蔽空襲企圖,增大了空襲效果。轉入“大國競爭時代”以來,為應對中國精心設計(對抗美國傳統戰爭方式)的體系戰戰略,美軍加速創新兵力設計方式,通過分散化、小型化、模塊化的分布式兵力運用,形成分布式殺傷網絡,以期空襲于無形。表面上分布式兵力運用不再依賴原有信息網絡體系,而形成更靈活、自適應和有彈性的網絡信息架構,實質上是“形散而神不散”,信息網絡體系作為美軍空襲作戰的“腦中樞”作用愈加明顯,一旦受損,其先進作戰體系效能將成倍削弱或者陷入癱瘓,弱點將進一步凸顯。
(四)“為利來,為利往”―― “美+美盟”體系不是“鐵拳頭”
美軍空襲作戰遠程奔襲受陸基基地、海上移動基地限制,必然涉及飛越別國領空和租借軍事基地等外交問題;此外,受2008年金融危機影響,空襲作戰的高消耗迫使美軍更加強調利用盟友力量。因此,“美+美盟”體系成為美軍空襲作戰效能發揮的基石。而印太地區,美在我周邊的多數盟國:印度、新加坡、泰國、馬來西亞等,多在我“一帶一路”輻射地區,戰時在我政治、外交和軍事壓力下,即便簽有保障協議,其盟友必定會審時度勢,其機場、港口等基礎設施是否對美開放將存在較大不確定性。此外,考慮到我強大的反介入/區域拒止能力,以及核威懾和核反擊能力,其北約盟友必將謹慎考慮是否聯美做“幫兇”。可見,在“混合戰爭”的復雜強對抗環境下,“美+美盟”的空襲力量體系并不是堅不可摧的“鐵拳頭”。而一旦脫離盟友,美軍空襲作戰將面臨高消耗、長戰線、弱補給的困難。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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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萬明杰.國家空天防御面臨的十大威脅[J].國防科技,2019,40(5):1-4.
(作者單位:劉磊,空軍指揮學院;劉濤源、馮俊水,火箭軍工程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