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法鑒定中對文件偽裝筆跡進行檢驗與鑒別的方法研究

楊 洋

寧夏證泰司法鑒定所，寧夏 銀川 750000

人與人、人與企業、企業與企業之間的往來都會產生文件。在正常情況下，只要出現文件簽署的行為，那么就會留下筆跡，這是人們判別文件真偽的關鍵證據。在人與人、人與企業、企業與企業的往來過程中，不可避免地會出現各種各樣的糾紛。為了弄清楚事情的真相，保障個人和企業的合法權益，司法機關應深入分析不同樣本中的筆跡是否存在一致性。在司法案件中，經常會出現偽裝低水平筆跡、改變字形、破壞文字結構以及改用左手等情況。面對這些情況，司法機關必須全面落實偽裝筆跡檢驗與鑒別工作。

一、司法鑒定文件檢驗中偽裝筆跡檢驗與鑒別的相關概述

筆跡檢驗主要通過對多種筆跡特征進行對比分析，綜合評估多種筆跡之間存在的復合點和差異點，以此來判斷多種筆跡是否出自一人之手[1]。司法鑒定文件檢驗中的筆跡檢驗與鑒別，與傳統模式下的書法鑒定并不相同。其中司法鑒定文件檢驗中的筆跡檢驗與鑒別屬于筆跡學探究的范疇，而傳統模式下的書法鑒定則屬于書法研究的范疇。除此之外，文字并不等于筆跡，文字涉及的范疇更廣，包括鉛印文字、雕刻文字、手寫文字以及打印文字等多個方面，因此文字鑒定也不能作為筆跡鑒定。由此可見，筆跡鑒定、書法鑒定以及文字鑒定并不能混為一談。

在開展司法鑒定文件檢驗中偽裝筆跡檢驗與鑒別工作時，工作人員需要向書寫者所在機構借用所有留有書寫者筆跡的文件，包括但不限于會議記錄、日常匯報、工作總結、個人檔案、存款單、取款單等，同時還應廣泛收集書寫者在日常生活中的筆跡樣本，包括但不限于日記本、信件、借條、欠條、賬單等[2]。在完成案前樣本收集工作之后，書寫者應在嚴密監控的環境下，進行文字書寫，然后由工作人員通過適宜的方法，判斷筆跡文件筆跡的真偽。在筆跡檢驗鑒定的過程中，工作人員需要明確物證筆跡是否為同一人書寫，文件中的多處筆跡是否為同一個人書寫；多份文件的筆跡是否為同一人書寫。對于書寫者而言，他的書寫習慣往往具有較強的穩定性和特定性。其中穩定性是書寫定型后形成的特征；特定性是書寫者在客觀因素和主觀因素的雙重影響下，形成的一種特定狀態。當書寫者形成書寫習慣時，即使對文字進行偽裝書寫，那么這些習慣也不可能完全消失。除了研究書寫者的書寫習慣之外，工作人員還應綜合考量年齡大小、文化水平、職業特征、外貌體態等各種因素對書寫者筆跡的影響，從而進一步提高筆跡檢驗與鑒定結果的權威性。

二、司法鑒定文件檢驗中常見的偽裝筆跡類型

在開展司法鑒定文件檢驗的具體實踐中，全面了解常見的偽裝筆跡類型，能夠在很大程度上提高偽裝筆跡檢驗鑒別的工作質量和工作效率。目前，司法鑒定文件檢驗中常見的偽裝筆跡主要表現在四個方面，分別是偽裝低水平筆跡、改變字形、破壞文字結構以及左手偽裝。

（一）偽裝低水平筆跡

在書寫的過程中，筆跡偽裝者會刻意降低筆跡的熟練程度和書寫速度，減少筆畫與筆畫之間的連續性，讓字體呈現出呆板、生硬的視覺效果；甚至部分筆跡偽裝者還會故意書寫一些錯別字，使得整個文字看起來像是小學生所為[3]。目前，實現這種低水平筆跡偽裝是十分容易的，對筆跡偽裝者的綜合素養并沒有過高層次的要求。但是值得注意的是，低水平筆跡偽裝往往會留下很多蛛絲馬跡。

（二）改變字形

在經過幾千年的演變之后，漢字已經形成了橫平豎直的內在特征。對于大多數人而言，他們都會將漢字寫成方塊形，也有部分人會將漢字寫成長方形、扁圓形或者圓形。相關研究數據顯示，字形與書寫者的心理狀態、外在形象、審美情趣以及日常訓練存在著非常緊密的聯系。在偽裝筆跡的過程中，偽裝者會改變文字的原有形態，使得文件中的筆跡與日常筆跡存在明顯差異。這種筆跡偽裝方式存在著較強的技巧性，稍有不慎就會改變文字的流暢性和整體美感。以方塊形到長方形的字形改變為例，如果筆跡偽裝者沒有經過長時間的訓練，那么就會出現方塊形漢字與長方形漢字相互交雜的情況。

（三）破壞文字結構

在偽裝筆跡的過程中，破壞文字結構主要表現在改變文字的內部結構關系、改變文字的筆畫順序、改變文字的筆畫比例、刻意縮短特定的文字筆畫、刻意拉長特定的文字筆畫。在司法鑒定文件檢驗中，破壞文字結構的筆跡偽裝方式也較為常見。

（四）左手偽裝

如果一個人在日常生活中習慣用右手，那么左手寫出的文字就會與日常筆跡存在顯著差距，并且整個文字看上去會非常別扭，或者文字的比例非常不協調。這里需要注意的是，左手偽裝并不特指用左手偽裝筆跡，而是指用不習慣的手偽裝筆跡。例如一個人的習慣用手是左手，那么他選擇用右手偽裝筆跡，也被稱為左手偽裝。

三、司法鑒定文件檢驗中偽裝筆跡的檢驗與鑒別的具體方法

（一）明確不同偽裝筆跡的內在特征

受各種因素的影響，偽裝低水平筆跡、改變字形、破壞文字結構以及左手偽裝呈現出的內在特征明顯不同。首先，偽裝低水平筆跡的內在特征。低水平筆跡偽裝的特征具體表現為文字的端點或者轉折處出現停頓痕跡，每個筆畫的落筆處會比其他地方更加濃重，筆順結構、字體比例、筆畫運筆等特征都較為相似；其次，改變字形的內在特征。改變字形特征具體表現為字體變化不一致，忽大忽小、忽長忽扁、忽圓忽方等現象較為突出，同時運筆幅度、收筆位置以及搭配比例等也會發生改變；再次，破壞文字結構的內在特征。破壞文字結構特征具體表現為書寫速度快慢不一，字體大小存在明顯差異，運筆動作較為夸張，字體形態千奇百怪等；最后，左手偽裝。左手偽裝具有機械性、對稱性、協調性等特征。對于左手偽裝的機械性特征而言，它具體表現為字體很容易向右下方傾斜，或者呈現出明顯的鋸齒狀、波浪狀，其中較長的橫筆畫以及左右偏旁，會出現左高右低的問題；其根本原因就是書寫支點和重力點的方位不同[4]。對于左手偽裝的對稱性特征而言，它又被稱為鏡像性特征，具體表現為左右偏旁位置顛倒或者反像字，豎鉤、彎鉤會呈現出反向鉤、反向彎，連筆以及環繞筆畫的方向也會相反。對于左手偽裝的協調性特征而言，它具體表現為整體協調性較差，運筆抖動、落筆不穩、收筆處拖拉等問題，并且還易出現間距不均、大小不均等情況。

（二）筆跡樣本的選擇

在司法鑒定文件檢驗中，偽裝筆跡檢驗與鑒別主要是為了確定筆跡是否是某個人的。為了達到這一目的，工作人員需要將書寫者的親筆字跡作為檢驗鑒定的筆跡樣本。筆跡樣本的可靠性、真實性以及整體質量，都會對最終檢驗鑒定結果造成影響。除此之外，筆跡樣本的來源必須是有效的、合法的，工作人員需要對收集的筆跡樣本進行全面核對，切實保證筆跡樣本沒有被他人筆跡代替。目前，筆跡樣本主要包括兩種形式，即平時樣本和實驗樣本。由于書寫時間的不同，平時樣本又被分為案前樣本和案后樣本。在偽裝筆跡檢驗鑒定的過程中，不僅需要大量與案件時間接近的樣本，同時還需要案件時間前幾年或者前幾十年的樣本；其根本原因就是書寫者在偽裝筆跡時，經常會重現許多年前的書寫習慣和書寫技巧[5]。在書寫案后樣本的時候，書寫者會有意避開與案件樣本相似的書寫習慣和書寫技巧。針對這種情況，工作人員必須對案后樣本的收集方法有一個清晰全面的認識，并仔細觀察書寫者是否存在異常舉動。在對實驗樣本進行有效提取時，必須按照簽訂文件時的書寫方式，或者簽訂文件時的書寫工具、書寫姿勢、書寫承受物等進行筆跡樣本的書寫。2022 年8 月，勞某枝案在江西省高級人民法院公開審理。在舉證質證環節，勞某枝為自己竭力辯護，并且推翻了一審中關于故意殺人罪的指控，聲稱在案發時已經被嚇傻，一系列犯罪行為都是法某英的臨時起意，而自己只是聽從了法某英的指令。在針對“勒索殷某某妻子字條上一行小字是誰寫的”這一問題時，勞某枝聲稱自己已經記不清當時的情況。同時，勞某枝的辯護人對“殷某某寫給妻子的字條上有勞某枝自行添加的字跡”提出異議，認為殷某某寫給妻子的字條上添加的字跡并不是勞某枝本人書寫。在前面的一審判決中，認定法某英在逼迫被害人殷某某給妻子書寫字條索要贖金時，字條上不僅有法某英的筆跡，也有勞某枝的筆跡。針對這種情況，合議庭邀請筆跡鑒定工作人員出庭作證。據筆跡鑒定工作人員陳述，字條上“這件事千萬不要讓人知道”和“現在放下電話，晚15 分鐘我就沒命了，他們一定會讓我死得比剛才那個人還慘”兩句話的筆跡存在明顯區別，基本可以認定這兩句話的內容是由兩個人書寫的，這為后續審判工作的高效開展提供了新的證據支持[6]。

（三）筆跡特征的選擇

在開展筆跡特征選擇工作之前，工作人員必須正確認識筆跡的各項特征。對于剛剛開始接觸偽裝筆跡檢驗與鑒定的工作人員而言，他首先要做的就是觀察筆跡。在觀察筆跡的過程中，工作人員應具備良好的整體觀念，在了解字跡整體情況之后，再觀察書寫方法、書寫筆畫、書寫運筆以及搭配比例等局部特征。在筆跡選擇時，工作人員應選擇具有穩定性、特殊性以及真實性等特征的筆跡，保證這些筆跡能夠全面反映書寫者的書寫習慣和書寫技巧，并且能夠表現出書寫者獨一無二的特質。以書寫習慣為例，它的自主性相對較強，書寫者基本上不會出現長時間違背書寫習慣的行為。無論是哪一種偽裝筆跡，盡管筆跡的字形結構以及筆畫順序等特征會發生改變，但是工作人員仍然可以從筆畫間位置、錯別字、標點符號、搭配比例等微小之處找到筆跡偽造的證據，這些證據的價值就是能夠映射出書寫人的書寫習慣和書寫技巧。在選擇筆跡檢驗特征時，工作人員應利用筆跡檢驗的基本原理，科學衡量、合理判斷不同的書寫特征。在判斷文字是否為同一人書寫時，工作人員應明確書寫過程會形成新舊特征相互交替的現象，同時書寫者的書寫水平和書寫技巧也會處于不斷優化的狀態。在大多數情況下，書寫者很容易受到外界環境以及個人素養的影響。但是如果工作人員全面掌握了筆跡檢驗鑒別的原理，那么就能輕松發現并解決筆跡中存在的實際問題，進一步提高筆跡檢驗鑒別的合理性和準確性。2017 年7月，某地發生一起“收條糾紛案”。在該案件中，被告人王某向司法機關提交了一張簽有張某某名字的收條，收條上的具體內容的書寫者是王某，原告張某某對該收條持否認態度，表示收條上的簽名并不是本人書寫。在經過司法機關仔細的筆跡檢驗與鑒定后，發現收條上面簽名的書寫格式與樣本之間存在著較為顯著的差異。收條上的簽名在日期之前，而四份樣本中的其中三張并沒有標注日期，剩余一張簽名在日期之后；除此之外，簽名字體的偏旁搭配、漢字與漢字之間的比例、起筆與收筆的形式均與樣本筆跡明顯不同，簽名的書寫力度、轉折特征、熟練程度等均與樣本筆跡存在顯著區別[7]。通過對以上事實的綜合分析，司法機關認為收條上張某某的簽名是被告人王某偽造的。在大量的證據面前，被告人王某承認偽造事實。

四、結語

由于性格特征、生長環境、年齡大小、長期職業、宗教信仰、身體狀態等各種因素的影響，每個人的筆跡存在著非常明顯的區別。即使經過刻意的偽裝，人們的書寫習慣和書寫技能也不會輕易發生改變，總會在一些細節方面露出馬腳。積極開展偽裝筆跡檢驗與鑒別工作，能夠為犯罪定性或者案件偵查提供強有力的證據。在司法鑒定文件檢驗中的過程中，工作人員必須對偽裝筆跡檢驗與鑒別工作給予足夠的重視，明確不同偽裝筆跡的內在特征，保證筆跡樣本和筆跡特征選擇的科學性，全面強化筆跡檢驗鑒別的有效性和準確性，充分發揮筆跡檢驗鑒別在司法鑒定文件檢驗中的實際效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