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刊群為載體構建國家航空航天學術話語體系：意義與對策

劉佩佩

（中國民航大學 天津 300300）

隨著全球化的深入發展，中國科學界正面臨一場前所未有的變革，在奮力邁進科研強國的過程中，機遇和挑戰并存，作為中國科研的國之重器，航空航天首當其沖。以學術期刊刊群為載體構建航空學科話語體系，促進中國航空航天領域研究成果的國際傳播，提高學術自信和國際影響力，這些都是科技自立自強的重要組成部分。

1 崛起中的挑戰

全球化是一個不可逆的過程，國際航空界始終站在潮頭浪尖，“空中絲綢之路”的倡議讓國際航空界聽到了響亮的中國聲音。然而國際合作帶來的挑戰多于機遇，其中既包括中國航空航天產業及航空學術界的不斷崛起，也包括西方話語體系對中國的挑戰。2019年5月，IEEE期刊禁止華為系中國審稿人繼續審稿，讓我們清醒地意識到了建設獨立而開放、自信不盲從的學科評價體系和學術話語體系的重要性，盡管在中國學術界的集體抵制和國際聲援下事件得到了迅速解決，但毫無疑問，學科話語體系建設已經上升到了國家戰略層面。

在隨后的中國科技期刊學會2019年年會上，多位期刊代表呼吁借助科技期刊的國際影響力提高我國科學研究的國際話語權。在努力實現“中國夢”、強調“四個自信”的大背景下，中國社會科學領域的學科話語體系研究蓬勃發展，從教育學［1］、語言學［2］、新聞傳播學［3-5］等學科角度展開了研究，提出了構建國家話語體系、提高國家話語影響力的舉措。然而在自然科學領域，尤其是航空航天學科的話語體系構建仍顯滯后，對學術發展的支撐力度嚴重不足。

學科話語體系的構建根本在于原始創新能力，關鍵在于學術評價體系，基于此，本文在追溯學科話語體系構成要素的基礎上，探討學科隱喻與自主創新的內在聯系，分析構建航空學科話語體系的意義與困境，提出以學術期刊為載體的國家航空航天學術話語體系構建對策，希望能夠切實提高學界對該問題的重視，提升本土航空航天期刊的學術引領作用，為促進國家航空航天領域原始創新、自主創新構建本土生態。

2 學科話語體系的概念及構成

學科話語體系是指特定學科場景中所使用的語言文字等符號信息系統，包含一整套嚴密的詞匯語法、邏輯思維、專業術語和表達規范等，旨在促進高效的知識傳播、經驗積累和學術交流。學科話語體系由知識、價值、規范三要素構成［4-5］，其基礎是學科體系及產學研架構，解決了為誰說的問題；其內核是學科知識譜系及話語生成能力，解決了說什么的問題；其表征是學科話語規范及話語主體，解決了怎么說和誰來說的問題；其目的是學科持續完善及社會效益，解決了為什么說的問題。航空學科話語體系的基礎是現有“教學-科研-生產”的有機循環鏈，即“哪些人用哪些語言在描繪航空學科的哪些事件和過程，以實現哪些目標”，如圖1所示。

圖1 學科話語體系及其構成Fig.1 Discipline discourse system and its composition

在科學演進的歷程中，學科隱喻（Disciplinary Metaphor）以一種非邏輯意義的修辭與思維方式成為了概念創造、理論創生的獨特方法，扮演著跨學科溝通的橋梁角色［6］。航空航天領域的術語舶來（Loan Terms）現象較為普遍，自生術語比例較小，大部分術語翻譯自前蘇聯、英國、美國等國家的飛機型號、發動機型號和規章、技術等。以航天器和航空器為例，相當一部分名稱來自于母國文化的隱喻，如表1所示。

表1 航空/航天器外來術語示例Tab.1 Examples of aerospace/spacecraft foreign terms

1957年，前蘇聯發射了人類歷史上第一顆人造衛星，命名為“伴侶號”（Sputnik），意為地球之伴侶，Sputnik一詞也成為了人造衛星的代名詞；美國前總統奧巴馬曾在2011年的國情咨文演講中提到“ is is our generation’s Sputnik moment（這將是我們的伴侶號時刻）”，足見衛星首發賦予該詞匯的長遠影響。此外，前蘇聯米格（MIG）系列戰斗機問世是世界航空史中不可或缺的一章，其設計者米高揚和格列維奇也被世人所敬仰，該系列各型號機型包括“魚窩”“鞭撻者”“獵狐犬”等，形象生動地體現了該系列的戰斗力和威懾力。

美國航空/航天器的命名大致分為4類：①神話傳說，如阿波羅號載人飛船（Apollo），取自古希臘神話中人類文明、遷徙和航海者的保護神；②探索精神，如“先鋒號”運載火箭、“探險者1號”人造衛星、“勘測者1號”月球探測器、“好奇號”“毅力號”火星探測器等；③科學家和探險家姓名，如“伽利略號”木星探測器、“麥哲倫號”金星探測器；④功能比喻類，如“銀河運輸機”顯示其容量龐大的性能、“B-2幽靈隱形轟炸機”突出其隱身性能等。全球鷹（Global Hawk）、豪客4000（Hawker 4000）等機型更是凸顯了美國文化對鷹的崇拜。

德國的“興登堡”取自戰斗英雄的名字，英國典型的海上攻擊機“掠奪者”更是其當時海上霸權的體現，法國的“幻影”“空中客車”則體現了飛機的速度和功能。相比之下，中國自生術語更強調功能性和傳統文化，如表2所示。

表2 本土航空/航天器術語示例Tab.2 Examples of indigenous aerospace/spacecraft terminology

由表2可以看出，我國航空/航天器的命名具有鮮明的時代特色，生動地體現了中國空天事業的3個發展階段。

①1949—1970年，從無到仿。新中國成立以后至改革開放前，我國航空航天事業剛剛起步，且以服務國防和生產建設為主要目標，仿制運輸機、教練機、戰斗機命名僅強調功能性，如“運”系列、“練”系列、“轟”系列。1970年，“東方紅一號”人造衛星成功發射升天，其命名更體現了濃厚的愛國主義情懷。

②1971—2010年，從仿到創。改革開放后，國家工業制造基礎大幅提升，為自主改進仿制機型提供了可能。1988年，新舟（Modern Ark）60研制立項，成為了我國民用飛機產業的探路者，其命名開啟了我國航空/航天器浪漫主義隱喻的先河，然后“昆侖”“秦嶺”“太行”“峨眉”發動機相繼問世，以山岳之名凸顯大國重器之風采。

③2011年至今，從創到強。2011年至今，中國航天器以前所未有的頻率密集發射，其命名更是藉由中國傳統神話傳說和革命歷程，恰如其分、生動形象地體現出了航天器的功能，如“嫦娥一號”繞月人造衛星、“玉兔二號”巡視器、“天宮二號”空間實驗室、“長征”系列運載火箭、“鵲橋號”中繼衛星等；不僅航天器型號更加體現文化自信，在型號推廣方面也更加貼近時代，如“祝融號”火星車命名巧妙結合了神話傳說中的“火神”，甚至官方設計還發布了該型號的卡通形象，積攢了大量人氣。民營企業方面，大疆無人機一騎絕塵，在全世界同行中獨占鰲頭，其“精靈”（Phantom）系列無人機中英文名稱強調其“智能飛行”的優勢，體現了中國自主創新產品的獨創精神和技術信心。

3 構建航空航天學科話語體系的意義

構建航空航天學科話語體系將為中國帶來更大的凝聚力、生產力和話語權。

①提高自主創新能力，促進學科語匯生產。目前中國航空航天學科及航空產業的話語體系基本以舶來詞匯為核心，而學科語匯的自主生成離不開自主創新。對比中外航空語匯，分析中文航空話語的形成規律（原生語匯/譯文語匯），通過詞匯熱點預判學科創新生長點，促進學科語匯自主生成。

②提高規范傳播意識，促進話語標準推廣。目前航空學科相對完善，產業發展規模可觀，但從科研成果發表、學術和產業交流情況來看，尚未形成規范的話語體系。在出版標準、行業慣例的基礎上，形成學科規范語體有利于促進航空學科的有效交流，更有利于學科人才培養和成果推廣。

③提高對外傳播效力，促進國際話語平權。航空學科話語體系的構建首先要回答的問題就是“由誰來說，為誰而說”。在“一帶一路”“空中絲綢之路”“開放天空”大背景下，中國航空航天學科的話語主體是中國航空航天科研院所及產學研用相關單位，話語傳播的立場是“用世界能夠聽懂的中國話描述中國航空航天產業”“將中國能夠聽懂的國際語言反饋給中國航空航天產業”，這就需要促進航空話語體系的本土化和國際化，只有做到文化自信、開放包容，才能真正促進國際話語平權，才能為中國航空航天爭取更多的國際合作資源。

4 構建航空學科話語體系面臨的困境

“廣大科技工作者要把論文寫在祖國的大地上”是習總書記對中國學術界和科技期刊界提出的新期望。在實現學術自信的同時持續推進改革開放，提高航空領域科技期刊的整體辦刊水平和國際影響力，這不僅會使航空航天期刊體系更加完整，更是中國航空航天學術話語體系的直觀體現。從國家戰略來講，科技期刊的發展對于服務創新型國家建設、維護國家科技信息安全、提高科研人員在國際同行中的學術影響力、提升科技文化國際交流的話語權和推動中國科技出版產業轉型升級都具有非常重要的意義［7］。

①學科頂尖期刊稀缺。一項針對中國頂尖學術期刊學科分布的研究表明，2011—2013年，航空航天類期刊僅《航空學報》入選“百種中國杰出學術期刊”且被SCI收錄。盡管我國航空航天類科技期刊相互交流較為頻繁，但距離集群影響力的整體提升仍有很長一段距離，借助科技期刊提升我國航空航天學科的國際話語權更需要整體科研力量和科技期刊的共同努力。從學術話語權的角度來說，自生術語只是淺層話語權，關鍵是要提出有學術權威的評價機制、評價體系和建設權威期刊。只有站在中國立場，主動服務國家需要和社會需求，優化和完善評價體系，才能創新構建適合國家發展需求的外語學科體系、學術體系和話語體系［2］。

②社科研究亟待加強。從期刊分布來看，目前我國航空航天領域的學術期刊大部分為自然科學和工程類，人文社科優質期刊極少，航空法學、臨空經濟、航空安全、人為因素等學科缺乏具備國際知名度的期刊陣地，嚴重影響了學科軟實力的發展，制約了國際話語權的掌握。

5 結 語

①厘清航空航天研發譜系，明確學科話語主體。話語主體是語匯的生成者和使用者，即新技術的研發機構和傳播機構。期刊是學術信息的集散地，是學科熱點的集中展示平臺，更是引領學術發展的風向標；建設一流刊群，構建學術共同體，加強學科話語主體科研自信。

②構建學科理論體系，預判學科發展方向。在學科體系基礎上，通過知識圖譜的分析，預判學科新的技術生長點及發展方向，推進學科獨立自主創新，促進學科語匯的自主生成，支撐中國航空航天國際學術話語權。

③改革學科評價標準，捍衛科研評價主權。當本國技術和產品足夠成熟、市場占有率足夠高時，必然會產生更多的自生術語；只有自生術語比例大于舶來術語，才能真正掌握學科評價和科研評價的主權，才能引領技術的發展和產品的迭代。

④發揮科技期刊學術共同體作用，構建科技智庫。國內科技決策智庫長期對全球性、國際性問題的關注度不高，導致話語權不強。科技期刊、科普期刊、社科期刊、智庫期刊應充分聯動、資源共享，加強科技決策智庫的國際影響力，不斷加強國際科技交流合作，提升科技決策智庫的國際影響力［9］；加大培育智庫研究人員的全球視野，加大對國際性、前瞻性問題的研究［10］，培育中國內容的國際表達能力，進入國際出版產業鏈，積極吸引國際產業化人才，多舉措培養外向型人才［11］，最終獲得國際話語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