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展零工經濟促進基本公共服務均等化

◎ 李曉欣

提 要:在克服公共服務資源短缺、提升優質資源輸送效率、改善基本公共服務質量方面，零工經濟大有可為。零工經濟作為數字經濟時代的新業態，以數字化網絡化平臺為媒介，將優質公共服務資源向鄉村及偏遠地區輸送，逐步提高落后地區居民獲取高品質公共服務的能力。本文從數字經濟普惠視角出發，提出發展零工經濟有利于推進公共服務均等化，并進一步從兩條路徑對其進行了詳細闡釋，一條路徑是發展零工經濟提升地區經濟水平以夯實當地政府提供基本公共服務能力，另一條路徑是通過零工經濟暢通并優化基本公共服務資源輸送渠道，最后給出相關對策建議。

一、發揮數字經濟普惠優勢是推進基本公共服務均等化的關鍵

零工經濟作為平臺經濟的延伸產物，也屬于數字經濟這一更加廣大的范疇。數字經濟的普惠屬性是其在推進基本公共服務均等化進程中重要價值展現。國家在“十四五”數字經濟發展規劃中提出：數字化服務是滿足人民美好生活需要的重要途徑。數字化正有效打破時空阻隔，提高有限資源的普惠化水平，極大地方便群眾生活，滿足多樣化個性化需要。同時，在規劃中也特別提出，要提升社會服務數字化普惠水平①國務院關于印發“十四五”數字經濟發展規劃的通知（國發〔2021〕29號）。。

規劃中著重指出要加快推動文化教育、醫療健康、會展旅游、體育健身等領域公共服務資源數字化供給和網絡化服務，促進優質資源共享復用。充分運用新型數字技術，強化就業、養老、兒童福利、托育、家政等民生領域供需對接，進一步優化資源配置。加強面向革命老區、民族地區、邊疆地區、脫貧地區的遠程服務，拓展教育、醫療、社保、對口幫扶等服務內容，助力基本公共服務均等化。

此外，在國家發改委等部門聯合印發的《關于推動平臺經濟規范健康持續發展的若干意見》中也提到，要鼓勵平臺企業助力優化公共服務，提升醫療、社保、就業等服務領域的普惠化、便捷化、個性化水平；要鼓勵平臺企業提供無障礙服務，增強老年人、殘疾人等特殊群體享受智能化產品和服務的便捷性。引導平臺企業開展數字幫扶，促進數字技術和數字素養提升。

已有研究發現，因受地區公共財政預算約束限制，通常在人口密集區域的公共服務供給明顯不足，產生大量的供給缺口，偏遠鄉村地區這一問題尤為顯著。而平臺經濟利用低邊際成本和顯著網絡效應激活市場存量和增量，實現了公共服務的大規模供給①王俐,周向紅.平臺型企業參與公共服務治理的有效機制研究[J].東北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8(11).。

零工經濟作為數字經濟的重要組成部分，促進經濟發展與靈活就業、副業創新，在實現基本公共服務均等化的過程中正在發揮著重要作用。

二、零工經濟夯實基本公共服務均等化的經濟基礎

高質量發展是實現共同富裕的根本保證。實現基本公共服務均等化，也必然要有高質量的經濟條件作保證，否則，基本公共服務均等化就是無源之水、無本之木，不可持續。

零工經濟為地區經濟發展提供了一種可行路徑。借助零工平臺，發展相對落后地區有了共享數字經濟普惠、數字技術、數字資源的機會，這也有助于推進鄉村振興與共同富裕。

以零工經濟平臺中的直播平臺為例。直播平臺串聯起鄉村資源和城市市場，實現跨時空的信息匹配，解決農產品銷售中的信息不對稱問題，從而有效降低信息獲取和市場交易成本，為藏在深山無人知、缺乏暢通渠道的欠發達地區農產品打通銷路②陳前恒.發揮短視頻、直播“看得見”優勢 助力革命老區鄉村振興.光明網理論頻道,2022.6.15.。此外，零工經濟、直播經濟的抗沖擊能力和增強經濟韌性的功能在統籌疫情防控和經濟社會發展時期得到了很好的發揮。2020年，農村經濟受到疫情影響，農產品滯銷嚴重，農民生活面臨困難。抖音平臺充分利用共享經濟匹配與多途徑營銷作用，有效緩解農村經濟受到疫情沖擊的不利影響。2020年，抖音平臺與湖北省合作開展“抖音援鄂復蘇計劃”，累計直播超過百場，銷售湖北特產156萬件，銷售額高達7235萬元。

文旅融合與共享民宿交織發展成為當前旅游經濟的顯著特征。共享民宿平臺也是零工經濟中的高活躍度平臺。以愛彼迎為例，愛彼迎中國房東背景趨于多元，高學歷的“斜杠”青年是主體，82%的中國房東擁有其他全職或兼職工作，九成以上房東擁有大學以上學歷。愛彼迎積極與浙江省、桂林市等地開展合作，通過快手等直播平臺全景展現當地原生態生活，宣傳精品鄉村民宿和民宿旅游線路，推進文旅扶貧與鄉村振興失業，探索“共享旅游扶貧”新模式。小豬平臺與淘寶、飛豬和有贊等平臺合作，開啟民宿房東直播，幫助浙江、云南、四川、貴州等地的鄉村民宿經營者售賣民宿周邊特色產品；小豬、飛豬等平臺還聯合海南旅游和文化部門啟動民宿專場直播活動，重點推廣特色民宿，在兩小時內就吸引了50萬人在線觀看，交易額突破200萬元。

三、零工經濟暢通基本公共服務均等化渠道

零工經濟平臺為就業、知識、教育、醫療、康養等資源實現利用共享創造了渠道，更使得城市中優質公共服務資源通過零工平臺、互聯網等介質突破物理邊界，可以被鄉村居民所獲取，在一定程度上實現公共資源由城市獨享到城鄉共享的變化，增強不發達地區、偏遠地區獲取優質服務資源的能力。同時，通過零工經濟平臺，也將帶動盤活既有服務資源，使得公共服務高效運轉。

零工經濟是當前就業的“穩定器”和“蓄水池”。圖/中新社

（一）零工經濟有助于拓展公共就業服務

零工經濟是當前就業的“穩定器”“蓄水池”，在這一點上已形成共識，同時，零工經濟也在催生著新的職業。零工經濟對城鄉就業都將產生積極影響，是落實國家“就業優先導向”政策的有效途徑。

基于共享平臺的新就業形態具有較高的包容性和靈活性，不僅有助于解決重點群體的就業壓力，而且有利于應對就業市場不確定性。2023年美團發起“春風送崗”行動，在一季度開放50萬個騎手、站長等工作崗位，并投入1億元用來招募新騎手①國家信息中心信息化和產業發展部分享經濟研究中心，《中國共享經濟發展報告2023》，2023年2月。。

零工經濟平臺企業在吸納就業和創造新職業的同時，就業指導功能也在逐步發揮。如高燈自由薪平臺上活躍著近70萬自由職業者，在全國50多個城市上線靈活就業崗位超過300個。其一方面幫助企業匹配調度人力需求的波峰波谷，助力企業組織管理升級、提升運營效率，同時還為自由職業者提供需求智能匹配、學習成長、福利保障等全方位的靈活就業服務保障體系。

此外，數字經濟正在為女性創造出更多的就業創業機會，縮小城鄉女性發展差距，提升女性就業創業質量②阿里研究院，《數字經濟與中國婦女就業創業研究報告》，2022年3月4日。。其中，零工經濟更是女性“友好型”經濟，降低了農村地區、偏遠地區女性勞動者就業創業的困難挑戰。例如，阿里研究院與中國就業形態研究中心課題組于2022年3月聯合發布的研究報告顯示，數萬名女性正在加入菜鳥驛站自主創業，其中，女性快遞員整體占比超過20%。另據《2021中國農村女性就業調研報告》顯示，62.3%的支付寶人工智能訓練師為女性；在云客服中，女性占比72%；在村淘電商主播中，53%為女性。

（二）零工經濟有助于知識傳播與職業教育發展

當前，農村地區、偏遠地區的教育供給相對匱乏，知識資源明顯不足，與城市相比差距巨大。實現共同富裕當中的一個重要問題是機會的平等。而不發達地區與城市地區相比，教育機會明顯不平等，表現為教育資源短缺，進而形成較低的人力資本，引起收入水平下降，容易誘發返貧問題，并在代際間產生持續影響。因此，豐富教育資源、促進教育普惠，對推進鄉村振興和共同富裕極為重要。

零工經濟、共享經濟平臺匯集大量專業知識資源，在新基建支撐下，可以加快知識在不發達地區的傳播，通過新經濟形態來打破知識資源在物理邊界上的區域壁壘和城鄉壁壘，以新商業模式創造出形式活潑、群眾喜聞樂見的知識產品形態，有力促進現代知識和技能在欠發達地區傳播，實現優質教育和知識資源共享。隨著零工平臺網絡教育開始興起，偏遠地區孩子也能通過互聯網像城市中的孩子一樣接受最新的科學文化知識。偏遠地區的農村群眾也可以通過零工平臺來學習增進專業知識和勞動技能，這有助于提升農村地區勞動生產率，有助于鄉村致富。

疫情倒逼線下教育轉為在線教育，使得在線教育迎來爆發機遇。兒童編程、音樂教育、美術教育、語文素養、數學思維等細分品類的數字化轉型過程加快，用戶增長迅速①德勤，《中國教育發展報告2021》，2021年11月。。根據廣證恒生等機構測算，2020年在線編程、在線音樂和在線美術教育的市場規模分別約為377.1億元、185.8億元和30.5億元，總和將近600億元。在平臺經濟、零工經濟推動下，在線職業教育也迎來爆發期。易觀數據顯示，中國在線職業教育包括公考類、綜合類、教師類、會計類、企業培訓類、法考類以及編程類等頭部平臺，可達百萬月活規模。“短視頻+職業教育”的商業模式也促進了職業教育普惠發展，一定程度上成為傳統職業教育的重要補充，而內容創作者通過售賣課程和流量廣告費用得到激勵收入。

包括美團、餓了么等零工平臺在其內部也正在不斷加強職業教育培訓，同時，通過網絡向社會源源不斷輸出培訓內容。平臺職業教育在培養專業技能、建立服務標準與穩定零工就業隊伍方面都發揮著積極作用。

美團大學于2019年成立，其擁有超過1400位專業講師，開發了實操、運營、管理、行業動態等2000多門課程，預計在未來10年，將帶動1億生活服務從業者實現數字化發展。美團為超過千萬人次騎手提供線上安全培訓，并推出“鄉村振興電商帶頭人培訓計劃”，培訓駐村第一書記及鄉村電商從業者超3000人，錄制課程在“學習強國”“美團培訓”上線后超5萬人學習瀏覽。此外，餓了么作為全國首個“網約配送員”職業技能等級認定試點企業單位，目前已在上海、杭州、無錫、武漢等6座城市開展“網約配送員”新就業技能提升培訓。

（三）零工經濟有助于最大化公共醫療資源效用

數據顯示，2022年全國65歲以上人口比重已達14.9%。按照國際通用標準，我國進入了“老齡社會”。隨著這一趨勢加劇，相關的醫療健康服務需求日益增多。目前我國醫療水平和資源不平衡、不充分問題突出，而互聯網醫療平臺的分級診療、高效匹配的作用便得以放大。同時，隨著大眾消費需求升級，對于醫療服務的品質要求也在提升。醫療機構比以往任何時間更需要了解大眾的意愿，而醫生、科室的品牌意識也在逐步增強。近幾年網紅醫生頻出并廣獲民眾認可與追隨，醫療自媒體風生水起。在共享經濟、零工經濟繁榮發展的今天，應將稀缺的醫生資源與零工經濟平臺相融合，實現醫生多點執業，自由執業，鼓勵社會辦醫，未來醫療機構實現醫生跨組織共享將是大趨勢。

在共享經濟與零工經濟推動下，未來在偏遠地區疑難病癥的診斷不再需要病人奔波，通過就醫平臺聯合當地醫院，在網絡技術的全面加持下，可以實現病人就地診斷治療，亦或是通過專家診斷建議去到更加適宜的醫療機構進行針對性救治。這將極大提升公共醫療資源的使用效率，有效減輕病患負擔，縮短診療時間。

此外，相比于病后治療，預防式的健康管理也將成為發展趨勢。以平安健康為例，正在積極探索“健康+醫療”模式。平安健康通過打造“家庭醫生”這一角色，為用戶在健康管理、亞健康管理、疾病管理、慢病管理和養老管理等五大服務管理場景提供服務，不斷加強線下的醫療資源聚集度，推進“線上+線下”服務融合。以平安健康平臺為例，其已經與超過4000家醫院、18.9萬家藥店、約1700家體檢機構、約8.3萬家醫療健康機構展開密切合作。

（四）零工經濟有助于推動養老事業智慧化發展

2021年，我國失能失智老人數量已高達約4500萬人，空巢老人超1億人，但國內養老機構數量有限、床位難求、養老護理人員面臨著巨大缺口等，諸多資源緊缺的現狀需要零工平臺養老服務發揮重要作用。

培育智慧養老托育新業態，發展“互聯網+養老服務”，創新“子女網上下單、老人體驗服務”等養老消費新模式，鼓勵大型平臺類企業對接養老服務需求，支持優質養老機構平臺化發展，培育區域性、行業性綜合信息平臺。零工經濟作為一種新興經濟模式，能在很大程度上帶動養老服務領域零工就業發展，創造大量服務就業崗位，通過算法精準匹配養老護理人員與老年人護理需求，推動我國養老服務產業智慧化智能化訂制化發展。

零工經濟推動基本公共服務均等化。圖/中新社

隨著老年人參與互聯網程度不斷加深，為零工平臺養老模式的發展提供了用戶基礎，便于零工經濟更好地服務養老事業。根據《老年用戶移動互聯網報告》顯示，老年用戶已經成為互聯網的“主力軍”，超四成的老年人會使用基礎APP，不少老年人也會使用短視頻APP。老人通過平臺直接購買所需要的零工服務，使得購買行為更具有針對性，也提高了服務供給效率。對于一些普通家政服務，子女也可為老人代買，如打掃衛生、電器維修、醫療檢查等服務，為不會使用智能設備的老人提供了便利。

同時，平臺企業如阿里巴巴等，目前已在縣域偏遠鄉村資助籌辦了一批養老服務機構，提供基本的醫療設備，滿足老年人居住和生活需求①阿里研究院，《欠發達縣域數字化就業價值研究報告》。。

四、加快零工經濟推動基本公共服務均等化的建議

一是加快完善城鄉數字基礎設施建設。數字化的零工經濟依賴于新型基礎設施建設，特別是，需要在城市、鄉村廣泛布局5G通訊設施、完善5G網絡等。目前來看，中小城市與大城市之間、鄉村與城市之間，在數字基礎設施的建設上仍有較大差距，這限制了通過零工經濟、平臺經濟等促進基本公共服務均等化的效能。因此，當務之急是要加快中小城市、廣袤農村的數字基礎設施建設，彌合其與發達地區的數字基建差距，為發揮零工經濟所具有的普惠優勢創造良好的硬件條件。

二是深化平臺企業與政府在公共服務領域的合作。零工經濟平臺企業是該經濟業態的核心部門，在推動實現優質公共服務資源下沉過程中發揮著關鍵作用。因此，需要持續強化平臺企業與各級政府部門在公共服務領域開展深度合作，建立政企協調溝通機制以推動合作落實落細。從當前情況來看，零工平臺與政府部門在服務地方經濟發展方面的合作效果十分明顯，特別是零工經濟通過短視頻、直播帶貨等方式推動落后地區、偏遠地區等在農產品銷售、鄉村文旅方面實現較快增長。下一步，可以拓展平臺企業與政府合作的范疇，考慮吸收平臺企業進入對口幫扶項目，發揮平臺企業的技術、人才、資金優勢，在就業指導、人才技能培養、優質教育資源下沉、醫養服務等方面，結合不同地區現實需求和發展情況與平臺業務特色，由平臺與政府共同制定有針對性的服務方案，更好地發揮零工經濟促進基本公共服務均等化的作用。

三是有效引導大眾樂于通過零工經濟來獲取優質公共服務。當前，在教育領域，零工經濟發揮著顯著作用，無論是城市地區還是鄉村地區，通過網絡平臺開展基礎教育、興趣教育、技能教育等的發展步伐很快，線上教育形式，無論是付費還是免費模式，已經很好地被大眾接受。與此相對，線上診療這一形式在發展上與線上教育相比明顯落后，大眾對線上問診還是普遍存在擔憂，人們更愿意去醫院，和醫生面對面來獲取診治。可見，零工經濟在推動各類公共服務方面的進程并不同步，有些領域較快，有些公共服務領域需要一定時間讓人們去接受。因此，需要進一步加大零工經濟平臺宣傳力度，讓大眾了解零工經濟在醫療、養老等方面的功能優勢、資源優勢、時效優勢，逐步引導并鼓勵大眾愿意使用零工平臺來獲取更多、更廣泛的公共服務資源，這有助于加快實現基本公共服務均等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