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醒儂烈士出生時間辨析

熊梓良

趙醒儂，江西黨團組織的創始人，與方志敏、袁玉冰并稱大革命時期“江西三杰”。1926年8月，趙醒儂被捕；同年9月16日，在南昌德勝門外芝麻田里英勇就義，方志敏稱趙醒儂為“在江西，為爭取中華民族獨立解放的革命運動的第一個犧牲者”。

多年以來，各類黨史著作在介紹趙醒儂烈士生平時，出生時間只有年份，即1899年，但沒有具體月份。曾任南豐縣文聯主席的曾志鞏先生于1978年，將上海《辭海》編輯室史地組編纂的“趙醒儂”詞條送給在江西省博物館的曾非歟（趙醒儂烈士小學時同學），曾非歟明確表示：趙醒儂出生時間不對。曾志鞏先生從20世紀70年代開始研究趙醒儂，集平生研究成果撰寫了《趙醒儂傳》。曾志鞏在上海歷史博物館《趙氏族譜》中查證，趙醒儂烈士的出生時間為1892年12月28日，與1899年的說法相差7年。為此，他一直奔走呼吁，要求更正趙醒儂烈士的出生時間。趙醒儂烈士的家鄉——南豐縣相關部門也提出，必須正本清源，還歷史本來面目。為此，撰文如下，作一辨析。

趙醒儂烈士出生時間的由來

1945年中共七大召開前夕，中共中央組織部著手編寫烈士傳，即《死難烈士英名錄》。初稿出來后，送參會的七大代表閱覽。

《死難烈士英名錄》收錄了大革命時期、土地革命戰爭時期和抗日戰爭時期各省、各地區死難烈士的簡歷。在送參加七大代表閱覽時的《死難烈士英名錄》初稿中，并沒有趙醒儂的名字。閱覽送審的《死難烈士英名錄》后，江西籍代表陳正人（時任中共中央西北局常委兼組織部部長）、邵式平（在延安中央黨校高級班學習）二人因大革命期間在南昌與趙醒儂接觸較多，先后寫信給相關領導人和中組部，建議在《死難烈士英名錄》中加上趙醒儂，中組部采納了這一建議。

邵式平在信中寫道：“趙醒儂，年二十八、九，是1922年上海入黨……”趙醒儂犧牲于1926年是確定無疑的，若按虛歲二十八、九計算的話，他的出生年份應為1898年或1899年。由于早期黨員檔案尚未完善，在當時秘密的工作環境下，趙醒儂的出生年月鮮為人知，他的同事基本只能憑記憶猜測他的出生時間。方志純回憶趙醒儂時，曾提到“他于1899年誕生在一個貧寒的縫紉匠家里”。另外，方志敏（1899—1935）的名氣和影響力甚大，趙醒儂作為方志敏的入團和入黨介紹人，時人往往認為趙醒儂同方志敏年齡相仿。

由于那時全國還沒有解放，黨史研究工作無法進行，因此，《死難烈士英名錄》編寫者在吸收邵式平回憶內容的同時，很可能參照的就是方志敏的出生時間，從而在趙醒儂生平中載明他的出生時間為1899年，也沒有具體的月份。由此推論，“趙醒儂出生于1899年”的說法最早應當是來源于《死難烈士英名錄》。1974年的《辭海》中“趙醒儂”詞條中關于趙醒儂出生時間則來源于《死難烈士英名錄》，此后的黨史著作、文獻資料長期沿用這一說法也就不足為怪。

曾非歟是最早的質疑者

曾非歟（1901-1989），是趙醒儂就讀南豐高等小學的同學，新中國成立后，曾任江西省博物館館員。

趙醒儂烈士犧牲的時間早，可供研究的資料十分有限。為了搜集趙醒儂烈士的資料，1978年8月，曾志鞏來到南昌，找到與趙醒儂曾經一起在南豐高等小學就讀的曾非歟，將1974年上海《辭海》編輯室史地組編纂的“趙醒儂”詞條請他過目。

據曾志鞏回憶，曾非歟的第一反應是：“趙醒儂出生年份不對，不是1899年出生的，他比我大得多！”但又不能確定趙比他大多少歲。9月，曾非歟在給曾志鞏的回信《趙醒儂烈士青少年時期活動概略》中說：“我的年齡比他（指趙醒儂）小四五歲”。顯然，曾非歟是想將自己的回憶和辭海“趙醒儂”詞條中的出生年份拉近一些。值得一提的是，之后《辭海》再版時仍將趙醒儂出生年份定為1899年。

曾志鞏還采訪過幾位和趙醒儂一起從事過革命活動的老同志，如鄧鶴鳴、朱大貞、王秋心等，他們都說趙醒儂的實際年齡要比方志敏大，不可能是1899年出生，至于大幾歲卻都不能確定。

出生于1892年的考證依據

為了確定趙醒儂烈士的出生時間，曾志鞏先生歷經數十載，從有限的資料中進行考證，終于從《趙氏族譜》中找到了依據，并明確提出，趙醒儂出生于1892年12月28日。

（一）“趙醒儂出生于1892年”的直接記載

根據南豐趙氏族譜的說法，趙醒儂出生于1892年。《趙濟川公支譜》卷八“秉廷公顯支列傳三十一世”記載：“從干，惟鴻次子，字性和，號勤農，業儒。生光緒壬辰十一月初十”。“從干”即趙醒儂在趙氏族譜中的學名，“惟鴻”是趙醒儂父親的名字，“光緒壬辰十一月初十”即1892年12月28日。趙醒儂比他同學曾非歟大八九歲，與曾非歟“他比我大得多”的回憶是相符合的。《支譜》是在趙醒儂考入南豐縣立高小時的1912年續編的，時間很早，應當說，它的可信度較高。

（二）“趙醒儂出生于1892年”的間接印證

從趙醒儂父母和兄弟姊妹的出生年份入手，可以間接印證趙醒儂的出生年份。據《趙濟川公支譜》卷八“秉廷公顯支列傳三十一世”記載：趙醒儂的父親趙惟鴻，生于道光庚戌九月十一（1850年），死于光緒戊申七月廿七（1908年），年58歲；趙醒儂母親劉氏生于同治丁卯九月廿七（1867年），死于宣統庚戌八月廿三（1910年），年43歲；夫妻生有四子二女，長子從震，次子從干，三子從韓，四子從新，兩個女兒無名也無生辰。

《支譜》明確記載了趙醒儂三個兄弟的出生時間：長兄趙從震，生于光緒乙酉九月廿四日（1885年10月31日），此時趙母劉氏18歲，趙從震后來過繼給父親的族兄趙惟崳，先于趙醒儂去世；長弟趙從韓，生于光緒丁酉五月初七（1897年6月6日），不到5歲便夭折；二弟趙從新，生于光緒丙午十二月廿六（1907年2月8日），曾跟隨哥哥從事革命活動。關于趙醒儂的兩個姊妹，1979年，趙醒儂的外甥揭義仁接受采訪時說：母親趙美嬌是光緒癸卯年（1903年）出生，比趙醒儂小11歲，并且從未談過哥哥趙醒儂的情況。

通過了解趙醒儂的結婚時間，也能夠從一個側面證明趙醒儂不可能出生于1899年。1912年編修的趙氏《支譜》記載：趙從干“娶魯氏，生光緒乙未九月初六（1895年10月23日）。”可見趙醒儂最遲1912年已經結婚，此時趙醒儂20歲，魯氏17歲，符合情理。

綜上所述，趙醒儂烈士出生于1899年的說法應當認定為不準確，而1892年12月作為趙醒儂的出生時間具有相當的支持依據。今后，有關趙醒儂烈士的生平介紹應以此為準。

（作者系中共撫州市委黨史辦黨史科副科長）

責任編輯/黃敏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