規模經濟和產品差異化貿易理論的不足及進一步探討

■呂 寧 曲靖師范學院

一、引文

“二戰”后，國際貿易出現了新的特點，即更多的國際貿易發生在發達國家之間和工業制成品之間，而不是像“二戰”之前國際貿易主要發生于初級產品和工業制成品之間、發達國家和發展中國家之間。傳統的國際貿易理論，從技術差異和要素稟賦差異角度無法或不能完美解釋這些“二戰”之后的新現象，于是出現了新貿易理論。

新貿易理論主要是指“二戰”后，特別是20 世紀80年代以來，為解釋國際貿易的新現象而產生的一系列國際貿易理論學說。主要理論包括新生產要素學說、偏好相似理論、產業內貿易理論等。產業內貿易理論中，最有影響的是規模經濟和產品差異化國際貿易理論，這一理論是本文內容進行研究和拓展的對象。

傳統貿易理論和新貿易理論的理論假設也是完全不同的，傳統貿易理論的理論假設主要包括：市場完全競爭、規模報酬不變或遞減等。而新貿易理論的前提假設則主要是：市場不完全競爭，規模報酬是遞增等。

二、規模經濟和產品差異化國際貿易理論的主要內容

規模經濟，指的是廠商隨著生產規模的擴大，產量的增加，廠商產品的平均成本下降。規模經濟有內部規模經濟和外部規模經濟的區別，內部規模經濟指廠商自身生產規模擴大帶來的本企業平均成本下降，外部規模經濟則是因為行業規模擴大而使本企業的平均成本下降。無論是哪一種規模經濟，廠商平均成本均會降低，均能夠獲得價格上的優勢，均增強了企業的競爭力。

規模經濟和產品差異化國際貿易理論的主要思想，是克魯格曼在新張伯倫模型提出來的，模型論證了在不完全競爭的市場中，即使兩國間沒有技術和要素稟賦的差異，差異性產品的追求和規模經濟的矛盾也可推動國際貿易的產生。

很多情況下，都有類似如下的模型，來反映規模經濟和產品差異化國際貿易理論的思想。

假設世界上只存在兩個國家，甲國和乙國，有兩種產品A 和B。甲國和乙國都能生產A 產品和B 產品，兩個國家在兩種產品的生產上技術水平相同，兩國在兩種產品的生產上都具有規模經濟效應。兩種產品的生產函數可以用圖1 來表示。

圖1 兩種產品的生產函數

從圖1 中可以看出，如果甲國生產10 件A 產品，平均成本是1100，如果生產30 件，平均成本是600。乙國也是如此。在這里，兩個國家生產A 產品的成本高低，不存在技術差異，也不存在要素稟賦差異，決定平均成本大小的唯一影響變量是生產規模的變化。

如果甲國生產2 件B 產品，平均成本是5500，如果生產18 件，平均成本是1000。乙國也是如此。同時，兩個國家生產B 產品的生產能力，不存在技術差異，也不存在要素稟賦差異，決定兩個國家生產B 產品成本的唯一影響變量也同樣是生產規模的大小。

如果兩個國家開展國際貿易，國際分工該如何確定呢？取決于兩個國家在哪種產品上的生產規模大。如果甲國在A 產品的生產規模大，則甲國生產A 的平均成本低，甲國分工生產A。同時，甲國不會同時在B 產品的生產規模上也大于乙國，乙國基本會在B上具有較大規模，平均成本更低，乙國專門生產B 產品。甲國向乙國出口A 產品，同時乙國向甲國出口B 產品。

當然也可能甲國在B上具有優勢，乙國在A上具有優勢，后續分析類似。

但實際上，規模經濟和產品差異化對于國際分工和國際貿易的影響并非只如上述分析，實現規模經濟和對產品差異化追求所帶來的影響是多方面的。

三、追求規模經濟和追求產品差異化不存在矛盾或者矛盾還沒到必須通過國際分工和貿易進行解決的情況

追求規模經濟和尋求產品差異化并不必然存在矛盾，在二者不存在矛盾的情況下，它們對于國際分工和國際貿易的影響方式和途徑必然和上述模型中的情況存在差異。

1.甲、乙兩國各自實現一種產品的規模經濟

在上例中，如果A 產品和B 產品是非必需品，那么在國際分工形成后，甲國和乙國可以各自形成國內的均衡，不必相互出口和進口。

仍然使用上圖中的基本數據。假設由于國內資源市場有限，無論是甲國還是乙國都不能同時在兩種產品的生產上實現規模經濟，僅能選取一種產品實現規模經濟。

如果甲國同時生產A、B 兩種產品，在資源有限、市場容量有限的情況下，數量僅能同時達到10 件和2 件，平均每件成本是1833，兩種產品的生產均未實現規模經濟，產品的平均成本高。如果國內市場足夠大，國內資源足夠多，兩種產品均能實現規模經濟，生產情況可以是這樣的：甲國同時生產A、B 兩種產品，數量同時達到30件和18 件，則平均每件成本變為750，產品的平均成本低；但由于甲國市場和資源的限制，這是不可能實現的，只是一種理想狀態。

所以，甲國只能選擇專業化生產A 或B，使產量至少達到A 的30 件，或B 的18 件。甲國根據本國特點，也結合考慮乙國的特點，在確定要實現規模經濟的要求后，生產了A 或B。但是，沒有同乙國進行貿易，而僅是在國內消費本國生產的產品。是在本國范圍內，享受到了規模經濟帶來的成本降低的好處，本國消費者雖然減少了對一種產品的消費，但是成本降低帶來的好處遠遠超過了同時消費由本國生產的A 和B 多樣化消費帶來的好處。

對于乙國來說，也是類似的情況。乙國根據本國特點，結合考慮甲國的特點，也確立要滿足規模經濟的要求，生產了A 或B，也沒有同甲國進行貿易，而是在本國范圍內，消費了本國生產的產品。享受到了規模經濟帶來的成本降低的絕對好處，這種好處超過了生產并消費兩種產品帶來的差異化好處。在這種甲乙兩國不發生貿易的情況下，甲國和乙國可以生產不同的產品，即甲國生產A 產品、乙國生產B 產品，或者甲國生產B 產品、乙國生產A 產品；但是也可能是兩個國家選擇了同樣的產品進行生產，即甲、乙兩國都生產A 產品或者B 產品。

在這種情況下，同時存在規模經濟和產品差異化追求的兩種傾向，但并沒有帶來國際貿易的增長。在一國范圍內，差異化的追求帶來的正面效應小于規模經濟帶來的效應，差異化追求在這里沒有發生對經濟的實際影響。

2.甲、乙兩國均未實現任何一種產品的規模經濟

第二種情況是，甲、乙兩個國家同樣面對上面的生產函數，有要實現潛在規模經濟的想法，也有尋求產品差異化的想法，但是，情況也假定為甲、乙兩國國內市場空間和資源有限，無法同時各自實現兩種產品的規模經濟。在實際的經濟決策中，甲、乙兩國都不去為了實現一種產品的規模經濟，而放棄其中一種產品的生產。而是各自保持著兩種產品的生產。雖然沒有享受到規模經濟帶來的好處，但是能夠保持對兩種產品的同時生產和消費，滿足了差異化追求的要求，但可能在生產上雖沒滿足規模經濟的要求，卻實現了范圍經濟的要求。比如，根據上圖中的數據，一種具體的生產情況可以是這樣的，甲國和乙國各自同時生產了10 件A 產品和2 件B 產品，并均在國內消費。這種情況也是在國內實現了產銷均衡，而未發生國際分工和國際貿易。

3.甲、乙兩國均實現了兩種產品的規模經濟

第三種情況是，兩個國家國內的資源足夠豐富，國內的市場足夠大，可以保證兩國國內的兩個產業各自實現規模經濟，而無須進行國際專業化分工，再彼此進行貿易。比如在上例中，甲國對A 產品的國內需求量是80，對于B產品的需求量是60，乙國對A 產品的國內需求量是90，對于B 產品的需求量是50，均遠遠大于實現規模經濟的要求，這樣，兩個國家各自只靠國內市場就實現了兩種產品的規模經濟。這同時滿足了規模經濟和差異化追求的要求。在現實中，確實也存在國內市場大到足以滿足很多產業達到規模經濟要求的國家，比如中國等國家。

4.僅有一國兩種產品實現了規模經濟

第四種情況，如果僅有一國具有實現兩種產品規模經濟的市場容量，而另一國不具有這樣大的市場容量，這會使國際經濟發生什么樣的變化呢？比如，甲國具有實現兩種產品規模經濟的市場容量，而乙國達不到兩種產品同時能夠實現規模經濟市場容量的要求。在這種情況下，乙國可能會從事某一產品的專業化生產，這是一種選擇。在該種產品上實現規模經濟。根據上圖的數據，一種可能的生產狀況是這樣的。甲國A 產品生產30 件，B 產品生產18 件。而乙國的情況是僅A 產品生產10 件，或者僅B 產品生產2 件。

乙國的另一種選擇是，雖然兩種產品只靠國內市場無法同時實現規模經濟，但是乙國也要兩種產品同時生產。結果是，在封閉經濟條件下，乙國國內也能實現均衡，雖然兩種產品的生產成本高，效率低。

全世界的生產圖景是這樣的：甲國A 產品生產30件，B 產品生產18 件。而乙國的情況是A 產品生產10件，同時B 產品生產2 件。

四、通過國際分工和國際貿易解決規模經濟和產品差異化追求矛盾的新方式

剛才主要介紹了解決規模經濟和差異化追求矛盾的非國際貿易解決方式，當然也存在國際貿易的解決方式（不同于新張伯倫模型中的情況），主要包括以下兩種情況。

1.甲、乙兩國進行國際分工并分別和其他國家進行國際貿易

第一種情況是，甲、乙兩國進行了專業化分工，各自選擇生產一種產品。但這是從生產的效率角度考慮，僅僅是為了實現規模經濟的要求。雖然甲國和乙國之間就A 產品和B 產品的生產進行了國際分工，但是，并不一定甲國和乙國直接發生貿易。比如，為了規模經濟甲國生產了A產品，乙國生產了B 產品，但是甲國的貿易對象可能是丙國，甲國出口A 產品給丙國，并不出口A 產品給乙國；而乙國的貿易對象可能是丁國，乙國出口B 產品給丁國，而不出口給甲國。進一步引申開來，彼此影響進行國際分工的兩個國家，并不一定發生國際貿易。決定二者在生產上要彼此進行分工的因素并不一定同時也是決定二者發生貿易的因素。比如，甲、乙兩國如果都生產A 產品，需要投入相同的資源c，而這種投入的資源在世界范圍內是有限的，如果甲、乙兩國都生產A，會導致資源c 供不應求，導致A 產品的生產成本上升，甲國和乙國出現惡性競爭。而生產B 產品需要投入資源d，如果甲、乙兩國某一方放棄A 的生產而進行B 產品的生產，就不會出現對于c 資源的超額需求。比如，甲國生產A，對于c 資源有正常的需求。乙國生產B 產品，不會取和甲國爭奪c 資源，而是投入d 資源。這樣甲乙兩國各得其所，資源使用狀況也處于一種相對平衡的狀態。出于資源限制的考慮，甲生產A 產品，乙生產B 產品，形成了一種國際分工的狀態。

另外，即使投入的資源很充裕，但是考慮到市場的需求狀況，甲、乙兩國也會彼此間形成一種對雙方都有利的國際分工。

但是甲國不需要乙國生產的產品，乙國也不需要甲國生產的產品。他們需要的產品分別從丙國和丁國進口。

2.甲、乙兩國進行國際分工并相互進行國際貿易

產生國際貿易的另一種方式如下。

比如在甲、乙兩國各自對于A 和B 于兩種產品的生產中，由于各自文化不同，也由于偶然因素，形成了A、B 兩種產品在兩國的差異，即A 和B 在甲國變成了A 的變種A1 和B 的變種B1，A 和B 在乙國變成了A 都變種A2 和B 的變種B2，無論甲、乙兩國的國內市場容量如何，無論這四個產品的規模經濟實現狀況如何，很容易出現，A1 交換A2，B1 交換B2 的國際貿易。產品出現了變種后，加之規模經濟在各種產品上有不同的情況，雖然還可以組合成幾種不同的情況展開分析，但本文不繼續具體展開。

五、關于規模經濟和產品差異化國際貿易理論和要素稟賦理論的解釋能力的新看法

對于傳統貿易理論和新國際貿易理論的區別，還認為傳統國際貿易理論解釋了產業間貿易，新貿易理論主要解釋了產業內貿易。尤其是規模經濟和產品差異化國際貿易理論更是具有典型的新貿易理論特點，即解釋了產業內貿易。但是，規模經濟貿易理論，并不一定只能用來解釋產業內貿易，同時可以用于解釋產業間貿易。比如農牧業比較發達的一些國家，澳大利亞、新西蘭、荷蘭這些國家，和其他一些發達國家形成的貿易主要是產業間貿易，這些國家有的優勢形成是有要素稟賦方面的因素，但要素稟賦起到的作用很有限，更主要的是這些國家在農牧業的某些方面已形成了規模經濟優勢。包括美國在農業方面的某些優勢，也是規模經濟起了主導作用。所以，規模經濟理論不但能夠解釋產業內貿易，也能解釋產業間貿易。

同樣的道理，傳統貿易理論，不僅僅是解釋產業間貿易，也能解釋產業內貿易。比如一個國家資本充裕，另一個國家勞動力充裕，資本充裕的國家生產并出口資本密集型工業產品，勞動力充裕的國家生產勞動力密集型工業產品。如果這兩個國家發生貿易，那么從產品的角度看，這種貿易是產業內貿易，即要素稟賦論可以解釋產業內貿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