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值 張震
摘 要: 農村文化禮堂是滿足基層群眾精神文化需求和振興鄉(xiāng)村文化的重要媒介。全面建成小康社會后,相對貧困治理成為治國理政面臨的長期性問題,作為農村公共服務的新載體,農村文化禮堂發(fā)揮出的整合鄉(xiāng)村文化資源、激發(fā)基層社會治理效能和維系社會關聯(lián)等功能,對守護農民精神家園、提振農村精神活力、擺脫相對精神貧困和深化農村改革發(fā)揮了不可替代的作用。同時需看清,農村文化禮堂建設也面臨著資源分配不均、政府外部輸入與村莊內部建構之間難以協(xié)調和內生動力不足等現實問題,對此可以通過挖掘地域特色、完善配套保障和強化需求導向等途徑來優(yōu)化農村文化禮堂建設。
關鍵詞: 鄉(xiāng)村振興;農村文化禮堂;精神文明建設;精神貧困;基層治理
中圖分類號: G249.27
文獻標志碼: A
文章編號: 1673-3851(2023) 06-0300-07
Functional positioning, realistic constraints and optimization path
of rural cultural auditoriums:From the perspective of relative spiritual
poverty governance
QU? Zhi1, ZHANG? Zhen2
(1.School of Marxism, Nanjing Normal University, Nanjing 210046, China; 2.The Press Department,
Party School of Zhejiang Provincial Committee of C.P.C, Hangzhou 310012, China)
Abstract:? The rural cultural auditorium is an important medium to meet the spiritual and cultural needs of the grass-roots people and revitalize the rural culture. After building a well-off society in an all-round way, relative poverty governance becomes a long-term problems facing governance. As a new carrier of rural public services, the rural cultural auditorium plays an irreplaceable role in protecting farmers' spiritual home, boosting rural spiritual vitality, getting rid of relative spiritual poverty and deepening rural reform by integrating the rural cultural resources, stimulating grassroots social governance efficiency and maintaining social correlation. At the same time, it is necessary to see that the construction of rural cultural auditoriums is also faced with practical problems such as uneven distribution of resources, difficult coordination between the external government input and the internal construction with a village, and lack of internal power. Therefore, the construction of rural cultural auditoriums can be optimized by excavating regional characteristics, improving supporting guarantee and strengthening demand orientation.
Key words: rural revitalization; rural cultural auditorium; spiritual civilization construction; spiritual poverty; grass-roots governance
開展農村文化禮堂建設是深化續(xù)寫“八八戰(zhàn)略”、探索鄉(xiāng)村治理現代化的有益嘗試和創(chuàng)新實踐。農村文化禮堂以振興農村發(fā)展和滿足農民生活需求為目標,是提升鄉(xiāng)村社會基層治理效能,實現鄉(xiāng)村振興的重要載體。自2013年試點以來,農村文化禮堂的建設思路愈加清晰明確,活動內容逐步豐富。2021年9月頒布的《浙江省鄉(xiāng)村振興促進條例》[1]強調,“村民委員會應當利用農村文化禮堂等載體,開展群眾性精神文明創(chuàng)建活動,傳承慈孝美德,弘揚和合文化,教育和引導村民踐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經濟社會的快速發(fā)展沖擊著傳統(tǒng)農村的社會結構,農村社會面臨著人口流失、人口老齡化和大型組織活動難以開展等難題,這也不可避免的帶來精神文化生活匱乏的負面影響。作為公共文化服務體系向基層延伸的“最后一公里”,農村文化禮堂在鄉(xiāng)風文明建設、城鄉(xiāng)融合發(fā)展和鄉(xiāng)村治理有效提升等多方面的功能日益凸顯。學術界以探討農村文化禮堂的功能性質為研究起點,圍繞農村文化禮堂的基本作用和價值效用開展了較為系統(tǒng)的研究。其中,關于基本作用的研究可以概括為弘揚文化說、基層治理說和建設載體說。有學者認為農村文化禮堂“極大地促進鄉(xiāng)村社會的再組織化和共治共享格局的轉型提升” [2],是“推進國家意識形態(tài)、社區(qū)共同體文化、現代社會公民文化的契合”[3];作為鄉(xiāng)村振興的關鍵抓手,它的“文化、政治、社會價值與鄉(xiāng)村振興的三大目標互為耦合”[4],在“利用文化進行農村社會治理”[5]、“探索實現鄉(xiāng)村共同體的重塑”[6]、“持續(xù)推動鄉(xiāng)村文化的創(chuàng)造性轉化和創(chuàng)新性發(fā)展”[7]等方面發(fā)揮著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隨著基層治理能力精細化發(fā)展,農村文化禮堂對于“數字鄉(xiāng)村”“鄉(xiāng)村旅游”等新業(yè)態(tài)的影響更加深入。除此之外,較多的研究成果對有亮點、有成效、有特色的典型樣本進行個案剖析和經驗挖掘,這些樣本以浙江省域范圍內的鄉(xiāng)村為主,其余大多以全國百強縣內的樣本村為范例?,F有研究對農村文化禮堂的發(fā)展規(guī)劃、價值定位、功能作用和未來愿景等進行了討論,為后續(xù)研究打下了堅實的學理基礎。與此同時筆者注意到,以黨中央宣布已經基本實現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目標為分界點,2020年之前聚焦于農村文化禮堂在全面建成小康社會中“以何發(fā)揮作用”“為何發(fā)揮作用”“如何發(fā)揮作用”等問題開展研究,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目標基本實現之后,研究重心向鄉(xiāng)村振興和鄉(xiāng)風文明等宏觀治理主題傾斜。在全面消除絕對貧困后,相對貧困治理不僅是實現共同富裕的現實需求,而且是保證鄉(xiāng)村振興和高質量發(fā)展有效融合的客觀需要,農村文化禮堂的社會屬性和實踐效用與相對貧困治理需求互相契合,農村文化禮堂的功能定位和文化價值也與相對精神貧困治理高度耦合?;诖?,本文基于相對精神貧困治理的視角,探討農村文化禮堂的功能定位與現實困囿,并提出了優(yōu)化路徑和對策建議。
一、農村文化禮堂建設與相對精神貧困治理
2022年中央一號文件《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做好2022年全面推進鄉(xiāng)村振興重點工作的意見》[8]指出,持續(xù)全面推進鄉(xiāng)村振興的一條重要底線就是不發(fā)生規(guī)模性返貧。貧困治理是長期性與階段性相統(tǒng)一的動態(tài)發(fā)展過程,習近平總書記指出,“相對貧困問題永遠存在,我們幫扶困難群眾的任務永無止境”[9]。絕對貧困的消除意味著鞏固脫貧成果和治理相對貧困的開始,這既需要重視物質性成果,更需要鞏固精神性成果提振脫貧人口精氣神,徹底擺脫心理貧困,以加強農村精神文明建設為突破口,全面推進鄉(xiāng)村振興,促進其成為守住底線的治本性措施。
習近平總書記指出:“擺脫貧困首要意義并不是物質上的脫貧,而是擺脫意識和思路上的貧困。”[10]精神貧困是物質貧困的文化表現,具有相對獨立性,是擺脫絕對貧困后相較社會發(fā)展先進要求的思想制約和精神生活匱乏狀態(tài)。精神貧困具有相對獨立性,它受到社會經濟發(fā)展水平和物質生活的直接影響但并不完全同步,既有絕對形態(tài)的精神貧困,又有相對形態(tài)的精神貧困。絕對精神貧困在物質資源匱乏的情況下,存在受教育程度低、價值觀念落后和發(fā)展能力較差等特點,在脫貧攻堅目標任務已經完成的形勢下,絕對精神貧困問題得到了有效解決。相對精神貧困在物質生活水平明顯提升的條件下,精神文化水平未達到社會平均水平或因未跟進發(fā)展而導致的相對落后狀態(tài)仍然會在一些可能返貧的邊緣戶中存在。在這一階段“鄉(xiāng)村不僅要塑形,更要鑄魂。”[11]鞏固拓展脫貧攻堅成果要將社會主義精神文明建設作為提振農民精氣神的關鍵一招。在鄉(xiāng)村振興的“二十字方針”中,不論是鄉(xiāng)風文明還是基層治理效能實際上都指向“精神脫貧”這一主題。受農村和城市經濟發(fā)展不平衡性影響,我國農村社會在公共資源占有和分配方面長期處于劣勢,農村公共文化事業(yè)難以形成規(guī)模,農民群體的精神文化生活長期落后于城市居民。除此之外,隨著現代化建設進程的加速和城鄉(xiāng)人員流動變遷,鄉(xiāng)村原有社會格局、文化價值體系和“熟人社會”信任聯(lián)結模式都發(fā)生了巨大的變化。曾經穩(wěn)定、封閉的“鄉(xiāng)土結構”開始分崩離析,村莊原有的秩序和性質都逐漸發(fā)生變化,呈現出異質性增強、歸屬感減弱、信任度下降、公共性減少等特點,鄉(xiāng)村逐漸喪失了原有的整合和動員能力。鄉(xiāng)村成員之間的聯(lián)結程度降低,傳統(tǒng)公共空間壓縮導致鄉(xiāng)土文化傳承與共同體記憶斷裂,農村社會出現價值危機和治理危機[12]。為了盡快實現鄉(xiāng)村“精神脫貧”,完善公共文化服務體系同時加大農村精神文化資源供給勢在必行。面對當前鄉(xiāng)村社會流動和階層分化,包括城鄉(xiāng)發(fā)展過程中的“空心化”現象,大力重塑鄉(xiāng)村公共空間、整合鄉(xiāng)村文化資源、構建新的社交與情感紐帶成為加強鄉(xiāng)村社會關聯(lián)和提升鄉(xiāng)風文明的有效途徑。2013年浙江省率先提出要廣泛建立農村文化禮堂的倡議,以鄉(xiāng)村善治和豐富精神家園為內核,以滿足農村公共文化需要、農民精神生活需求和鞏固農村思想文化陣地為目標。農村文化禮堂是集思想道德教育、文體娛樂、知識普及于一體,承擔教育、娛樂、禮儀等功能的農村綜合文化公共服務空間,建好、管好、用好農村文化禮堂成為浙江省鄉(xiāng)村文化新地標破土而出的“壓艙石”和村民“家門口的精神家園”,也是浙江省加強和改進鄉(xiāng)村治理的重點民生項目,是“積極推動共同富裕實踐走深走實”[13]的重要途徑,預計到2022年底浙江全省將建成20000家農村文化禮堂,在500人以上的行政村覆蓋率超過80%。
二、相對精神貧困治理中農村文化禮堂的功能定位
農村文化禮堂作為農村公共文化空間能夠在一定程度上整合鄉(xiāng)村公共文化資源,成為拓展文化創(chuàng)新和交流互動的有效載體。從深層次來看,消除相對精神貧困應該從增加學習知識、了解現代文化等鄉(xiāng)村文化生活不可或缺的精神活動展開,以此來改變傳統(tǒng)的生活方式。通過構筑聚合式公共空間增強村民之間的利益關聯(lián)和情感聯(lián)結,以期重塑鄉(xiāng)村文化生活場域的同時筑牢鄉(xiāng)村共同體并改善鄉(xiāng)村治理。
(一)延續(xù)文化價值的紐帶
作為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生存的廣袤土壤,鄉(xiāng)村承載著傳統(tǒng)鄉(xiāng)土的文化價值,潛移默化地影響著特定地域內人們的生活方式和思維方式。以教育教化、鄉(xiāng)風鄉(xiāng)愁、禮儀禮節(jié)、家德家風和文化文藝“五進”為內容的文化禮堂建設[14],使文化價值的歷時性、共時性和現時性得到了充分體現,有效發(fā)揮了傳承與引導的價值功能。
1.村莊記憶場
認同感是生活在特定區(qū)域的人們獲得凝聚力和情感聯(lián)結的重要依據。對于鄉(xiāng)村來說,區(qū)域內成員的共同經歷、共有記憶和情感是村莊認同感與歸屬感的重要來源。這種認同感與歸屬感也能夠更好地延續(xù)村莊文化,構建村莊的價值秩序[15]。在城市化進程向縱深推進的背景下,一方面人口大量遷移,社會活動范圍的擴大導致村莊封閉性減弱和村民異質性增強;另一方面,由于公共空間的萎縮,村莊內部的共同記憶和體驗缺乏有效載體而趨向于斷裂甚至消失,導致村民在精神和情感上缺乏互動而產生距離。在社會變遷中,集體記憶的延續(xù)需要頻繁的社會交往和公共活動,正因如此許多地區(qū)的文化禮堂建設中,村史村情和鄉(xiāng)風民俗的展示都是基礎環(huán)節(jié)。村史村情廊、民風民俗廊、崇德尚賢廊是文化禮堂設施建設的標準配置,既展示了獨特的鄉(xiāng)村文化和歷史溯源,又一定程度上強化了區(qū)域成員的文化認同和歸屬感,增強了凝聚力和聚合力的同時使文化得以有效地傳承和延續(xù),很好地扮演了村莊記憶場的角色。這種對于村莊集體記憶的梳理和挖掘,能夠喚起村民的“情感記憶”和“文化認同”,增強歸屬感和凝聚力,對村莊的特色文化資源來說,這樣的模式也能夠更好的傳承賡續(xù)文化價值。
2.榜樣展示堂
構成文化禮堂展陳較為關鍵的部分是各村依據村莊自身特色設立的榜樣展示模塊,例如“道德榜”“青苗榜”“鄉(xiāng)賢榜”“壽星榜”等等,榜樣展示的初衷是為群眾提供可仿效的行為規(guī)范以更好的傳播核心價值觀和社會規(guī)范。除此之外,文化禮堂還開展“家風家訓”征集活動,圍繞“孝敬長輩”“善行義舉”“好鄰里”“最美家庭”等主題設置獎項開展評選活動,目的是為了調動村民參與培育“友善”文化的積極性。這種“身邊人、身邊事”的榜樣能夠起到鼓舞人心的內生作用,有助于推動鄉(xiāng)風文明建設,營造出友善和睦的文化氛圍,更好地培育和弘揚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
3.禮俗儀式會
禮俗儀式是農村文化禮堂的精神內核和靈魂所在,是文化禮堂“禮”的要求所在。目前的農村文化禮堂的禮俗儀式主要有兩類:一是個體性的儀式,例如成人禮、新婚禮、就職禮等;二是公共性的儀式,例如新春祈福、清明祭祖等。這些禮俗儀式一方面是對傳統(tǒng)文化和情感的傳承,另一方面也是結合時代條件進行的創(chuàng)新和發(fā)展。這些禮俗儀式被置于文化禮堂這一公共空間,形成了村民間的“共同在場”,使原本沒有或少有情感聯(lián)結和共同生活基礎的村民形成了共同的“集體記憶”,幫助其形成認同感、歸屬感,增加社會互動和情感聯(lián)結,有效推動鄉(xiāng)風文明建設和促進鄉(xiāng)村規(guī)范化管理。更為重要的是,禮俗儀式將承載的文化價值以符號的方式進行傳遞,也能夠更加高效和潛移默化地完成代際傳承。
(二)平衡公共需求的載體
村莊作為一種共同體,需要滿足區(qū)域成員的公共需求,為成員提供相應的資源和平臺用以維持社會關聯(lián)并形成內聚力。村莊能夠為村民提供各類公共資源并具有相應的保護性和公益性,使村民形成對村莊的信任和依賴,促進凝聚力和認同感的加深。作為“公共空間”不僅給村民提供了交流與互動的平臺,同時作為一種外部輸入性文化載體,也承擔著塑造正確價值觀和打造精神文化陣地的重任[16]。在當下的鄉(xiāng)村,村莊能夠為村民提供的公共資源和平臺已經越來越少,實際上村民對于這種集體資源的需求程度有增無減。
1.公共交流空間
現代化生活方式的普及使得高頻率、大范圍的人口流動和遷移與日俱增。當前村民參與村莊公共活動的意愿有所削弱,業(yè)余活動方式更加多樣化,場所也趨向于私人化,許多聚集性的節(jié)日和習俗也受到現代文化的沖擊而逐漸衰落。鄉(xiāng)村的公共場所不斷減少,例如傳統(tǒng)的村鎮(zhèn)集市以及過去承擔公共交流空間的庭院、曬場、河邊、村口等已不再扮演公共空間的角色,聚集的也只有少部分的村莊老年群體。農村文化禮堂的創(chuàng)建,為村民提供了公共活動的空間,包括集體議事、村民大會、文藝展演、業(yè)余活動等,通過組織和策劃一系列公共活動增進村民的互動與合作。隨著村莊青年人的減少,越來越多的中老年人對于公共交流空間的需求愈發(fā)增強,農村文化禮堂的設立為村民閑聊、聚會、議事搭建平臺,使從前流動性、非固定的交流場所得以長期化和固定化,幫助村莊形成凝聚力,充分拉近了村民間的社會距離。
2.文化活動場所
功能場館和活動室是文化禮堂設置的必備設施。作為綜合性的公益文化設施,文化禮堂的主要功能就是寓教于樂。在提供各類文化活動的同時,還設置種類多樣的娛樂設施和項目以滿足農民精神文化需求。文化活動場所的主要活動分為兩類:一是功能室的設置,例如鄉(xiāng)村文化禮堂中常見的圖書館、健身房、活動室、大禮堂等。這些功能室的設置為村民提供了消遣娛樂的場所,能夠豐富村民的業(yè)余生活。二是各類政府輸入的文化活動和公共文化產品,也是“送”文化的一種有效形式。例如各類文藝匯演、電影放映、家庭講座和戲劇下鄉(xiāng)等,在滿足村民精神文化需求的同時幫助他們樹立正確的價值觀,也有助于他們更好地安排業(yè)余生活。
3.資源輸入平臺
當前鄉(xiāng)村發(fā)展面臨的最大問題就是人才流失和人才匱乏,青壯年、知識分子的離開使得多數村莊呈現“空心化”狀態(tài)。文化禮堂的設立能夠在一定程度上緩解這一問題,通過構建農村文化禮堂吸引大量鄉(xiāng)賢,包括村民代表、知識分子、企業(yè)家等,他們借助自身的人緣、地緣、親緣以及知識、經驗、財富的優(yōu)勢,更好地參與家鄉(xiāng)建設和管理。一些鄉(xiāng)村還創(chuàng)造性地設置文化禮堂理事會制,通過推動鄉(xiāng)村社會組織的發(fā)展來開拓社團與志愿者活動平臺空間。除此之外,很多地方文化禮堂還吸收了大量的志愿者資源,發(fā)動本地高校大學生到農村開展“科學理論、文化傳承、文藝送演、志愿服務、碩博惠農”等服務。大量志愿者依托農村文化禮堂開設寒暑假的興趣班和托管班,為留守兒童和返鄉(xiāng)兒童提供服務,在很大程度上回應了村民群體對公共資源的需求。
(三)激發(fā)治理效能的觸媒
開展文化活動是實現鄉(xiāng)村治理的有效途徑。文化活動的開展能夠提高村民的道德素質并規(guī)約村民行為,最終形成適合鄉(xiāng)村治理的文化環(huán)境和理念。文化活動的開展在一定程度上拉近了村民間的距離并強化其互動與交流,通過自我管理激發(fā)村民參與鄉(xiāng)村治理的積極性,以維護鄉(xiāng)村社會的和諧穩(wěn)定。
1.家風家訓:德治
家庭是社會治理的最小單位,家庭和睦能夠為鄉(xiāng)村治理提供堅實的基礎。農村文化禮堂建設促成以血緣為紐帶的家風狀況向良好轉變。一方面,大量收集、整理散落的家風、家訓、家譜、族譜并將其作為展廳設置的一個重要部分予以展覽,公示每家每戶特有的價值理念和精神追求,在公開化展示中督促每家每戶遵守家風家訓。另一方面,通過好家風、好家訓、好家庭的推選和評比,樹立一批典型激發(fā)家庭的內生動力,通過身邊人身邊事以點帶面,促進村莊家庭共同進步。
2.法律規(guī)章:法治
目前大部分文化禮堂都有專門的法治板塊,通過呈現法治名言、法治典故和法治案例來普及法律知識,促進村民學法、懂法、用法。部分文化禮堂還配有法律服務平臺和法律顧問幫助群眾化解矛盾、解決糾紛。作為文化活動的載體,文化禮堂還依托國家憲法日開展各類普法活動,集合一批法律明白人利用身邊的法治案例積極宣講,開展各項法律活動,從源頭上推動村民崇法向善。
3.村規(guī)民約:自治
文化禮堂的管理遵循自主自治,從場所的設置、管理到活動的安排、策劃、組織和參與,都是由村民自主自治,使村民成為文化禮堂的主角,實現自我教育、自我管理、自我激勵[17]。作為農村的公共活動平臺和議事平臺,村級事務包括集體經濟安排、特色產業(yè)規(guī)劃、村民代表大會等事項都可借助文化禮堂商議,搭建起村民參與自治的實踐舞臺。村民依托文化禮堂共同決定自己的村規(guī)民約并互相監(jiān)督共同遵守,能夠最大限度地調動村民參與村莊治理的積極性。
三、農村文化禮堂建設的現實困囿與優(yōu)化路徑
農村文化禮堂切實可行的文化建設功能改變著村民日常生活習慣并促進形成新的價值觀念。它在建設村莊共同體、加強村民情感和利益聯(lián)結、重建鄉(xiāng)村社會價值共識以及增強村民的歸屬感、認同感和優(yōu)化鄉(xiāng)村治理等方面都起到了積極作用。同時建立健全農村文化禮堂長效運行機制迫在眉睫,由于運行和管理多靠自治,這種外部輸入性公共空間難免會面臨組織維護缺乏以及內生動力不足的現實困境。
(一)農村文化禮堂建設的現實困囿
1.功能定位寬泛
浙江大力推進農村文化禮堂建設,各地的文化禮堂如雨后春筍大量涌現,但數量增加的同時伴隨著質量的下降。大部分地區(qū)的文化禮堂都出現場館設置、功能設定、活動安排的趨同性和相似性。許多村莊僅僅將文化禮堂定位為農村公共文化活動空間而非農民的精神文化家園,使得文化禮堂的諸多預設功能難以實現[18]。目前大部分文化禮堂都是由傳統(tǒng)祠堂、廟宇等公共活動場所改建,本就承擔著獨特的精神文化價值,但多數村莊沒有深入挖掘這些文化價值,僅僅將其單純作為建筑空間加以改造,這就難以形成自己特有的文化風格從而難逃千篇一律的窠臼。除此之外,許多文化禮堂的文化資源依賴外部輸入,沒有充分挖掘農村傳統(tǒng)的優(yōu)秀文化資源,導致“自文化”建設的缺失,也由此產生獨特性不足、創(chuàng)造性不足的問題。
2.供需錯配
當前文化禮堂面臨的最大問題是供需錯配的問題,即目前建設的公共空間以及輸入的公共活動無法對應和契合村莊與村民的現實需求。作為政府主導的外部輸入載體,文化禮堂不可避免地帶有一定的政治意味,也可以看作是搭建價值秩序和主導意識形態(tài)的平臺,在活動內容與建設理念上很容易從一開始便難以與村莊與村民的實際需求相契合[19]。這種“自上而下”的文化資源輸入很容易與居民需求之間產生間隙,難以真正滿足村民的精神文化需求。當前政府主導提供的大多是以城市和現代社會為標準創(chuàng)設的文化形態(tài),但農村具有獨特的“空心化”特征,實際需要文化資源的主體以老人和兒童為主,這就產生了供需錯配的問題。再加上人口流動頻繁,村莊人員構成較從前更為復雜,異質性增大,村民對公共空間以及公共服務的需求差異加大,種種狀況使得文化禮堂建設發(fā)展遇到瓶頸。
3.內生動力不足
由于農民缺乏自我管理和自我服務的意識以及農村“空心化”嚴重,這使得村民缺乏參與鄉(xiāng)村生活與社會治理的能力,農村文化禮堂后期的管理維護乏力。農村人口的大量流動,也使得農村文化禮堂缺少運行和管理的主體,缺乏主要的建設力量。在具體運行過程中可以發(fā)現文化禮堂建設面臨只“送”不“種”的問題,“送”文化屬于文化的“植入”,很難在農村實現扎根,“種”文化成為必然選擇,但由于缺乏人才和管理使得文化難以保護和傳承。這種文化人才的缺失和配套機制的不完善使文化禮堂建設可持續(xù)發(fā)展缺乏內生動力。
(二)農村文化禮堂建設的優(yōu)化路徑
1.精確目標定位,挖掘地域特色
錨定目標是文化禮堂建設的關鍵。將文化禮堂建設簡單定義為農村公共文化活動空間不夠完善,尤其需要注重其教化和宣傳功能。在農村文化禮堂建設過程中,最需注重“因地制宜”搞建設,各村應結合當地實際情況,有效梳理和整合現有的文化資源,深入挖掘村落文化遺產,努力實現“一村一色”[20]。村莊獨特的文化資源和歷史傳統(tǒng)是每個村莊寶貴的財富,應合理利用每個農村文化禮堂獨有的風格和特色。除此之外,在活動安排及場館設置方面,也可以依據鄉(xiāng)村特點創(chuàng)新設計,打造屬于自己的品牌。既注重挖掘農村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又注重結合當地傳統(tǒng)民俗與現代文明。例如湖州市長興縣虹星橋鄭家村文化禮堂,以“北緯30度最甜蜜鄉(xiāng)村”為主題設置各類文化活動;吳興區(qū)菱湖鎮(zhèn)竹墩村以“華夏沈氏故里”為展示主題,突出禮儀傳習展示“沈氏”文化,傳承先賢精神;安吉縣高禹村以數字電影院為特色打造數字化文化禮堂,充分彰顯各自特色。
2.加大資源輸入,完善配套保障
由于城鄉(xiāng)經濟發(fā)展和文化建設的不平衡,鄉(xiāng)村社會在公共服務尤其是文化資源分配上長期處于劣勢,這種劣勢還會持續(xù)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在農村文化禮堂的建設過程中需要注重加大資源的傾斜和輸入,建立健全長效保障機制。在場館的建設過程中,要秉承“一堂多能、一室多用”的原則,合理充分地利用好每一個活動場所和文化設施,提高各級文化場館和設施使用效率。注重配套設施建設和完善,最大限度地發(fā)揮文化禮堂的精神陣地功能。在資金方面要充分發(fā)揮政府主導作用,同時多渠道、多方面整合社會資源拓寬資金鏈,建立長期有效的資金來源引進機制,吸引社會資本向農村文化禮堂建設傾斜。
3.強化需求導向,發(fā)揮主體作用
文化禮堂作為政府文化資源的外部輸入載體試圖將優(yōu)秀文化資源“嵌入”農村。這種“嵌入”能否成功主要在于文化資源能否滿足作為農村文化受眾的主體,也就是農民群體的需求。在文化禮堂的建設過程中,要注意避免文化資源的只“送”不“種”和簡單的“懸浮”。應當積極回應農民群體的需求,將外部輸入的文化資源與村莊內部文化傳統(tǒng)進行融合和對接,做到良性互動。在設計文化活動和輸送文化資源的過程中應當充分考慮農村的發(fā)展現狀和受眾群體,面向不同群體設置更為豐富的文化活動。在文化禮堂的建設和傳承過程中,注意調動農民群體的積極性,使廣大農民群眾參與到文化建設的過程中來,通過自建自治激發(fā)文化禮堂建設中的主動性和創(chuàng)造性。
四、結 語
制度是治理之基,治理是制度之能。農村文化禮堂為推進鄉(xiāng)村振興戰(zhàn)略、充分發(fā)揮基層文化治理效能提供了一個重要平臺。它在鄉(xiāng)村這一微觀社會結構中有機整合了鄉(xiāng)村資源、技術與需求,在價值引領的過程中成為相對貧困治理的重要推動力量。農村文化禮堂內含了價值、結構與功能的三維向度,三者依次為基層社會治理中的思想基礎、文化表征與行動體現。實際中,農村文化禮堂對相對貧困治理最為首要的是價值引領,基層黨組織通過這一陣地以思想政治教育的方式教育黨員和宣傳群眾,將生活理念和價值觀念內化于鄉(xiāng)村社會。通過對鄉(xiāng)村資源、技術與需求的有機整合,運用現代治理技術,增強以此為基點的服務能力與便捷性,最終實現鄉(xiāng)村服務高效化的深度轉變。
參考文獻:
[1]浙江省人民政府.浙江省鄉(xiāng)村振興促進條例[EB/OL].(2021-08-06)[2022-07-22].https://www.zj.gov.cn/art/2021/8/6/art_1229005922_2316797.html.
[2]張祝平.論鄉(xiāng)村禮堂的變遷與鄉(xiāng)村社會的再組織化[J].廣西民族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6,38(6):30-36.
[3]陳建勝.農村社區(qū)文化營造何以可能與何以可為: 以杭州農村文化禮堂建設為例[J].山東社會科學,2015(9):72-78.
[4]張劍宇,任丹丹.鄉(xiāng)村振興視域下的農村文化禮堂:耦合邏輯與價值輸出[J].安徽農業(yè)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21,30(2):20-27.
[5]靳浩輝.農村社會治理視閾下祠堂文化與公共文化的互嵌與重構: 以浙江省農村文化禮堂為例[J].理論月刊,2018(7):161-167.
[6]張秀梅.儀式的實踐與鄉(xiāng)村共同體重塑: 關于浙江農村文化禮堂建設的思考[J].浙江學刊,2018(3):108-113.
[7]王寧.鄉(xiāng)村振興戰(zhàn)略下鄉(xiāng)村文化建設的現狀及發(fā)展進路: 基于浙江農村文化禮堂的實踐探索[J].湖北社會科學,2018(9):46-52.
[8]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做好2022年全面推進鄉(xiāng)村振興重點工作的意見[M].北京:人民出版社,2022:1.
[9]李婷,鐘聲亮.織密監(jiān)測防貧網,鋪陳提升脫貧色[J].老區(qū)建設,2021(11):77-78.
[10]習近平.擺脫貧困[M].福州:福建人民出版社,2014:2.
[11]習近平. 堅持把解決好“三農”問題 作為全黨工作重中之重 舉全黨全社會之力推動鄉(xiāng)村振興[J]. 求知, 2022(4): 4-10.
[12]董磊明.村莊公共空間的萎縮與拓展[J].江蘇行政學院學報,2010(5):51-57.
[13]柯藝偉,張振.論新時代共同富裕思想的理論淵源與核心要義[J].社會主義研究,2022(4):86-92.
[14]楊雪萍,郭金喜.“農村文化禮堂+”作用內在機理研究: 以浙江省為例[J].廣西農學報,2018,33(4):19-22.
[15]賀雪峰,仝志輝.論村莊社會關聯(lián): 兼論村莊秩序的社會基礎[J].中國社會科學,2002(3):124-134.
[16]陳野.文化治理功能的浙江樣本淺析: 以農村文化禮堂為例[J].觀察與思考,2017(4):85-92.
[17]陸銀輝,胡建電,倪彬.新時代基層社會治理中農村文化禮堂建設:從空間聚合到精神融合: 以浙江省余姚市為例[J].行政與法,2019(8):79-86.
[18]徐聲響.外部輸入與內部建構的分離與融合: 對農村文化禮堂建設的有關思考[J].浙江工貿職業(yè)技術學院學報,2015,15(1):87-91.
[19]陳勛.行政 “嵌入”的公共空間: 村莊關聯(lián)與共同體重構的可能路徑:鄉(xiāng)村文化禮堂研究[J].廣東行政學院學報,2019,31(6):62-70.
[20]朱佩倫.基于農民文化需求的鄉(xiāng)村文化建設研究: 以浙江省農村文化禮堂建設為例[D]. 杭州: 浙江理工大學,2019:36.
(責任編輯:唐亞蕾)
收稿日期:2022-07-18? 網絡出版日期:2022-12-01網絡出版日期
基金項目: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重點項目(20AZD016)
作者簡介:曲 值(1993— ),男,吉林通化人,博士研究生,主要從事中共黨史黨建方面的研究。
通信作者:張 震,E-mail:zjdxzhangzhen@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