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友生
(安徽師范大學 物理與電子信息學院,安徽 蕪湖 241003)
高校輔導員職業幸福感是指高校輔導員在工作中感受個體職業追求和價值實現的精神滿足狀態。包括在獲得感基礎上形成的滿足感、成就感基礎上形成的榮譽感、使命感基礎上形成的意義感三個層次的內容。高校輔導員職業幸福感的高低,不僅是其個人的主觀心理體驗,更事關輔導員自身的職業生活狀態和生存質量,直接影響著高校學生工作水平和人才培養質量。
新時代十年來,伴隨著習近平總書記“奮斗幸福觀”重要論述的提出,高校輔導員職業幸福感問題也開始引起學術界的關注。以“高校輔導員幸福”為主題,在中國知網(CNKI)中國期刊全文數據庫、國家圖書館網頁中進行檢索,截至2022年12月,搜索到相關期刊論文191篇、學位論文15篇、會議文章3篇、相關圖書1種。這些成果多是從高校輔導員專業化、職業化建設的角度,對高校輔導員職業幸福感的外部影響因素和提升路徑進行的研究;少部分是從心理學的角度對高校輔導員職業幸福感的內在影響因素進行的探析;還有的是個別研究者對某一地區或某一類型高校輔導員職業幸福感現狀進行的調查研究。這些研究成果對于如何提升高校輔導員職業幸福感具有一定的參考價值。但是,卻鮮有通過系統的實證和輔導員職業幸福感內生機理分析,對全國高校輔導員職業幸福感現狀、成因和對策進行的研究。調研高校輔導員職業幸福感現狀,了解和分析內外部原因,探尋有針對性的策略來提升高校輔導員的職業幸福感,對于新時代加強高校輔導員隊伍建設、提升高校思政工作成效具有重要意義。
為了解高校輔導員職業幸福感現狀,筆者編制了《高校輔導員職業幸福感調查問卷》,面向全國95所高校的500余名在職輔導員(其中“雙一流”高校占比9.84%,“省屬本科”高校占比60.24%,“獨立學院”占比5.31%,“高職院校”占比24.61%),采取隨機抽樣的方式,共發放網絡調查問卷510份,回收有效問卷506份。調查問卷由39個封閉式問題和1個開放式問題組成,從受訪者基本情況、工作現狀、職業發展、職業體驗等方面來了解高校輔導員職業幸福感現狀。從調研結果看,當前高校輔導員職業幸福感總體不高,主要體現在以下三方面。
高校輔導員的職業獲得感主要有物質獲得感和精神獲得感兩個方面。從調研數據來看(表1),在物質獲得感方面,近七成的輔導員都表示對福利待遇不夠滿意。在精神獲得感方面,五成以上的輔導員認為工作能感受到充實和經常會有成功的體驗,但是只有三成認為工作可以帶來愉悅感。由此可以看出,輔導員的物質獲得感和精神獲得感皆與其所承擔的工作內容及工作壓力不成正比,輔導員職業獲得感較低。
高校輔導員的職業榮譽感與成就感、領導同事認可、受表彰獎勵和歸屬感等密切相關。從調研數據看(表2),受訪輔導員對于上述相關問題的積極正向評價都不高,特別是有七成受訪者表示常常感到“低人一等”,這說明部分高校輔導員職業榮譽感不強。

表2 高校輔導員職業榮譽感相關維度值
工作的意義感源于自我價值實現、喜愛并樂于長期從事某一項工作以及組織和領導的重視等方面。從調研數據看(表3),50%以上的受訪者工作意義感不強,甚至有80%的受訪者表示“有機會會轉離輔導員崗位”。

表3 高校輔導員職業意義感相關維度值
“高校輔導員作為開展大學生思想政治教育的骨干力量,是學生成長成才的人生導師和健康生活的知心朋友,肩負著培養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的社會主義建設者和接班人的使命。”[1]輔導員隊伍的能力和素質直接關系到高校人才培養的質量。因此,在人民更加追求幸福感的新時代背景下,努力提升和增強高校輔導員的職業幸福感就成了一種必然。然而,在實際工作中,由于高校輔導員自我認知存在偏差、職業能力有待提升、工作界限不清晰等多種原因,導致部分高校輔導員職業幸福感缺失。
高校輔導員是大學生思想政治教育和日常管理的組織者、實施者和指導者。高校輔導員的自我認知將直接決定其工作的專注度。一方面,大部分的高校輔導員都能認識到自身工作對于大學生成長成才的重要性,參與問卷調查的人群中,有44.72%“非常贊同”“輔導員的工作對學生的成長成才很重要”;有53.15%的人“非常贊同”“輔導員承擔著為黨育人、為國育才的重要使命,輔導員工作意義重大”。另一方面,部分高校輔導員在擇業時,對輔導員工作及其職責缺乏合理認知。在選擇從事輔導員工作的原因中,僅有28.74%的人是因為“熱愛輔導員工作”;真正入職后,部分輔導員當初擇業時的“懵懂”與滿心歡喜,很快就與現實形成了巨大的反差,由此衍生的挫敗感使得其很難全身心地投入工作,更遑論體驗工作帶來的幸福了。
輔導員隊伍學歷絕大多數是本科或碩士研究生,職稱多數為初級和中級,這與博士學歷和高級職稱居多的專業教師懸殊較大。同時,輔導員大多承擔著學校和院系各部門大量的瑣碎事務性工作,久而久之,在社會上形成一種刻板的錯誤認知:輔導員就是跑腿打雜的,“人人都能做輔導員”,這就造成了對輔導員工作的不理解甚至輕視,甚至連部分輔導員的親屬、朋友都認為輔導員只是一種“被邊緣化”的工作,不是真正的教師。凡此種種,使得部分輔導員對自己的工作感到失望并產生自卑心理,甚至羞于承認自己的工作。此外,多數輔導員又常常受累于繁雜的應急性事務,工作缺乏連續性和整體性,工作業績難以獲得肯定。長此以往,使得輔導員對自身工作認同感不高,無法體驗輔導員職業所帶來的獲得感,最終導致“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這些問題無疑最終都拆解了高校輔導員的職業幸福感。
高校輔導員“作為學生工作的直接承擔者,其職能已經從最初的學生‘政治領路人’向以思想政治教育為核心的全方位、多層次的角色轉變”[2]。這就意味著對輔導員自身的能力要求較高。然而,由于輔導員工作的特殊性,輔導員的職業能力提升卻存在一定的短板。一是思想政治理論水平不高。高校輔導員的首要職責是對大學生進行思想理論教育和價值引領。因此,輔導員要具備較強的思想政治理論水平,尤其是要熟練掌握馬克思主義基本知識和新時代黨的創新理論。然而,在實際工作中,很多輔導員并沒有馬克思主義理論及相關專業的學科背景,在工作中也沒有很好地重視相關理論知識的學習,導致部分輔導員的思想政治理論水平不高。二是業務能力不足。《普通高等學校輔導員隊伍建設規定》規定了輔導員的九大工作職責,圍繞這九大工作職責,輔導員需要結合學生實際開展各項工作。現實需要決定了輔導員要“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只有這樣才能有效教育引導學生成長成才。然而,多數高校輔導員工作時間不長、工作經驗不足,加之平時工作較忙,沒有時間和精力去進修、深造和接受系統業務培訓,導致很多輔導員都存在業務能力不足的問題。三是人生閱歷不夠。高校輔導員隊伍整體平均年齡在30歲左右,年齡偏小,而且很多都是剛剛畢業,缺乏必要的社會工作經驗和人生閱歷,難以很好地承擔對正處于青春期和迷茫期的大學生的教育引導工作。輔導員的能力與學生成長需求不相適應的矛盾,必然會導致輔導員缺乏職業成就感和榮譽感,進而消解了高校輔導員的職業幸福感。
教育部在《普通高等學校輔導員隊伍建設規定》中對輔導員職責有明確的界定。但在現實工作中往往卻是“上面千條線、中間一根針、下面幾百人”,導致輔導員職責不清,整天疲于應付諸多本職以外的工作,無法聚焦學生思想政治教育工作這一“主業”,自然就無從體味輔導員職業的幸福感。一者,很多人認為“只要與學生有關的工作都是輔導員的工作”,這就導致輔導員的工作職責被無限放大,增加了輔導員的工作負擔。二者,輔導員隊伍整體呈現年輕化趨勢,事務性工作上手快,因此,高校輔導員,尤其是年輕的輔導員,往往很快成為所在單位事務性工作“骨干”,有的輔導員常常是“身兼數職”,分身乏術。再者,部分高校輔導員配備不足,多數高校師生比遠高于1:200的規定比例,學生日常教育管理的工作量也隨之大幅增加,造成輔導員時常處于“超負荷”工作狀態,“5+2”“白加黑”是多數輔導員工作的常態。調查中,在對“我常常因為被安排從事輔導員職責范圍以外的工作而感到苦惱”的問題上,選擇“非常贊同”的人數占比達28.98%,選擇“贊同”的人數占比45.43%,只有1.77%的人選擇“不贊同”。這些情況會導致輔導員在工作中無法體驗到職業意義感,進而極大地消解了高校輔導員的職業幸福感。
“高校是傳播黨和國家意識形態、思想觀念、價值體系的前沿陣地,肩負著為人民服務,為中國共產黨治國理政服務,為鞏固和發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服務,為改革開放和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服務的重任。”[3]輔導員職業幸福感的強弱決定了輔導員的工作質量,進而影響了高校的人才培養質量。因此,提升高校輔導員的職業幸福感已刻不容緩。從增強高校輔導員對職業幸福感的理性認知、提升高校輔導員創造職業幸福感的能力、加大對高校輔導員職業幸福感的外在支持力度三方面入手,能有效提升高校輔導員職業幸福感。
一個人的職業幸福感與他對職業的認知密切相關。不同的輔導員因各種因素的影響,職業幸福的體驗有較大差異。因此,要想獲得職業幸福感,首先需要提升對輔導員職業幸福感的理性認知。一些人認為“輔導員是高校中的邊緣和弱勢群體,職業認同感較弱、疏離感較強,因此轉崗、跳槽現象頻發,隊伍的穩定性較差,最終能夠堅守在高校意識形態工作最前線的人較少”[4],究其本質,還是在于輔導員對自身的職業認知出現了偏差,這其實是職業不自信的一種表現。要想打破這種不自信,就要從更高和更深的層次去正確認知輔導員及其工作的特殊性。其一,高校輔導員職業幸福的根本在于立德樹人。對于正處于世界觀、人生觀和價值觀形成關鍵期的青年大學生來說,如何教育引導他們樹立正確的“三觀”,爭做有理想、敢擔當、能吃苦、肯奮斗的新時代好青年,是關系到高校立德樹人的根本問題。而輔導員是大學生在校期間接觸時間最長、關系最為緊密的師長和朋友,輔導員的言行將會對學生產生重要影響。輔導員能認知到“培養人”這個職業意義,當工作取得成效時就會帶來強烈的幸福感。其二,高校輔導員職業幸福感的特質源于不可替代。誠然,作為輔導員,其工作內容和方式不同于專業教師,無法像專業教師那樣在課堂上為學生教授專業知識。但是,輔導員的不可替代便是在于其承擔了大量專業教師無法替代的日常思想政治教育和價值引領工作,是陪伴學生時間最長、與學生接觸頻率最多、對學生身心發展狀況最為了解、最受學生信賴和歡迎的人,是當之無愧的青年學生的知心人、熱心人和引路人,這是輔導員職業的最大幸福和最高職業自信。
幸福都是奮斗出來的。一個人要想獲得幸福,需要能較好地掌握獲取幸福的能力和方法。輔導員工作是極具創造性的育人工作。對輔導員來說,職業幸福的高低也取決于自身創造幸福的能力的大小。因此,不斷提升創造幸福的能力就顯得極為重要和緊迫。第一,打鐵還需自身硬,要不斷更新業務知識。一方面,輔導員面對的教育對象是最具潛力、最具創造力、思維最為活躍的青年大學生,要想切實做好對他們的教育引導工作,需要充分把握學生的成長規律和發展需求,“通過全方位自我學習和培訓,不斷拓寬視野,獲得專業發展能力和崗位勝任力,激發投身學生工作的熱情”[5]。如此,才能在不斷更新自身的業務知識,不斷提升做好大學生日常思想政治教育工作的業務能力,從而以工作勝任力提升職業幸福感。第二,一把鑰匙開一把鎖,要持續改進工作方法。輔導員工作對象是學生,而每個學生因家庭背景、成長環境、興趣愛好等各有不同而呈現出不同的特征。輔導員在開展思想政治教育工作的過程中,一方面要充分熟悉和了解學生的基本情況,針對不同特點的學生有針對性地運用恰當的策略和方法來開展思想政治教育活動。要掌握和善用“一把鑰匙開一把鎖”的工作方法,努力做到“因事而化、因時而進、因勢而新”,不斷嘗試和采用新技術、新理念和新方法,努力做好線上線下相結合、課內課外同發力的網絡思政工作育人模式。第三,潤物細無聲,要注意講究工作藝術。一方面,要重視語言溝通藝術,在與學生談心談話和日常交流的過程中,要注意修煉和提升自身的語言表達藝術,善于循循善誘、委婉地表達自己的觀點和建議,注意保護學生的自尊、照顧學生的情緒;要用好管理藝術,應有意識地探索和提升班級管理方法,通過多維度的班級管理模式、重點培養主要學生干部和學生骨干,不斷改進管理藝術和水平,強化班級凝聚力、向心力;要注意師生相處藝術,應當注意保持適當的社交距離,掌握分寸,做到有禮有節、不踩紅線,如此,才能更好地做好大學生思想政治教育工作。
高校輔導員職業幸福感不僅取決于輔導員的內在合理認知與能動性創造,也依賴于外在條件的支持。“個人幸福的條件離不開社會條件,一個人人生價值的實現程度固然有賴于個人自身的努力,但在客觀上受社會歷史條件所制約。”[6]
外在的支持包含很多方面,高校支持是輔導員職業幸福感最大的影響因素之一。針對高校輔導員,黨和國家已經出臺了一套較為完備的制度體系。如教育部頒發的《普通高等學校輔導員隊伍建設規定》和《高等學校輔導員職業能力標準(暫行)》對輔導員的職責(九大職責)、身份(具有教師和管理人員雙重身份)、發展(職務職級“雙線”晉升)和職業能力標準(初、中、高三個職級)等都有明確的規定。但受制于多種主客觀因素的影響,部分高校對上述規定的執行效果尚不夠理想,從而導致很多高校輔導員職責不清,進而出現身份不明確和發展受限等現實困境,極大地分解了輔導員的職業幸福感。所在高校良好的政策的執行效果能夠直接增進輔導員福祉。“高校作為政策執行的責任主體,要設法把各方動力聚攏起來并轉化為領導者的決策動力,強化輔導員的育人主責,給輔導員減負。”[7]這也是提升高校輔導員職業幸福感最直接、最穩定、最有效的外部支持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