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成藥治療非酒精性脂肪性肝病臨床綜合評價*

郭一嬌，周一康，胡 明，楊 男

（四川大學華西藥學院，四川成都 610041）

非酒精性脂肪性肝病（NAFLD）為與胰島素抵抗（IR）和遺傳易感密切相關的代謝應激性肝損傷［1］。其大致可分為非酒精性脂肪肝（NAFL，單純性脂肪變性）和非酒精性脂肪性肝炎（NASH）。《非酒精性脂肪性肝病防治指南（2018 更新版）》指出，鑒于NAFLD 是肥胖和代謝綜合征（MetS）累及肝臟的表現，大多數患者肝組織學改變處于單純性脂肪肝階段，治療NAFLD 的首要目標為減脂和改善IR，預防和治療MetS、2 型糖尿病（T2DM）及其相關并發癥，并且及時使用保肝藥物保護肝細胞、抗氧化、抗炎，甚至抗肝纖維化［1］。《非酒精性脂肪性肝病中西醫結合診療共識意見（2017 年）》對NAFLD 進行了辨證分型，并推薦使用中成藥治療［2］。本研究中從有效性、安全性、經濟性、適宜性、創新性、可及性、中醫藥特色7個維度對治療NAFLD的中成藥進行臨床綜合評價，以期為臨床用藥及相關決策提供參考。

1 資料與方法

1.1 藥品品種篩選

以《國家基本醫療保險、工傷保險和生育保險藥品目錄（2020年）》（簡稱《醫保目錄》）《國家基本藥物目錄2018年版》（簡稱《基本藥物目錄》）中涉及的NAFLD相關中成藥為主體，結合《新編藥物學（第17版）》《非酒精性脂肪性肝病中西醫結合診療共識意見（2017年）》《非酒精性脂肪性肝病中醫診療專家共識意見（2017）》《新編臨床中成藥學》，初步篩選納入評價研究的NAFLD中成藥品種。

通過國家藥品監督管理局（NMPA）和藥智網檢索初步篩選藥品信息，結合藥品說明書，排除未提及NAFLD 或脂肪肝的品種。繼而以藥品名稱及“非酒精性脂肪性肝病”“非酒精性脂肪肝”“脂肪肝”為檢索詞在中國知網、維普、萬方、PubMed、Embase 數據庫中檢索相應藥品臨床研究文獻，初步篩選文獻后選取文獻量＞5篇的品種納入研究。

1.2 市場信息

以納入中成藥藥品名稱為檢索詞，通過查詢NMPA網站和藥智網，檢索待評價中成藥獲準上市的情況，檢索時限截至2021 年6 月。提取并統計納入藥品的名稱，生產廠家數，藥品劑型、規格、相關價格及載入《醫保目錄》和《基本藥物目錄》的情況。

1.3 評價指標

參考《藥品臨床綜合評價管理指南》《中成藥藥品臨床綜合評價技術規范》，以藥品有效性、安全性、經濟性、適宜性、創新性、可及性和中醫藥特色為主要評價指標，基于文獻系統評價、藥品說明書、NMPA 和藥智網、相關專家指南/共識、藥品不良反應（ADR）監測報告、網狀Meta分析中的數據進行評價。

1.4 文獻檢索與數據提取

納入標準：研究對象，符合世界衛生組織（WHO）診斷標準，歐洲肝病學會診斷標準，中華醫學會肝病學分會脂肪肝和酒精性肝病學組診斷標準等被診斷為NAFLD，有彌漫性肝細胞脂肪病變的影像學或組織學證據，且排除乙醇（酒精）濫用等可導致肝脂肪病變的其他病因。干預措施/ 對照措施（I/ C），干預組單用納入中成藥或聯用西藥；對照組使用其他治療NAFLD 的中成藥或西藥，藥品劑型包括片劑、顆粒劑、膠囊劑、注射劑等，不含湯劑、合劑、飲劑及方劑。結局指標：①總有效率，②總膽固醇（TC），③三酰甘油（TG）。研究類型：隨機對照試驗（RCT），無論是否采用盲法。檢索時限為2011年1月1日至2021年6月30日。未公開及正在進行的研究通過與專家討論確認是否納入，文獻語種不限。

排除標準：酒精性肝病及其他各類肝炎；合并肝癌、肝性腦病或嚴重的腦血管、肺、腎、內分泌和造血系統嚴重原發疾病、精神病；不能明確判斷研究對象；兒童、妊娠期或哺乳期；非藥物治療、重復發表和無法獲取數據及數據有誤的研究。

文獻篩選：將所有檢索出的文獻導入EndNote。由2名評價人員獨立審查文獻標題。對于初次篩選不確定的文獻，根據其摘要再進行分類；對潛在相關文獻，獨立評估全文。有分歧可討論解決，必要時需與第3 名評價人員討論確定。

質量評價：由2名評價人員使用Cochrane 干預措施系統評價手冊對納入RCT從多維度進行質量評估，若有意見分歧可討論解決，必要時需與第3名評價人員討論確定。

數據提取：采用Excel 2010 軟件自編數據提取表，提取系統評價中作者、發表年份、納入研究的設計類型、研究對象、干預措施、對照措施、結局指標和研究結論；提取RCT 研究中研究方法（研究設計、研究時限、隨訪時間），研究對象（數量、年齡等），干預措施，結局指標等。錄入相關數據，并進行合并整理。對納入系統評價結果進行簡要總結，并追溯系統評價原始研究；對納入RCT進行網狀Meta分析。

2 結果

2.1 納入藥品基本信息及文獻檢索結果

2.1.1 藥品基本信息

最終納入8 種治療NAFLD 的中成藥，藥品信息（劑型、生產廠家數、《醫保目錄》及《基本藥物目錄》收載情況）見表1。

表1 納入中成藥藥品基本信息Tab.1 Basic information of included Chinese patent medicines

2.1.2 文獻檢索結果

最終納入19 篇RCT［3-21］，其中血脂康片/ 膠囊3篇，當飛利肝寧片/膠囊7篇，護肝片/顆粒/膠囊1篇，殼脂膠囊4 篇，化滯柔肝顆粒6 篇，茵梔黃顆粒/片/口服液、鱉甲煎丸、扶正化瘀膠囊/片均為0 篇（涉及各種藥品的文獻則每個藥品均計1篇）。文獻篩選流程見圖1。

圖1 文獻篩選流程Fig.1 Flowchart of study screening

2.2 文獻質量評價

納入文獻質量評價結果見表2（其中，阿為阿托伐他汀，當為當飛利肝寧膠囊，天為天晴甘平腸溶膠囊，護為護肝膠囊，安為安慰劑，殼為殼脂膠囊，水為水飛薊賓，多為多烯磷脂酰膽堿膠囊，化為化滯柔肝顆粒；L為低風險，U為高風險）。

表2 納入文獻質量評價Tab.2 Quality evaluation of included studies

2.3 藥品臨床綜合評價

2.3.1 安全性評價

藥品說明書中，當飛利肝寧膠囊，護肝片/ 顆粒/膠囊，鱉甲煎丸ADR 為“尚不明確”；當飛利肝寧膠囊、護肝片/顆粒/膠囊用藥禁忌為“尚不明確”。詳見表3。

表3 納入中成藥的藥品說明書安全性相關內容Tab.3 Safety - related content in drug instructions of included Chinese patent medicines

納入文獻中，僅1篇報道了當飛利肝寧膠囊的ADR（但無具體類型），ADR 發生率為33.33%［3］；僅2篇報道了殼脂膠囊的ADR，主要包括口干、嘔吐、食欲不振、腹脹、腹瀉，ADR發生率分別為5.8%和6.0%［4-5］。

2.3.2 有效性評價

基于藥品說明書：納入中成藥的功能主治見表4，其中當飛利肝寧膠囊、殼脂膠囊、化滯柔肝顆粒藥品說明書中明確提及用于治療NAFLD。

表4 納入中成藥藥品功能主治Tab.4 Main functions of included Chinese patent medicines

基于網狀Meta分析：以TC為結局指標，以5種中成藥（其納入文獻中結局指標包括TC和TG）及安慰劑、水飛薊賓等藥物之間的療效結果構建網絡證據圖（見圖2；其中A 為當飛利肝寧膠囊，B 為護肝片，C 為安慰劑，D 為血脂康，E 為殼脂膠囊，F 為水飛薊賓，G 為多烯磷脂酰膽堿，H 為化滯柔肝顆粒，圖3 至圖5 同），共納入14項研究，涉及8種藥物治療方案間的比較。

圖2 以TC值為結局指標的網絡證據圖Fig.2 Network evidence with TC as the outcome indicator

a. 與安慰劑比較 b. 與當飛利肝寧膠囊比較圖3 各中成藥治療方案TC值分析森林圖a.Comparison with placebo b.Comparison with Dangfei Liganning CapsulesFig.3 Forest plot of TC analysis by various treatment regimens of Chinese patent medicines

網狀Meta分析一致性模型結果顯示，與安慰劑比較，除護肝片外，各藥治療方案均可降低TC，但無明顯差異（P＞0.05）。當飛利肝寧膠囊與其余4 種中成藥效果也無明顯差異（P＞0.05）。詳見圖3。

以TG 為結局指標，以5種中成藥及安慰劑、水飛薊賓等藥物之間的療效結果構建網絡證據圖（見圖4），共納入14項研究，涉及8種藥物治療方案之間的比較。

圖4 以TG值為結局指標的網絡證據圖Fig.4 Network evidence with TG as the outcome indicator

網狀Meta分析一致性模型結果顯示，與安慰劑比較，各藥品治療方案均可降低TG，但無明顯差異（P＞0.05），且當飛利肝寧膠囊與其余4 種中成藥效果也無明顯差異。詳見圖5。

a. 與安慰劑比較 b. 與當飛利肝寧膠囊比較圖5 各中成藥治療方案TG值分析森林圖a.Comparison with placebo b.Comparison with Dangfei Liganning CapsulesFig.5 Forest plot of TG analysis by various treatment regimens of Chinese patent medicines

2.3.3 經濟性評價

未檢索到相關經濟學評價。但基于5種中成藥之間TC和TG 結果均無顯著差異，采用最小成本分析法分別對每個方案的藥物經濟性及各個品種間的相對藥物經濟性進行比較。根據加權療程及日均中位價得到5種中成藥治療NAFLD每個療程的成本。詳見表5。

表5 納入中成藥最小成本分析Tab.5 Results of minimum - cost analysis of included Chinese patent medicines

2.3.4 適宜性評價

藥智網和NMPA數據顯示，納入藥品劑型多為膠囊劑、片劑和顆粒劑；服用方式均為口服，較為便利；當飛利肝寧膠囊、化滯柔肝顆粒及扶正化瘀片（膠囊）在藥品說明書中明確標注了療程，其余均為未提及；所有NAFLD 中成藥均需密封保存。整體而言，當飛利肝寧膠囊服用方式及儲存條件均相對簡便，且療程明確。詳見表6［其中bid為每天2次，tid為每天3次；化滯柔肝顆粒療程以連續服藥6 d后休息1 d（或遵醫囑）為1個療程］。

表6 非酒精性脂肪性肝病中成藥相關參數Tab.6 Relevant parameters of Chinese patent medicines in the treatment of NAFLD

2.3.5 可及性評價

通過NMPA 及藥智網查詢納入藥品2020 年的中標價格（分劑型、規格），并根據藥品說明書信息計算限定日劑量（DDD）值。按日均中位價由高到低排序，藥品價格信息見表7［其中，扶正化瘀片含薄膜衣片，當飛利肝寧膠囊含硬膠囊，鱉甲煎丸含水蜜丸；最高價、最低價、平均價、中間價（M）均為日均費用；療程為藥品說明書或診療指南規范中提出（84 d）；最低工資標準為國家統計局2020 年城鎮單位就業人員平均工資（97 379 元）］。其中日均中位價化滯柔肝顆粒最高，護肝片最低。當飛利肝寧膠囊劑日均中位價及療程費用/最低工資標準值均居第8。

表7 非酒精性脂肪性肝病中成藥價格信息及負擔情況Tab.7 Price information and affordability of Chinese patent medicines in the treatment of NAFLD

2.3.6 創新性評價

查詢國家專利局及藥智網網站，匯總各藥品目前已申請完成并授權的有效專利及是否屬中藥保護品種。納入藥品中，僅扶正化瘀片/膠囊為中藥保護品種；5 種中成藥獲有效專利16 項（其中2 項為發明專利）。整體而言，NAFLD 相關中成藥具有創新性，具有開發創新療效和用途的潛力。詳見表8。

表8 納入中成藥藥品有效專利情況Tab.8 Effective patents of included Chinese patent medicines

2.3.7 中醫藥特色評價

本研究中通過查詢相關古代醫書名籍、《中國藥典》及藥智網，從中醫藥理論、人用經驗和臨床試驗3個方面進行中醫藥特色評價［22-24］。納入藥品均符合中醫藥基礎理論，在處方成分、辨證論治、功能主治及用藥安全性等方面均得到充分應用。文獻檢索到的8種中成藥的真實世界研究較少，但民間使用廣泛。藥智網數據顯示，當飛利肝寧片/膠囊、化滯柔肝顆粒、殼脂膠囊已進行針對NAFLD 的臨床試驗。總之，NAFLD 相關中成藥具有一定的中醫藥特色，有研發、應用價值。

3 討論

本研究中，當飛利肝寧膠囊的ADR、用藥禁忌尚不明確。且在納入評價的文獻中，該藥僅1篇報道了ADR。在有效性方面，當飛利肝寧膠囊等3種中成藥藥品說明書中有明確寫明NAFLD 為其適應證。當飛利肝寧膠囊方案與其余同類型中成藥方案在降低TC 和TG 上均優于安慰劑，且各藥間無統計學差異。在經濟性方面，截至投稿日期尚無當飛利肝寧膠囊、護肝片、血脂康、殼脂膠囊、化滯柔肝顆粒治療NAFLD 的相關藥物經濟學評價文獻，最小成本分析結果顯示，當飛利肝寧膠囊療程總費用排第3位，經濟性較好。適宜性方面，當飛利肝寧膠囊服用方式及儲存條件均相對簡便，且有明確的療程，相較于一些需嚴格控制儲藏溫度的同類型產品而言適宜性更優。可及性方面，當飛利肝寧膠囊劑日均中位價在全部藥品中排第8位（區分劑型）。當飛利肝寧膠囊的療程費用/最低工資標準值居中，整體可及性較好。創新性方面，當飛利肝寧膠囊有2項有效專利（均為發明專利）。8種NAFLD相關中成藥在一定程度上均有創新性，具有開發創新療效和用途的潛力，多數來自經典名方且在民間已大量使用，其中當飛利肝寧片/膠囊進行了針對NAFLD的臨床試驗，具有一定的中醫藥特色。

綜上所述，本研究中從7 個維度綜合評價8 種NAFLD 相關中成藥，尤其是當飛利肝寧膠囊在改善TC和TG 方面有明顯療效，與同類型中成藥的安全性、有效性相當，經濟性適宜，且有較好的適宜性、可及性與中醫藥特色。但本研究也存在一定局限性，如安全性數據主要來源于已發表及未發表的RCT 數據，未來仍需大樣本的真實世界數據來驗證評估結果的可靠性。NAFLD 中成藥的RCT 較少，有些中成藥無法納入網絡Meta分析，有效性評價結果可能存在偏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