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 秋,余秋帛,唐莉歆
(重慶市公共衛生醫療救治中心,重慶 400030)
結核病(TB)是由結核分枝桿菌(MTB)引起的傳染病,威脅患者身體健康。世界衛生組織(WHO)發布的《2020年全球結核病報告》指出,全球有30個結核高負擔國家,2020年結核病的發病率為59/10萬,其中990萬例為新增,我國有84.2 萬例(8.5%),居全球第2[1]。耐多藥結核病(MDR - TB)的治療方案復雜、療程長、費用高,其治愈率僅52%[2],嚴重影響患者的健康和生活。德拉馬尼(DLM)是近年來成功研發并上市的抗結核新藥,2014 年被歐洲藥品管理局和WHO 批準用于治療MDR-TB[3],2018 年原國家食品藥品監督管理總局批準在我國上市。《中國耐多藥和利福平耐藥結核病治療專家共識(2019年版)》和WHO推薦DLM用于MDR-TB患者的長程治療方案,并將其納入C 組藥物[4-5]。DLM的全新作用機制及其抗菌活性受到廣泛關注,但使用過程中出現的耐藥問題也同樣令人擔憂。故本研究中分別以“德拉馬尼”“耐多藥結核病”“研究”及“delamanid”“multidrug resistant tuberculosis”為檢索詞,檢索中國知網、萬方、PubMed數據庫,檢索時限為2011年1 月至2021 年12 月。擬通過分析DLM 的作用機制、抗菌活性、療效、安全性、耐藥機制等,為MDR-TB 患者持續應用DLM和防止耐藥擴散提供參考。
DLM 又稱OPC - 67683,為硝基二氫咪唑類衍生物,其主要通過抑制MTB 細胞壁成分甲氧基分枝桿菌酸和酮基分枝桿菌酸的合成[6],擾亂細胞壁的合成,從而促進藥品滲透入MTB 中發揮殺菌作用,此作用機制對處于復制、休眠期的MTB 及胞內MTB 亦有效。此外,有研究表明MTB 的有氧呼吸可被DLM 抑制,提示藥物可能通過抑制MTB 有氧呼吸導致呼吸衰竭從而發揮殺菌作用[7]。在口服DLM 4~8 h 后,血藥濃度可達峰值,短時間內可暴露出強大的體外殺傷能力[8],對MTB 有強抑制作用。
在研究一線抗結核藥是否耐藥的臨床MTB 分離株時發現,DLM 對其顯示出較低的最低抑菌濃度(MIC),表現出較強的抗結核活性[6]。DLM 與目前使用的任何抗結核藥品無相互作用和交叉耐藥,且有較強的殺菌能力,尤其是對細胞內復制活躍、低氧條件下非復制的MTB[7,9]。在新陳代謝方面,DLM 通過血漿白蛋白及由細胞色素P450 酶(CYP450)參與的多種代謝途徑完成[9],而非通過肝臟代謝,故肝毒性較小,這也是DLM 優于其他抗結核藥的原因之一。胃腸道反應和失眠是DLM 常見的藥品不良反應。艾滋病患者免疫力低下,多合并TB,因其免疫系統缺陷和抗病毒藥物的使用,導致抗結核療效欠佳,多為耐藥結核,抗結核藥物選擇更困難。有研究提出,DLM 也與抗逆轉錄病毒藥之間無相互作用[10],故在并發人類免疫缺陷病毒(HIV)感染和MDR -TB 的患者中有較好的抗菌活性,耐受較好。
DLM 相關臨床Ⅰ期試驗中并未出現嚴重不良事件,從而確定了臨床Ⅱ期試驗DLM劑量,即每次100 mg、每天2 次和每次200 mg、每天2 次[9]。DLM 臨床Ⅱ期試驗結果發現,MDR - TB 患者在經DLM(每次100~200 mg,每天2次)治療2個月后痰培養結果陰轉率升高約50%,較安慰劑組明顯升高,治療6 個月后治愈率為74.5%、病死率為2.9%。廣泛耐藥結核病患者經DLM治療2,6 個月治愈率分別為44.4%和64.7%[11-14]。可見,較長時間使用DLM 可提高耐藥結核患者痰培養陰轉率,療效顯著。此外,DLM 對異煙肼、利福平、鏈霉素及乙胺丁醇無拮抗作用,對標準化和臨床分離的MTB菌株均表現出強有力的體外抗菌活性[15]。SKRIPCONOKA等[16]的研究顯示,兩組MDR-TB 患者使用DLM(每次100 mg、每天2次或200 mg、每天2次)分別治療6,8個月。長療程組痊愈率和完成治療率均為74.5%,而短療程組均為55.0%;且長療程組病死率僅為1.0%,顯著低于短療程組的8.3%(P<0.01)。從現在研究可見,DLM 治療時間≥8個月可顯著提高治愈率,改善患者預后和降低病死率,顯示出其治療MDR-TB的潛力。
有研究證實,DLM 聯合其他藥物治療MDR-TB 患者可提高其2 個月末痰培養陰轉率[17-18],說明DLM 可提高MDR-TB 患者療效,DLM 聯合其他抗結核藥物是重要的治療選擇。一項DLM 治療MDR-TB 患者的研究中,痰培養陰轉率在用藥2 個月時從29.6% 升至40%[19]。一項臨床Ⅲ期試驗顯示,DLM 組6 個月內痰培養陰轉時間雖并未顯著減少,但DLM 耐受性好,安全性較高[20]。而一項隊列研究[21]中,接受DLM 治療6 個月后,115 例MDR - TB 患者出現痰培養陰轉,治愈率近90%,且后期隨訪發現復發率低。雖然多數患者發生心血管不良反應,但大部分病情較輕且可控。但上述結果仍需進一步研究證明。
KIM 等[22]的研究發現,61 例MDR - TB 患者中,DLM 引起的脫發有1 例;因QT 間期延長終止治療4 例,與使用貝達喹啉組相比,該類不良反應發生率差異無統計學意義。一項Ⅲ期前瞻性試驗[20]發現,DLM組與安慰劑組比較,MDR-TB 患者治療期間出現不良事件的相關病死率相近,且未發生與DLM相關的死亡事件。
DLM 的固有耐藥率為1.3%,比其他抗結核藥低[9],但也有研究發現個別MDR-TB 患者在使用DLM后已出現新耐藥[23]。有研究報道,11 例MDR-TB 患者經DLM 治療后發生1 例(9.09%)DLM 獲得性耐藥[24];也有研究報道,接受DLM 治療6個月的31例MDR-TB患者中獲得性耐藥率高達35.48%[25]。
有研究表明,MTB 標準株對DLM 的自發耐藥頻率與異煙肼相似,為6.44×10-6~4.19×10-5,卡介苗東京株為2.51×10-5~3.95×10-5[26]。另外,KARDANYAMCHI 等[27]對35 株利福平耐藥MTB 菌株進行研究發現,9 株(25.71%)對DLM 呈表型耐藥;而在WEN等[28]的110 株MDR - TB 菌株中,僅4 株(3.64%)對DLM 耐藥;另一項納入420 株MTB 分離株的研究發現,41株(9.76%)對DLM耐藥,其中15株為MDR-TB,11株為廣泛耐藥結核病菌株,9 株為前廣泛耐藥菌株[29];PANG 等[30]的研究提示,DLM 的耐藥率為4.40%。以上研究表明,DLM 對不同來源的臨床分離菌株耐藥率不完全相同,故對臨床分離菌株及時進行DLM 耐藥性檢測十分重要。
DLM 作為一種前體藥品,需要依賴脫氮黃素依賴性硝基還原酶(ddn)激活其抗結核活性,而ddn 的活性依賴于脫氮黃素F420 輔因子的氧化還原循環。F420 的合成需要fbiA基因(Rv3261)、fbiB基因(Rv3262)及fbiC基因(Rv1173),ddn基因、fgd1基因、fbiA基因、fbiB基因及fbiC基因均參與了DLM 的激活過程,上述任一基因突變均會引起MTB 對DLM 耐藥。根據耐藥相關基因的不同,將DLM 耐藥機制分為如下3 類。一是導致ddn 蛋白結構異常、功能喪失的ddn基因突變,從而使得依賴于F420 的硝基還原酶途徑被破壞;二是導致F420 合成酶功能異常的fbiA,fbiB,fbiC基因突變,這會產生非功能性形式的F420;三是導致氧化形式F420 積累的fgd1基因突變[25]。
自從抗結核藥物用于臨床以來,MTB 在TB 患者體內不斷發生著結構和分子的變化,為了適應和對抗抗結核藥物的殺滅作用,MTB 通過改變細菌物理學屏障、代謝、生物膜、外排泵、基因突變等途徑來適應和躲避抗結核藥的作用[31]。因為人體宿主、體質量、肥胖等變異性,所以不同患者治療藥物的劑量應個體化調整,這必須依賴于治療藥物監測(TDM),而TDM 在TB 治療中尚無統一標準和指南,這極大地限制了臨床耐藥的監測和對患者治療的指導。MDR-TB 治療過程中在監測抗結核藥物藥品不良反應的同時,需更加關注抗結核病藥物的安全監測和管理。
DLM 作為抗結核新藥,其分子結構、體外試驗、臨床試驗等相關研究發現,其殺菌和滅菌作用較強,同時DLM 的MIC值較低,對敏感、耐藥MTB,復制或休眠菌等均有殺滅作用。但仍應高度重視出現的原發性和獲得性耐藥、交叉耐藥、復發、副作用、死亡等問題,并進行進一步研究,采取積極應對措施,這對于DLM 的臨床廣泛應用具有重要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