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雨苗
“作家紀錄片”的概念最早由著名導演陳曉卿參與拍攝《一個人和一座城市》(2003)時相較于“作家電影”而提出,之后學者黃鐘軍將“作家紀錄片”的定義歸納為“以文學作家為主題的傳記,通過紀錄片的形式呈現,并由編導基于生活、經歷、作品、創作理念與人生哲學等真實題材之上進行影像敘事的結合和處理的作品”①,也稱為“文學紀錄片”。
近年來,以作家為題材的紀錄片佳作頻出,形式不斷創新,制作水平不斷提升。筆者按照內容將作家紀錄片劃分為以下三種類型:第一,古代作家作品系列,如《蘇東坡》(2017)、《杜甫:中國最偉大的詩人》(2020)、《曹雪芹與紅樓夢》(2021);第二,現當代作家專題系列,如《他們在島嶼寫作》(2011)、《搖搖晃晃的人間》(2017)、《掬水月在手》(2020);第三,第三人稱視角品評作品、重構作家記憶系列,如《阿城和他的名人讀者們》(2017)、《跟著唐詩去旅行》(2018)和《文學的日常》(2020)。除了上述作品,還有一類是在形式上聚焦展現文學與地域互動關系的“鄉土散文式”作家紀錄片,其拍攝對象選取不同地域文化背景成長起來的作家,以重述往事、重回故鄉、尋覓原鄉等形式回望作家的生命軌跡、創作歷程與情感記憶,進而串聯起地域變遷的集體記憶,如紀錄片《一個人和一座城市》(2010)、《美麗鄉愁》(2012)、《文學的故鄉》(2020)和《一直游到海水變藍》(2020)皆屬此列。本文擬從地域審美的角度出發,分析上述作家紀錄片的創作背景與主題特征,分別探討“鄉土散文式”作家紀錄片如何呈現文學與個人、故鄉、時代和民族的關系,如何形塑作家形象與地域形象等問題,繼而為作家紀錄片創作探索新路徑。
M.H.艾布拉姆斯認為,文學活動系統由世界、作者、作品和讀者四要素構成,是個包含流動、反饋過程的交往結構,該四要素在文學活動中形成相互依存、作用的整體關系。②當文學與影像相勾連,虛構的故事與真實的地域相碰撞時,文學活動四要素所呈現的物、人、情、理關系成為“鄉土散文式”作家紀錄片所要闡釋的核心。不同的創作者選取不同的視角切入主題,根據主觀意向選取、切割素材,使用不同的敘述策略與呈現方式,在地域與文學關系的母題下,展開對于文學與個體經驗、鄉土情懷、時代變遷、民族文化等話題的探討,呈現出內蘊豐富、與時俱進的思想風貌。
木心說,文學即人學。文學作品往往承載了作家個人的成長經歷和生命體驗,作家用文字來訴說在時代變遷中所產生的種種感受。在“鄉土散文式”作家紀錄片的創作中,創作者主要采用第一人稱口述的形式重走作家的人生路,展示文學創作對其人生軌跡的改變,曾經的艱苦歲月成為哺育其文學靈感的源泉,滋養著作家的創作生命。張同道導演攜團隊歷時兩年拍攝完成的7集紀錄片《文學的故鄉》,邀請到了6位來自中國西部、西南部、東北部、南部、中部和東部的鄉土作家(賈平凹、阿來、遲子建、畢飛宇、劉震云、莫言),集中展現了作家們從孩提時代一路走來的各自故鄉的景象以及故鄉中的故人和故事,并將其與這些作家的文學創作歷程相勾連。③這部紀錄片的核心是探討“文學與故鄉”的關系,以“跟蹤拍攝+訪談”的形式記錄作家返鄉旅程。相較于同類紀錄片,《文學的故鄉》對于作家的私人情感生活與創作歷程的展現更為詳盡。例如,第一集《賈平凹》按照時間順序講述《滿月兒》、“商州三錄”、《雞窩洼人家》、《廢都》、《秦腔》、《高興》等作品的創作故事,以家庭劇變、意外染病、《廢都》被批判、回鄉寫作、《秦腔》獲獎等戲劇性節點串聯起賈平凹的生平事跡,同時正向穿插賈平凹在現世時空的日常生活。相較于紀錄片《一直游到海水變藍》中賈平凹的片段,《文學的故鄉》中關于創作歷程和人生轉折的講述更為詳盡,通過展現時代洪流裹挾下個人命運的下沉與上升引發觀眾的情感共鳴,從而描繪時代的精神圖譜。
故鄉作為家園的故鄉,泛指出生或長期居住的地方。賈平凹在長篇小說《帶燈》中寫道:“你生在那里,其實你的一半就死在那里,所以故鄉也叫血地。”在《文學的故鄉》第七集《莫言》中也有類似“血地故鄉”的描述。“血地”不僅是作家血肉之軀誕生的地方,而且是沉淀著其過往悲苦喜樂的地方,作家在這里被愛撫育長大,也在這里初識人間辛苦。他們長大后雖然會為了夢想離開,但是剪不斷情感聯系的臍帶,正如紀錄片《一個人和一座城市》中定居北京52年的劉心武所說“生命已經融入了這個城市”。
故鄉作為文化的故鄉。中央廣播電視總臺紀錄頻道播出的5 集紀錄片《美麗鄉愁》講述了5 位臺灣作家(余光中、席慕蓉、莊奴、林懷民、沈君山)暮年回到大陸尋覓原鄉的故事,“故鄉是文化的故鄉”是片中不斷重復的母題。在似曾相識的湖光山色中,經歷過家園破碎、顛沛流離的作家們回憶起少年時期無憂無慮的歡樂時光,一時間圍繞故園、時事、命運、傳統、歲月抒發出無限的感喟。在5 位臺灣作家看來,中華文化始終根植于心中,如莊奴在片中所說“文學生命的源頭則完全來自我故鄉的一切”。
故鄉作為精神的故鄉。紀錄片《一直游到海水變藍》是導演賈樟柯“藝術家三部曲”的最后一部,原名為《一個村莊的文學》,選取了中國早期的鄉土作家馬烽和分別出生于20 世紀50 年代、60 年代、70 年代的三位有鄉村生活經驗的作家——賈平凹、余華和梁鴻為故事的講述者。這四位作家的身世具有共通性,同樣都長于鄉村,但他們渴望探索外面的世界,閱遍千山又回鄉創作,以一種天生的家鄉自豪感,站在故鄉看中國,站在中國看世界,取材身邊人物,講述家鄉故事,打造文學地標——馬烽和賈樟柯的賈家莊、賈平凹的商洛以及梁鴻的梁莊。
評論家王小魯將賈樟柯的紀錄片稱為“結構主義紀錄片”,“我們的紀錄片曾習慣于在一隅去深入挖掘跟拍,但結構主義紀錄片方法則更愿意強調結構。它的哲學意義在于它不孤立地看待事物,而將拍攝客體放在更大的結構中進行觀察,并從中獲得意義。”④
賈樟柯導演的《一直游到海水變藍》是一部以作家的視角講述時代變化的紀錄片,由18 個時長為1 到20分鐘不等的段落構成,段落的段名取自各段內容的關鍵詞,有“吃飯”“戀愛”“病”“父親”“母親”“兒子”等提取自日常生活的詞匯,也有以作家命名的段落。影片的結構并不齊整,用三個段落介紹馬烽,各用兩個段落介紹賈平凹和余華,四個段落介紹梁鴻,四位作家也分別代表了中國鄉土文學發展的過去、現在和將來。紀錄片在作家段落之間還穿插著展現廣闊社會圖景的段落,如“回鄉”“新與舊”“遠行”“收獲”。相較于同類作家紀錄片,《一直游到海水變藍》將作家進行了“低位化”處理,作家作為大時代下的小人物在生活化的場景中接受采訪,如在舞臺上、家中、工作室中的賈平凹,在街邊小飯館的余華,在縫紉店、中學教室中的梁鴻,使得作家形象更為淳樸。
除了作家形象的低位化塑造策略,紀錄片還加入了大量展現社會底層景觀的肖像化鏡頭,致力于打造時代群像、繪制社會圖景,在鏡頭語言表達上運用中景—近景—特寫組合鏡頭,如拍攝敬老院里等待打飯的老人、火車站廣場上的旅客、戲院里的觀眾、高校食堂里的學生、馬路上的各色行人。這些凝視生活本然面貌的鏡頭造成了最直觀的視覺碰撞,用最忠實的影像指向彌漫著日常生活氣息、一個個微觀個體構成的更為復雜、更為生動的社會現實。⑤
海德格爾說:“詩人的天職是還鄉,還鄉使故土成為親近本源之處。”作家紀錄片在介紹作家和解讀作品的同時涵蓋民族性議題,積極響應黨和國家提出的“構建民族共有精神家園”的口號與鄉村振興政策。《文學的故鄉》中的《莫言》一集著重表現了莫言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的一幕,同時穿插進多國翻譯家、評論家對莫言作品的評價,展現其作品卓越的跨文化傳播能力。導演在拍攝其他作家的時候也不遺余力地展示了作家成名后翻天覆地的變化,如賈平凹的成名不僅使清風街成為旅游景點,為政府創收,還間接改變了小學同學劉高興的命運,鄉村的振興與文學的勃興緊密地聯系在一起。在講述臺灣作家思鄉故事的紀錄片《美麗鄉愁》中,哀婉惆悵的情緒縈繞不絕,兩地分隔造成了“少小離家老大回,鄉音無改鬢毛衰”的時代悲劇,作家們在訴說個人命運、反思時代癥結時,心懷強烈的民族認同感,呼喚著民族團結、臺灣回歸。
“鄉土散文式”紀錄片在作家形象生成方面采用了多種紀實策略。
第一,個人口述與親朋回憶相結合。以作家“畫外音”式的第一人稱敘事作為主線,以親友第三人稱回憶敘事作為輔線,雙線并進立體地還原事物原貌,有助于消解第一人稱敘述所帶來的主觀化色彩。《文學的故鄉》第七集《莫言》講述莫言去龍口軍營當兵一段,他本人對于自己當兵時吃的苦一笑而過,但是莫言哥哥管謨賢側面補充了莫言無私奉獻、刻苦努力的故事,更多的細節輔助豐富了莫言的形象。
第二,利用歷史照片與影像資料增強可信度和說服力,在敘事中插入作家舊照、報刊資料、活動影像、作品的歷史封面等證據,充實紀錄片的信息量。紀錄片《一個人和一座城市》使用了大量城市的黑白膠片影像、照片與當今影像進行對比,凸顯城市的歷史變遷。還有一些紀錄片使用角色扮演,以情景再現的方式增強畫面的沖擊力,如《文學的故鄉》中還原了莫言孩童時期在山坡上放羊的場景、賈平凹年輕時坐在教室里寫作的場景。
第三,真情流露與個人符號。在《一直游到海水變藍》中,作家梁鴻回憶起母親的去世與姐姐對家庭的奉獻時悲慟不已;在《美麗鄉愁》中,席慕蓉回憶起父親因不愿讓記憶中的美好被破壞而再也沒有返鄉時淚流滿面;《文學的故鄉》也展現了阿來和母親、遲子建與姥姥、莫言與父親、畢飛宇與啞巴(網存)的深厚情感。鏡頭敏銳地捕捉下了作家產生情感悸動的瞬間,展現出了人與人、心與心之間的羈絆。紀錄片同時巧用個人愛好展示來豐富作家形象,如賈平凹喜歡佛像、遲子建喜歡鮮花、阿來喜歡拍攝植物,這些個人愛好的展現為作家形象增添了生活化氣息。
在“鄉土散文式”作家紀錄片中,作品價值與讀者的互動生成主要體現在兩方面。第一,文學滋養讀者的生活。在《一直游到海水變藍》中,導演運用大眾朗讀的形式趣味呈現文本,不僅選取紀錄片中作家的作品,還引用了于堅、沈從文等名作家的作品。導演賈樟柯說,“當普通人朗讀這些文學詩句的時候,文學賦予了人們一種尊嚴。其實,他更愿意認為,每個人都擁有同等的文化記憶的權利。”⑥第二,讀者反哺作家的創作。作家在日常生活中經常會偶遇讀者粉絲,如阿來返鄉進山過程中遇到的青年讀者、劉震云在村莊的田間地頭遇到的文學愛好者老步、遲子建在供銷社買明信片時遇見的年輕人。紀錄片還會尋訪一些作品中的原型人物,人民群眾發表的對作家作品的閱讀感受與業內人士的專業評判共同構成了紀錄片對作品的多維評判。
意大利哲學家維柯首先提出了“詩性地理”的概念,認為古老先民在向他人描繪未知或者遼遠的事物時,會利用周圍熟悉的環境進行類比。同理,作家在創作想象的過程中,通常會借身邊的地理意象進行藝術化的加工,賦予地理擬人化的精神、情感和特質,創造出承載著文化記憶和情感體驗的精神地標,如莫言的高密東北鄉、賈平凹的商州鄉村、阿來的嘉絨藏區、遲子建的冰雪北國、畢飛宇的蘇北水鄉、劉震云的延津世界。
“鄉土散文式”作家紀錄片中大量使用方言、地方戲曲、民謠等獨具地域風情的聲音符號展現地方特色。方言是區分地域身份的標志之一,也是宗族、同鄉之間維系情感的紐帶。賈樟柯導演十分鐘愛方言,《一直游到海水變藍》中的村民宋樹勛、武士雄以及賈平凹都講方言,《文學的故鄉》中莫言的山東話、劉震云的河南話、阿來的藏語、遲子建的東北話各具特色。在《一直游到海水變藍》的結尾,梁鴻坐在家鄉河南鄧州的河水邊,教已經忘卻鄉音的兒子說家鄉話,與結尾余華在海邊回憶兒時在海水里游泳、想要一直游到海水變藍相呼應,所表達的是,文化傳統在現代化的進程中逐漸被消解的同時,仍有人在努力維護著承載情感記憶的語言根基的完整。在戲曲和民謠使用方面,《文學的故鄉》和《一直游到海水變藍》中多處插入地方戲曲,如陜西的秦腔、山東的茂腔,以及說書人的現場表演,增添了鄉土氣息;《美麗鄉愁》中插入了由作家創作或作品改編的歌曲,如席慕蓉的《父親的草原母親的河》、余光中的《鄉愁》、莊奴的《又見炊煙》,營造出詩意氛圍。
在景觀符號營造方面,“鄉土散文式”作家紀錄片為了呈現“詩意地理”景觀,大量運用大全景、廣角與近景鏡頭交替呈現地域風貌,塑造不同的地域形象。《一個人和一座城市》呈現出貴陽的山環水繞、哈爾濱的千里冰封、北京的歷史底蘊。《文學的故鄉》對于鄉土風貌的呈現視野更加廣博,既有對秦嶺、丹江、黑龍江、黃河、平原、雪山等不同地貌的展現,也有紅高粱、白樺樹、油菜花、格桑花等不同植物的記錄,還有對不同地區民俗文化、建筑、交通工具、生產生活的體現。該紀錄片以航拍作家行走于廣袤大地上的鏡頭首尾呼應,表現作家與土地的血脈相連、自然景觀的壯麗磅礴、熱情好客的淳樸民風。《一直游到海水變藍》多采用長鏡頭—固定鏡頭的表現方式,以一種冷靜、客觀、審視的目光凝視社會現象,體現現實的復雜、多義與曖昧。
愛森斯坦認為電影“完全掌握了史詩與抒情詩的方法”⑦。抒情詩電影如伊文思的《雨》,淡化敘事情節,注重從生活中發現詩意、創造意境、抒發情感,是現實美與藝術美結合的成功案例。在“鄉土散文式”紀錄片《美麗鄉愁》中,優美的解說詞配合緩慢的畫面節奏將故事娓娓道來,為影片奠定了詩意的美學基調。第一集《余光中·兩岸情思》中,當展現余光中游歷南京時,解說詞說道:“此刻的江南正是草長鶯飛、花團錦簇,以她特有的柔情滋潤著游子的眼睛。多少年來,江南是詩人心中的一個美麗的詞,一個縹緲的故園之夢,一個無法排解的情意結。今天在詩人的凝視中,多年來用心譜就的懷鄉的筆墨,都在這似曾相識的湖光山色、亭臺樓榭間有了著落。”在第三集《席慕蓉·美麗鄉愁》的結尾,席慕蓉發出希望所有中國人都能夠了解蒙古族人民的心聲的夙愿與對自身命運的感嘆,配合以草原日落的壯麗景象和蒼涼的背景音樂《出塞曲》,情景交融,極具情緒感染力,呈現出一種遼闊的意境與雄渾悲憫的人文精神。
紀錄片《文學的故鄉》采用了虛實結合的藝術化手法,打造詩意的文學地理景觀,使用演員扮演的手法在現實中還原文學人物,制造作家與人物的相遇。比如,作家畢飛宇在湖面劃船,水袖舞者在橋上翩翩起舞,他劃著船穿行于油菜花地,依次遇見了自己小說中的人物玉秀、玉米、筱燕秋;阿來在古寨遇到土司;莫言小說中的人物九兒和余占鰲經過孫家口橋。虛擬與現實的碰撞制造出文學的現場,誕生于此地的文學人物與執筆者的靈魂相交,為影片增添了魔幻與浪漫的氣息,自然的地理空間與作家身處的社會現實空間以及文學人物所處的精神文化空間共同建構起了新的視覺審美體驗。
總體來說,地域審美視域下的“鄉土散文式”作家紀錄片的創作水平不斷提升,在敘事策略與視聽風格方面進一步創新探索,以直觀視覺化的文學地理景觀給受眾造成視覺沖擊力。此類紀錄片在題材內容上有所深化,嘗試以不同角度解讀作家、作品,為作家祛魅,將個人命運與社會發展建立起關聯,為時代畫像,講好中國故事,弘揚民族精神,彰顯文化自信。然而,對于“鄉土散文式”作家紀錄片的未來創作而言,一方面需要警惕對于作家故事的過度消費,另一方面還需要具備更廣博的社會視野,以更敏銳和犀利的目光尋找時代癥結,將文學與影像表達聯結的意義價值發揮到最大,折射永恒的真理探索之光。
注釋:
①黃鐘軍.作家紀錄片與港臺文學的影像傳播[J].當代電影,2021(09):98-103.
②[美]M.H.艾布拉姆斯.鏡與燈——浪漫主義文論及批評傳統[M].酈稚牛,張照進,童慶生,譯.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4:5-6.
③楊雅.《文學的故鄉》:影像對文學生成的獨特觀照[J].廣西科技師范學院學報,2021(03):33-38.
④王小魯.《一直游到海水變藍》:賈樟柯是中國的安迪·沃霍爾嗎?[N].中國電影報,2021-09-23(010).
⑤李坤倫.《一直游到海水變藍》:以文學名義重回歷史現場的影像之思[J].美與時代(下),2020(06):94-96.
⑥王霞.《一直游到海水變藍》:時間的島嶼鄉土的記憶[N].中國電影報,2021-06-02(010).
⑦徐國源,王強.“詩性地理”的影像書寫及其困境[J].中國電視,2011(07):26-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