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軍之光
—— 八百壯士中的黃埔勇士

□ 蒲元 薛剛

1937 年8 月13 日，淞滬會戰的戰幕在上海八字橋揭開。會戰爆發后，中國軍隊英勇奮戰，給日軍沉重打擊，但因裝備落后等原因，戰況并不順利。10 月26 日，大場鎮被日軍攻占。大場失守使我中央作戰軍側背受到嚴重威脅，第三戰區不得已命令部隊向滬西蘇州河南岸撤退。

這時，《九國公約》簽字國代表正齊聚比利時布魯塞爾，會議的主題正是討論中國對日本侵略的控訴案。考慮到上海是當時國際社會了解中國的唯一窗口，南京方面決定在閘北保留一個陣地，向美英傳遞中國抗擊外侮的決心，以便爭取西方的支持和援助。

于是蔣介石提出，第88 師不過蘇州河，留在閘北。自會戰爆發以來，第88 師雖損失慘重，卻堅韌頑強，因固守陣地七十余日不失，被日軍稱為“閘北可恨之敵”。最終，第88 師第262旅第524 團1營留守閘北四行倉庫。1 營實有人數約420 人，但為壯聲威，更為迷惑日軍，對外宣稱800 人。從此，八百壯士之名響徹神州。

/ 上海《字林西報》上反映四行之戰的漫畫，標題為《落單的一營》。

較少為人所注意的是，八百壯士中有一個由黃埔同學組成的核心指揮團隊，他們在四行保衛戰中運籌帷幄、身先士卒的大智大勇，在孤軍營羈禁歲月中甘于寂寞、誓不屈服的民族氣節，永載中華民族史冊。

大節孤忠：謝晉元

謝晉元，字中民，廣東蕉嶺人，黃埔4 期。

1937 年10 月26 日，上海閘北中國軍隊大舉撤退之際，第88 師師長孫元良（黃埔1 期）命第524 團團附謝晉元率該團1 營留守四行倉庫。這是中國軍隊在閘北的唯一據點，數面臨敵，而守軍兵力單薄。但謝晉元臨危受命，毫無懼色，隨即轉入四行倉庫，積極籌劃，準備死守。

/ 謝晉元。大節孤忠，炳如日月。

2008 年，本文作者薛剛采訪了八百壯士之一、老兵王文川。年已九旬的王文川還清楚記得謝晉元戰前動員的那席話：“弟兄們，外面的形勢你們都看到了，我們不久將孤軍作戰……我們雖為孤軍，其實我們也不孤單。全中國四萬萬同胞都和我們在一起，上海的每一幢房屋都有我們的同胞，他們的每一雙眼睛都在看著我們如何去殺日本鬼子……哪怕只剩下一槍一彈，我們也要堅持到底!”

1937 年10 月27 日，日軍進攻四行倉庫，還出動了兩輛裝甲車，謝晉元率部沉著應戰，激戰一天，最終成功將敵擊退。首戰告捷的消息傳出，舉國振奮。28 日凌晨，謝晉元組織部分官兵在倉庫屋頂舉行升旗儀式，表示捍衛國家尊嚴，誓與侵略者戰斗到底的決心。6 時許，謝晉元又親手狙擊斃敵一名。連戰4天，四行倉庫穩如磐石。

30日晚，謝晉元接到蔣介石“珍重退入租界，繼續為國努力”的手令以及副師長馮圣法（黃埔1 期）傳達的撤退命令，極不情愿地于31 日2 時率部在敵機槍掃射聲中退入租界。

謝晉元率部堅守四行倉庫，浴血苦戰4 晝夜，斃傷敵200余人，自身傷亡60 余人（含撤退途中傷亡）。由于作戰英勇、影響巨大，謝晉元晉上校團長，獲青天白日勛章。

謝晉元不曾料到的是，進入租界后，這支孤軍面臨著更大的挑戰。面對租界當局的繳械要求，謝晉元與全體官兵堅決反對，雙方相持不下。第88師參謀長張柏亭前往調停，命部隊放下武器，由租界“代為保管”，謝晉元不得已服從了命令。

/ 本文作者薛剛（左）采訪八百壯士老兵楊養正。

/ 本文作者蒲元（左）瞻仰謝晉元像。

而后，八百壯士被轉移到星嘉坡路40 號對面數十畝空地上，這里住房簡陋，四周鐵網高架，大門口由租界萬國商團武裝看守，時人稱為“孤軍營”。1937年11 月12 日起，上海租界變成日軍包圍中的“孤島”，八百壯士處境更加險惡。

困守孤營，謝晉元“知已陷入黑暗的深淵”，但他意堅如故，將孤軍營的生活當成另一種形式的斗爭。他帶領部眾，自己動手建筑簡易營房；組織官兵堅持列隊操練，進行拳術、刺殺訓練和體育比賽；領導部隊利用各界捐款購買機器原料，制造毛巾、襪子、肥皂等生活用品，貼以“孤軍營”商標售賣，生產自救。

1938 年7 月下旬，因臨近第88 師奉令由無錫出師上海一周年紀念日，八百壯士在營內豎立旗桿，準備懸掛國旗，遭到租界當局百般阻撓，謝晉元據理力爭，最終于8 月11 日如期舉行升旗典禮。國旗飄揚，將士們無不動容。不料租界突然要求將旗拆下，被謝晉元拒絕，對方遂令萬國商團全副武裝沖擊營區，八百壯士手無寸鐵、寡不敵眾，被奪去旗幟，4 人殉旗，百余人負傷。謝晉元下令絕食抗議，加之全國人民的有力聲援，租界當局被迫讓步，歸還國旗，撫恤死難人員。

在孤軍營中，謝晉元嚴于律己，時時處處為部下楷模，表現出忠誠、勇敢、堅毅的高尚品格，在官兵中有著很高聲望，他也由此成為敵人重點針對的目標。

起初，日方企圖收買謝晉元，被嚴詞拒絕。1940 年，汪偽政權派員以陸軍總司令高官誘降，謝晉元怒斥汪偽使者道：“你等如此行為，良心喪盡，認賊作父，甘作亡國奴。你有何面目對你列祖列宗……我生為中國人，死為中國鬼，以保國愛民為天職，余志已決，決非任何甘言利誘所能動，休以狗彘不食之言污我，你速去，休胡言。”后來汪偽方面還派出了二號人物陳公博親來勸說，也無功而返。謝晉元的高風亮節、凜然正氣贏得了全國人民的贊賞和敬仰。

敵偽威脅利誘不成，派漢奸刺殺也不成，便設法收買了孤軍營中4 名叛徒。這4 人均因違紀被謝晉元處罰過，對謝晉元懷恨在心，加之日偽的利誘，終于出賣了靈魂。1941 年4 月24日早操，4 人故意遲到，點名時被謝晉元發現并予以訓誡，此時操練隊伍已跑遠，其中一叛徒突然拔出匕首，朝謝晉元猛刺，其余3 人也一起動手。謝晉元猝不及防，被刺仆地，后因傷勢嚴重不治身亡，年僅37 歲。

謝晉元遇害，舉國震動，人人哀痛，僅前往孤軍營吊唁的上海民眾即達30 萬人。4 月28日，蔣介石在通電中寫道：“回溯該團長率領八百孤軍堅守閘北，誓死盡職，守護我國旗與最后陣地而絕不撤退，其忠勇無畏之精神，已獲舉世之稱頌。而其留駐上海孤軍營中為時三載以上，歷受艱難，尚能堅毅不移，始終一致，保我國民革命軍獨立自強之人格。此種長期奮斗，實較之前線官兵，在炮火炸彈之下浴血作戰，慷慨犧牲，尤為艱苦卓絕，難能而可貴……謝團長不僅表現我軍人堅貞壯烈之氣概，亦為我民族不屈不撓之正氣代表。”此一評價，可謂中肯。5 月8 日，國民政府明令褒揚，追晉謝晉元為陸軍少將。

謝晉元的墓地選擇在毗鄰孤軍營的膠州公園一角。1983年，上海市政府因城市建設而將謝晉元墓遷入上海市萬國公墓（今宋慶齡陵園），墓地青松環繞，幽靜肅穆。

為民求存：楊瑞符

楊瑞符，號節卿，河北靜海人，黃埔6 期。

淞滬會戰爆發時，楊瑞符任 第88 師 第262 旅 第524 團1營少校營長。1937 年10 月26 日23 時，楊瑞符來到團部，受領了一個他終生難忘的命令，在回憶文章《孤軍奮斗四日記》中，楊瑞符寫道：“我見到團長敬禮畢，兩目注視團長很久，可是團長一言不發，觀其神色，似有欲言而難言的苦衷。我等了二十多分鐘，團長還是一言不發。正當我莫明其妙焦急萬分的時候，忽然師部請團長接電話，同時謝團附也從師部跑回來了，樣子很緊張，我心中更加奇怪了。謝團附走到我的面前，給我一張小紙條，這原來是師長要我營死守閘北的命令……這時整個大部隊已開始撤退，而團長表示非常難過，我便很激昂地報告團長說：‘請團長放心，我誓以最后一滴血，為中華民族爭人格。’”

在四行倉庫4 晝夜的御敵過程中，楊瑞符與謝晉元并肩作戰。謝晉元是臨危受命到1 營的，會戰之初，他任第262 旅中校參謀主任，因第524 團團附黃永淮（黃埔5 期）重傷出缺，謝晉元至第524 團接任。直到上級決定以該團1 營留守閘北，謝晉元才被緊急派往加強領導。這時，他與1 營大多數官兵并不相識，也不了解部隊情況。《孫子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但知己需要時間。在謝晉元熟悉部隊這個階段，作為營長的楊瑞符，就責無旁貸地擔負起排兵布陣的重要任務。

在《孤軍奮斗四日記》中，楊瑞符對戰事有相當詳細的記敘，現按時間順序摘引部分如下：

26 日夜，“我和謝團附商定：先派一位資深軍官而最得力的勇敢排長尹求成率兵兩班，到旱橋警戒，我隨即集合各連去偵察地形。謝團附繼續征發一切應用物品。地形偵察完畢后，我命第1 連占領右翼西藏路陣地，第3 連占領左翼陣地（交通銀行那邊），命第2 連在中央，擔任四行倉庫外圍之守備。機關槍連除以兩挺布置在四行倉庫樓頂上擔任防空外，其余分配1、3 兩連的重要位置，完成全營火網之編成。”以四行倉庫為中心，前出布設陣地，高低火力配合，阻滯殺傷敵軍，這一具有彈性的防御體系在保衛戰之初發揮了積極效果。

27 日，“七時半，旱橋之警戒部隊報告敵兵已在北站以東地帶向我用威力搜索前進，有進犯北站大樓之模樣。我當命該排長傾全力抵抗，無命令不得撤退！午前八時一刻，我警戒部隊報告敵人已確實占領北站大樓，并插上太陽旗子了。而敵人飛機又到處偵察轟炸，我便命那兩班人開始向敵人射擊抵抗。約兩小時后，撤回本陣地……不料敵增加部隊向我門口猛沖。我于是一面派兵抵抗，一面趕筑工事，敵人猛攻雖無片刻間斷，所幸我抵抗之弟兄，更番苦戰，勇猛可嘉，我們趴在地上，一面擦擦臉上、眼上的灰，一面又向敵人還擊。這時我親自督率第3連與敵人血戰……但敵攻勢仍猛，忽然想起了樓上可以投手榴彈，即命尹排長率士兵10 名至樓頂，向下投彈。此時敵兵集西南墻根下有七八十名之多，當即投迫擊炮彈兩枚，手榴彈數枚，敵被炸死7 名，傷二三十名，其余完全逃跑了，我軍始將危困解除。”

28 日，“晨七時許，敵寇大量飛機，一隊一隊地盤旋在四行倉庫的上空，威脅偵察，企圖投彈，但我大廈樓頂之高射機關槍陣地，業已構筑完成，敵機不敢低飛，無法肆虐。”

楊瑞符的這段回憶很重要，說明日軍曾出動航空兵試圖攻擊四行倉庫。但最終令敵放棄轟炸的，并非樓頂防空力量，而是四行倉庫所處的特殊位置。四行倉庫緊靠公共租界（以英美為主）且目標不大，炸彈稍有不慎就會投進毗鄰的租界，特別是與倉庫僅一河之隔還有兩個巨大的煤氣儲罐，一旦爆炸，將造成租界重大傷亡。此時日本和美英尚處于和平狀態，一旦發生意外，勢必引發英美外交抗議，這對日本并無益處。

28 日午后，日軍再度強攻，楊瑞符寫道：“敵火之猛烈，較27 日堵門攻打尤甚。倉庫各樓中，槍彈橫飛，煙焰蔽目，我命令各連一律停止工作，參加戰斗，我與謝團附分頭指揮。謝團附擔任大廈東面的指揮，我在西面第3 連陣地指揮作戰，與敵相持。”當晚20 時，利用難得的戰斗間隙，楊瑞符分批召集各連士兵集合，向大家介紹謝晉元，并親自喊口令指揮部隊向后者敬禮，而后請謝晉元訓話。此舉使八百壯士的內部凝聚力更為增強。

29 日和30 日，楊瑞符率領眾將士成功抵擋住日軍的一波又一波猛攻。30 日夜，收到撤退命令時，楊瑞符看到全營彈藥充足、士氣高昂，與謝晉元一樣并不甘心將陣地拱手讓敵，但軍令如山必須執行。接著，他做了具體的撤退安排，請謝晉元率機槍連及1 連之一部先行撤退并負責與英方交涉后續事宜，接著2 連、3 連依次撤退，自己則在2 連排尾、3 連排頭，以便應變指揮。

楊瑞符在撤退中被日軍火力擊中左腿，被緊急送往天主教圣保羅醫院。不久，楊瑞符因功受頒青天白日勛章。傷愈后，楊瑞符沒有返回孤軍營，而是設法離開上海繼續投身抗戰，后升任第75 軍第6 師 第17 旅 第33 團上校團長，先后參加徐州會戰和武漢會戰。

1939 年5 月， 楊 瑞 符 因傷離職前往大后方重慶休養。1940 年2 月3 日，因舊病復發，搶救無效不幸病故，終年37 歲。楊瑞符去世后，國民政府追贈其為陸軍少將。

2015 年，重慶市合川區南津街街道對楊瑞符墓地進行了全面修復，墓地背山面城，可遠眺山下，景致頗佳。

八百之華：群英譜

八百壯士群英薈萃，除謝晉元、楊瑞符外，還有一批骨干軍官亦系黃埔同學。如上官志標、石美豪、唐棣、雷雄、陶杏春、鄧英、伍杰等。

上官志標，福建上杭人，黃埔軍校軍訓班1 期。

/ 戰火中的四行倉庫。

淞滬會戰爆發時，上官志標任 第88 師 第262 旅 第524 團1營1 連上尉連長。1 營接到固守四行倉庫的命令非常突然，上官志標因事未能與1 連及時趕往四行倉庫。但他并未趁機溜走，而是想方設法返回部隊，終于10月28 日進入倉庫，令營長楊瑞符十分感動。隨后兩日，上官志標奮不顧身，率部抗敵。

四行倉庫保衛戰結束后，上官志標升任少校團附。1941年4 月24 日晨，4 名叛徒持械行刺謝晉元時，上官志標“立奮不顧身，趨前袒護”，連中6 刀，身負重傷。

1941 年底珍珠港事變后，日軍開進租界，于12 月18 日強行“接收四行倉庫孤軍俘虜”。后因勸降不成，日軍將八百壯士強制分散派往中國各地甚至東南亞從事苦役。1942 年3 月，由于輾轉遷徙備受磨折，上官志標舊傷復發，被送至無錫就醫，其間乘機脫逃，重返戰場，任第三戰區江蘇保安第4 縱隊獨立支隊支隊長。

抗戰勝利后，上官志標來到上海，集合八百壯士幸存者，為謝晉元舉行紀念活動，并倡議設立晉元中學、晉元公園、晉元路等。1967 年9 月，上官志標在臺灣病逝。

石美豪，字文瑛，湖北通城人，黃埔7 期（武漢分校）；唐棣，湖南寶慶人，黃埔7 期（武漢分校）。

淞滬會戰爆發前，石美豪和唐棣分別為湖北通城保安大隊第1、第3 中隊中隊長。1937 年9 月上旬，通城保安大隊被編入湖北保安第5 團，不久，石美豪、唐棣所在中隊被補入第88 師第262旅第524 團1 營，二人均擔任排長。原3 連連長劉望亭犧牲后，石美豪補任3 連上尉連長。

/ 1946 年8 月，上官志標主持謝晉元祭奠儀式。

10 月26 日晚，閘北各部均在組織撤退，已率部隨師主力撤出戰斗一線的石美豪，接到營長楊瑞符派人傳達的集合令后，立即率全連官兵迎著炮火彈雨，準時趕回四行倉庫。謝晉元作戰斗動員時，石美豪帶頭宣誓：誓與陣地共存亡！

3 連最初的任務是防守四行倉庫左翼外圍陣地，在達到遲滯和殺傷敵一部之預定目標后，石美豪率部撤入倉庫，負責防守三樓。激戰中，石美豪身先士卒，雖多處負傷，仍舍生忘死堅持指揮。楊瑞符在《孤軍奮斗四日記》中記載：“午后三時，該連長石美豪面部被彈穿，血淋滿面，他仍然用手巾敷著，不離陣地，不久該連長腿部又被機槍彈洞穿了，不得已我當令其離開陣地休息。”后來，石美豪在租界醫院治療過程中設法逃脫，痊愈后繼續參加抗日隊伍，在湘桂一帶戰斗，1945 年4 月還率部參與湘西會戰。1950 年在長沙病逝。

石美豪送醫后，無法履行連長職務，楊瑞符與謝晉元商議后，決定以唐棣火線接任3 連連長。

唐棣就任后，指揮全連繼續與敵周旋，他機智勇敢，很好地完成了堅守任務。八百壯士奉命撤往租界時，唐棣的3 連負責斷后和收容清場，最后撤出陣地。困守孤軍營期間，唐棣擁護謝晉元的領導，面對各方壓力，誓不投降。1942 年，八百壯士被強制拆散分派各地，有資料顯示，唐棣被送至巴布亞新幾內亞島做苦工，以后再無任何記載，當是壯烈報國了。2008 年，巴布亞新幾內亞島上有中國抗戰軍人墓地的消息被網友披露，引發廣泛關注。2009 年，中國政府撥款在當地修建了中國抗戰將士和遇難同胞陵園。2020 年入選第三批國家級抗戰紀念設施、遺址名錄。唐棣烈士泉下有知，可以安息了。

雷雄，字震華，湖南常寧人，黃埔7 期（武漢分校）。

淞滬會戰爆發時，雷雄任第88 師 第262 旅 第524 團1 營機槍連上尉連長。四行倉庫保衛戰結束后，雷雄升任少校團附。1941 年4 月24 日 早 操 時，謝晉元遭叛徒郝精誠等4 人刺殺，倒在血泊之中。正在組織跑步的雷雄發現情況有異，立即帶隊將4 名兇手拿獲。謝晉元殉國后，孤軍營官兵推舉雷雄為代理團長。

4 月25 日11 時，八百壯士為謝晉元舉行大殮儀式，雷雄擔任主祭，靈堂莊嚴肅穆，儀式莊重圓滿。

然而，在審訊過程中，主兇郝精誠拒不承認其變節行為，反而辯稱，之所以殺害謝晉元，是因為自己“受團長種種之待遇不良，食不充饑，鞭撻頻加，所有外界之捐款亦不公開，曾以匿名信函請團長改良待遇，但團長非惟不允，且將我禁閉二月，致氣憤異常”。

對此不實供詞，雷雄通過《正言報》予以駁斥，指出：“團長生前最注意士兵之營養”，只要“一視我士兵之體格即可明了”，所謂待遇不良、飲食不飽皆屬捏造。而且孤軍營的經濟賬目一向公開，不但按月公布明細，內部還設有經濟委員會進行監督，所謂外界捐款不公開云云純系“荒謬絕倫”。這些言論，對于消除社會疑慮，維護謝晉元和八百壯士聲譽，發揮了積極作用。

珍珠港事件后，日軍占領公共租界，面對日偽的威逼利誘，雷雄不為所動。1942 年冬，日軍將八百壯士強制分成6 批，雷雄所在的第3 批87人，被押到安徽蕪湖裕溪口裝卸煤炭。1943年3 月14 日下午，經過精心準備，雷雄率部在運完煤炭返回途中突然暴動，奪取日軍看守的武器，向游擊區撤去，最終有29人成功抵達桃花鄉新四軍駐地，其余多數遇難。在新四軍的周到接待和大力協助下，雷雄一行很快出發，奔赴陪都重慶。

不幸的是，途中于第五戰區司令長官部駐地湖北老河口休整期間，雷雄因長期受到日軍折磨，再加上長途奔波身體虛弱，一病不起，于10 月24 日與世長辭，時年39 歲。

陶杏春，海南文昌人，黃埔11 期。

淞滬會戰時，陶杏春任第88 師 第262 旅 第524 團1 營 排長。初入四行倉庫時，因1 連連長上官志標暫不在位，營長楊瑞符指派陶杏春臨時代理1 連連長，直至28 日晚上官志標返回。在此期間，1 連在陶杏春率領下，很好地完成了上級賦予的作戰任務。

孤軍營時期，陶杏春尊敬上級，忠于職守，為部隊建設作出了貢獻。1942 年冬，陶杏春也被強制派往蕪湖裕溪口，他積極參與暴動的籌劃和實施，并與雷雄等一同成功逃脫。雷雄病故后，陶杏春率隊繼續出發，終于1944 年春長途跋涉至重慶，被安排進入黃埔軍校高教班學習，其余人員也得到妥善安置。1946 年1 月，陶杏春因參與四行倉庫保衛戰獲得“忠貞獎章”。1967 年，陶杏春在廣州病逝。

由于資料有限，八百壯士中其他黃埔同學事跡，本文無法一一呈現。例如2 連連長鄧英，只知其為湖南耒陽人，黃埔7期畢業；又如2 連2 排排長伍杰，據《瀟湘晨報》相關文章記載，伍杰亦為黃埔同學，但期別和具體事跡均不詳。此外，八百壯士中很可能還有其他黃埔同學，有待繼續發掘史料。

早在1985 年，學者朱月龍就指出，謝晉元在淞滬會戰中表現出的英雄氣概，其主要原因之一即是對“黃埔精神和北伐傳統的繼承和發揚”。繼承和發揚黃埔精神的當然不僅僅是謝晉元，八百壯士中的諸位黃埔同學莫不如此。

需要指出的是，所有投身偉大抗日戰爭的中國軍人，不論其哪里畢業，出身何處，都是鐵骨錚錚的中華兒女，都是當之無愧的民族英雄，值得后人永遠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