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乾宇 楊孝春 馮如陽



摘要 :能源是經濟社會發展的基礎和動力源泉,“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多為新興經濟體和發展中國家,油氣資源豐富,沿線國家間開展能源貿易合作對充分利用各國資源,實現合作共贏具有重要意義。本文基于 2011-2020年“一帶一路”沿線國家與中國的能源貿易數據,運用固定效應模型,對“一帶一路”沿線國家與中國的能源貿易合作的經濟效應進行了實證分析。研究結果表明:能源貿易合作能顯著正向影響沿線國家的經濟增長。異質性分析顯示,在本身具有較低科技發展水平和與中國開展較低科技合作水平的國家能源貿易對經濟增長的正向刺激效應更加明顯;同時,對于中亞、東南亞、南亞、中東歐、西亞中東等五個不同的地理區域,能源貿易合作對經濟的正向影響效果目前只在東南亞和南亞地區顯著。在此基礎上,本文提出了通過積極開展能源外交、完善“一帶一路”能源合作協調機制、強化對沿線國家的投資和金融支持以及深化能源技術交流等措施加強“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能源合作。
關鍵詞:一帶一路;能源合作;經濟效應
一、引言
在國際舞臺上,維護國際能源秩序的全球治理長期以來一直由西方國家所主導。但“一帶一路”倡議為沿線國家提供共商、共建、共享的能源合作平臺帶來了契機。“一帶一路”國家油氣資源豐富,其中中東、中亞、非洲和俄羅斯是油氣資源的富集區,石油儲量為1525億噸,占世界總量的66.5%。天然氣儲量為166.8萬億立方米,占世界總量的 89.1%。(潛旭明,2017)。在全球已發現可采天然氣儲量豐富的前20個盆地中,沿線國家占有10個,天然氣可采儲量占全球比例超過70%(張強,苗龍等, 2021)。但“一帶一路”沿線多為新興經濟體和發展中國家,產業發展比較單一,產業結構不太合理,制造業、服務業的發展程度不高,技術含量偏低,國民經濟缺乏持續發展的動力。因此,立足資源稟賦優勢,通過科技賦能在沿線國家開展能源貿易升級合作對促進各國產業發展和經濟結構性轉型具有重要意義。
能源是經濟社會發展的基礎和動力源泉,能源是一個國家賴以生存和發展的物質基礎,能源安全與國家安全、經濟安全、環境安全等密切相關。能源合作一直是“一帶一路”倡議以來沿線國家開展合作的重點領域。隨著系列雙邊和多邊國際能源合作協議的簽訂,特別是《“一帶一路”能源合作愿景與行動》與“一帶一路”能源合作伙伴關系成立,中國與“一帶一路”沿線各國的能源合作進入了新的階段。2023年 1月 6日,習近平總書記與土庫曼斯坦總統謝爾達爾·別爾德穆哈梅多夫舉行會談,簽署并發表《中華人民共和國和土庫曼斯坦聯合聲明》,共同見證簽署了“一帶一路”綠色發展、數字經濟、衛生、文化、天然氣等領域的合作文件,聯合烏茲別克斯坦、哈薩克斯坦共建了新時代的“能源絲綢之路”——中國—中亞天然氣運輸管道,為國際能源合作樹立了典范。中國既是“一帶一路”的首倡國,也是世界最大的能源消費國和生產國。中國如何在能源領域與“一帶一路”沿線各國進行合作將對各國經濟產生深遠影響。時值“一帶一路”倡議提出十周年之際,有必要對“一帶一路”沿線國家與中國開展能源貿易合作的現狀和經濟效應進行分析,為后一階段更好地開展能源貿易合作提供實證依據。
二、“一帶一路”能源合作的內涵及意義
(一)能源合作的內涵
中國于2017年 5月發布的《推動“一帶一路”能源合作愿景與行動》中指出,“一帶一路”能源合作的目的是共同打造開放包容、普惠共享的能源利益共同體、責任共同體和命運共同體。國際能源合作范圍廣泛, 包括能源產品及服務貿易、能源建設項目以及相應的技術、人才、資金等全要素和全產業鏈的合作(余曉鐘,焦健等,2018)。“一帶一路”能源合作擴大了以往傳統能源合作(能源生產、能源消費、能源運輸)的內容,涵蓋了能源的基礎設施建設、能源環境保護等方面的合作等(岳樹梅, 2017)。在世界范圍治理機制轉型的基礎上,“一帶一路”戰略的實施將從能源來源、戰略通道、合作機制、基礎設施等多個方面為解決我國能源安全問題提供有力支撐(潛旭明,2017);而“一帶一路”下的能源合作是使國際能源系統更加多樣化的全新模式,其不僅是“一帶一路”國家在全球能源產業變革背景下實現新型能源協作的全新平臺,更是在全球能源安全不確定性提升的背景下,確保合作伙伴國家的能源產業整體安全的全新手段(熊智鈺, 2020)。
(二)能源合作機制
良好的國際能源合作機制是世界能源合作、能源交易及國家能源安全的重要保證。按照不同的標準,國際能源合作機制可以被劃分為不同的類型。根據能源合作機制、合作主體的多少,可以將能源合作機制分為雙邊及多邊合作機制兩種。例如,中國與俄羅斯、卡塔爾、土庫曼斯坦之間的領導人會晤機制和能源委員會等都是雙邊合作機制;而石油輸出國組織、上合組織、中亞區域經濟合作機制等是多邊合作機制。根據國際能源合作合同模式的演變,可以將國際能源合作劃分為傳統類型合同和非傳統類型合同,例如,傳統類型合同包括租讓制合同、產量分成合同、服務類合同、聯合經營合同、回購合同,非傳統類型合同包括重新開發合同、提高效率合同、部分承包合同。(余曉鐘,黃琴,2019)。按照國際能源合作機制的主體類型可以將能源合作機制分為三類:一是由全球性組織或者全球性機構主持的國際能源合作機制,二是由大國為核心的能源合作機制,三是由某個地區內的國家為核心的能源合作機制(余曉忠,白龍,2020)。
中國提出的“一帶一路”能源合作機制,即“一帶一路”能源合作伙伴關系,在面對各種國際能源合作機制挑戰的背景下,通過凝聚共識、“五通”建設、創新引領的行動綱領,順應了國際能源合作發展的新趨勢,積極重構全球能源合作新秩序,對歧視、單邊主義、霸權主義的西方體系發起挑戰,在全球能源治理體系競爭中勝出。“一帶一路”能源合作伙伴關系以促進全球能源可持續發展,維護全球能源安全為目標,為國際能源合作提供了新平臺、新路徑、新模式和新關系(余曉鐘,羅霞,2020)。高全成和劉丹(2017)指出中國與中亞五國能源合作方式主要包括:合資、投資、合作開發和技術服務。“一帶一路”下的國際能源合作機制具有理念創新、互聯網絡和融資平臺三個特點(熊智鈺,2020)。
(三)能源合作對經濟發展的意義
1.能源與經濟發展之間的關系
1973年爆發的“石油危機”,是人們關注能源與經濟增長關系研究的直接動因。郭陽旭(2006)指出可以通過經濟增長過程中對能源的需求來解釋能源如何影響經濟增長。楊軍(2009)認為能源和勞動、資本一樣都是生產中不可缺少的重要變量,經濟增長的速度一定程度上取決于能源的滿足程度,而且隨著中國經濟的快速發展, 經濟發展對能源的依賴程度在不斷增大。潛旭明(2017)認為能源安全是一個國家經濟安全的重要領域,能源價格的上漲會導致工業生產成本增加、原材料短缺,進而引發通貨膨脹和經濟衰退。在實證分析方面,于東平和段萬春(2010)運用協整檢驗和誤差修正模型,對云南省能源消費與經濟增長之間的內在關系進行了分析,結果表明云南省能源消費與經濟增長之間具有長期穩定的均衡關系。
2.能源合作與經濟發展之間的關系
現有關于“一帶一路”沿線國家能源貿易合作的研究大多是從理論的角度,研究“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能源合作進行的機制,并提出能源合作的創新機制。如劉文革和龐盟等學者(2012)通過研究中國與俄羅斯的能源貿易合作,指出中國可以從俄羅斯進口石油、天然氣等高熱值能源,從而提高中國的能源使用效率,節約各產業的生產成本,從而推動國家經濟的發展。楊慧佳和辛馨(2022)指出能源合作有利于合作各方保障自身能源安全,并且其合作情況與雙方經濟增長聯系緊密。較少的研究從實證的角度對能源合作的經濟效應進行了計量分析,但一般受數據獲取的影響,僅分析了部分國家和區域。如張金珠和趙欣等(2021)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劃分為六大板塊,并在每個板塊中各選出一個代表國家,然后運用全球多區域投入產出模型進行了實證分析,結論表明,相較于對生態環境造成的負面影響而言,能源投資給沿線國家帶來的經濟增長效應更為可觀,且經濟和環境的成本收益呈現出較大的區域異質性,其中,對俄羅斯的能源投資效率較高,而印度尼西亞的成本收益值則較小。周靖和韓紀琴(2022)在“一帶一路”合作倡議下,從能源消費、能源生產兩個維度實證研究了能源合作與經濟增長的關系,結果表明提升中國與“一帶一路”國家的能源貿易總額能夠通過促進能源合作國的經濟增長,提高這些國家的能源生產安全水平。
在“一帶一路”倡議提出十周年之際,為了進一步明確中國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開展能源貿易合作的現狀,本文通過收集“一帶一路”沿線60個主要國家2011-2020年的數據,從實證的角度分析了“一帶一路”沿線國家與中國開展能源貿易合作的經濟效應,并針對不同國家科技發展水平及其與中國合作的緊密程度進行了異質性分析,擬為在下一階段更好地促進“一帶一路”沿線國家開展能源合作提供理論和政策依據。
三、數據、變量與模型
(一)樣本的選取和數據來源
由于“一帶一路”國家涉及較多,而各國具體指標數據可得性不一,為保證研究的科學性與客觀性,本文以“一帶一路”沿線的60個主要國家為研究對象,共收集了2011-2020年這60個國家的數據。為了使研究更為客觀和保證樣本數量,本文對這60個國家中相關變量缺失值采取了不同的統計方法進行插補,具體包括回歸模型預測插補①、k 近鄰預測插補②和特殊值替代插補③。在對數據進行清洗和處理后,最終得到參與回歸的數據600個。
本文使用的“一帶一路”沿線國家與中國的油氣貿易額的數據來源于中國國家統計局(NationalBureau of Statistics of China,簡稱NBSC);沿線各國的 GDP 數據來源于同花順數據庫(iFind);控制變量來源于世界銀行(World Bank,簡稱 WB)、中石化 FITCH 數據、世界知識產權組織(World Intel-lectual Property Organization,簡稱 WIPO)等相關數據。
(二)變量定義和模型構建
1.核心解釋變量
受數據可得性的限制,本文以“一帶一路”沿線國家與中國的油氣貿易額作為衡量“一帶一路”沿線國家與中國能源貿易合作的深度。
2.被解釋變量
由于 GDP 指標能夠較好地衡量國家實際經濟發展狀態及效益,本文以“一帶一路”沿線國家2011年至2020年以現價美元計價的國內生產總值來衡量“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合作的經濟效應,并進行實證分析。此外,由于國家宏觀 GDP 數值本身較大,在后文回歸分析中,被解釋變量 GDP 均采取對數處理。在被解釋變量的選取上,未對經濟增長率展開分析的原因在于增長率指標本身絕對值較小,引致回歸系數趨近于0,不利于區分對實證結果展開分析。
3.控制變量
為了盡可能的避免遺漏變量給回歸結果帶來偏誤,本文控制了一些可能影響經濟發展和兩國合作緊密程度的相關變量。具體而言,本文的控制變量有:
(1)R&D 人員占就業人員比重。R&D(research and development)指在科學技術領域,為增加知識總量(包括人類文化和社會知識的總量),以及運用這些知識去創造新的應用進行的系統的創造性的活動,包括基礎研究、應用研究、試驗發展三類活動,從事這類工作的人員的人數占總人口的比例能夠體現一個國家的研究能力,進而可能影響一個國家經濟增長的能力,該數據來源于世界銀行。
(2)工業總產值占 GDP 比重。該變量用以控制宏觀對經濟增長的影響,數據來源于中石化 FITCH 數據。
(3)國家治理指數。本文使用世界銀行公布的國家治理指數用以衡量國家的綜合制度治理水平。國家綜合制度的好壞可能會影響到國家對資源的使用效率,進而會影響經濟增長。
(4)FDI。外國直接投資流動在技術轉讓和一體化方面發揮著重要作用,東道國經濟體和當地企業融入全球生產網絡和價值鏈。通過外資擁有的本地分銷網絡也為進口商品的市場準入提供了便利,因此本文控制了 FDI 對經濟增長的影響,該數據來源于世界銀行。
(5)全球創新情況。它反映出了在全球經濟越來越以知識為基礎的背景下,創新驅動的經濟發展與社會增長之間的聯系,該數據來源于世界知識產權組織。
(6)營商環境情況。該指標用以衡量國家市場主體在準入、生產經營、退出等過程中涉及的政務環境、市場環境、法治環境、人文環境,該數據來源于世界銀行。
(三)模型構建
本文數據源于“一帶一路”沿線各國2011-2020年指標體系相關數據所搭建的短面板數據庫,因此將主要采用面板數據回歸的方式進行。本文在回歸前進行了豪斯曼檢驗,其結果表明本文的研究應當采用固定效應模型。
其中,i代表沿線國家,t 表示時間,LNGDP為各國2011-2020年的國內生產總值的對數,Energy 指2011年-2020年各國與中國的能源貿易額,Xit為控制變量,εit 為隨機擾動項。
(四)描述性統計
本文參考鄒嘉齡等人(2015)的研究,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分為中亞、東南亞、南亞、中東歐、西亞中東等五個區域。其中中亞包括哈薩克斯坦、吉爾吉斯斯坦、烏茲別克斯坦等6 國,東南亞包括越南、老撾、印度尼西亞等11國,南亞包括印度、巴基斯坦、斯里蘭卡8 國,中東歐包括塞爾維亞、斯洛文尼亞、烏克蘭等21國,西亞中東包括阿拉伯聯合酋長國、卡塔爾、以色列、伊朗、敘利亞等15國。表2 展示的是參與回歸的60個“一帶一路”沿線國家油氣貿易額和經濟發展水平的均值情況。由表2 可以看出,與中國開展能源貿易水平最高的是東南亞國家,油氣貿易額均值達到了43.64億元;其次是南亞,均值為14.4億元;最少的是中亞地區,均值只有2.05億元。
四、實證結果與分析
(一)基準回歸
通過回歸前的豪斯曼檢驗,本文采用了固定效應回歸。表3 匯報了“一帶一路”沿線國家與中國的能源貿易對自身經濟效應影響的回歸結果。表3 中的列(1)是僅僅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與中國的能源貿易額作為解釋放入回歸模型的結果,結果表明“一帶一路”沿線國家與中國的能源貿易能夠顯著正向刺激該國經濟發展,并在1%的顯著性水平下顯著。表3 列(2)是將控制變量工業總產值占 GDP 比重、FDI、R&D 人員占就業人員比重加入回歸模型后的結果,這些變量分別用于控制工業發展、國外投資和研發水平對經濟增長的影響,加入后結果依然在1%的顯著性水平下支持能源貿易合作正向促進當地經濟發展。列(3)是將全部控制變量加入回歸模型的結果,新加入控制變量是用以控制宏觀環境對經濟增長的影響,結果保持不變。基準回歸結果表明“一帶一路”沿線國家通過加強與中國的能源貿易往來可以帶來自身經濟的發展,實現合作共贏的局面。
(二)內生性檢驗
在表3 的列(3)中,雖然本文盡量去控制那些可能同時影響“一帶一路”沿線國家與中國的能源貿易水平和沿線國家經濟發展水平的因素,但實證結果仍有可能受到一些不可觀測因素的影響。這種遺漏變量問題會導致本文估計的結果有偏。為了緩解因遺漏變量、測量誤差或雙向因果導致的內生性問題,本文借鑒 Dollar 和 Kraay(2003)的做法使用解釋變量滯后項作為工具變量,采用兩階段最小二乘法(2SLS)對模型進行內生性檢驗。表4 的內生性檢驗結果顯示,模型回歸系數符號和顯著性均未出現差異,結論也仍然相同。這表明內生性問題對本文回歸結果沒有造成重大影響。
(三)穩健性檢驗
1.更換能源貿易的代理變量
能源貿易是雙邊貿易的構成部分,于是本文以“一帶一路”沿線國家與中國的雙邊貿易總額代替“一帶一路”沿線國家與中國的能源貿易額再次進入回歸模型,回歸結果如表5 列(2)所示。從回歸結果來看,替換核心解釋變量后,主要變量的顯著性和符號均未發生較大變化,表明本文的回歸結果是穩健的。
2.剔除特定樣本
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在全球暴發,考慮到疫情對各國的宏觀經濟和人們的生產生活方式會帶來不同程度地影響和沖擊,本文進一步將2020年的樣本進行了剔除,并利用模型(1)再次對結果進行了重新估計。表5 第(3)列結果顯示,剔除特定樣本后,能源合作貿易的系數依然顯著為正。即剔除了疫情的影響之后,主要變量的符號和顯著性均未改變,回歸分析的結論也并未改變,表明本文回歸結果是穩健可靠的。
五、異質性分析
能源一直是“一帶一路”科技合作的重點領域,因此,“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自身的科技發展水平以及科技合作水平很有可能會影響能源貿易合作促進經濟增長的效果。在異質性分析中,為研究“一帶一路”沿線國家自身的科技發展水平以及科技合作水平對能源貿易合作的經濟效應的影響,本文基于國別數據構建的科技創新指數④和科技合作指數⑤ , 按照指數的得分情況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劃分為科技創新優勢國、科技創新劣勢國、科技合作優勢國、科技合作劣勢國四類組別分別進行回歸分析。此外,本文還考慮了不同地區與中國的地理位置、歷史淵源以及自然稟賦等情況,進行了區域異質性分析,以研究“一帶一路”沿線國家與中國開展能源貿易合作的經濟效應。
(一)基于科技發展水平的異質性分析
為了考察“一帶一路”沿線國家自身的不同科技創新發展水平對國際能源貿易合作帶來的經濟效應的影響,本文將科技創新指數位于前50%的國家列為科技發展優勢國,將排名位于后50%的國家列為科技發展劣勢國。在此基礎上,本文進行了異質性回歸分析,結果如表6。表6 列(2)是科技發展優勢國與中國開展能源貿易合作的回歸結果,列(3)是科技發展劣勢國與中國開展能源貿易合作的回歸結果。
從回歸結果來看,無論是在科技發展優勢國還是科技發展劣勢國,“一帶一路”沿線國家與中國的能源貿易都能顯著正向影響其經濟發展水平。特別地,能源貿易合作對科技發展劣勢國的經濟效應要更高于科技發展優勢國,并略高于全樣本回歸結果。這些結果說明能源貿易合作對于科技發展程度不高的沿線國家的經濟增長能夠發揮更加重要的作用。如蒙古、越南、緬甸、老撾、阿富汗等科技發展比較落后的國家,能源合作對其經濟發展的作用更加顯著。
(二)基于科技合作緊密程度的異質性分析
科技合作指數主要衡量“一帶一路”沿線國家與其他國家尤其是中國的科技合作程度。為了探究國家之間的科技合作緊密程度對能源貿易對經濟的影響效應的影響,本文按照科技合作指數及各國得分排名,將與中國科技合作排名位于前50%的國家列為科技合作優勢國(合作緊密度高),將排名位于后50%的國家列為科技合作劣勢國(合作緊密度低),并進行了異質性分析,結果如表7 所示。表7列(1)是全樣本回歸結果,列(2)是科技合作優勢國的回歸結果,列(3)是科技合作劣勢國的回歸結果。
在科技合作優勢國的回歸中,其回歸系數為0.000941,并且在1%的顯著性水平下顯著,說明能源貿易合作對與中國科技合作緊密的沿線國家的GDP 增長雖然也有正向的影響,但效果不如合作劣勢的國家。因為在科技合作劣勢國的回歸中,能源貿易在5%的顯著性水平下顯著正向各國的經濟發展。且科技合作劣勢國能源貿易的回歸系數為0.0298,遠遠高于科技合作優勢國的回歸系數。此外,合作劣勢國能源貿易的回歸系數也高于全樣本回歸結果的系數(0.00102),這表明說明能源貿易合作對與中國科技合作不緊密的沿線國家的 GDP 增長也有著正向的影響,并且效果是更加明顯的。可能的原因為合作劣勢的國家如黎巴嫩、科威特、阿富汗、柬埔寨等,大多為對能源依賴比較大的國家,故能源貿易合作對其經濟發展有著更為顯著的作用。
(三)基于地理區域差異的異質性分析
本文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分為中亞、東南亞、南亞、中東歐、西亞中東等五個區域進行異質性分析,回歸結果如表8 所示。其中,列(1)、(2)、(3)、(4)、(5)、(6)分別是全樣本、中亞、東南亞、南亞、中東歐、西亞中東地區對應的回歸結果。由回歸結果所示,在“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不同區域中,只有東南亞和南亞地區的能源貿易合作對經濟增長的影響是正向顯著的。可能的原因是地理位置的優勢,目前東南亞和南亞地區的“一帶一路”國家與中國的能源貿易合作更多,而其他區域目前還沒有太多國家和中國開展能源貿易合作。這也表明通過與中國開展能源貿易合作,是可以顯著促進合作國的經濟發展水平的。
六、結論與啟示
(一)主要結論
“一帶一路”是一條創新之路、合作之路。“一帶一路”沿線國家與中國的能源貿易合作是推動共建國家高質量發展,實現與共建國家互利互贏的重要保障。本文基于2011-2020年“一帶一路”沿線60個國家的國別數據,對“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能源貿易現狀進行了全面客觀地動態評估,并考察了能源貿易合作對“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經濟發展水平的影響。研究發現,國際能源貿易合作能顯著正向提高“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 GDP 水平。并且,這種影響效果存在一定的異質性,主要表現為:雖然從整體上而言,與中國開展能源貿易合作能促進所有的“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經濟增長,但對于科技創新發展相對落后的國家和對于目前與中國開展科技合作緊密程度相對低的國家,這種經濟效應更加明顯。同時,地理區域差異的異質性表明通過與中國開展能源貿易合作可以顯著促進合作國的經濟發展水平。
(二)政策啟示
結合國際能源合作在經濟增長中的突出作用,中國應當結合不同地域的區位特點和資源要素稟賦特征,制定更加詳細的國際能源合作發展布局和規劃,通過和具有科學發展優勢和具有典型產業優勢的國家先行開展合作,然后通過示范效應和輻射作用帶動與科技發展劣勢國家的合作,并在此過程中提供必要的經濟和人才支持。
1.積極開展能源外交
隨著中國經濟的發展和國際地位的提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在中國戰略中的地位越來越重要。沿線國家在政治上是中國的戰略依托,經濟上也是中國的重要能源供應地,是中國商品走出去的重要市場,也是中國維護國家安全的重要屏障。因此,我們要以與時俱進的眼光和創新發展的思維,賦予外交政策新的內涵,為中國參與全球治理,承擔大國責任,樹立大國話語體系,在國際和地區事務中發揮積極作用奠定外交政策基礎。同時,也為中國推進“一帶一路”戰略能源合作提供有力的外交理念支撐。
基于能源貿易合作對經濟效應存在的區域異質性,應該因地制宜、循序漸進地采取不同的措施推動中國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能源貿易合作。首先,中國需要進一步鞏固與目前已經穩定開展能源貿易合作國家的外交關系。如沙特阿拉伯、阿曼、伊拉克、阿拉伯、科威特、卡塔爾、伊朗等,這些國家油氣資源稟賦較好,能源生產、貿易合作相對平穩,是中國油氣進口的主要來源國,也是中國能源供給安全最為重要的保障。其次,可以考慮在地理位置上與中國毗鄰或鄰近的國家,如俄羅斯、哈薩克斯坦、印度尼西亞、越南等,這些國家油氣資源較為豐富、與中國有著良好的合作基礎和外交關系,可以這些國家為依托加強能源貿易合作。再次,對于目前科技發展處于劣勢的國家以及與中國開展科技合作仍然比較薄弱的國家,如蒙古、越南、緬甸、老撾、阿富汗等,應進一步履行大國責任,將這些國家作為能源貿易合作的潛力國進一步拓展未來的合作空間,通過能源貿易合作帶動這些國家的經濟增長,促進全球共同發展。
2.深化能源技術交流
能源技術進步和重大變革對經濟發展具有巨大的推動作用。當前世界能源技術正處于從高碳向低碳轉變的重大變革期,各種高效能源利用技術和低碳能源供應技術發展迅速,各國加大對能源新技術的投入,力圖占領新技術的制高點,提高國家競爭力。中國必須抓住這一重要的歷史機遇,大力發展風能、太陽能、生物質能以及清潔煤利用、核能、智能電網、新能源汽車等新興能源科技裝備技術,逐步向國外輸出先進的能源技術、設備和產品,發展中國特色的新能源經濟,實現中國由能源大國向能源強國的跨越。
同時,“一帶一路”沿線國家能源需求和投資前景廣闊,具有開展能源技術交流與合作的良好基礎。“一帶一路”沿線國家應該立足各國優勢,在能源勘探與開采、加工與轉化以及新能源領域聯合研發,突破能源發展的技術瓶頸,實現資源共享。“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可以通過聯合設立先進能源研究中心,選擇并確定重大能源試點示范項目,加快能源技術的研發和轉化,提高能源生產和利用效率。為了加快技術交流,“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可以簽訂有關雙邊和多邊條約簡化可再生能源技術轉讓的程序,制定相關技術標準,并對可再生能源技術成果的轉讓給予優惠政策。
3.完善“一帶一路”能源合作協調機制
“一帶一路”下的能源合作,是“一帶一路”國家在全球能源產業變革背景下,實現新型能源協作的全新平臺;是在全球能源安全不確定性提升的背景下,確保合作伙伴國家的能源產業整體安全的全新手段;是在世界范圍內的治理機制轉型的基礎上,使國際能源系統更加多樣化的全新模式。同時,還是促進人類命運共同體構建背景下,實現能源領域共同發展的全新關系。
現有國際能源合作機制的主體類型可以分為三類:一是由全球性組織或者全球性機構主持的國際能源合作機制。二是以大國為核心的能源合作機制。三是某個地區內的國家為核心的能源合作機制。這些機制主要以西方發達國家為主導。“一帶一路”倡議為“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尤其是發展中國家提供共商、共建、共享的能源合作平臺提供了良好的契機。因此,在未來的國際能源通道合作中,如何依托“一帶一路”背景和國際能源合作伙伴關系,完善國際能源通道機制的規范和原則,增進機制間的溝通和協作能力是目前中國國際能源合作中迫切需要研究和解決的問題。中國作為倡議國致力于進一步完善“一帶一路”能源合作協調機制,通過制度安排提升能源合作的公平性、效率性和規范性,同時提高沿線國家在國家能源合作中的話語權。
注釋:
①部分國家的部分年份數據缺失,小樣本時間序列數據具有小時間跨度、非線性等特點,采取 GAM 模型進行擬合,并對缺失數據進行預測。
②由于部分指標中部分國家所有年份的數據均缺失,采用近鄰方法進行預測。通過找到與所缺失指標相關程度高的指標,進行近鄰插補,通過最優化算法(最小距離)算出最優 k 值為 3 。通過最近 3 個國家的加權平均預測缺失指標數值。
③對于上述兩種方法都不能解決的指標數據,進行特殊值替代。主要使用了極小值替代和 0值替代兩種方法。
④課題組圍繞促進經濟增長的四個主要要素(物質資本、人力資本、研發資源、制度)創造性地構建了“一帶一路”科技創新指數。科技創新指數主要衡量沿線國家科技創新的投入和產出水平,具體包括科技創新資本投入、科技創新人力資本、科技創新資源與科技創新制度四個二級指標和 17 個三級指標,通過加權平均及數據標準化處理,得到最終指數得分結果。
⑤“一帶一路”科技合作指數是一個多維綜合測評指數,具體包括科技園區合作、科技產業合作、科技人文交流、科學研究合作四個維度,每一個維度以一個分指數度量,每個分指數又以多個相關指標合成。其中,科技園區合作具體包括 OFDI、FDI 等 2 個三級指標。通過加權平均及數據標準化處理,得到最終指數得分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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