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小曼
(浙江農林大學經濟管理學院 浙江杭州 311300)
目前,中國制造產業面臨著減排要求和結構升級的雙重壓力。我國力爭到2030年實現碳達峰,2060年實現碳中和,但隨著全球形勢的變化,中國制造業內外部競爭格局受到沖擊。首先,基于全球價值鏈中對勞動力優勢的原始依賴,發展中國家的低廉勞動力成本競爭和低附加值的低端制造業特征壓縮了市場空間。其次,面對發達國家的全球貿易保護主義壁壘封鎖,尚未形成強大的高端制造業競爭優勢。最后,傳統制造業發展動力不足,依然存在利潤率低,生產方式粗放、惡性競爭等固有弊端。在此背景下,制造產業低碳、零碳轉型成為我國亟須解決、無法回避的重大問題。統計數據反映,我國制造產業產量過去十年年均增長6.1%,遠高于同期2%的世界年增長率,現有模式無法適應綠色、低碳、高效的經濟轉型,工業擴張的負產出也已成為現階段影響居民健康和良好生活的重要限制因素。制造產業發展迫切需要向綠色低碳、資源密集型、環境友好型、污染減排和生產效率提高的方向轉變,即產業綠色轉型。
同時,隨著新一代信息技術的快速發展,數字經濟得到快速發展,已成為推動制造業綠色發展的關鍵。在以數字經濟為主導的第四次工業革命趨勢下,利用數字經濟為制造業的綠色轉型和發展賦能已成為國家發展的重要問題,創新和制造業融合的賦能作用其核心是新一代信息技術在實體經濟中的應用。《全球數字經濟白皮書》數據顯示,2021年我國數字經濟規模為7.1億萬元,占GDP的比例從2012年的21.6%上升到39.8%。數字經濟的發展有利于推動產業向信息智能化、綠色清潔化轉變,對加快產業綠色轉型,形成生態效益與經濟效益平衡新發展格局具有重要意義。
“數字經濟”一詞最早是由唐·塔普斯科特在20世紀90年代創造,早期的定義側重涵蓋數字技術生產力,強調數字技術行業及其基于市場的應用。隨著研究的深入,重點逐漸轉向數字技術對經濟功能的解釋和對生產關系的影響。OECD組織在2017年數字經濟展望報告中指出,數字經濟是一個數字技術的集合,通過大數據、物聯網和人工智能等數字技術實現生產方式的再造和生產效率的提高,可以推動經濟和社會的數字轉型。一些學者認為數字經濟是種經濟形式,其中數據和數字技術是生產的因素(劉新智和孔芳霞,2021)。同時,數字技術是基礎性的、滲透性的、溢出性的和互補性的,可以打破傳統生產要素的約束,催生共享經濟和信息平臺經濟等新產業新模式。Buhkt and Heeks(2017)認為,數字技術發展是數字經濟的核心,這些數字技術與制造服務的結合可以改變傳統制造業和服務業的生產方式,再造企業生產服務流程。
20世紀90年代,英國環境經濟學家David Pearce提出了綠色經濟理念,討論了人類社會發展與自然生態之間的協調關系。此后,歐美各國率先將環境保護與經濟發展視為發展的一體兩面。《2020歐洲戰略》認為,各國應建立綠色經濟增長模式,同步推動經濟持續發展,保障就業率,實現環境生態友好,并在之后推出“工業4.0”戰略要求綠色高科技工業轉型。目前,對于產業綠色轉型的研究主要針對以下三點進行:一是研究產業結構升級的高級化測度。有學者認為,產業結構升級是不同產業產值和比例的一種量度,因此使用三產業占比與勞動生產率乘積之和作為產業結構高級化的測度指標(付凌暉,2010)。二是研究區域產業綠色轉型現狀、問題及提出相關建議。朱斌和史軒亞(2016)分析污染與治理的補償機制,同時結合區域經濟分析綠色轉型實踐中存在的問題。余倩倩(2020)結合長三角城市和地區的綠色轉型策略及執行情況,分析綠色轉型中存在的問題,并提出優化對策建議。三是分析產業綠色轉型的影響因素。孟偉(2022)分析了影響城市綠色轉型的具體因素及重要程度,并設計了考核一個城市是否能夠有效進行綠色轉型的量表。藍慶新、關小瑜(2016)提出綠色轉型的基礎是科技發展,而綠色轉型的最終實踐必然是新型的工業化探索。
隨著數字經濟的不斷發展,數字經濟和工業綠色轉型相關問題引起學者的廣泛關注。Li等(2022)認為,數字經濟可以減少工業污染,數字技術具有創新性、滲透性和增長性等特征,可以提高工業企業的生產力,有利于企業減少對傳統生產要素的依賴程度,并通過和其他產業融合催生出新模式和新產品。對于工業綠色轉型,譚衛華和舒銀燕(2020)認為,產業綠色轉型有益于節約在產業發展過程中的資源消耗、約束工業生產中的污染排放,推動工業產業生態化可持續發展。一些學者從自然資源利用的角度挖掘數字經濟對工業綠色轉型的影響,認為自然資源是經濟社會開展物質生產活動的關鍵投入因素(孟昭莉等,2018),豐富的自然資源決定了區域工業分工的位置,可以刺激工業發展。但從長遠來看,過度依賴自然資源會使這些地區陷入資源詛咒,破壞工業綠色轉型(陳素梅和李曉華,2022)。數字經濟為有效利用自然資源提供了機會,它可以通過升級生產和工藝流程并直接減少中間無效和冗余的物理操作步驟來提高自然資源利用效率,減輕對工業綠色轉型的自然資源依賴損失(史丹和李鵬,2019)。此外,將數字技術嵌入自然資源使用過程中,不僅可以激發自然資源的潛在創新元素特性,還可以提高自然資源收集和使用的效率,從而影響工業綠色轉型(楊繼軍等,2022)。還有部分學者認為,數字經濟時代,數字技術作為重要動力,可以融合傳統產業,提升產業數字化和智能化水平(黃益平和黃卓,2018)。李少林和馮亞飛(2021)發現綠色技術創新速度慢是限制產業綠色轉型的重要因素,因此要求增加數字科技創新投入,優化升級工業產業結構,營造社會創新環境、提升企業人力資源水平,也能推動企業綠色化發展(柏雋,2018)。
數字經濟水平提升可以排擠產能過剩和結構性失衡的傳統產業,推動產業綠色轉型。一方面,以5G、工業互聯網、人工智能為代表的工業領域的數字技術可以整合產業鏈的各個環節,如生產端的制造、產品端的運輸倉儲、運營企業的消費端等,不僅可以減少工業系統中供應鏈和消費鏈的不對稱,降低信息傳遞過程中產生的摩擦,還可以通過數據的集聚及其相關處理技術,實現對資源的優化配置,提高經濟運行效率,同時降低材料損失,幫助促進制造產業綠色轉型。另一方面,數字信息網絡本身就具有綠色屬性,其低成本和高速信息傳輸能力可以有效優化產業內外的資源分配模式,實現各種資源元素的集成和共享。數字工具在制造產業各環節中的運用可以提升智能化水平,增加產業生產核心環節的創新,減少傳統工業模式下的高能耗、高污染和其他負面情況,在時空限制下,突破傳統的配置機制模式,進一步提高資源配置效率。
數字經濟將數據作為一種全新的生產要素納入產業生產體系,可以提高企業內部和企業之間生產要素信息流的效率,增強制造產業核心競爭力。在傳統的生產過程中,生產信息的不匹配往往會導致資源的不合理利用和生產效率的下降,數字經濟需要在生產和制造過程中實現數據的可視化。同時,數字技術將多數冗余的生產商業運營流程作為數據在線上傳,實現在線基于云技術管理,直接減少了無效物理操作環節,降低了自然資源的使用率。例如,數字技術通過提供線上線下一體化智能運營和線下服務,實現能耗數據的集中采集、存儲和遠程實時監控,對企業能耗和設備運行狀況進行在線監測和數據分析,幫助企業優化能源管理、提高能源效率、減少自然資源使用,支持工業綠色轉型。
數字經濟為數據流動提供順暢信息渠道,數字技術的應用和引入為每個研發學科新知識的產生、溢出和傳播提供了良好的平臺和渠道,降低了獲取綠色創新要素的邊際成本,從而提高綠色創新產出,使企業通過減少對自然資源使用的依賴來緩解生態壓力,為產業綠色轉型提供新動能。數字化經濟的快速發展,將推動企業發展數字化戰略和數字化轉型,利用新的數字化技術,提高企業的生產能力和價值創造,并可以將自然資源利用效率保持在最佳水平,幫助傳統制造業企業實現高效率生產。利用數字化、智能技術和裝備、網絡化信息傳輸、科學生產管理和決策,形成新的網絡化協同制造模式,優化管理并促進自然資源利用,從而助力制造產業綠色轉型,實現產業數字化和生產數字化。
數字經濟提高了企業排放信息的透明度,加大對企業排放的壓力,迫使企業提高綠色總要素生產率。數字經濟越發達,企業面臨的監管就越大。數字經濟環境下,信息流動的速度急速提高,互聯網的數字化性、互動性及實時性為公眾參與企業環境污染監督提供了可能性和便利性,促進公眾深入參與環境監督,特別是目前采用的區塊鏈技術具有穩定性和不變性的特點,在很大程度上促使企業走向“低碳”道路。除了企業面臨的外部公眾監督外,企業內部員工也可以對生產活動進行監督,企業對數字經濟的投資越多,員工對企業生產過程的認識就越清晰。企業職工是與企業生產活動相接觸的一線人員,當企業生產與社會綠色愿景發生沖突時,企業職工可以讓社會公民及時行使監督權。因此,企業面臨著較高的排放成本,并越來越傾向選擇持續性地提高綠色總要素生產率,從而加快產業綠色轉型。
隨著數字經濟的蓬勃發展,數字技術與實體經濟的快速融合直接產生了工業綠色轉型的新模式。數字經濟用數字技術對工業產業進行科學改造,優化產業結構升級。具體來說,一是可以提升產業生產過程中的自動化水平,優化產業流程,避免生產流程無序和資源浪費,提高效率,促進產業綠色協調發展;二是創建信息平臺,構建以產品為中心、數據平臺為紐帶的新型制造模式,將產品的設計、生產、倉儲、營銷、銷售等全流程整合,以實現協同發展,推動產業結構優化,建立綠色良性的生產生態系統;三是利用數字經濟本身的經濟帶動力,刺激財政支持綠色技術。綠色創新通常具有高風險、周期長和不確定性的特點,因此往往伴隨著融資困難等財務限制。幫助投資機構獲取工業企業研發投入的客觀信息,顯著消除投融資雙方的信息力,為工業企業生產方式提供財務變革,促進工業綠色轉型。
隨著數字經濟的不斷發展,現有基礎設施已無法滿足人們迅速提高的需求,應加快如大數據、人工智能、云數據庫和區塊鏈等數字基礎設施的建設,利用數字產業優勢,加強數字經濟促進綠色工業經濟轉型的作用。將數字技術應用于制造企業生產的全過程,量身定制數字化解決方案,智能化改造傳統基礎設施,助力產業綠色轉型。例如,采用數字技術優化生產過程、目標和生產過程決策,通過對生產物料的數字化分析和示范性管理,提高設備運行效率,減少材料和能源浪費,促進產業綠色轉型。通過鼓勵傳統制造企業與數字技術企業合作,打破地域限制和信息孤島,加速設備聯網和智能化轉型。此外,聚焦鋼鐵、石化、水泥等高能耗、高排放行業,建立數字化、智能化的能源管控方案,助力制造產業綠色轉型。同時,我國應依托市場優勢,吸引國外要素,構建國內國際雙循環新發展格局,在整合優質全球資源中,加快數字技術進步,為產業綠色轉型夯實基礎,促進我國工業更快更好地實現綠色轉型。
正確引導制造企業綠色轉型必須建設好生態監控平臺系統,加強數字技術對生態環境實時監控和管理中的作用,提升區域生態治理水平和效率,對區域水資源、污染防治、山林草湖海保護方面實時動態監測。運用數字技術,尤其是“區塊鏈”技術,可以實時監測制造企業的污染排放、垃圾處理和回收資源情況,對企業綠色指數進行評估,不斷提高自然資源市場的透明度,最大程度地降低自然資源供需雙方信息交流和部門間聯系的邊際成本,從而減少自然資源浪費,為產業綠色轉型提供技術支持。同步控制制造企業碳排放和碳抵扣情況,對制造產業碳市場中的節點進行及時記錄和云記錄共享,提高制造產業企業低碳意識,加強生態保護。企業在盈利的前提下應將生產過程、銷售過程以及產品本身綠色化、低碳化發展放在重要位置,提倡節能降碳的技術創新研發和使用,利用數字技術不僅要實現工業生產過程中的綠色轉型,還要提高整個制造業行業結構優化,使整個社會經濟綠色發展。完善數據管理系統,實現一體化的動態監測與調控,對跨界污染各方同步聯防聯控、綜合防治,推進地區綠色發展,協同布局,加快地區高污高排高風險制造產業轉型,為區域高質量綠色發展提供生態環境支撐和保障。
目前,不同行業、企業之間系統數據難以兼容,企業設備有多種制造類型,復雜應用的場景,大量信息數據。為此,應規范不同數據接口標準,統一統計水準,整合制造產業全鏈條數據,實現數據跨行業和跨區域共享,提高數據存儲、清理、處理、保護管理能力,促進高效流通的行業數據資源管理系統。鼓勵工業設備企業開放數據接口,促進信息系統和數據中心的建設,整合內部和外部數據,釋放數據的潛在價值。同時,形成協同創新平臺,促進制造業企業和數字服務企業對接,勞動密集型制造業企業在工業互聯網等新的商業模式、新的應用場景服務模式中仍處于探索階段,要引導數字服務企業根據勞動密集型企業的實際情況提供有針對性的數字化轉型方案,幫助其實現數字化發展。制造業國有企業具有特殊性質,選擇和促進制造業數字化轉型的典型案例有助于主導國有企業的示范,實施產業綠色轉型專項計劃,加快創造產業綠色轉型的新局面,堅持關鍵突破,創建試點示范基準,積極探索新路徑。
政府應著眼于宏觀全局,引導工業企業向綠色化發展轉型。首先,對企業進行扶持,充分考慮地方區域經濟社會因素,綜合企業實力與實際情況出臺相關政策方針,加強對制造業企業數字化轉型的優惠政策,如補貼政策、稅收政策和貸款政策等,發揮政府在企業綠色數字化轉型中的積極作用。其次,政府應大力宣傳推廣數字技術,在地區建立示范企業或示范區,促進先進技術的研發和創新,用數字經濟為產業綠色轉型賦能,把制造業智能化發展放在主要攻略地位。培育多元化投資機構,激發制造業企業數字化轉型的內生驅動力。最后,政府應關注各地區數字經濟和自然資源利用的平衡與協調,避免因地方發展失衡而導致產業綠色轉型失敗。中國中部、東部地區應最大程度地發揮現有數字經濟規模,提升自然資源利用水平,充分釋放制造產業綠色轉型的積極激勵,出臺財稅政策,加強西部地區數字經濟和自然資源利用輻射,克服虹吸效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