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朝昱 劉賀
(桂林電子科技大學,廣西 桂林 541000)
2021年2月21日發布的《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全面推進鄉村振興加快農業農村現代化的意見》中指出,民族要復興,鄉村必振興[1]。這也是21世紀以來第18個指導“三農”工作的中央一號文件,這表明,“三農”問題始終是全黨工作的重中之重,鄉村振興已經成為了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一項重大任務[2]。近年來,國內學者多以“五位一體”、多功能理論以及城鄉二元結構等視角出發,用分類、比較的分析方法,立足于某一維度探討單個因素對鄉村振興發展的微觀效應,然而這卻限制了對鄉村振興發展全局的把握,未能加深多重因素間協同匹配效應的理解。同時,受到疫情等多方面的影響,現有資源并不足以支撐鄉村振興的全面高質量發展,故仍需要深入分析影響鄉村振興發展水平的組態,有效區分影響鄉村振興發展過程中的核心與邊緣條件,從而闡明不同條件在鄉村振興發展過程中的復雜作用機理。
在此基礎上,本文以組態的視角嘗試探究不同地區鄉村振興發展背后的復雜機理。同時,由于鄉村振興的發展受到多重因素共同影響,所以引入了模糊集定性比較分析法(fsQCA)輔以研究鄉村振興發展在產業興旺、生態宜居、鄉風文明、治理有效和生活富裕五個方面的聯合匹配作用,并探尋現階段高水平鄉村振興發展的驅動路徑。本研究試圖回答以下3個問題:現階段影響鄉村振興發展的關鍵因素是什么;產生不同水平的鄉村振興發展的路徑存在什么特點;組態視角下,各個方面的因素如何協同匹配作用于鄉村振興發展過程中的。
中國自古以來就是個農業大國,由此形成的社會更是鄉土社會,農耕下的文化本質上也是鄉土文化,因此,為了中國的偉大復興,振興鄉村則顯得尤為重要。正如習近平總書記所言,“我國農耕文明源遠流長、博大精深,是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根”[3]。現階段我國已經取得了全面脫貧攻堅戰的全面勝利,但我國仍然處于社會主義初級階段,人民對美好生活的需求不斷增加,不平衡不充分發展成為當前亟待解決的主要矛盾,而城鄉差距過大和農村居民收入過低的問題尤為凸顯[4]。新時代背景下我國強調,“農業農村農民問題是關系國計民生的根本性問題,必須始終把解決好“三農”問題作為全黨工作重中之重”[5],而鄉村振興戰略則是“三農”問題的破局之道,更是化解我國現階段社會主要矛盾,實現兩個百年新時期奮斗目標,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中國夢的必經之路[6],對我國的社會發展具有深遠的理論和現實意義。
自2018年習總書記提出“五個振興”的概念至今,如何統籌協調“五個振興”在鄉村振興中的發展以及怎樣建立合理有效的評價機制,逐漸成為廣大專家學者研究鄉村振興問題的焦點,不斷涌現了許多兼具實用性與新創性的研究成果。針對產業振興,現有研究從經濟發展階段性、第三次科技革命大背景及其在“五個振興”中的首要地位出發提出對策,認為需要協同發揮市場優勢和政府力量,依托大數據平臺激發產業發展潛力,加快構建激勵相容的利益聯結機制,打造農業全產業鏈[7];針對人才振興,已有的研究把人才視為基礎和根本,應緊緊抓住人才這個著力點,視其為第一資源和要素。鄉村人才振興的實現,需向鄉村輸送大量的人才,為鄉村振興戰略的實施提供智力支持并彌補鄉村地區缺乏人力資源的缺陷[8];針對文化振興,現有研究認為其過程的實現要求文化工作者必須轉變觀念解放思想,在群眾文化的觀念,內容和手段上進行革新[9];針對生態振興,現有研究在厘清內涵與現存問題的基礎上,提出應轉變鄉村生態治理理念,強化頂層設計及規劃,盤活閑置土地資源,實現生態產業化,并構建了相關評價指標體系,得出營造山川秀美田園風光、營造生態宜居人居環境及使鄉村更加鄉村等結論。這也就是要求生態振興必須發揮支撐作用,把生態優勢轉化為綜合優勢,轉化為新的發展勢能[6];針對組織振興,研究認為實現農村發展的關鍵環節,需要村集體的各級組織積極參與進來,為農村地區的共同發展貢獻力量[10]。
雖然部分研究已經開始討論鄉村振興治理效果路徑差異化的問題,但可供參考的解釋鄉村振興差異化路徑的理論和實證研究仍較少。本文試圖引入fsQCA方法,探索根據鄉村振興總要求重新審視現階段鄉村振興過程中各要素在各地區的不同體現,并揭示不同影響因素之間的聯動關系。因此,本文采取總要求中的產業興旺、生態宜居、鄉風文明、治理有效、生活富裕五個方面與鄉村振興發展現狀相結合,構建了影響鄉村振興發展效果的理論模型框架,如圖1所示。

圖1 研究框架
本文主要采用2020年《中國統計年鑒》作為基礎數據源,并結合了2020年《中國農村統計年鑒》、2020年《中國人口和就業統計年鑒》等多方數據,從產業興旺、生態宜居、鄉風文明、治理有效、生活富裕5個方面的18個條件變量進行分析。結果變量則根據現有評價體系根據經濟發展態勢加權計算得出[11]。此次的數據獲取范圍設定為中國內地的31個省(自治區、直轄市),不包含港澳臺及新疆建設兵團的相應數據,為保證數據的完整性和可比性,對于缺失數據將優先采取近年同一指標數據補齊,對于缺失多年的指標數據本文將采取均值法將其補齊。
在模糊集比較分析(fsQCA)過程中,需要賦予鄉村振興問題的結果變量和條件變量隸屬度,將其轉化了為0~1的模糊分數。本文根據實際需求采用直接法設定3個錨點進行校準,分位點設為0.95、0.05、0.50,分別對應完全隸屬點、完全不隸屬點和交叉點[12],鄉村振興的各變量校準信息如表1所示。
本文以組態的視角對鄉村振興問題進行探討,嘗試探討我國鄉村振興發展過程中的因果復雜機制。運用fsQCA方法基于布爾運算和集合關系的理論來實現對鄉村振興問題定性和定量的分析,注重從整體性出發,能有效探索結果變量和條件變量多個要素之間組織的協同多樣性,識別中國各省份鄉村振興效果差異的作用機理,進一步擴展基于可加性與對稱性因果理論的研究框架,并重新審視已有的實證發現和相悖的研究結論。
本文運用fsQCA 3.0軟件對高水平和低水平鄉村振興發展的必要條件進行分析。探討是否存在一個條件變量(包括其非集)總是存在于結果之中,即存在構成鄉村振興發展的必要條件。而判斷必要條件的主要依據則是一致性,如一致性指標大于0.9,可視為該條件是結果的必要條件。從表2可以看出,本文所選取的條件一致性水平均不高于0.9,也就是說,不存在影響高水平和低水平鄉村振興發展的必要條件。該結果意味著鄉村振興的發展受多方面因素共同影響導致,而不是某一單一因素的作用。探討鄉村振興的發展要從產業興旺、生態宜居、鄉風文明、治理有效、生活富裕5個方面的整體性組合作用分析,進一步挖掘各變量之間的聯合協同效應。但值得注意的是,高水平的鄉風文明(一致性0.850)和生活富裕(一致性0.889)在推動高水平的鄉村振興發展中發揮著較為普適的積極作用。

表1 條件和結果的校準

表2 必要條件分析
通過fsQCA 3.0軟件對導致高水平和低水平鄉村振興發展的構成組態逐一分析發現,這些不同的組態表示實現同一結果(高質量和低質量鄉村振興發展)下不同戰略的組態效應。本次實驗將原始一致性閾值設定為0.8,并將PRI一致性閾值設置為0.70,案例頻數閾值設定為1。通過組態模型的運算,識別出3個高水平鄉村發展和4個低水平鄉村發展條件組態。兩者存在明顯的差異性,這為本文探討高質量發展鄉村振興戰略提供了一個整體性視角。
4.2.1 高水平鄉村振興發展的組態
產生高水平鄉村振興發展的組態有3個,分別為組態A、組態B和組態C。
高鄉風文明、弱治理有效、高生活富裕。組態A核心條件為鄉風文明和生活富裕,治理有效為邊緣條件。這表明,在保證鄉村人民生活富裕和建設鄉風文明的基礎上,輔以治理可以有效地促進鄉村振興高水平發展。也就是說,以人才保發展,以經濟促振興。該組態的一致性為0.934,唯一覆蓋0.223,原始覆蓋率為0.692。該組態能夠解釋目前69.2%鄉村振興發展的案例。另外,約22.3%的政鄉村振興發展案例僅能被該組態所解釋,如圖2a所示。這一組態的典型案例包括上海、浙江、北京、江蘇等。從這些案例中不難發現,該組態主要集中體現在我國經濟情況相對較好的地區,經濟和人才的雙向促進,為其進一步高水平鄉村振興發展提供可能。
高產業興旺,非生態宜居,低治理有效,高生活富裕。組態B核心條件為產業振興,生態宜居和生活富裕,邊緣條件為治理有效。該組態表明,在犧牲生態宜居的情況下,發展產業經濟和保證居民生活富裕也可以短時間內實現鄉村振興的高水平發展。該組態的一致性為0.960,唯一覆蓋0.072,原始覆蓋率為0.410。該組態能夠解釋目前41%鄉村振興發展的案例,僅有約7.2%的政鄉村振興發展案例只能被該組態所解釋,如圖2b所示。該組態典型案例主要為山東、安徽、河北等。調查可知,這些地區的工業都相對較為發達,能夠為當地的農業的發展提供較為成熟的技術支持,促進產業興旺發展,保障居民生活富裕。但是,以綠色發展的理念看待這些地區的鄉村振興的話,距離可持續發展的高水平鄉村振興仍需要進一步加強對生態環境的治理。

表3 實現高水平和低水平鄉村振興發展的組態
低產業興旺,弱生態宜居,高鄉風文明,高生活富裕。組態C核心條件為鄉風文明和生活富裕,產業興旺和生態宜居為邊緣條件。值得注意的是,組態A和組態C的核心條件均為鄉風文明和生活富裕,僅輔助條件存在差異。但是,用以解釋的典型案例也不盡相同。這表明,浙江省鄉村振興的高水平發展是多種因素共同促進的,可能存在2種路徑可以解釋其現在的發展。但考慮到在組態C中,組態A的輔助條件治理有效為可存在也不存在,所以解釋浙江省鄉村振興高水平發展的組態數量可能仍待商榷。該組態的一致性為0.889,唯一覆蓋0.036,原始覆蓋率為0.384。該組態能夠解釋目前38.4%鄉村振興發展的案例。另外,約3.6%的政鄉村振興發展案例僅能被該組態所解釋,如圖2c所示。

圖2 高質量鄉村振興發展的解釋案例
綜上,結合以上3種組態的核心條件和輔助條件,不難發現,組態A、組態B和組態C 3條路徑均包含了生活富裕這一條件變量,也進一步證明了高水平的生活富裕在推動高水平的鄉村振興發展中發揮著較為普適的積極作用。同時,說明了生活富裕是保障鄉村振興高速發展的基礎保障,也是符合實現全體人民共同富裕的根本要求。在此基礎上,結合各個省份的歷史經濟等因素,從其當前最核心、最根本、最亟需解決的矛盾和問題出發,提出具有現實針對性的目標要求,有利于高水平的鄉村振興發展。
4.2.2 低水平鄉村振興發展的組態
本文為了實驗的完整性,也對低水平的鄉村振興發展進行了分析,結果顯示共有4個組態對鄉村振興發展構成障礙。這4個組態總體一致性為0.991,總體覆蓋度0.628,說明有62.8%省份鄉村振興的低水平發展可以用這幾條路徑解釋。
由表3可知,組態a、組態b、組態c和組態d中,核心條件均為非產業興旺和非生活富裕,僅邊緣條件部分存在差異。這表明,缺乏產業的支撐和居民生活的改善很難達到高水平的鄉村振興。同時,觀察低水平鄉村振興發展的解釋案例可知,典型案例主要集中在中國的經濟欠發達地區,地區發展相對缺少產業支撐。正因如此,也導致這些地區的鄉村很難進入工業反哺農業這一新的歷史發展階段,農業勞動生產率的低下,農村勞動力的外流,也進一步導致了農村內部資源的惡化,大大加大了外部資源流入的難度,也使得鄉村居民生活很難達到富裕水平。
本文對產生高水平鄉村振興發展的組態進行了穩健性檢驗。調整案例數閾值由1增大至2,輸出的簡單解和中間解數量變化不大,中間解組態的構成基本保持了一致。將PRI一致性由0.70提高至0.75,也產生了相似的結果。由此可見,穩健性檢驗顯示結果穩健。
本文以中國內地的31個省(自治區、直轄市)的鄉村振興發展數據為樣本,以模糊集定性比較分析(fsQCA)為工具,運用組態的視角對鄉村振興涉及的5個方面的18個影響因素進行了分析,主要探討了影響鄉村振興發展的多維組態路徑及其內部的復雜聯動。研究結論如下。
從整體上看,產業興旺、生態宜居、鄉風文明、治理有效和生活富裕都不能單獨作為鄉村振興發展的必要條件,說明想要達到高水平的鄉村振興發展需要多方面因素共同作用,僅靠某方面的優勢很難達到高水平的鄉村振興。
實現高水平鄉村振興發展的路徑有3條,組態A和組態C為高鄉風文明和生活富裕的匹配聯動,組態B為高產業興旺和生活富裕同時作用在非生態宜居中的適配模式,而生活富裕均作為核心條件存在于高水平鄉村振興發展的各組態中。
低水平鄉村振興發展的實現路徑有4條,非產業興旺和非生活富裕作為核心條件協同作用其中,與高水平鄉村振興發展的實現路徑并不存在完全的對稱關系。
綜上所述,中國內地31個省(自治區、直轄市)的鄉村振興可以根據各地現有的發展水平,對比高水平鄉村振興發展的3條路徑,從產業興旺、生態宜居、鄉風文明、治理有效和生活富裕5方面進行資源結構配置的優化,從而提升當地的鄉村振興發展水平。此外,在不同規劃深度和層次上,建議著重考慮地方特色或區域文化、或考慮其特有的鄉風示范效應,形成地方區域性發展模式,努力建設有抓手,輻射帶動效用強勁,可持續健康發展路徑明確的總體思路。
較于其他鄉村振興發展的相關研究而言,本文的研究貢獻主要體現在以下幾點。
本文主要從產業興旺、生態宜居、鄉風文明、治理有效、生活富裕5個維度揭示了現階段高水平鄉村振興發展的內在驅動因素,探尋了不同路徑對鄉村振興的“聯合效應”及其之間的互動關系,以組態的視角進一步加深了研究者對鄉村振興發展背后復雜機理的理解,豐富了各地區對鄉村振興發展問題的解釋。
目前,對鄉村振興發展的研究方法多采取傳統的定性分析方法,對鄉村振興發展的分析大多局限于單個因素。本文采用模糊集定性比較分析方法(fsQCA)從全方位視角對鄉村振興發展中存在的多種因素共同作用及其組態關系進行了深入探討,一定程度上豐富了鄉村振興發展研究領域研究方法的工具箱。
現階段鄉村振興的根本落腳點仍然是生活富裕問題,在鄉村振興過程中具有普適作用,同時也是實現全體人民共同富裕的必然要求。鄉村振興的發展關鍵還是要通過農民的腰包鼓不鼓、是否實現了生活富裕來進行檢驗。
通過對比高低水平的鄉村振興發展可知,高水平鄉村振興發展的組態中不一定包含產業興旺,但是低水平鄉村振興發展中一定存在非產業興旺。也進一步印證了今年兩會上多名代表委員的觀點,產業興旺既是核心又是基礎。鄉村振興的發展不僅要發展產業,更要因地制宜。同時,也要解決好區域產業鏈的協同發展,適應社會的多元化需求,帶動鄉村三產融合發展。要把推進產業興旺作為“牛鼻子”,用心用力,緊抓不放,以產業興旺帶動鄉村振興。
實施鄉村振興戰略是一篇大文章,需要統籌謀劃,協調推進農村經濟、政治、文化、社會、生態文明建設。整合政策資源、加快農業轉型、做好涉農服務、強化鄉村治理,按照鄉村振興的重點任務,堅持從五個方面精準發力,凝聚起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的強大動力。
盡管本文已從5個方面對鄉村振興發展的現狀進行了深入的探討,但仍有可能不夠全面。本文中并未細致的去探討自然環境、歷史遺留問題等,未來可進一步對其進行探索。受限于數據的可獲取性,文中僅對31個省的現有數據進行了研究,忽視了各個省內鄉村治理的難度以及其對各地區整體鄉村振興的影響。未來可從微觀層面,就具體案例進入深入的研究。受QCA方法的限制,仍無法解決理時間序列數據和進行面板數據分析。未來可結合方法理論的進一步完善,進一步解釋鄉村振興發展中存在的問題。